这么小,这么脆弱的孩子,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会长大,抱着我的大腿喊妈妈。
一种说不来的感动,涌上我的心头。
我忍不住拉起被子捂住脸,喜极而泣。
这是我的孩子。
水修和我的。
有了这个孩子,我们就真正,变成一个家庭了。
“可不敢!”娘一把扯开被子,把我脸上的泪擦干,说:“月子里不能哭,眼会坏的。”
说完,拉个椅子坐在我床头,开始跟我细细的说着这月子里的讲究。
水修不在,苦了我爹娘了。他俩轮流在医院陪我,又是扶着我下地走动,又是每天从家里做好三餐拿来。
连师傅都来帮忙,却还是把三个老人家累的人仰马翻。
我住的是双人间,煞白的墙壁,煞白的床单,两个米黄色的床头柜和一个同色的长桌,还有墙上挂着的电视和空调,这基本就是病房的全部摆设了。
好在这会儿就我一个孕妇,所以爹娘和师傅,还能有个床躺躺。
“唉,丢丢她师娘也想来帮忙,可这医院就是不肯让鸡进门。”师傅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说。
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的遥控器乱换着台,说:“有这个心就成啦,她师娘那身子不方便。”
可不是,师娘来了,能做啥呢?
我暗戳戳地在心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唇角不由扬了起来。心情大好啊!
秦中宝的确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每天都精神抖擞的。
而且,这小家伙不但随了他爹的美貌,还爱笑,又不认生,每次一醒,就转着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到处看。
见过他的护士,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往我病房里跑,想逗逗他。
不过到底还小,伺候起来很累,隔两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我几乎是抓紧了时间,在补觉。
冬天的夜里,吹着暖暖的空调,总是很容易睡着。
宝宝出生的第二天。我睡得正香,不知道的,心里忽然一跳,就醒了。
屋里没开灯,惨白的白炽灯光,从走廊照了进来,把屋里的东西照的很清楚。
我习惯性地去看宝宝,却发现,隔壁的床上,没有宝宝的身影。
正在这时,一阵寒风吹到了我的脸上。
我扭过头去看窗户。
窗户已经被完全打开,蓝色窗帘在夜风中摆个不停,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他们果然来抢宝宝了!
“宝宝!宝宝!!!爹!师傅!!”我尖叫着爬到窗前,看着那人抱着一个包被,跑远了。
那一定是我的宝宝!
他偷走了我的宝宝!
师傅一个骨碌翻起来,跑到我身边,看了一眼,又跑着回到到床前把他的褡裢拿过来,一边翻一边说:“我就怕龙爷贼心不死,回来偷孩子,所以我找祖师爷要了追踪符,一半在秦中宝身上,一半在这儿。”
说着,师傅掏出一张写了半个符咒的黄纸,三两下就折出一只纸鹤。
师傅从包里,找出宝宝的另一个包被,把纸鹤放在包被里,手指前后翻飞快速结印,而后定成一个塔状,高喊一声:“起!”
那纸鹤晃悠悠的,慢慢的从包被里升起来,直接就往窗户哪儿去,停在了窗户边,好像在等师傅去似的。
我看着纸鹤,一把掀开被子,脚往下摸索着鞋就往脚上套。
“丢丢你不能去!你这刚生完孩子,关节都是开的,这大晚上的,你一跑一吹风,是要落下病的!”爹拦住我,说。
“不行!爹,那是我的儿子,是我和水修的儿子啊!”我急的红了眼,对方万一是龙爷的人,师傅怎么打得过!
连赵老板埋伏的纸人,都被算计了好吗?
我必须去。
哪怕我只有微薄的力量,我也要,救回我的儿子。
我抓了一件外套披上,猫着腰躲过爹,跟着师傅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会儿也有晚上两点多了,街灯凄冷的照着这天地间的黑暗。
医院外面的商店街上,家家铺子都关了门,四周冷冷清清的。
纸鹤一直在我们前面不远不近的距离,缓缓的飞着。
我和师傅跟着纸鹤跑了好几条街,还是没看到对方的踪影。
“师傅,不行,咱们得找人帮忙。”我和师傅两个人,总是能力有限,再何况也不知道对方的背景。
虽说是我龙王,但被祖师爷封了一部分法力,如果对方人多势众,我根本就没胜算。
“好,”师傅回头,担心的看我一眼,给万文玉和胡家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让他们来帮忙。
幸亏孩子是在镇上的医院生的,还能请住的近的帮帮忙。
越跑,路边的店铺越少,渐渐就从高楼变成平房,甚至变成了现在的庄稼地。
跑了太久,我的肺像刀割一样的疼,心也快从胸膛跳出来了,我心里越来越急,万一追不上,我的儿子会不会就……
“丢丢丫头,那儿!”师傅指着一片堆着谷子的水泥地,说:“你看,那儿有个人!”
月光把水泥地照的惨白,一堆一堆谷子投射出巨大的黑影,看着阴森可怖,也不知道那黑影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在这些谷堆的正中间,立着一个人,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什么样子,但我却能清楚的看到他身后影子。
他是个人!
十有**,和龙爷脱不了干系。
“师傅,快!”孩子就在眼前,我心急如焚,拉着气喘吁吁的师傅,就往空地上走。
我的脚刚踩上水泥地,四周的景色就变了。
刚刚还清清楚楚的谷堆一个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四周漆黑的墙面。每堵墙都离我们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墙上连个缝隙都没有,说是墙,更像四面涂黑的镜子。
“师傅,这是什么?”我抬头往上看,才发现头顶也是一样的墙面。
这感觉,就像是我们被关进了一个盒子里。
“咱们这是中了陷阱了。”师傅比我懂门路的多,他从褡裢里拿出一张卫生纸,团成一个球,丢到我们面前的墙上。
白色的卫生纸,像是被吸了进去,消失不见。
“丢丢,你千万不要乱动,这墙后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师傅面色凝重,说:“我以前听说过,有的人能把阵法平移到空中,你以为你破阵出去,实际上你这一踏出去,就摔死了。”
师傅话音刚落,这盒子的顶上,就冒出许多刀尖。
我连忙掏出白天赵老板给我的木符咒,快速念起咒语,很快就从这张符咒当中生出许许多多的荆棘,那些荆棘见风就长,也就花了几秒钟,就围成了一个圈儿,把我和师傅保护在里面。
叮叮叮——
铁器砸在荆棘上的声音很刺耳。
我跟师傅都吓的不行,这万一刀多,荆棘护不住,我俩可就会被扎成刺猬了。
好在,这些刀砸完,荆棘还是没有露出一点儿缝隙来。
“呼——”师傅长长的出了口气,跌坐在地上,说:“祖师爷保佑。”
他刚喘上一口气,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直往我鼻子里钻:“咳咳,师傅,好难闻。”
从荆棘的缝隙里,钻进来不少白烟,那些烟穿过的地方,刚刚还鲜活的荆棘,立刻就枯萎成一团,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毒毒毒烟!!”师傅一个纵身就跳了起来,一把从槐里抓出了一个玉盒,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水符,硬塞进了我手里,“快念,快念,这是祖师爷给的救命符!”
毒烟蔓延的速度很快,我念咒的速度也比刚刚快的多,很快,我们身边就围出了一个水球。
水球虽然容易被刺穿,但好在毒气进不来。
我刚想放下心,就听到铁器砸在水球上的声音。
这是用毒烟侵蚀荆棘,再用刀剑刺穿水球,砍死我们的节奏啊!
我和师傅两个半吊子,五行只是会背个“金生水,金销熔生水;水生木,水润泽生木”的口诀而已。
这会儿是仗着找老板和祖师爷的符咒才能凑凑合合保命,如果对方来硬的,恐怕今天就是我秦丢丢的死期了。
“丫头哎,你师傅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好不容易等你师娘转世,想着跟你师娘相依为命过完后半生,这,这下场……”师傅说着,用袖子擦了擦鼻涕。
“师傅,咱们一定能出去。”我必须出去,宝宝还在他们手里!
第一百一十章:他来复仇()
我透过荆棘的缝隙,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六面墙,就连墙与墙接合的部分,都顺滑的不行,完全没一点儿能撬开的痕迹。
这会儿的刀剑已经换了一面墙,从我们右侧刺过来。我实在是不懂这里面的玄机,干脆在手里蹿出一个水球,往一面墙上砸了过去。
就像是砸进了黑洞——
水球连个水花都没冒起来,就不见了。
师傅看了一会儿,眼泪又冒了出来,说:“我就是不放心你师母,你说她要是没人护着,啥时候被人炖了都不知道!”
“师傅,你还有什么符咒?”
我想了想,如果我们真的是在一个盒子里,那么这个盒子就有被撑爆的可能,只要我把所有符咒夹在一起,在这个空间里撑开一个无限的结界,就有把盒子撑爆,打开结界的可能!
“我,我这还有几张。”师傅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决心,用衣摆把脸一擦,把身上所有的符咒都递给我了。
“我也还有好几张。”我攥着那些符咒,准备念咒,“师傅,为了宝宝,为了你能跟师娘共唱夕阳红,咱们拼了!”
就在此时,一只生着尖锐黑甲的手,从我右侧的墙壁慢慢的伸了进来,那手摸在荆棘上,用力这么一扯,就进来了全部的手臂,露出肩膀来。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攥紧了手里剩下的符咒,不敢妄动。
我手里都是五行咒,和当初赵老板给我的那些一样。这些符咒虽然好用,但都有不能忽视的缺点。
用火?在这种密闭空间里,会先烧了荆棘,再蒸干水汽,我和师傅也得不烤死也会被蒸熟。
用金?一堆兵器硬碰硬,破坏了荆棘,刺破水球冲过来,那我们也得被砍死。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非常后悔,这几个月专心养胎,没有好好学习法术!现在我空有龙王的身份,身为一方神祗,却要被人在一个黑盒子里杀死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悔不当初的时间里,那只手又一用力,嘭一声,跟拔木塞子似的,头也进来了。
“丢丢,神叨子,你俩没事么?”
是万文玉!
“尸王哎……你怎么也进来了?”师傅刚刚才擦干的脸上,又一次老泪纵横。
他一边抽泣,一边从荆棘的缝隙中伸出手,把万文玉拉进来这个黑盒子里,说:“你也进来,这谁救我们哎。”
万文玉推推镜框,抖了抖身上的土,把电脑包打开,盘腿往地上一坐,说:“我不进来,才真的救不了你们。”
“尸王,你进来不?”师傅敲掉几根已经被腐蚀的荆棘,对万文玉招招手。
“不,我要找阵眼,进进出出不方便。”万文玉敲了一会儿键盘,对着师傅说:“我和胡丽娘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晒谷场,完全看不到你们。神叨子,你知道这种阵法吗?”
“阵法多是障眼法,看不见也是正常。”师傅擦了擦脸,也盘着腿坐下,隔着水球和荆棘,跟万文玉说了几个阵法的名字。
听他们说,我才知道,阵法和道家通灵封印的法阵不同,说的就是兵法里的排兵做阵的阵。
但是,无论是修正气道还是邪门歪刀,都把自己的法术,用在了阵法之中。所以,到了现在,多数的阵法里,都含了那么一点儿法术。
我们这会儿遇到的,算是简单的阵法了,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让除了布阵的人之外,谁都看不到我们的存在。
布阵的人在外,可以对这里进行任何攻击,但我们的攻击却会被阵法本身吞噬或转移,伤害不到对方。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阵眼,破坏这个阵法。
想找到阵眼,必须身在阵中。
“这个阵不会大,也不能平移,看来对方低估了咱们的能力,”万文玉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他一双眼睛这会儿利的像是捕食的鹰,一目十行百行的扫过电脑上的数据。
毒气仍旧从四周蔓延,他身上的西装,长时间浸在毒气之中,被腐蚀出了一个一个的小洞。
我有点愧疚,直接和毒气接触应该是疼的。但他却为了帮我们找阵眼,不肯用结界保护自己。
“好了。”万文玉举着电脑,对着一个方向比划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个陶瓷瓶子,说:“上次舀了点王水,没想到还用上了。”
说完,对着墙壁上一个半人高的位置泼了过去。
撕拉——
墙像是放在太阳下暴晒的冰块,快速融化,很快,我们就看到了蓝黑色的天空,和空中那一轮明亮的月。
“呵,你们,竟然能出来。”
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月光下,他身上的道袍发出隐隐的幽光,配着他脸上的青龙面具,整个人就像是从青花瓷里走出来的一样。
比起他这种青花瓷画风,他身上有两点更让我注目。
一个,是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只是凭感觉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我的儿子秦中宝。
还有一个,是他整齐干净的衣服上,偏偏在侧腰那儿有个大洞,露出里面的肉色。那个洞的边缘发黑,很像是被王水烧坏的。
也就是说,抢走秦中宝,又布下阵法困住我和师傅的,是同一个人。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好在他一个人,我们有狐、有人、有僵尸,人多势众打是肯定能打赢他的。
坏在他会布阵,万一一会儿他再甩出一个阵法,把我们困在里面,他带着秦中宝逃走,我们解阵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儿,恐怕就不可能把宝宝就出来了。
“交出孩子!”万文玉手指动了动,胡丽娘和胡叔云几个,就围了上来。
“你是擅长阵法的道人吧?你说你一个不会武的书生,真要跟我们这一群,打架跟玩似的硬碰硬,你说划算么?”胡丽娘斜眼看着他,笑嘻嘻的说。
“划算?你们杀龙四的时候,想过划算么?”他冷笑了几声,说:“我今天就挑明了告诉你们,我龙三,就是来替她报仇的,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他口口声声的龙四,难道——
“你是木鬼们的爸爸!”我忍不住惊呼,这个龙三肯定就是刘新丰口中的那个爸爸!
他扭头看着我,一双眼睛里,有恨意,有悲恸,缓缓地说:“是,我是。龙四是妈妈,我是爸爸。”
“你们是夫妻?可我看她身形,还是个少女吧?难道你们彼此喜欢,却从来没说过,然后你就用这种方式占龙四的便宜,你真不是个男人!”万文玉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同时,递给胡丽娘一个眼色,让她和胡叔云准备好,看准了时机去抢孩子。
“是又如何?如果不是碍于组织的规矩不能挑明,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也不用靠小鬼们的称呼让我们做夫妻!”他说着说着,突然举起秦中宝,喊道:“我要你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
“上!”万文玉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准备往他那儿去,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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