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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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另一半-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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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他的思想。玛莎是丽兹的姨妈,这是真的,他们曾躺在床上说要躲开她,但他们所谈的
是躲到像阿鲁巴或塔希提那样的外国地方去。。。。。。因为玛莎姨妈对罗克堡非常了解,她到那
儿看望他们的次数比到鲁德娄的次数多得多。在罗克堡,玛莎姨妈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垃圾
场。她是全国步枪协会的会员,总是按时教会费,她喜欢在垃圾场射杀老鼠。
    “如果你要她离开,”泰德记得有次他对丽兹说,“那只有你自己去对她说,她是你姨
妈。而且我害怕如果我告诉她,她会用那支枪来打我。”
    丽兹说:“我想血缘关系也没什么用,她眼里有一种凶光。。。。。。”她假装害怕地哆嗦了
一下,然后咯咯笑起来,捅捅他的肋骨,“你去吧,上帝讨厌胆小鬼,告诉她我们是环境保
护者,连对老鼠也一样。泰德,走到她面前去,说,‘走吧,玛莎姨妈!你已经杀死了垃圾
场最后一只老鼠!打点行李走吧!’”
    当然,他们谁也没开口叫玛莎姨妈走,她还是每天去垃圾场远征,她在那里射死了几十
只老鼠。最后,幸福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泰德开车送她去波特兰德机场,把她送上了回爱尔
尼的飞机。在门口,她令人难堪的双手用力握手——好像她刚结束一次商业谈判而不是告别
——并告诉他她明年可能还会来看望他们。“我他妈射得太棒了,”她说,“肯定射死了
六、七打那些传染病菌的小东西。”
    她再也没回来过,虽然有一次她差点儿就来了。
    她最后一次来访后,“记住玛莎姨妈”就成了暗语,就像“记住缅因州”一样。它的意
思是他们中的一个应该去仓库把步枪拿出来,射死某个特别让人讨厌的客人,就像玛莎姨妈
在垃圾场射老鼠一样。现在回想起来,泰德相信丽兹曾在《大众》杂志的采访拍照过程中用
过这句话,她曾转过头低声对他说:“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迈尔斯是否记得玛莎姨妈,泰
德?”
    然后她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很好笑。
    只是现在它已不是一句玩笑。
    现在也不是射杀垃圾场老鼠。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丽兹是在试图告诉他跟在他们后面,杀死乔治.斯达克。平常丽兹
听到无家可归的动物被送到动物收容所都会哭的,而现在她却要他杀人,那一定是她认为别
无选择了。她一定认为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斯达克死,要么她和双胞胎死。
    哈里森和曼彻斯特正好奇地看着泰德,他意识到自己坐在发动起来的汽车方向盘后沉思
了差不多一分钟。他举手致意了一下,把车倒了出来,然后驶向缅因大街,离开学校。他试
着考虑在这两个警察通过警讯无线电知道他们的同事死去之前甩开他们。他试着思考,但总
是听到斯达克对他说,如果他捣鬼,等他到达罗克堡的夏季别墅时,他只能发现他们的尸体
和丽兹临死前诅咒他的磁带。
    另外,他总是看到玛莎姨妈,她用那枝枪瞄准着老鼠,这些肥胖的老鼠正在;垃圾堆和
上面燃烧的红色火焰间跑来跑去。他突然意识到他想射杀斯达克,而且不用0。22口径的步
枪。应该给狡猾的乔治更大的东西。
    一门榴弹炮可能刚合适。
    在破瓶子和罐头交织成的反光中,老鼠先是身体扭动着飞起来,然后内脏和皮毛炸裂开
来,溅得叭叭作响。
    是的,如果看到同样情景在乔治.斯达克身上发生,那真是太好了。
    他把方向盘握得太紧了,弄得他左手都疼了,疼到骨头和关节中去。
    他试着放松一些,从胸前的口袋中摸出止痛片,把它干咽下去。
    他开始考虑校区的十字路口,那个四面都有停车标志的路口。
    他开始考虑罗立说的话,罗立称麻雀为灵魂摆渡者。
    活死人的使者。



 第二十一章 绑架 




    虽然他从没来过鲁德娄,但却知道做什么和怎么做。
    斯达克梦中常来这里。
    他开着一辆偷来的破本田车驶离大道,在距波蒙特家一英里半的地方停下来。泰德去学
校了,这很好。有时他搞不懂泰德在做什么或想什么,虽然他努力的话总能知道泰德的情绪
状态。
    如果他发现和泰德联系很困难的时候,他就摆弄一枝贝洛尔铅笔,那是他在休斯顿街文
具店买的。
    这很有用。
    今天很容易,这是因为不管泰德对警察说了什么,他去大学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他已经
超过最后期限了,他相信斯达克会跟他联系的。斯达克的确想跟他联系,的确很想。
    只是他并不准备像泰德预期的那么做。
    当然更不是从泰德预期的地方跟他联系。
    快中午了。在他停车的地方有些野餐的人,但他们或是围在草地的桌子边,或是聚集在
河边石头的烤肉架旁。当斯达克从车上下来走开时,谁也没有看他一眼。那很好,因为如果
他们看见他,他们一定会记住他。
    对,记住他。
    但无法描述他。
    他迈步走过柏油马路,然后沿路向北面的波蒙特家走去,这时斯达克很像H。G。威尔斯
笔下的隐形人。一条宽宽的绷带裹住了他的前额,另一条绷带裹住了他的下半边脸,头上扣
着一顶棒球帽,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件马夹,手上戴着黑手套。
    一种黄黄的脓状液体像树脂一样不停地流出来,浸透了棉纱,弄脏了绷带。更多的黄色
液体从墨镜后点点滴滴地流出来,他时不时地用他那副薄薄的仿羊皮手套把它们从面颊上抹
去。由于这些液体在慢慢变干,手套的掌部和手指部都变得粘乎乎的。绷带下面的很多皮肤
都已脱落,剩下的也不像是人的肌肉,而是黑色的、海面一样的东西,不停地渗着液体,这
种液体看上去像脓水,黑乎乎的很难闻——像浓咖啡和墨水的混合物。
    他走路时头稍稍向前低着。迎面开来得几辆车上的乘客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
戴着棒球帽,低头避开刺眼的阳光,两手插在口袋里,帽舌下的阴影几乎遮住了一切,如果
他们更仔细地看,也只能看到绷带而已。从他身后开来向北去的汽车上的乘客当然只能看到
他的背影了。
    离班戈尔和布鲁尔这两个姐妹城市越近,就越难走。离城市越近住宅发展得越快。波蒙
特家所在的鲁得娄仍处在郊区外围可称作边远社区的地方——但它又不算偏僻地区,可也肯
定不属于城市。每座房屋占地面积都很大,它们之间不是用灌木树篱隔开的,而是被狭长的
树林带和石墙分开的。碟形卫星接收器在地平线上时隐时现,看上去像入侵的外星人的先头
部队。
    斯达克沿着路边一直走到克拉克家。泰德家就在隔壁。他从克拉克家前院拐角抄近路穿
过,院子里干草比青草还多。他向房子瞥了一眼,窗帘拉下来挡着阳光,车库门紧关着,克
拉克家房子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虽然纱门内放有一堆报纸证明这
一点,但斯达克相信克拉克一家出去度假了,这很好。
    他走进分开两家的树林,跨过一堵倒塌的石墙,然后单腿跪下。生平第一次,他亲眼看
到他倔强的孪生兄弟的房子。车道上停着一辆警察巡逻车,两个警察正站在旁边的树阴下,
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很好。
    他已经得到他所需要的了,剩下的就很容易了。不过,他还是多停留了一会儿。他不认
为自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除了在那几本主要由他创作的小说中——也不是一个感情冲
动的人,所以当他发现自己胸中燃烧着愤怒与憎恨之火时,有点儿吃惊。
    那个狗杂种有什么权利拒绝他?有他妈的什么权利?因为他先成为一个真人?因为斯达
克不知道怎么、为什么或什么时候他自己变成了一个真人?那是瞎扯。乔治.斯达克觉得年
龄大小毫无关系。他没有义务一言不发的死去,泰德似乎认为他就应该那样做。他要对自己
负责——那就是活下来。不仅如此。
    他还要考虑到他忠实的崇拜者,不是吗?
    瞧那座房子,瞧瞧它。一栋宽敞的殖民地时期的房子,除了一个厢房外,完全可以称之
为大。一大块草坪,旋转的喷水器不停地喷水以保持其长绿。木头栅栏沿着又黑又亮的车道
一侧向前延伸,斯达克认为这种栅栏称得上很漂亮了。在房屋和车库之间有一条加顶的走廊
——天哪,加顶的走廊!屋内装饰得非常典雅,以与外部协调一致。餐厅里有一张长长的橡
木餐桌,楼上房间里放着高大漂亮的衣柜,还有精致悦目的椅子,并不很贵,你可以欣赏但
也敢于坐在上面。墙上没有墙纸,而是漆了以后,再印上花纹和图案。斯达克见过所有这
些,在梦中见过它们。波蒙特作为乔治.斯达克写作时,他甚至不知道斯达克正在做那些
梦。
    突然,他想把这迷人的白房子烧成平地。划根火柴点着它——或者就用放在他马夹口袋
里的丙烷喷灯电着它——把它烧成平地。但要等他进去以后,等他捣毁了所有家具,在客厅
地毯上拉上屎尿,再把粪便抹在印着花纹的墙上以后,等他用斧头把那些贵重的柜子砍成劈
柴之后。
    波蒙特有什么权利有孩子?有一个漂亮的老婆?泰德究竟有什么权利生活在阳光之下,
过着幸福的生活,而使摆脱贫困、富裕成名的兄弟,他的黑暗中的兄弟确要在黑暗中死去,
像胡同中的一条生病的杂种狗?
    他当然没有,根本就没有这种权利。只不过泰德相信他有那些权利,而且不顾一切地继
续相信那些权利,但那种相信毫无根据,乔治.斯达克是真的。
    “我要好好教训你一下,老伙计!”斯达克在树林中低声说,摸到了额头绷带上的夹
子,把她们摘下来放到口袋里,以备后用。然后他开始一圈圈地解绷带,越靠近他那奇怪的
肌肉,绷带就变得越湿。“这是你永远忘不了的教训,我他妈的向你保证。”


    这不过是他用白手杖骗纽约警察那一招的翻版,但斯达克认为这妙极了。他坚信这一
点:如果你一招得手,那就一直使用这一招,一直到它不起作用为止。除非他粗心大意,否
则骗这些警察是不成问题。他们值勤已有一个多星期了,他们越来越相信那疯子说得是实
话,他说他要回家,再不杀人了。惟一的麻烦是丽兹——如果他干掉警察时,她恰好向窗外
看,那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但现在还差几分钟到正午,她和双胞胎可能正在午睡或正准备午
睡。不管发生什么,他相信会成功的。
    实际上,他确信这一点。
    车到山前必有路。


    查特顿抬起靴子,在靴底上掐灭烟头——他准备等它一灭就放到巡逻车里的烟灰缸内,
缅因州警察可不随便在纳税人的车道上乱扔废物。当他抬起头时,脸皮脱落的人就在那里,
摇摇摆摆向车道走来,一只手向他和杰克.埃丁斯慢慢挥动,请求帮助,另一只手在身后耷
拉着,像是断了。
    查特顿差点儿心脏病发作。
    “杰克!”他喊道,埃丁斯转过头,他的嘴巴张开了。
    “救救我——”脸皮脱落的人声音沙哑地喊道,查特顿和埃丁斯向他跑去。
    如果他们活着,他们会告诉他们的同事,他们以为那个人遭了车祸,或者被汽油或柴油
烧伤了,或是脸朝下摔进一台农用机器里,那种机器经常划破砍伤使用者。
    他们可能告诉他们的同事这些事,但在那一刻,他们实际上什么也没想,大脑被吓成一
片空白。那人的左半边脸好像正在沸腾,仿佛皮被剥掉后,有人在肉上倒了高强度石炭酸溶
液一样。那种粘乎乎的、难以想象的液体从隆起的肉块上流下来,滚过黑色的裂痕,有时洪
水泛滥似的大量涌出。
    他们什么也没想,他们只是做出反应。
    这就是白手杖招数的妙处。
    “救救我——”
    斯达克故意两脚一绊,向前倒去。查特顿对他同伴语无论次地喊了句什么,身手去抓受
伤的人,免得他摔倒。斯达克右臂圈住这位警察的脖子,左手从身后伸了出来。他手中有件
令人吃惊的东西,那是一个柄上镶着珍珠的折叠式剃刀,刀刃在湿润的空气中闪闪发光。斯
达克把它向前一捅,查特顿的右眼球被刺爆了,查特顿叫起来,一只手捂住他的脸。斯达克
揪住查特顿的喉咙,从左耳一直刺到右耳,鲜血从他强壮的脖子中喷了出来。这一切发生在
四秒中内。
    “怎么啦?”埃丁斯用一种古怪的探询语气低声问,毫无戒备地站在查特顿和斯达克身
后大约两英尺处。“怎么啦?”
    他一只手正放在手枪枪把边上,但斯达克瞥了他一眼就确信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他的枪就
在手边。他两眼突出,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谁在流血。“不,不是这样。”斯达克想,“他
认为我在流血,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割他同伴的喉咙,但他认为我在流血,因为我的半个脸没
了,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我在流血,必须是我在流血,因为他和他的同伴是警察,他们
是这部电影的主角。”
    “喂。”他说,“替我扶一下,好吗?”他把查特顿垂死的身体推向他的同伴。
    埃丁斯尖叫一声,想往旁边躲闪,但太晚了,汤姆.查特顿两百磅重的粗壮身体把他撞
到警车上,热乎乎的鲜血倾泻到他仰着的脸上,就像从一个砸坏的淋浴喷头喷出的水一样。
他尖叫着推开查特顿的身体,查特顿慢慢地转开,使出最后一点劲毫无目的的向警车抓去,
他的左手撞在引擎罩上,流下一个血手印,右手无力地抓住收音机天线,把它折断。他倒在
车道上,在剩下的一只眼睛前,抓着那节天线,就像一位科学家发现了一个罕见的标本,死
也不肯放弃它。
    埃丁斯模模糊糊看到脸皮脱落的人正向他俯冲过来,他想后退,但撞到警车上。
    斯达克向上一划,割破了埃丁斯警裤的裆部,割破了他的阴囊,然后又把剃刀向上向外
一挑,他的两个睾丸突然分开,挂在他的大腿内侧,就像拉窗帘绳子一端的绳结。鲜血染红
了拉练周围的裤子,有那么一瞬,埃丁斯觉得好像谁把一把冰淇淋塞进他的大腿根。。。。。。然
后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他尖叫起来。
    斯达克把剃刀极为迅速地砍向埃丁斯喉咙,但埃丁斯设法举起了一只手,这一下砍下去
只把他的手掌劈成两半。埃丁斯试着向左边滚去,刚好暴露出他脖子的右侧。
    裸露的刀刃在雾蒙蒙的日光中闪着银光,他又一次猛地砍下去,这次砍中了。埃丁斯跪
倒在地,两手捂在两腿间,鲜血几乎染红了半条裤子。他的脑袋低垂着,看上去像个异教徒
的祭品。


    他打开巡逻车的后门,一只手抓住埃丁斯制服衬衫的领子,另一只手抓住他血乎乎裤子
的臀部,把他提起来,像扔一麻袋谷物似地把他扔进去。然后同样地把查特顿也扔了进去,
后者加上武装带和带子上的0。45口径手枪,肯定将近二百三十磅,但斯达克拎起他就像拎
一个塞满羽毛的带子似的。他猛地关上车门,然后好奇地朝那座房子瞥了一眼。
    周围静悄悄的,惟一的声响是车道边上草丛中的蟋蟀声和草坪喷水器发出的嘶嘶声。除
此之外,就是一辆正开过来的汽车声——一辆油罐车。它呼啸着向北开去,当斯达克看到卡
车刹车灯一亮时,他警觉地在巡逻车后面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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