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几次后，刘沉香站起身子，弯腰行了个礼，道：“谢谢小姐的施舍。”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敖寸心看着他颓废的背影，开口道：“我有一个故人之子和小兄弟长得蛮像。”
见他没有离去停止脚步，敖寸心继续道：“我和那位故人已经多年不见了，小兄弟可认识她，她姓‘杨’，杨柳的‘杨’。”
刘沉香总算停住离去的脚步，他道：“这位夫人，我只是一个要饭的，不认识你的那个故人。”
“是吗？”敖寸心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还想着，如果你见到我那个故人之子，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这些银子就是你的酬劳。”
“什么事？”
“嗯，哪一天你见到他，就帮我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本来我想亲手打的，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所以只能麻烦小兄弟了。”
“……为什么要打他。”
“因为他背信弃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敖寸心唇角含着笑容，语气温和的问道，“小兄弟你说着该不该打。”
“……该打。”刘沉香喃喃开口，“只是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无能为力。”
敖寸心摇头否认，轻声道：“我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我们都无可奈何，但是有些人对于有些事情不曾尝试，就说无能为力，小兄弟你说，那些是什么人。”
刘沉香沉默着没有开口，她淡淡的道：“那是废物。”
敖寸心又问：“还有些人永远拧不清，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行事肆无忌惮，又有些人永远成不了大气，一遇到挫折，就心灰意冷，想着这不是我能力不够，只是我的敌人太强大了，你说这两种人叫什么？”
刘沉香还是沉默，敖寸心继续接口道：“如果单单的前者，那就是自不量力，后者就是懦弱无能，加在一起两样都有，那就是浪费米饭、不死也没用的废物。”
刘沉香转身来看着她，眼神带着不甘和气愤。
敖寸心无视他的眼神，不解的问道：“那故人之子啊，我从没见过，都是道听途说，既然小兄弟认识他，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不知道是哪种。”
敖寸心没有再看他，等了很久，他终于开口道：“……浪费米饭不死也没用的废物。”
78、第七十二章
敖寸心回到真君神殿；本来以为杨戬应该还没醒过来，却从哮天犬口中得知他早已醒了，还在偏殿里等她。^^
敖寸心跨入偏殿时还在想着找什么理由忽悠杨戬——下凡找刘沉香麻烦的事情，所以根本没留意偏殿里等着的可不止杨戬一个人。
她一边想着理由；一边轻声唤道：“杨戬。”
“寸心。”
忽然前方奔出一抹身影；敖寸心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她身子。
“四堂姐！”敖寸心讶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敖听心显然是刚刚哭过；眼眶红红的；声音有点沙哑；“寸心，你……”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敖寸心心里一软，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四堂姐，我在。”
敖听心闻言，反握着她的手，泪水簌簌的往下掉，“……寸心，你没事了。”
手被她握得有点痛，敖寸心也不在意，语气仍旧轻轻的，“我没事了。”
敖听心流着泪望着她，不断的点头，“我……我知道你……但我都不敢相信……我……我只想亲自过来确认一下……看一眼……就看看……但是我怕……我……”
面对她语无伦次的话语，敖寸心有些慌神，无论是曾经记忆中的东海四公主，还是后来和她相处的敖听心，都是大方得体的一个女子。
敖寸心用没被握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连忙安慰她，“四堂姐，别哭，别着急，我没事没事了……”
“寸心……”
不安慰还好些，听到安慰的话语，敖听心的泪更是像洪水暴发般，一发不可收拾，她伏在敖寸心的肩膀，泪水很快就把敖寸心的肩膀都染湿了。
哄了大半天，敖听心总算恢复正常，她用帕子擦干眼角的泪水，笑道：“让你看笑话了，我本来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你真的没事了，我知道你在杨戬这里，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又要留下来了。
敖寸心环顾四周发现杨戬早就离开了，于是拉着敖听心的手，和她坐到边上的座位里，不解的问道：“四堂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知道我没死……唔！”
敖听心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别说那样的话了。”
敖寸心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敖听心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敖拜，他就是我的三哥，我当年以为他……没想到，他换了身份，这些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
敖听心犹豫片刻，继续道：“寸心，跟我回去吧，纵然天廷已经剥除你的封号，把你从龙宫的皇族谱上除名，但是……当年大家都以为你……”
敖寸心连忙问道：“你把我的事告诉父王母后了吗？”
“没，还没有，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敖听心站起身来，急声道，“这样正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不。”敖寸心摇头，“四堂姐，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现在我还不能出现，不然杨戬的司法天神……”
“寸心！”敖听心失声叫道，“你可知道杨戬他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杨戬了，你知道吗？他有多丧心病狂，他竟然把……”
敖寸心一怔，忙道：“四堂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是……”
敖听心讶然道：“你知道了，那你还和他在一起，你这样……”
敖寸心打断她的话，道“四堂姐，你别着急，他那样是有原因的，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
敖寸心抿了口茶，道：“事情就是这样，所以现在司法天神那个位置，杨戬必须留着，我还不不能出现在人前。”
敖听心还在震惊中，恍惚道：“没想到，原来杨戬他，他竟然隐瞒得那么紧……”
敖寸心叹了口气，道：“原本他就打算独自承担这些事情。”
“难怪啊。”敖听心喃喃道：“难怪沉香他们总能从他手中逃脱，我还以为他一时大意，瞧不起沉香他们，原来这都是他多番手下留情……”
“嗯。”敖寸心放下茶杯，淡淡的道：“所以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都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以免诸多波折，待到这一切结束，我自当回西海向父王母后请罪，多年来未曾尽孝，是寸心的不是……”
那么多年来，敖寸心都以为只要渡过了那么一千年，这一生就结束了，所以从不曾想过要回西海，尽子女的孝义。
现在她既然决定，不管下一世怎么样，这一世都要好好活着，那么这一份亲情，不管这一切的出发点是什么，是义务还是愧疚，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应该无愧于他人。
如此想着，敖寸心道：“无论是杨戬的计划，还是我的事情，都请四堂姐保密。”
敖听心没有说话，半响才道：“我可以为你保密，不单单是为了你的请求，也是为了这三界，但是……”
顿了顿，敖听心提出要求，道：“但是你必须和我回去，就算不能出现在人前，不能回西海，你也不能和杨戬在一起，你先和我回东海。”
“为什么？”敖寸心一脸讶异，“杨戬的事情，四堂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要……”
敖听心握住她的手，劝解道：“寸心，听四堂姐的话，你和杨戬并不适合，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四堂姐……”——丫的，这是搞什么啊，怎么像演苦情剧似的。
敖听心打断她的话，继续道：“寸心，纵然杨戬心怀大义，他是个大英雄，但他并不是一个良人，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跟我回去好吗？四姐求你了……”
看着敖听心红着的眼眶，敖寸心满头黑线，“四姐，你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和杨戬纠纠缠缠一千多年了，你现在才和我说，我们不适合。”
“我……”敖听心咬牙道：“我就是从那一千年中，发现你们不适合，你和杨戬在一起，我不放心，我担心……”
杨戬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轻声道：“四公主不用担心，杨戬会好好照顾寸心，再也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敖听心摇头，讥讽道：“你用什么保证，一千多年前我把寸心交到你的手中，你是怎么照顾她的，现在你和我说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让我如何信你。”
杨戬俊眸定在敖寸心的身上，没有看她，对于她的质疑，也只是淡淡的道：“杨戬不会再让三百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怎么知道不会……”敖听心失声尖叫道。
“四堂姐！”敖寸心讶异的看着她，难以想象她会如此激动。
杨戬也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她。
“抱歉。”敖听心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眼睛，神态已经恢复正常，她低声道：“杨戬，我知道你很强大，但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强大就可以的，你为这三界做的事情，我很震惊，也很感动你所付出的一切，当然我也很愧疚，我们一直误解了你，但是，但是这和寸心的事情都没关系，你们可能真的不适合，你放过寸心吧，好吗？”
“不可能，敖寸心这一生，她都只能是杨戬的人。”杨戬冷着一张脸，话里含有警告与独占的意味，“杨戬这一生都不可能放开她。”
敖听心继续道：“杨戬，你不能……”
“喂喂。”敖寸心无奈的出声，“你们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别当着我的面，光明正大的讨论怎么分割我好吗？”
敖听心急忙道：“寸心，你……”
“停。”敖寸心做出个暂停的手势，“听我先说好吗？”
敖寸心走到杨戬面前，双手往前伸，扯着他的衣领，把他的身子拉下来，然后在他的唇上啃了一口，“你别把主次颠倒了，你这一生是我的人，然后我才是你的人，知道了吗？”
杨戬勾起一抹浅笑，“嗯。”
敖寸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就乖了，去带孩子吧，这里我搞定。”
杨戬无奈的开口，“寸心……”
敖寸心不耐烦的摆摆手，“啰嗦，女人在商量大事，男人不要插嘴。”
“……”
打发掉杨戬，敖寸心转而面向满脸复杂的敖听心，笑了笑，道：“正如你刚才听到的，我们有了一个孩子，三百年前就有了。”
“他叫什么名字。”
“杨晖。”
“……杨晖。”敖听心勾唇笑了笑，笑容带着难言的忧愁，“我终究迟了一步。”
“四堂姐。”敖寸心回到她面前，握上她的手，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但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话？”
“这一生，我可能都无法放下那个男人，这并不代表我多爱他，对他有多深情，但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他一个人，你明白吗？”
她想过很多很多，那么多的过往，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都记住了，那些她伤害过的人，她都忘记了。
辗转轮回，她一直以为自己有多豁达，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执着于过往，醉生梦死。
生生世世下来，那些她记住的人，恐怕早已想不起她来，那些她没记住的，也开始慢慢遗忘她。
而现在她只是想牵着一个人的手，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慢慢走下去，然后等待下一个未知的道路。
——或者是，下一场生离死别。
79、第七十三章
“小晖；乖乖，叫四姨母。。。”敖听心抱着杨晖，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轻声的哄道。
“啾啾啾！”杨晖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冰糖葫芦。
“真乖。”敖听心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冰糖葫芦中的往他爪子一塞。
杨晖拿着冰糖葫芦一口咬下三颗；把小嘴塞得鼓鼓的；大大的眼睛高兴的眯起来；“啾！”
不一会儿；杨晖就把一大串的冰糖葫芦吃得只剩下一颗，他摸了摸小肚子，跳下敖听心的大腿，恋恋不舍的把它递给一直眼巴巴望着他的哮天犬。
“嗷嗷~”哮天犬泪眼汪汪看着杨晖，一口咬下那颗冰糖葫芦，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杨晖有点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最后那颗冰糖葫芦他偷偷舔了一下下，下一秒又恢复神态，十分厚脸皮，不，是十分自然的飞上哮天犬的背部，“啾！”
“嗷嗷嗷！”哮天犬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背着他四处乱串。
敖听心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转而对旁边的敖寸心道：“小晖那性子和你小时候还蛮像的。”
敖寸心露出一抹笑，不以为意的叹道：“是吗？”
“敖听心点了点头，手中比划比划，笑道：“你还这么小的时候，也最爱吃那些甜得腻人的甜点，，你每当吃甜点的时候，你就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满足得像是得到整个世界。”
“你连睡觉也要含着甜点，我们告诉你，这样对牙齿会坏掉，可是你总是不听，如果禁止你吃太多，你就会瘪着小嘴，泪汪汪的看到我们心软。”敖听心兀自沉浸在那些往事中，神情有点恍惚，喋喋不休的回忆道：“我们一次一次的惯着你，直到后来你的牙齿真的坏掉了，我们想着这下你可知道教训了吧，没想到在蚌医师为你治好牙齿，你对糕点的喜爱却还是没有变，然后又一次次的把牙齿吃坏，却还是学不来这个教训，你说你有多笨。”
敖寸心状似不满的辩解道：“我这叫专一，从一而终。”
“你这叫固执！”敖听心叹息道：“从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你的性子，固执得不行。所以在你说嫁给杨戬的时候，我们不赞成却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也知道你下了决定后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不会回头，如同当年。”
“但你可知道，我们不赞成，只是害怕你过得不幸福。”敖听心说到这里，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一片潮湿，她继续道：“所以在得知你……我是那么的后悔，若是当年我再坚持一点……”
“四堂姐，别说了。＇＇。”敖寸心打断她的话，柔声道：“四堂姐，虽然很多事情我们不能想怎样就怎样，但我们总能自己决定要怎么样做，所以你不需要愧疚什么的，也别怪杨戬当年没有照顾好我，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往后要怎么走，也应该是我自己承受着，没有谁要为我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况且。”敖寸心耸耸肩，笑道：“我当年的选择，哪分得清什么对与错、好与坏，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能吃能喝，杨戬堪称打不死的小强，我和他混多了，也变成打不死的小小强，多牛！”
“呵~”敖听心“扑哧”一笑，略带不满的道：“行了，你就只会帮他说话了，怪不得凡间的人总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敖寸心道：“谁说的？我这个人最喜欢就事论事，讲的都是硬道理，帮理不帮亲。”
“什么硬道理、软道理我可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杨戬的人了，连和我回趟东海，都推三阻四，还要经他批准。”
“什么我是杨戬的人，他是我的人。”敖寸心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还批准什么的，要批也是我批，现在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叫他后退，他不敢前进，他要是让我不高兴了，哼哼，休了他，让他变成‘弃夫’。”
“娘子大人，你那不知何时会被休为‘弃夫’的可怜夫君想要问问你，昨晚他给你的丹药吃了吗？”
“咳咳……”敖寸心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茶水呛的？
杨戬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部，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对敖听心道：“让四公主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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