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捕头既然能号称酒仙,酒量绝对不一般。穿越之前张宝儿的酒量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是很差,若放在以前,他至少有胆量和吕捕头较量一番。可问题是,喝酒要靠好身体,就凭他现在的身体,那结果可想而知。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张宝儿索性不想了,直接倒头便睡。
……
第十章 陌生人()
暖暖的阳光伴着午后的风,吹得人有点慵懒,也许春困正应此景了。
到了吃饭的点,下馆子的人还真不少。官正街吃饭最上档次的当然是最东边的醉霄楼,可若说住宿条件最好的,那就非官正街西头的宾至客栈莫属了。南来北往的旅人客商,若要在陈州城盘桓逗留,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大多都会住在宾至客栈。
此刻,宾至客栈地字三号客房内,陈松狠狠伸了个懒腰。
陈松来自长安,是长安城永和楼的掌柜。此次外出办事,正好落脚在陈州城。说起来,陈松应该也算是陈州人,他儿时便是在陈州度过的。当年离开陈州后,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
陈松向来没有午寐的习惯,刚吃过晌午饭,待在房中觉得颇为无趣,便想着出去走走。毕竟他已经离开陈州三十多年了,头一次返回到故土,当然要四下看看。
路过地字二号客房门口的时候,陈松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俊朗的年轻人出现在陈松面前。
陈松对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武公子,我想出去走走,不知你可有兴趣同往?”
被称为“武公子”的年轻人也来自长安,在长安的时候陈松与并不认识,不过二人搭伴出行,这一路下来相谈甚欢,自然也就熟识了。
武公子欣然应允:“好啊,早就听说陈州人杰地灵,正好又是陈掌柜的家乡,能随陈掌柜领略陈州的风土人情,岂不快哉!”
此刻的官正街热闹非凡,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四下观赏的。以刺史府为中心,向东西两边延伸,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公廨、客栈、茶坊、赌坊、酒肆、脚店、肉铺等,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陈松与武公子二人漫步走在官正街上,青砖,石栏,木窗,杨柳,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曾经演绎过多少欢乐和悲伤、离别和重逢?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只有临街的老宅还是安静地伫立着,低诉着几世的沧桑。
他们的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
距离陈松想去的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他的心不由地开始颤抖。
突然,陈松放慢了脚步,望着眼前的一切,复杂的眼神意欲穿透街面,回到自己幼年的时空。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家包子铺!”陈松自言自语道。
在陈松的记忆中,眼前的这个地方的确应该是包子铺,与以前自己的家并不远,包子铺叫什么名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包子铺里的灌浆包子,皮薄馅大,汤汁鲜美、外表玲珑剔透、汤汁醇正浓郁、入口油而不腻,却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晃三十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了!”陈松叹了口气:“再也吃不到儿时的包子了!”
武公子在一旁默默望着陈松,他非常能理解陈松的心情,也非常清楚三十年对已过中年的陈松来说,意味着什么。岁月的霜刀雪剑,在陈松的脸上镌刻了皱纹的印记。可同样,岁月不也伴随着自己,走过了少年的懵懂和年轻的青涩。
按理说,陈松算是荣归故里,可不知为什么,他既没有久别还乡的兴奋,也没有近乡情怯的激动,反倒是眉宇间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陈松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朝前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陈松在一家临街的店面迟疑地停了下来,愣愣地立在原处,面前的这家店面挂着“好运赌坊”的牌匾。
“这里竟然成了一家赌坊!”陈松有些发怔。
三十多年前,这里是自己的家。可如今,却成了一家赌坊,这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陈掌柜难道有兴趣去玩两把?”武公子好奇地问道。
陈松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如着魔了般,抬腿走进了赌坊。
武公子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在长安时,武公子也曾去过赌坊,他没有赌瘾,只是偶尔去碰碰运气,因此对赌坊并不算陌生。与长安比起来,眼前的这个赌坊一点也不起眼。尽管没有长安的豪华气派,可却一点也不妨碍好运赌坊的生意兴隆,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却早已经是赌客云集人声鼎沸了。
与武公子不同,陈松并没有关注赌客,而是魂不守舍地四下打量着赌坊的结构布局,就好像进入了一座迷宫。
没有伙计来招呼陈松和武公子,二人也不介意,只是找了个人多的地方瞧着热闹。
……
陈松和武公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在场赌客们的注意,但有两个人却是例外。
一个是赵掌柜。
另外一个就是张宝儿。
赵掌柜是赌坊掌柜,对进入赌坊的客人本来就会多留意一些,这是他的习惯。这二人一进门,赵掌柜就看出来了,他们肯定不是赌坊的熟客。
张宝儿留意这二人,则是因为别的原因。
自从读了《读心术秘典》之后,张宝儿见了陌生人总会下意识观察一番。陈松和武公子一出现,张宝儿便看见了。陈松倒也罢了,这个武公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让张宝儿隐隐觉得此人并不简单。
就在赵掌柜和张宝儿暗自打量陈松和武公子的时候,又有一个陌生人走进了赌坊。这是个乡下打扮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个碎花布包袱。
这个人的出现,自然又将赵掌柜和张宝儿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赵掌柜见到这人,眉头轻轻一挑,迎上前去满脸堆笑道:“欢迎光临,不知客官从哪里来呀?”
年轻人呛了赵掌柜一句:“怎么?好运赌坊还有打听客人底细的习惯?”
赵掌柜笑容一滞,但却并不生气,赶忙抱拳道:“客官说笑了,我这只是随口一问,请莫怪!”
“那我能过去了吗?”年轻人指了指赌台。
“哦!当然可以!”赵掌柜侧过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客官请随意!”
张宝儿瞅着这一幕,忍不住喃喃自语:“怪事天天有,今日特别多,这人也不简单呀!”
第十一章 高手对决()
年轻人将包袱放在赌桌边上,也不说话,只是将双臂抱在胸前,默默地看着众人下注,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张宝儿挤到年轻人身边,暗自打量着。他能感觉的到,这人是个高手,赌术并不亚于自己。此刻,年轻人虽然没有动作,但张宝儿断定,他迟早肯定会出手的。
就在张宝儿打量年轻人的同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也在关注着年轻人。这人正是与陈松一起来的武公子。
武公子此次出行,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虽然这个乡下年轻人的容貌却与自己寻找的那人有着天壤之别,但他们的神态太相似了。
莫非他是易容的?
武公子再仔细观察,他可以断定年轻人并没有易容。
武公子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有些多疑了。
张宝儿果然没有猜错,在看众人下了七八注之后,年轻人打开面前的包袱,取出了两大锭银子往前一推:“一百两买大!”
庄家姓楚,大家都喊他老楚。
本来无精打采的老楚,看到年轻人打开的包袱里足有七八锭银子,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再看年轻人出手如此阔绰,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老楚是好运赌坊水平最高的庄家,特别是摇骰子,很有些手段。他不但能在扣钵那一瞬,知道点子是大是小,还能根据注码多少,在揭钵的时候迅速改变点数。
在老楚看来,年轻人的银锭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买定离手!”老楚向众人喊道。
看着所有人都下了注,老楚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大喝一声“开!”,猛一抬手揭开铜钵。
“哇!”四周传来一阵羡慕的声音,台面上赫然是四五六点。
老楚面上有些变色,怪了!自己明明摇出的是一二三点,怎么揭钵后却变成了四五六点?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张宝儿在一旁不动声色,心中也忍不住暗自赞叹:年轻人这一手偷梁换柱,功夫的确老到,难怪老楚看不出来。
老楚定定神,不动声色将银子赔给年轻人,又将骰子放进铜钵,摇了几下,然后死死盯着年轻人问道:“买大还是小?”
年轻人将面前的二百两银子向前一推,淡然一笑:“还是买大。”
这一次,老楚打起十二分精神,急速地摇了起来,骰子与铜钵的密集撞击声,如同暴风骤雨般敲打着每名看客的心脏,众赌客都屏起呼吸来,目光随着庄家手里的铜钵上下移动。
桌前的年轻人却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甚至闭上了眼睛,连看也不看老楚一眼。
这一次,老楚可以确定自己摇出的是一二三点,可开钵一看,邪门了!居然还是四五六点大!
这下老楚脊梁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自己决不可能两次失手,可以肯定,是面前的年轻人做了手脚,可他却看不出对方是怎么弄的。
年轻人又收了二百两银子,也不言语,就这么盯着老楚。
张宝儿微微摇了摇头,他很同情老楚此刻的处境:若继续摇的话,肯定还是要输。可若不摇的话,他是庄家,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就在老楚胆战心惊时,赵掌柜出面了,他向年轻人一抱拳道:“不才是赌坊的掌柜,鄙姓赵,不知客官尊姓大名?”
年轻人瞥了一眼赵掌柜:“赵掌柜问这话,可是想坏了规矩?”
天下赌坊向来只论输赢,从不打问客人的来历,这是道上的规矩,好运赌坊自然也不例外。
赵掌柜被年轻人将了一军,赶忙抱拳赔罪道:“客官说笑了,是赵某唐突,赵某在这里向客官赔罪。”
“罢了!罢了!”年轻人摆摆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掌柜赔了不是,年轻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客官真是好手段!”赵掌柜一语双关道。
作为赌场掌柜,赵掌柜当然知道年轻人肯定是使了手段,只是老楚看不出来而已。
年轻人爱理不理地回道:“运气好罢了。”
赵掌柜点点头,笑眯眯道:“像客官这样的高手,可遇不可求啊!不如咱们俩玩玩?”
张宝儿惊讶地瞅着赵掌柜,自己竟看走眼了,没想到赵掌柜也是赌中高手?
张宝儿从未见过赵掌柜出手,顿时兴趣昂然起来,能见到两大高手对决,他当然要大饱眼福了。
赵掌柜的出手,似乎早在年轻人的预料当中,他想也没想便接口道:“赵掌柜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只是不知赵掌柜准备怎么个玩法?”
赌骰子连老楚都不是年轻人的对手,赵掌柜知道自己若赌骰子,十有八九也讨不得好去,略一思索便道“我们赌牌九吧,二百两一把!”。
“没有问题!”年轻人满口应承下来。
既然是赌牌九,赵掌柜当仁不让做了庄家。他熟练地将三十二张骨牌码定,然后让年轻人砌牌。
年轻人探出手,“断龙头”、“添凤尾”,手法异常娴熟。
看着年轻人如行云流水一般的砌牌,张宝儿摇了摇头:从刚才码牌砌牌的手法来看,二人高下立判,年轻人明显要要高出赵掌柜一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掌柜应该不是年轻人的对手。
就在做出了这个判断的同时,张宝儿突然心头一动:自己正发愁如何与赵掌柜拉上关系呢,这岂不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出,张宝儿顿时兴奋不已。
张宝儿的算盘打的很精,若是赵掌柜败于年轻人之手,他再出面帮赵掌柜收拾了这个烂摊子,赵掌柜自然就欠了张宝儿一个天大的人情,之后的事情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他与老叫花之前的约定,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等有机会再向老叫花解释吧。
想到这里,张宝儿甚至巴不得赵掌柜早点输了。
赵掌柜当然不会知道张宝儿正在算计他,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砌过牌后,赵掌柜抓过骰子,摇动几下,说了声“打”。
骰子当即掷在桌上,停下来一看,一个三点一个四点。
“七不出门,庄家占先。”
赵掌柜拿了第七簇骨牌在桌前也不翻看,只是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作为赌坊掌柜,赵掌柜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刚才砌牌时,他早已记下每一簇的点数。自己的牌是一张九点,一张五点,总共十四点。
年轻人拿了第八蔟,同样扣在桌前,淡然地看着赵掌柜。
赵掌柜同样清楚地记得,年轻人拿的是第八蔟,一张三点,一张八点,总共十一点。
赵掌柜已经确定,自己赢定了。
他潇洒地将骨牌翻开,果然是十四点。
“客官,请开牌!”赵掌柜微微一笑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翻开牌,看也不看,便对赵掌柜道:“承让。”
赵掌柜看了面前的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方竟是一张七点,一张八点,刚好比自己的大一点。
第十二章 解围()
赵掌柜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看来今天是有输无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掌柜转念间便打定了主意,他将两百俩银子奉上,对年轻人客气道:“愿赌服输,赵某与客官一比,真是汗颜,咱们到此为止如何?”
年轻人却不答应,他逼问道:“赵掌柜开着赌坊,竟要拒赌吗?”
赵掌柜哈哈一笑:“赵某虽是好赌之人,但更是生意人。明知技不如人,何必逆水行舟?”
年轻人冷笑了两声,朝面前的银子指了指,一脸轻蔑道:“我虽然没见过世面,但这点银子倒也看不上眼。我仰慕好运赌坊赵掌柜的名号,所以专程前来讨教,想不到赵掌柜竟要挂免战牌。”
赵掌柜手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气恼,但技不如人,只能忍气吞声道:“赵某不过浪得虚名,实在担不起,请客官放过赵某。”
“不可能!”年轻人一脸冰霜,寸步不让道:“要么继续赌下去,要么就把门口‘好运赌坊’的匾牌摘了!赵掌柜,你自己选择吧!”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年轻人是专门来找茬的。
简直欺人太甚,赵掌柜胸脯上下起伏,脸色铁青,怒目瞪着年轻人。
年轻人也冷冷盯着赵掌柜,场中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一看这架势,众人像商量好的一般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机会终于来了,张宝儿知道,此刻正是自己登场的绝佳机会。
“等等!”张宝儿笑眯眯地看着年轻人:“这位兄台,你也莫难为赵掌柜,要是有兴趣和我玩两把?”
“和你?”年轻人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叫花子,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我为什么要和你玩,你不够格!”
“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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