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再停下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出了草川镇了。
张宝儿正要说话,却见骨头汤铺的掌柜摆摆手道:“这里还不安全,先离开这里再说!”
几人一路奔波,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个茅草屋前,骨头汤铺的掌柜才道:“先进去歇歇吧!”
说罢,自己先走了进去。
张宝儿与侯杰对视了一眼,张宝儿紧跟着进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茅草屋内很是黑暗。张宝儿与侯杰刚进去,便听见划火镰的声音,屋内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茅屋虽然不大,但却收拾的很洁净。
骨头汤掌柜指了指屋角的一张床,对侯杰道:“先把他放在那里歇歇吧!”
侯杰看了一眼张宝儿,张宝儿朝他点点头。
侯杰依言将许佐放在了铺上,或许是一路奔波的缘故,许佐此时早已经昏睡过去。
张宝儿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戒备地看着骨头汤掌柜。
骨头汤掌柜也不介意张宝儿眼中的敌意,淡淡道:“你们放心,没有人晓得这个地方,这里很安全的!”
张宝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没有恶意!”骨头汤掌柜缓缓道:“要知道,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根本就救不了他!”
“我不想知道这个,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张宝儿的敌意依旧没有消失了。
“我姓张,叫张堂!”骨头汤掌柜缓缓坐了下来,似在回忆上什么,目光变的迷离,像是自言自语:“野狼谷离草川镇大约有十里地,我从小便生活在那里。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十八岁那年,我告别家人,离开从小生活的野狼谷,来到了秦州,在一家酒楼的后堂做学徒。后来我出了师,做了后堂的厨子。打这以后,每月有了自己的收入我都会攒起来,到了年关回家,把所有的银子交给阿爹阿娘!看着阿爹阿娘泪流满面,我别提有多自豪了!”
说到这里,张堂脸上突然露出了悲哀:“可是在三年前,我再次回家的时候,却发现野狼谷已经被官兵封锁了。从镇上张贴的布告中,我得知野狼谷因闹鬼死了很多人,为了避免无辜百姓误入谷中丧命,官府才派兵封锁了谷口。我记挂着家人,心急如焚,也顾不了那么多,乘着天黑从小道悄悄溜进了野狼谷。进去以后才发现,家中的茅屋已经化为灰烬,阿爹阿娘和自己唯一的弟弟也不见了。回到了镇上,我像疯了一样四处询问他们的下落,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你难道不会报官吗?”张宝儿声音柔和了很多。
“我怎么没有报官?”张堂苦笑道:“可是官府里的人告诉我,野狼谷闹鬼很多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的家人可能已经遇难了,他们还说了,衙门要是有了消息会尽快通知我的!”
“简直是放屁!”张宝儿忍不住骂道:“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官府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搪塞是什么?”
张堂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无端消失了。所以,我在镇上开了一家骨头馆,明着是养活生计,暗地里却是为了查找我的家人!”
“那你找着了吗?”张宝儿有些同情张堂了。
“没有!”张堂眉头紧锁道:“但我发现谷中经常有人活动!”
“什么人?”
“是赤龙帮的人!”
“赤龙帮?”张宝儿蓦然想起,之前在郎中铺子外面,前来讨要许佐的那帮人,便自称是赤龙帮的人。
“赤龙帮是做什么的?”张宝儿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离家的时候还没听说过赤龙帮,他们是三年前和出现的,他们出现在草川镇之前,草川镇只是个默默无名、穷山僻壤的小地方,但自从赤龙帮来了以后,这块贫瘠的土地便有了惊人的变化,草川镇的名头便叫响了,一天比一天富庶繁荣了起来,就因为这样,县衙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的家人是三年前失踪的,赤龙帮也是三年前才出现的,我觉得家人的失踪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第二百一十三章 侯杰展威()
张宝儿心中一懔,联想到之前许佐所说的那一席话,不禁有些犯嘀咕,他问道:“草川镇周边是不是经常有青年男子失踪!”
“是的!”张堂点点道:“不仅是草川镇附近,就连外乡人到了此地,也有不少人凭空便没有踪影的!”
“你猜的没错,这个赤龙帮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张宝儿似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这疾风岭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疾风岭的人是一伙占山为王的草寇,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赤龙帮到草川镇没多久,他们便出现了。他们虽然是强盗,但却从不打家劫舍,只与赤龙帮过不去。两伙人打打杀杀,这么多年来,就从没有消停过。”
死里逃生的少年许佐所说的惊天秘密是真是假?
无法无天的赤龙帮为何会出现在草川镇?
还有神秘的疾风岭强人为何专门与赤龙帮过不去?
这一个个难解的谜团,让张宝儿意识到:这草川镇,远不止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许佐醒了过来,他嘶哑着声音传了过来:“水,水……”
……
静宁县县衙后院,县令冯贵正在会见一名神秘的来客。
冯贵瞪着眼问道:“你不是说野狼谷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吗?怎么生生让一个大活人给跑了?”
“唉!谷里防备森严,我也很想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正在查呢!”唉声叹气的正是赤龙帮帮主由涛。
冯贵不耐烦道:“还查什么查,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人,要被泄了底我们只死路一条了!”
“若不是疾风岭那帮人横插一杠子,我早就将那小子剁成肉酱了。”由涛恨恨道。
冯贵叮咛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这事我还没给上面报呢,但也隐瞒不了多久,你赶紧想办法将人找到,活的死的都行,总而言之一句话,若他还活着,那只有我们死了!”
“知道了!”由涛点点头:“我回去马上调集全部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刨出来!”
此时,冯贵屋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瞬间便消失在了后院当中。
……
草川镇东首五里是一个名叫五里坡的破落村庄,许佐的家就在这里。
五里坡村不算小,可人口却不多,仅有十来户还住着人家,村里的空房子倒是不少,住着的十来户人家都很穷,而且这些人家无一例外养的都是女孩儿。
五里坡的祠堂就建在村正空房背后不远,小小的祠堂里站满了人,十来户人家差不多都来齐了。
张宝儿与张堂,还有侯杰背着的许佐,此时就立在祠堂当中。
许佐的阿娘年纪也不小了,她嘴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颤巍巍地哭道:“我可怜的儿呀……”
村里其他年长的妇人也纷纷抹起了眼泪。
一个白胡子老者这时候忽然开口道:“佐儿他娘,你不能留他!”
说话的人是村里的族长,也是村正,他的声音不高,但斩钉截铁。
许佐的阿娘错愕地回过头,族长面无表情,重复道:“不能留他!留下他,会给咱们村带来灾祸!”
村里的人一阵沉默。
张宝儿冲口道:“为什么不能留他,你没看到他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吗?你若再赶他走,跟一刀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族长闷声道:“你是外乡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他现在是逃奴,我们如果收留他,他的主子迟早会找到村里,村子会遭殃!”
张宝儿冷冷地凝望着他,半晌啐道:“胆小鬼,孬种!”
张宝儿见村里的乡亲似乎都被老人的话震慑住了,便对侯杰与张堂道:“咱们走!”
许佐的阿娘脸上露出了悲伤,眼睁睁看着张宝儿等人远去了。
张宝儿临出门“嗤”的一声蔑笑仿佛留在祠堂里徘徊不去,久久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宝儿他们走了没多久,五里坡的数十户百姓,再次被集中到了祠堂前面。
几骑赤龙帮手下,控住缰绳,放慢步子,围着人群缓缓兜圈。十几个帮众刀出鞘、箭上弦,拥着一员头目立在祠堂前的台阶上,冷冷瞧着阶下的众人。
“刚才那个逃奴在哪里?”那头目冷笑着问道。
族长壮起胆子,前出几步,对头目道:“各位好汉,他是来了村子,但很快便离开了,我们真的不知道……”
那头目硬硬截断话头,眼放狠光道:“我再问一遍,他在哪里?”
族长避开头目眼中狠光,苦笑道:“我们委实不知道……”
话音未落,头目自阶上跃下,拔刀将族长砍翻在地,又上前一脚踏住族长的头。手起刀落,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带着一层牵连的颊肉,颤生生给他捧在手里。头目扬起手中耳朵,左右赤龙帮众一片喝彩。
头目又狠狠逼视人群一眼,人群挤得更紧。
刀口之下,惊惧,怨怒,却是决不敢言。
却在此时,村头出现一条人影。纯钢刀柄反缠褐色牛皮韧条,握在只粗糙又粗豪的大手里。这人影稳稳当当,步履坚定,一步步向关帝庙走来。
村里的人认得来人,正是刚才背着许佐的那个少年。
候杰开口,并不高声,那些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留在世上,简直就是糟蹋粮食!”
祠堂前所有人俱是一惊,绕人群兜圈的几骑帮众不待头目发令,拨转马头便上。
三骑怒马自成“品”字,蹄下卷起尘土,圆抡战刀,照侯杰冲将过去。侯杰挺起长刀,紧走几步,正面迎上。
第一骑迎面冲到,战刀兜头斩下。
侯杰看准方位,避过刀锋,轻轻一跨,一足踏上对方踩进马镫里的脚面,横借力高高跃起,刀弹刃闪,斩在颈子上。侯杰乘势踏人再借力,长刀带起冷芒,暴斩向第二骑,头颅飞出丈余,滴溜溜滚出好远去。仅剩一骑拨马转身要跑,侯杰手中的刀已经抛出,马上之人闷哼半声,直接被搠下马来。
转瞬工夫,三个人横尸当场。侯杰随意捡起地下的钢刀,将刀一垂,倒拖刀刃,一步一步逼向祠堂。
十几个赤龙帮帮众一拥而上,刀矛齐出,照侯杰便捣。
侯杰兜卷长刀。刀锋割开空气,响声刺耳。
刀光消散时,人们还未回过神。祠堂阶上躺倒一片,呻吟声不绝于耳。那头目双耳齐失,血流了满身满脸,一腿已断,只能跪在地上,径自惨声哀号。
第二百一十四章 魏闲云的命令()
长安,太平公主府,魏闲云正在屋内闭目养神。
“先生,静宁来消息了!”一名手下轻声禀告。
“哦!”魏闲云睁开了眼睛:“拿来我瞧瞧!”
一个竹管递上,魏闲云打开竹管,取出里面的的纸条,三两下便看完了。
“有趣!”魏闲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这个张宝儿到了哪里,哪里就不会安生!”
言毕,魏闲云伏案写了几句话,递于手下:“最快的速度,传到静宁去,让他们按命令行事!”
……
静宁县城不大,城中心是一条不足二百丈的小街。县衙门就设在小街的中心。
杨新是静宁县县尉,他已经在静宁县做了三年县尉。
这一天清晨,杨新巡视完之后,没有回衙门用早餐,而是破例坐在路边的馄饨挑边,热腾腾的水汽越发蒸腾出一股穷味儿。
杨新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给馄饨包馅,专注得令对方手中的篾片一颤,不由得多贴上一点肉。
杨新有些可怜地看着那个身影,仔细地数了三文钱放在馄饨担上:“来一碗馄饨……”
卖馄饨的穿了件大棉袄抽开了炉子下面封的火,小本生意,一点炭来得不容易,似生怕浪费了它一丁点儿火力。
杨新瞅了瞅左右无人,若无其事道:“上面的命令下来了!”
卖馄饨的没有说话,好像没有听到杨新说话一般,朝锅里下着馄饨。
“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死死缠住赤龙帮,不能让那个趟子手有丝毫闪失,就算把疾风岭所有的人全部搭上,也在所不惜!”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命令?”卖馄饨的一惊,忍不住问道。
“这是你该问的吗?”杨新面色一沉。
卖馄饨的不说话了,不一会儿馄饨煮好了,端了上来,杨新便大口吃了起来。
卖馄饨的看着他的吃相,嚼动的下巴像刀把子一样硬,方直直的,一件薄棉袄下的身体似乎也铁铸一般。
杨新吃完,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卖馄饨的,轻声道:“这是魏先生亲自下的命令,你自己掂量着吧!”
说罢,便转身而去。
万福客栈坐落在草川镇最西边,店里总共有三个人,老板娘是个漂亮的寡妇。
此时,张宝儿与侯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万福客栈,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张宝儿从许佐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会被人掳走,就是因为入住了万福客栈,当晚也不知为何睡得那么沉,一觉醒来便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为此,张宝儿决定探探万福客栈的底。
侏儒把他们领到间客房,里面摆设特别简陋。
进了屋,张宝儿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一群捕快冲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张宝儿皱着眉头问道。
“万福客栈的老板娘状告你们二人,说你们强行非礼她,跟我们去一趟县衙吧!”其中一个捕快大声道。
“我们非礼老板娘?”侯杰辩解道:我们进客栈还没一柱香的工夫,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话,到了大堂之上再说吧!”捕快哪里听侯杰的解释。
“我们跟你们走!”张宝儿装也一副害怕的模样。
两人走在路上,张宝儿轻声道:“找个机会赶紧跑,去和张堂会合!”
侯杰还要说什么,张宝儿又道:“不用担心我,你跑的越远,他们越抓不住你,我就越安全!”
侯杰不说话了。
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侯杰突然撒腿就跑。
捕快见势不妙,留下了两人看管着张宝儿,剩余人的立刻向侯杰追去。
张宝儿心中直乐,以侯杰的功夫,这些人能追得上才见鬼呢。
果然,没过多久,那几个捕快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显然是人给追丢了。
几人来到大堂上,一个捕快赶紧去请县令冯贵。
冯贵看着几名捕快一脸的狼狈,瞪着眼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他的同伙在路上跑了,属下没追上!”带头的捕快小心翼翼道。
“笨蛋!”冯贵大怒,他看了一眼张宝儿,气哼哼的吩咐道:“先将此人押入大牢!”
杨新嘴唇动了一下,但却什么也没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宝儿被带了下去。
“什么?你说那逃奴就是被这个张宝儿救走的?”冯贵瞪大了眼睛。
冯贵没想到由涛这么快便去而复返了,而且带来了这么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天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由涛急不可耐道:“冯县令,既然这小子送上门来了,你赶紧严刑拷问,只要能问出那个逃奴的下落,我立刻去将他灭了!”
由涛这两天别提有多郁闷了。
本来逃奴一直没有抓住,已经让他够头疼的,可疾风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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