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打死我算了!”铁蛋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反抗,哭着脸道:“我就是烂命一条,你们两头都逼我,让我怎么办?”
听了铁蛋之话,燕谷放下了拳头,黑着脸问道:“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燕谷这么一问,铁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铁蛋身旁的小叫花名叫狗剩,他怯怯地对燕谷道:“你给我们钱,让我们老大知道了,他不仅将钱全搜了去,还将我们每个人都揍了一顿。”
“我给你们钱,干他什么事?”燕谷皱起了眉头。
“老大说了,你肯定是别有用心,让我们离你远点,也不准再收你的钱。”狗剩带着哭腔道:“他还让我们今后每人每日多交五文钱,不然就不给饭吃!”
燕谷听罢,胸脯上下起伏,心里都快气炸了,恨恨骂道“这厮太可恶了!”
“潞州城就这么大,到哪里能要那么多钱呢?我们这些人,已经两天没吃上饭了!”
说到这里,狗剩抹着眼泪,其余的乞丐也都眼泪汪汪地看着燕谷。
燕谷知道,自己若不收拾了这些小叫花的老大,想要他们为自己打探消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里,燕谷深舒了一口气,对铁蛋道:“这事不怪你们,告诉我,这个狗东西现在在哪儿?”
铁蛋一脸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燕谷笑了笑:“我要告诉他,今后我才是你们的老大!”
众乞丐愕然。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新的老大()
乞丐瑟瑟然列于“三教九流”之末尾,内部的等级是很明显的。铁蛋是这十几个小乞丐的老大,他的上面自然还有老大,铁蛋的老大名叫毕三,是潞州城内出了名的丐棍。
所谓丐棍,便是乞丐中最难缠的泼皮无赖,他们做起事来不仅不顾脸面,甚至不顾法度,以至为害乡里、作恶多端。官府对丐棍也没辙,反正是泼皮一个,光棍一条,小罪又不能判重量刑,最多责打一番,放出来后依旧我行我素。
此时,毕三正盯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饺子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这肖饺子馆有三大开的门面,内里十多张餐桌,堂口置了一个大笸箕,大缸钵盛肉馅,四五个雇工当众包饺子,大锅一煮几十碗,生意颇为红火。
观察了好一会,毕三终于开始行动了。
毕三将破旧的青衣褂撩起来,往腰间一别,提起一串剥了皮的耗子,便晃晃荡荡走到了马路对面,气势汹汹地直入饺子馆店堂。
看了一眼众食客,毕三将死耗子高高举起,大声叫道:“掌柜的,今天只捉了几只耗子,你且将就着剁馅吧!待明儿我一定多捉几只给你送来。”
毕三此举闹得食客作呕,纷纷离去。
饺子馆掌柜大倒其霉,赶忙上前恳求毕三放过一马。
毕三眼也不抬,只是将手一伸,吐出了四个字:“十两银子!”
明知毕三这是讹诈,但掌柜也只能息事宁人、自认倒霉了。
眼看着银子就要到手了,毕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突然,斜刺里,不知从哪里伸出一根棍子,重重便敲在毕三的脑门上。
毕三大怒,转头一看,见眼前有个小乞丐,正怒视着自己。
店外有个脑袋迅速探了一下,立刻又收了回去。
毕三眼尖,瞅准了探头探脑的正是铁蛋,他眼珠一转,便猜出了面前的少年为何要找自己的晦气。
“奶奶的,我正要找你算帐呢,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说罢,毕三举拳便朝燕谷打来。
燕谷闪身躲过,顺手又是一棍抽在毕三的脖颈处,火辣辣的疼。
但凡乞丐,都是要有打狗棍的,打狗棍并没有标准形制,一根鸡蛋粗的木棍,几节竹竿,甚至半截树枝,一根结实的高粱杆,都可以。
燕谷的打狗棍,是华叔专门给他备的一节藤杖,长而虬曲,色泽光赤,此物质地极硬,产于乌蛮之地,中原罕能见到。
毕三被燕谷打得凶性顿起,使出一身蛮力,向燕谷扑去,恨不得将燕谷撕成两半。
两人你来我往,毕三将桌椅打坏不少,却连燕谷的衣襟也没沾着,倒是自己挨了不少棍子,眼眉也青紫肿胀起来。
毕三累得气喘吁吁,知道自己不是燕谷的对手,便心生一计。
毕三突然停了下来,一拳将自己的鼻子打出血来,顺手将血糊得满脸都是,躺在地上装死,嘴里一个劲地大声喊道:“快报官呀,打死人了!”
毕三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岂能将燕谷嚇住?
燕谷一步跨上前去,从地上拾起了那串剥了皮的老鼠,想也没想便猛地塞进了毕三的口中。
毕三再也顾不得装死,赶忙坐起身来,从嘴里往外抠,一边抠一边呕吐。
燕谷掷地有声道:“从今日开始,我见你一次,就让你吃一次耗子肉!”
燕谷果然说话算数,打这之后,每日带着铁蛋一帮人,捧着死耗子,四处寻找毕三,毕三吓得只有躲藏起来,彻底不敢露面了。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追得满城跑,毕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去找自己的老大陈铁锤哭诉。
陈铁锤是整个潞州乞丐的头,毕三吃了瘪他自然要出头。
陈铁锤放出话来,三日内定要燕谷有好看的。
陈铁锤这话一出口,铁蛋等人立刻觉得天要蹋下来了,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噩运。
燕谷能收拾住铁蛋这些小叫花,也能收拾得了毕三这样的无赖,可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要摆平陈铁锤,这难度也就大了。
燕谷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出办法。师父不在,燕谷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华叔了。
听燕谷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华叔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谷儿,你做的不错,不愧是岛主的徒弟,有魄力!”
燕谷还要说什么,华叔却只摞下一句话:“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等消息吧!”
当晚半夜时分,华叔便穿了夜行服悄悄翻墙而出。
也不知华叔使了什么手段,第二日,陈铁锤便改了口,他再次放出话来,整个潞州十五岁以下的乞丐全部由燕谷来管理,若谁不遵从或找燕谷的麻烦,那就是和他陈铁锤过不去。
听到了这个消息,铁蛋等人顿时目瞪口呆。连潞州城的乞丐头子都要卖燕谷的面子,他们又怎能不对燕谷心悦诚服。
从此,潞州十五岁以下的乞丐,便有了自己新的老大。
当然,在名义上燕谷还要受陈铁锤的管理,他投桃报李,每月给陈铁锤上缴五十两银子的“孝敬钱”。
要知道,整个潞州城的乞丐加在一起,每月上缴的银子也没有这么多,乐得陈铁锤嘴都合不拢了,自然对燕谷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实,就算燕谷不给他一文钱,他也不敢把燕谷怎么样。
接手少年乞丐后,燕谷便大刀阔斧订了规矩:所有人不再以行乞为主要目的,而是借行乞为名,四处打探消息。
为了调动众乞丐的积极性,燕谷还施行了奖优罚懒的办法,他将手下所有乞丐编了十几个组,每个组都有一个领头的。打探的消息多,不仅有鱼有肉,还会赏钱。若打探不来消息,那只有吃窝头的份了。
燕谷很快便将手下的少年乞丐治理的服服帖帖,打探的消息越来越多。
燕谷打探消息的的效率之高,大大出乎了张宝儿意料之外,随着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张宝儿对燕谷彻底刮目相看了,这让燕谷心中很是得意。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踏青()
景龙四年三月初三,潞州城南郊,十数人或坐或立,看样子是在踏青。
三月乃三令节之一,在这个睛朗的飘散着花草香气的春日里,张宝儿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相携去郊外踏青,寻春赏花,尽情地欣赏大自然的明媚春光。
江小桐与影儿听了雀跃不已,来潞州的后光忙着安家了,能出去透透气,当然是件让高兴的事情。再说了,张宝儿这些日子与侯杰独住,江小桐连说个话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了。
魏闲云不像江小桐与影儿那般向往出行,但他知道张宝儿是借这机会与自己商量事情,自然不反对去,欣然应允。
经春雨的不断滋润,效外也悄悄换了容颜。嫩嫩的草茎、草叶,爬满了漫长的山路,想把山路封住,让山野只成为草木的天地。路边映入眼帘的是那菜花了,整片整片的金黄,没有一点参杂,煞是好看。
吉温与侯杰在一个平坦之处,将长毯铺在地上,岑少白、张堂和黎四将带来的美食一一取出,既然是来踏青,肯定是少不了美酒。
江小桐与影儿正畅游于花海中,与花为伴,欢娱,赞叹。
华叔立在她们身后,远远看着二人。
江小桐随手折来一朵野花,用鼻尽情吮吸那迷人香味,深深沉浸于大自然的芬芳之中。
张宝儿闲来无事,扭头看了一眼魏闲云,他最羡慕的便是魏闲云身上那股子的洒脱劲,就好象天生的一般,让人觉得很舒服。
张宝儿指了指一旁的矮山道:“先生,可否有兴趣到山上一游?”
张宝儿离开长安时候,对未来是一片迷茫,就在他惶恐不安的时候,魏闲云出现了,这让张宝儿的未来发生了些改变。
魏闲云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知道张宝儿肯定有话要与自己说,微微点头道:“宝儿有此雅兴,理当奉陪!”
正在忙碌的吉温,不意地抬起头,看着张宝儿与魏闲云的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吉温对魏闲云并没有好感。当然,这倒不是针对魏闲云本人,关键是他是太平公主的幕僚,身份太敏感了。
在吉温看来,魏闲云这个人非常凶险险,说不定哪天张宝儿就会栽在他的手上。吉温并没有少向张宝儿灌输自己的担忧,可张宝儿却并不当回事。
吉温的担忧,源自在魏闲云与张宝儿在长乐驿的长谈。
事后,吉温问张宝儿,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张宝儿却闭口不言。
也就是从那天起,魏闲云便成为了他们中间的一员。
张宝儿与魏闲云并没有直接登上山顶,而是到了半山腰便停了下来。
坡上有一座荒坟,与这昂然春意格格不入。
张宝儿走到坟前,默默立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张宝儿突然问道:“先生,你真的不后悔吗?”
“宝儿,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十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吧?”魏闲云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知道,可是!”张宝儿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像在梦里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张宝儿所说不敢相信之事,便是魏闲云今后要跟着自己了。
魏闲云不再纠缠于张宝儿的问题,静静看着面前的孤坟,脸上露出了怅然的表情,忍不住吟道:“人生七十古来少,前除幼年后除老。中间光阴不多时,又有炎霜与烦恼。花前月下得高歌,急需满把金樽倒。世人钱多赚不尽,朝里官多做不了。官大钱多心转忧,落得自家头白早。春夏秋冬捻指间,钟送黄昏鸡报晓。请君细点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荒草。草里高低多少坟,一年一半无人扫。”
这诗也不知是谁写的,很直白,张宝儿听懂了。
魏闲云也有忧郁的一面,张宝儿忍不住问道:“先生有烦心事?”
魏闲云老老实实点头道:“只要是人,谁都会有烦心事,我当然也不例外!”
张宝儿来了兴趣,正要询问,却被魏闲云岔开了话题:“宝儿,你来潞州后悔吗?”
“不后悔!”张宝儿摇摇头道:“潞州官场错综复杂,正适合我们在这里立足。潞州的地理位置勾连南北,商贸发达,若真能站住了脚,今后会大有收获的!”
“现在看起来,潞州的形势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魏闲云提醒道。
魏闲云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他利用太平公主的的资源,也打听到了不少潞州的内幕。
在潞州,刺史梁德全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生意场上,他都能一手遮天。梁德全也算是韦皇后的心腹了,正因为有了韦皇后的庇护,他才敢为所欲为,在潞州巍然不动地做了五年的刺史。
“凡事必有破解之法,潞州看起来被梁德全经营的像铁桐一般,但肯定有破绽,只是我们一时还没有找到而已!”比起魏闲云来,张宝儿倒是很乐观。
魏闲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向张宝儿问道:“对了,宝儿,玉真郡主不是给过你一封信吗?要不我们去找找临淄郡王,说不定他能帮帮我们呢!”
“不妥!”张宝儿深思熟虑道:“依目前的形势看,临淄郡王根本就没有能力帮咱们。就算他能帮,我们也不宜现在就去找他。梁德全与临淄郡王素来不睦,若让梁德全知道了此事,岂不是为我们树敌了?”
李隆基是三年前到潞州做别驾的,刚到潞州的时候,他也想着用自己郡王身份压服梁德全,从梁德全手中争些权力。可梁德全却阴险的很,表面上对李隆基颇为恭敬,暗地里却丝毫不把李隆基放在心上。刺史衙门和各县,李隆基不仅根本插不进手去,而且还吃了几次暗亏。数次交锋都败下场来,李隆基愤慨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去做自己的闲散郡王,不再过问潞州的政事。
听了张宝儿的这一番话,魏闲云微微颌首:张宝儿越来越沉稳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青涩的莽撞少年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奖罚分明()
“宝儿,你觉得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魏闲云看似在询问,实质上却是在考校张宝儿。
“潞州的官场与商家的情况,我们大体已经掌握,但对帮派的情况却知之甚少,特别是那个正义堂,我们一无所知,不搞清楚这些,最好不要盲目乱动。”
潞州官场的争斗,说穿了就是刺史梁德全与临淄郡王李隆基之间的争斗,梁德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潞州商家之间的暗战,同样也是一边倒。梁德全的小舅子白宗远,以一己之力,生生将潞州本地的世家大族压得抬不起头来。
最微妙、也是最复杂的,就是潞州的帮派之争了。潞州原本只有一个燕雀帮,梁德全主政潞州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两个帮派,一个叫长乐门,一个叫正义堂,随着长乐门和正义堂的出现,燕雀帮迅速没落。于是,便出现了长乐门与正义堂打得你死我活、燕雀帮两不相帮谁也不得罪的局面。
魏闲云沉吟道:“正义堂我可以叫长安那边查一查他们的底细,可能要多耗些时日。”
“不打紧,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张宝儿瞅了一眼魏闲云道:“再说了,我岳丈大人他还……”
张宝儿话没说完,却听见江小桐喊他们二人下去吃东西了。
“走吧!”张宝儿打趣道:“我们这也算是饭来张口吧!”
张宝儿刚走到长毯边上,便看见陶罐里插着一大把白艳艳的野蔷薇花,罐里还加了泉水。
“看看就是了,还采那么多回去!”张宝儿对江小桐笑着道:“你可真是贪心不足呀!”
江小桐嗔怪地回了张宝儿一眼:“这是采给胭脂的,她身子沉,不方便出来,采回去给她养养眼!”
胭脂肚里的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了,江小桐隔三岔五总要去看她一趟,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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