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其实从没有什么人能比她们更重要,我也相信,遇到了艰险,她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和我共赴。
可是,我心中也有一丝疑虑:她们是爱我的吗?还是因为她们从小就被安排服侍我?
我一直相信,丫鬟也是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爱的权利。少女心中总多梦幻,传说中的翩翩美少年,传奇里的绝世佳公子,那些一马双骑,踏尽斜阳的故事,那些英雄美人,相得益彰的传说,总会在梦里轻轻编织出和自己相关的传奇。所以,我一直想给她们不一样的人生。所以,我从来不曾真正与她们谈情说爱……
乔峰这等顶天立地的英雄,果然魅力非凡,接触时日不长,便将阿朱的芳心勾了过去。可惜,这也终究成了她最大的不幸所在。
唉,若乔大哥不是契丹人,或是他的契丹人身份不被揭穿出来,他还好好当他的丐帮帮主,仍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聚了阿朱,二人成了神仙眷属,岂不是好?
若不是命运捉弄………
想到这里,对所谓的“天命”、“神意”,已是恨入骨髓………
乔峰失魂落魄地伸手接过阿朱,抱在怀里:“阿朱,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诉我,我乔峰拼上性命不要,一定帮你完成!”
阿朱本想说没有,又转念一想:若不托他办些什么事,说不定他精神无所寄托,悲愤之下,便起了轻生之念,遂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阿紫,你也见过的………我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
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一掌力道何等刚猛,武林中一等一英雄好汉若不出掌相迎,也必禁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怯怯的、武艺连二流高手都算不上的小阿朱?这一掌当然打得她肋骨尽断,五脏震碎,便是薛神医―――――甚至是平一指、胡青牛等人尽皆在场施救,怕也不易救回………
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
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阿朱一笑,再无声息――――她能撑到这时才香消玉陨,已是全凭一股坚定意念了。
乔峰呆立当场,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崖边一颗大石上,一声大响,那大石石屑纷飞,掉入深崖,他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不出来。他不断以头撞向崖壁,额上鲜血,溅上绝壁:“二弟,我是猪狗不如的契丹狗种,你快杀了我,为阿朱报仇!我决不还手!”
古剑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乔大哥!莫要轻生!阿朱托你照顾他的妹子,便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乔大哥,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以当今之局,莫说是武林中人定要与你为难,你今日杀了这边关士兵,官府更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再留在中原,只是徒然再造杀孽。唯有投奔辽国,是条出路。
你此去辽国,以你的武功人品,必受重用,位极人臣………
只是那时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你的想法,或许也不会和今日相同了………
说不得有一天,辽宋之间便会再动刀兵,那时,我希望,你想一想阿朱,想一想我,便在大辽好好呆着,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否则你一入中原,若是率兵而来,自是大宋公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兄弟我亦只能舍身报国,顾不得和你的昔日情面,咱们之中,必要倒下一个,才可罢休!便是你孤身前来,武林官府,也都不会放过你……
罢了,以后你好自为知……”
这时,天地间狂风大作,阴雨如晦,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脸。那深情关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乔峰大叫一声:“阿朱!”抱着她身子,往雁门关北直奔而去………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乔峰抱了阿朱尸体出得关外,只是发足奔去,想到中原如今已无他容身之地,亲朋好友亦都弃他而去,脑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浑不知何去何从…………
阿青瘪了瘪小嘴:“大哥哥,阿青都没有招惹他,他就来打阿青,还把阿朱姐姐也打死了,这样的人,也算好人么?就这样放他走了?”
古剑冰凝视乔峰远去的方向,叹道:“叫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知我今日之日算不算放虎归山,此人本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只因身世作弄,一步步沦落至此,本非他的本意。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我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有感而发,自怀中取出长琴,弹奏道:
向来痴,从此醉。身虽匹夫,心怀报国志。
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
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
虽万千人吾往矣,雁门伤别,泣血洒绝壁。
一曲歌罢,身后一人喝彩道:“好曲!好词!韩德让先在这里谢过阁下救命之恩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古剑冰扭头一看,却是那位毁了乔峰之父绝壁遗字的将军,当下亦是拱手为礼。两人报了家常,韩德让大是欣喜:“原来慕容公子是当年太祖皇帝义社十兄弟之一慕容延钊的后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后人尚且如此,可想先人之威了!”
古剑冰谦虚道:“我大宋积弱已久,向来只有异族打我们的草谷,今日头一回遇到宋将敢带兵去打异族草谷的,在下深为佩服!”
韩德让听到如此赞美,正说到自己心坎里,不由得红光满面,道:“当初太祖皇帝壮年时,我大宋何等威风?哪像现在……唉,罢了,不说了,也幸得边关统帅武康军节度使韩琦是我族亲,对我出关打草谷之事,睁一眼,闭一眼,要是换了别个上司,怕不得给我安个妄自出兵、擅开边衅的罪名?
不过这一次出关,遇到那姓萧的煞神,可是亏得大了,光是当场惨死的兄弟就有近百个,剩下的也都大半带伤。
只是我要说这些死伤,只是区区一个契丹人做的,恐怕韩帅未必肯信。
韩帅对当年的义社十兄弟,向来十分敬仰,阁下是慕容延钊的后人,说的话,自然比我有份量多了,可愿陪我去做个见证?”
古剑冰心想,这等好汉,正可借机与他结交一番,顺水人情,为何不作?当即满口答应。
路上韩德让便与古剑冰商议道:“嗯,实不相瞒,韩帅这人却是有些顽固的。虽有阁下作证,但这姓萧的举手抬足间,杀我十数个士兵,方才又不知发了什么威,一招间击杀我数十劲卒,击伤三百余人,实是太过骇人听闻………就算我亲眼所见,也都不太也相信呢。若是依实说出,岂不显得我宋兵太过窝囊无用?
莫如便说我等俘虏了上百个契丹青壮,按着韩帅的吩咐,未曾斩杀,押到雁门关,被那姓萧的带人打了埋伏,那些契丹青壮趁机反击……
此役,我军数十悍卒战死,几乎人人带伤,却是拼死不退,那姓萧的极是英勇,几乎无人能敌,幸好慕容英雄路过,敌住那姓萧的,壮了我军威风……
我军英勇奋战,终将敌人斩首上百,杀伤近千,一战打出我大宋威风………
我这里还有近百个契丹人头,不足之数,只推说尸首被契丹人抢回就是。这便说得通了,如何?”
古剑冰听到这里,心中一惊:若依这种说法,乔大哥勾结辽国、背叛大宋的罪名是坐实了,这辈子,再也别想翻过身来………
2卷 金书群芳!倚天屠龙驱胡虏 83章 何为好男儿?将军不如进士?
古剑冰(慕容剑冰)自然不同意韩德让的主意。他只推说不愿意做伪证,一口咬定,萧峰只能是一时激于义愤,独自出手,营救契丹俘虏,而绝不是带人出手。最多同意把韩德让俘虏的青壮增加到近百个:“那萧峰救了多少俘虏,由得你编,我未曾看到,只推说当时并不在场,也算不得我做了伪证。
至于他出手时,确实只有一人,人无信不立,他带着近千契丹士兵伏击大宋官兵这等谎话,我是绝不会说的。不过韩兄尽管放心,我慕容氏后人在大宋官场、军方都还小有几分薄面,到时一定为你尽力开脱便是。”
韩德让无奈,只得叹道:“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希望韩相公绕过我这一遭!”
果然,韩琦听得当年太祖皇帝的义社十兄弟后人、在江南颇有才名的慕容剑冰前来拜访,大是欢喜,亲自出迎。但在听说了韩德让的战绩后,不由脸沉似水:“韩德让!你我虽是族亲,但你亦知本官为人,向来有公无私!当初你如此练兵之前,应承过我什么来着?”
韩德让脸上通红,低下头去,一时不敢说话。
韩琦怒从心起:“你练兵千日,竟被区区一个敌人打成这样?
伤了这么多士卒!你练的是兵还是猪啊?还有面目来见我?
什么终将敌人击退,几百人打跑一个人很光彩是不是?要不要我上为你表功啊?我看多半是敌人扬长而去,你阻拦不得?
来人!推出去斩了!”
古剑冰吃了一惊,连忙求情,指出韩德让久历边事、战功累累,乃是大好男儿,斩了太过可惜。何况不是他无能,实是萧峰太过厉害。
韩琦却哼了一声道:“东华门外戴花游街才是好男儿!如韩德让这等武夫,不过与流氓无赖同类,算得什么好男儿?
左右!还愣着做甚!快把韩德让推出去斩了!”
所谓东华门外戴花游街,那是进士甚至状元才有的殊荣。现代人可能很难想像,一个为国家立过战功的少将级军官,其社会地位会比不上大学生!
然而,宋代向来重文抑武,韩琦这句话说得是理直气壮,仿如天经地义一般。
在宋代重文轻武的积习之下,文臣是很瞧不起武臣的。宋真宗时,善弓矢、美仪彩的词臣陈尧咨,曾打算应真宗之命,改授武职和契丹的使者比射。尧咨的母亲知道了,大为生气,挥棍便打:“汝策名第一,父子以文章立朝为名臣,如今你想贪图厚禄,让祖宗蒙羞!?”尧咨也就不敢应命了。――――文臣改授武职,哪怕是升官、长工资、多得奖金,也算有辱门第,这种家庭教育,在宋代是很普遍的。
宋朝怕地痞无赖无业游民扰乱社会,将他们都一股脑的充军,怕他们逃跑,面上还要刺字。是以,宋人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韩德让虽是边关大将,但头上少了一个进士头衔,其家族就不会感觉有什么荣耀可言,只当他混了个无赖头子当当罢了。
便如韩琦,亦不喜别人叫他韩帅、韩节度使,只喜别人叫他韩相公。
国家社会家庭都重文轻武,文臣如何不气焰万丈呢?
这种积习,虽是避免武人独大、进而自立造反,但这种情形之下,怎能产生优秀的将才?偶尔出一个两个优秀的将领,也禁不起君主的猜忌,文臣的压迫,和世人的轻视或疑谤,难免不幸的结局。无怪宋代对外软弱,累遭外患,终於亡国了。
古剑冰想到这里,强忍心中之怒道:“韩相公,你是边关总帅,要杀手下大将,我管不得你。只不过,这韩德让是我朋友,我慕容世家,在大宋官府还有些故旧,我让他们上个折子,弹劾阁下为捞铁面无私的虚名,以小过擅杀同宗,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韩将军手下,是我平生仅见、富有血性的宋军,将为军之魂,你坏了这支部队的军魂,将来辽国打来,谁来抵挡?小心到时有人弹劾你暗中勾结辽国,迫害手下军功累累的大将!”
韩琦牙关紧咬,心知古剑冰这是明里提醒,暗里威胁:“太祖皇帝遗训,文人不以言获罪,你要告,我也管不了你,尽管告!反正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
哼!你这是什么文人!竟与这等无赖头子厮混在一起!”
古剑冰昂然道:“文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逐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当年靖康之变时,张邦昌亦是进士出身,他之作为,可算得好男儿了?高宗皇帝可是靠得他才复得我大宋半壁江山?”
韩琦只气得满面通红,原来,靖康二年时,金兵攻陷汴京,俘虏徽钦二帝,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国号大楚。
金人围城时到处侵扰劫掠,焚毁无数寨栅、房屋。更挖坟掘墓,夺殉葬之物,将尸体弃于荒野,又用棺材当马槽装饲料喂马………
当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金兵在城外鼓乐而歌,张邦昌则下旨令徐秉哲在城内搜寻,得宗室三千多人,押送到金营,又在百姓各家摊派银钱,限日缴纳,上交给金人,以作保命之费。
后来,岳飞、韩世忠等人的勤王大军,兵指京师,金人闻风退走,张邦昌见势不妙,脱下龙袍,再不敢以皇帝自居,勤王大师一到,他便跪地乞命,说自己是“保全宗室社稷,以谋后留。若坚持依节而死,必连累二帝,怎算忠臣?”
当时城外金兵不过六万,城内却还有二十多万禁军可用,若是守城,坚持到勤王大军到来,里应外合,金人又怎能讨得好去?他身为宰相,却劝二位皇帝出城请降,陷二位皇帝于军营之内。赵宋宗室三千多人,亦是他亲自下令捉去送给金人的。他倒好意思说自己是“保全宗室社稷”,脸皮之厚,古来罕见。
本来大宋立国后,太祖便有遗训,不杀文人―――但张邦昌所为,实是犯了众怒,大宋文人,无不以为之耻。是以,高宗皇帝即位后,便赐其自尽。这厮就成了宋朝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皇帝处死的文人。
张邦昌身居高处数十年,长时间担当宰相,居然没有做出一件突出的政绩,唯一可堪一提的,竟是“首请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旗物”——实在是典型的溜须拍马、粉饰太平之徒。连秦桧都瞧他不起,说他“专事宴游,党附权奸,蠹国乱政”,是导致“社稷倾危”的罪魁祸首。
如此文人,再给韩琦添三张厚比长城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说他是好男儿。
2卷 金书群芳!倚天屠龙驱胡虏 84章 所谓万人敌!精忠报国大丈夫!
韩琦道:“当年,太祖与杨光义、石守信、李继勋、王审琦、刘庆义、慕容延钊、刘廷让、韩重赟、王政忠结义,号称义社十兄弟,约好同甘苦,共患难,后代之间,也要好生扶将。
老夫与这韩德让,皆是十兄弟中的韩氏后人,你是慕容氏后人,念得慕容氏、韩氏先祖间的兄弟交情,要为他开脱,老夫心中倒是颇感安慰。
我知你慕容氏交际广泛,说不定便真能将我告倒。只是我治军向来不讲私情,老夫便是拼了这顶乌纱帽不要,又能如何?我便是不信敌区区一人,能有如此神威!”说罢把头上帽子摘了,往地上一扔。
(作者注:为作品需要,慕容延钊顶了义社十兄弟中的王守忠位子)
古剑冰看这韩琦性子刚直,极有文人风骨,心中也有几分佩服:“韩相公既熟读诗,当听说项羽、关羽、赵云之流?”
韩琦哼了一声,道:“项羽不过匹夫之勇,最后还不是中了文弱生韩信的十面埋伏之计,悲呼‘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自刎乌江?
关羽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不过演义中夸大,史实并非如此。待得后来他走麦城之时,五百刀斧手便能将其擒杀!
至于赵云?演义中说他长坂桥独自一人在曹操百万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救得幼主,你读过正史没有,这你也信?”
古剑冰反驳道:“项羽穷途末路之时,身边只有二十八骑,仍能在刘邦部下灌婴所率的五千骑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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