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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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的历史-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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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流行扶乩术,这是一种以紫姑神作预测的迷信活动。扶乩的方法是在沙盘上用乩笔写字,根据图形作预测。第一次穿鼻之战后,清朝有的将领不是积极从事战备,而是请仙降乩。佚名氏《英夷入粤纪略》记载: 
(道光)二十年庚子十一月,英逆蠢动,督宪五营公馆干总某请仙,仙降乩云:“正月平平,二月罹兵,三月又平平,又三月不宁,四月虚惊,五月鬼去,六月康宁。”后来正月无事,二月初四、五日,逆功横档、亚粮鞋、威远、精远、虎门诸炮台,广东水师提督关公天培、碣石镇标都司署水师提标游击麦公廷章皆战死,炮台尽为逆所据。 
这条史料所载扶乩事,预测了1841年上半年的时事,所涉虎门之战,多有附会,有待另外考证。值得一提的是,拥有重兵的堂堂千总竟然请仙降乩,实在不应该。 
无独有偶,比起这位千总,当时还有更加愚昧的高级官员。身为清军主帅的杨芳、奕山、奕经、文蔚等先后被道光帝派往广东、浙江主持军务,他们身负一国之托,却视军事如杂耍,溺泥于迷信,不按科学办事。 
先说杨芳,他是晚清的一个能臣,比起其他官吏更有方略,但也有不可饶恕的糊涂之举。鸦片战争中,他由湖南提督升迁为参赞大臣,于1841年3月先于奕山到达广州。经过一番考察,他错误地认为洋人的枪炮实为邪器,我方只有以臭秽之物才可制之。据此,他设计了一套“以邪制邪”的战术。《清稗类钞·讥讽类》记载云: 
道光壬寅(按应为辛丑年),果勇侯杨芳为参赞,慑于英舰之炮利,下令收粪桶及诸秽物为厌胜计,和议成,不果用。有人作诗嘲之曰:“杨枝无力受南风,参赞如何用此公?粪桶当年施妙计,秽声长播粤城中。” 
杨芳广贴告示,搜集全城的粪桶和秽物,载于木筏之上,顺水漂流,希望用臭气熏走侵略军,这种战术,古今中外实为罕见之愚蠢的一例。所谓厌胜计,就是用巫术镇伏邪祟的一种迷信活动,有厌禳、厌魅、厌断、厌服之法。它早就被王充以来的历代唯物论思想家所唾弃,竟被清朝大员用到近代战争中,令人啼笑皆非,这个丑闻,在近些年出版的有关鸦片战争史的著作中大多避而不谈,似乎认为出自野史,不太可信。然而,我认为还有史料可以佐证: 
杨侯初来,实无经济,惟知购买马桶御炮,纸扎草人,建道场、祷鬼神,然尚添造炮位、军器、木排等事。 
(当时的民谣)琦侯痛哭龙牌,杨参赞广收马桶。城隍庙大将建星坛,怡和行长孙遭雷击。(载《鸦片战争资料》三) 
这个杨芳,早在嘉庆年间镇压川陕楚白莲教起义,镇压林清、李成起义时,是一员得力干将,因功封为果勇侯。而要他对付外侮时,却“实无经济”,求助于马桶、草人、道场,怎么可能不打败仗。不过,杨芳一直主张抗击侵略者,比起投降派要强得多。 
考究鸦片战争以后的历史,类似杨芳的这种愚昧在清军营中司空见惯。如《清稗类钞·迷信类》记载清军有赏罚大炮的愚昧行为: 
八旗各军之出征也,必携带大小各炮以随,如龙子母、威远、靖远、红衣等者,一一皆备,至驻军之地,克日攻城,或去陈,必于前一夕出各炮于帐前,陈牲酹酒,军主亲诣三揖以衅之。明日获胜,则披红鼓吹迎之归,随释折奏请赏给神威将军、神威无敌大将军、天佑助威将军、天佑助威大将军、武成永固大将军诸封号。败则牵之以回营,每炮棍责一百或八十,多至八百一千。即诸炮受封后,再出战败,枚责亦如前。 
征战前不是擦枪修炮,而是行祭赏之事,这是把封建迷信观念用于武器,又怎么会有战斗力? 
再说奕山,他作为皇族宗室派为清军主帅,于1841年4月到达广州,比杨芳迟到,但迷信程度却远远超过杨芳。他不听林则徐建议的六条御敌办法,不致力于调动民气,不策划合适的战术,而是磨磨蹭蹭地拖延了一个多月,在5月下旬突然心血来潮,下令分三路进攻英军。由于轻举妄动,导致清军伤亡惨重,使英军乘机占领了城外要塞,并伺机于5月26日从城北进攻广州,运来大批弹药。说来也巧,这天突降倾盆大雨,淋湿了英军装备,不得不改变攻城计划,奕山大喜过望,以为有神助,把偶然的天气变化归于苍天显灵。他在给道光皇帝年奏云: 
火药为在观音山下,贮火药三万斤,为汉奸抛掷火弹,正将爆炸间,忽见白衣女神展袖指火,顿即熄灭。俄而大雨倾盆,逆敌火箭炮弹,无一延烧。 
这本是一个反攻的好机会,调集到广州的一万名清军完全有可能趁天气变化全歼英军,因为对方的火药已潮湿,惶恐不安。但是,奕山忙于敬神去了,并且认为这是投降的好机会,乃于5月27日在广州城高悬白旗,派广州知府余保纯与义律缔结了卖国的《广州和约》。试想,如果当时是林则徐和邓廷桢主持军务,断断不会做出如此窝囊之事。   
八 方术与鸦片战争的失败(2)   
签约后,广州战争安静了一段时间,英军在考虑进攻方向,奕山在欢庆神功。偏巧,气候瞬息万变的南海在7月21日(阴历六月四日)和26日(九日)刮了大飓风,把英军的十几条快艇、舢板、帆船吹翻沉没。奕山又借此大做文章,向道光帝上奏,声称皇上至诚感神,海灵助顺,天威大显,所有英舰“尽数沉溺”。时人贝青乔在《咄咄吟》记载: 
粤东尖沙嘴飓风大作,漂没民寮数百家,适夷船乘风驶入闽浙海面,靖逆将军奕山谓尽数沉溺,逆以神助入奏,观音、天后均加封号。 
实际情况是,英军主力已向闽浙转移,更大的危险已经开始了。在这紧急关头,奕山谎报军情,使清政府掉以轻心。道光帝果真以为有“神明默佑”,为了感天之恩,颁发了二十柱大藏香,命邻奕山等人“分诣各庙宇虔诚行礼,答谢神庥”。 
1841年8月,英军趁清政府的麻痹,大举攻占了厦门、定海、宁波等沿海重镇,其之所以得逞,真应感谢奕山为他们做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蒙哄了清政府,放松了定海等军事重镇的警备。奕山如果不沉溺于迷信,战事应当在广东解决,不会造成东南沿海的恶劣后患。 
战争继续扩大,道光帝决定改派将帅。于1841年10月派宗室吏部尚书奕经为扬威大将军,以侍郎文蔚为参赞,赴浙江反攻。可是,经过反复挑选的这两个主帅也是昏庸鼠辈。他们于12月抵达苏州后,终日淫乐,并以占梦术和择日术指导战术,继续打了一场愚不可及的战争。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奕经和文蔚)先于腊之夜,同梦夷党悉弃陆登舟,联帆出海,宁波三城已绝夷迹。迨侦探果有运械归船之事,以为佳兆昭著,连城恢复在指顾间。于是定议克期进剿。预计兵至,民舍必遭焚掠,戒诸军入城毋载火器,但听城内首奸为应,缚其酋,挟以就款,自意策及万全矣。 
这个梦是1842年2月25日做的,正是阴历腊月。后来英国的璞鼎查到香港办事去了,巴加和郭富到舟山去了,有船在宁波向外运物资。于是,有谣言说宁波、镇海、定海三城的英军要撤走,奕经和文蔚以为自己的梦兆灵验了,收复三城只在覆掌之间,颇有些飘飘然。他们决定派几股暗探潜入城中作内应,克期举事。 
按说,这个里应外合的计划还是可取的。但是,奕经又在无意中泄露了作战时间。起因是,他固执要按照方术选择吉日,以期在最佳时间进攻。于是,他亲自到西湖关帝庙求签,得到的签文上有“虎头人”之语,术士推断在虎年虎月虎日虎时出兵,必获全胜。应经乃决定在道光二十二年(壬寅年)正月(壬寅月)二十九日(戊寅日)四更(甲寅时)、即1842年3月10日4时进攻。在地支中,寅为虎,四寅为四虎,被认为吉祥。 
此外,奕经又加了“一寅”,挑选生年属寅的庸才段永福为前锋,任总翼长,是为五寅。 
按照实际情况,这个日期是不适宜反攻的。当年浙江的冬雪很大,入春后连旬淫雨,军队来不及做准备工作。偏偏奕经又兴师动众地选择吉日,街谈巷议,把反攻日期传给了夙来重视情报的英军。英军在清军反攻前,设伏地雷火炮,诱清军入瓮,打死打伤五六百人。 
这场宁波之战,不仅迷信吉期,还迷信所谓的吉祥物,以虎皮帽为护身符,幻想得到神佑。《咄咄吟》记载: 
西湖关帝庙最灵应,元旦将军往祷之,占一签,中有“不遇虎头人一唤,全家谁保汝平安”之句,越三日,所调大金川八角碉屯土司阿木穰率其众至,皆戴虎皮帽,将灾喜谓收功当在此,特厚赏之。于是,军中相效有黄虎头、黑虎头、白虎头、飞虎头等帽。及进兵无验,有献策者曰:投虎头骨于龙潭,可激龙起,扰没夷船也。卒亦无验。 
企图用虎头帽镇伏英军,这不禁使人想起两三千年前周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各部族以虎貔熊罴之皮作头饰,以图腾壮胆。这种战术用到现代战争中,无疑是愚昧和心虚的表现。且以虎头骨掷于龙潭,期待激怒龙王掀起波澜折翻英船,这是地地道道的巫术。 
虎皮之事,英人宾汉在《英军在华作战记》描述他所见到的战死在宁波城下的清兵说:“他们的帽子具有一种特别不普通的样子,是用老虎面部的皮制的,附有老虎尾巴垂在他们背后。”这条材料映证了《咄咄吟》的记载是可信的。 
为什么要以虎皮为吉祥物呢?传统观念认为:寅年是虎年,虎是寅年最吉利的生肖。当时的中国人称英军有“犬羊之性”,犬羊最怕虎,故以虎慑之。这种观念是落后的,不仅不能使中国人逢凶化吉,反而使整个民族屈辱之至,陷入了多灾多难的历程。梁廷在《夷氛记闻》卷五论曰: 
当夷事初起,民谣无端,自城递传乡曲,七字为句,多离奇难解。有曰:虎寅之年定干戈者,其后果以壬寅就款,岂天地劫数之一定不可逃者乎? 
鸦片战争至壬寅年签订《南京条约》告一段落,壬寅年是中国人民的灾难年。历史背后果真有劫数之手在操纵乎?为什么择日术和关帝签都不能测劫数?劫数的本因何在?当时的武进人卜起元在《上扬威将军书》流露出不尽的悲叹: 
可痛哭者,实我内地无谋略,无勇力,且甘受其愚。庸劣之吏,虚奉草程,宵小私济其刍粮,奸四指授以形势,竟使夷鬼之来,如入无人之境,是则可为长太息者。   
八 方术与鸦片战争的失败(3)   
叹息又有何用?迷信之所以会误国,是因为当时迷信的氛围太浓厚,迷信深深地渗透在人们的观念中。不仅腐官笃信迷信,而且还有众多的士绅平民相信之。 
迷信一天不除,于国就有一天危害。让我们再把历史镜头拉到第二次鸦片战争(1856~1858)一瞥。第二次鸦片战争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继续和扩大,英、法等国在中国攫取了更大的殖民特权。这次战争之所以失败,也是与迷信分不开的。试以叶名琛(1807~1859)为论。 
叶名琛在当时担任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是清朝派在广州的最高官员。他笃信扶乩,虔诚地相信神佑。1857年12月27日,英法联军兵临广州城下,广州军民纷纷要求备战,在这十万火急关头,叶名琛以扶乩断事,乩语告知十五日后便可无事。叶乐不可支,要全城文武官员到督署为他祝寿。不料,第二天英法联军按计划大举攻城,炸毁了督署。又过了几天(1858年1月5日)叶名琛被俘,成为英法联军的阶下囚,2月份被押往印度加尔各答,1859年在囚禁中毙命,有关叶名琛的丑闻,晚清朱克敬在《暝庵杂识》有详细的记载: 
两广总督叶某,酷信乩。初,英人来索旧馈,叶请于乩。乩曰:无庸,将自去,既而英人果与邻国构难,疾引去。叶由是益奉乩仙。咸丰八年,英国兵船再至,叶更虔祷,乩判曰:静静静,自然灾。叶信之,遂不设备,英人书来亦不答。是时方校武科,英人猝至,掳叶去。叶舟中赋诗,有“海外难寻高士粟,斗边空泛使臣槎”之句。英人归,以玻璃椟盛之,舁游四周,观者人一钱。其门生某,挽联云:“身依十载春风,不堪回首,目断万重沧海,何处招魂。”可谓善于立言。 
时人七玄河上钓叟在《英吉利广东入城始末》也批评了叶名琛的迷信,说他“命悬于乩语,谋决于签诗,其蔽至于斯也”。 
叶名琛的愚昧,对于现代的我们而言,真是不可思议,堂堂大员怎么可以轻信乩语,什么“十五日后无事”,什么“静静静”,完全是麻痹叶名琛,我们真要怀疑操演的术士是不是英军派来的汉奸?又要怀疑叶名琛的肩上是否长着一个健全的脑袋。叶名琛终于没有落到好下场,像猩猩一样关在笼中展览,身死异国。他以迷信误国的罪过,永远不会让国人饶恕。 
鸦片战争失败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签订了,领土被割裂,主权受破坏,外国商品源源不断涌入,中国开始走上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道路。鸦片战争的教训是深刻的,失败的原因与文化有重要关系。如果当时的中国人、特别是那些高级官员没有方术迷信观念,许多战役就不会失败。侵略军不过是盲人骑瞎马,在中国是不会轻易得逞的。因此,我们亦可以说:中国屈辱的近代史之门是方术的迷信开启的,严肃地清算术的迷信的破坏作用是十分必要的。愚昧和落后就会挨打,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个道理。     
光怪陆离的各种方术   
一 发气禁架   
中国传统方术有诸多种类,翻 
检古代的目录书,不难发现方术的归类皆有不同。《汉书·艺文志》把医经、经方、房中、神仙等方术归于方技略,把天文、历谱、五得、蓍龟、杂占、形法等方术置术数略。 
早期医药术最初被作为方术之一,由巫士掌握。岐伯、俞跗、僦贷季、雷公、医和都身兼二任,既是巫师,又是医师。医药术注重天人观念和阴阳五行观念,对人体结构、生理功能、病理变化、脏腑关系、经络现象以神秘主义解释。汉代以后,医巫逐渐分离,宋代学者认为医术是各种术数的本源,由医术派生出种种荒诞的术数。《宋史·方技传》云:“天有王相孤虚,地有燥湿高下,人事有吉凶悔吝,疾病机瘥,圣人欲斯民趋安而避危,则巫医不可废也。后世占候、测验、厌禳;至于兵家遁甲、风角、鸟占、与夫方士修炼、吐纳、引、黄白、房中,一切妖诞之说,皆以巫医为宗。” 
养生术是有关延年益寿的方术,传说伏羲彭祖都有一套养生方法,通过修炼可以长生成仙。养生有各种功法,华陀有五禽戏,陶弘景有六字诀,民间有易筋经、八段锦。 
房中术是有关男女性生活的方术,又称阴道、九一术、御女术、交接术。《汉书·艺文志》记载了房中术文献八家、886篇。晋代房中术达数十家,进入全盛阶段。唐宋以后,房中术暗中流传,日益衰微。房中术是古代的性科学,但存在愚昧、损人利己的观念。 
占候术以自然现象占验吉凶,侧重于观察气、云、雨,旁及各种物象,其目的在于推测灾祥。《四库全书·占候提要》指出:“占天本以授时而流为测验灾祥,皆末流迁变,失其本初。故占候之分天文。名一而实则二也。”汉代的谢夷吾、段翳、公沙穆偏好占候。唐代李淳风撰《观象玩占》,清代江宗沂撰《云气占候》。占候术对于研究古代物候、气象、农事有一定价值。 
风水术又称堪舆术,是选择最佳地点作为宅地的方术。它可以分为选阴宅和选阳宅两大类。风水术孕育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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