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自刎于箭楼,庞德、徐晃等一众攻城将领跪下请罪,因为之前吕布的命令是勿杀刘辩,必须生擒之。
可结果,刘辩还是死了。
吕布得知以后,倒也没有多加责备,也许这就是刘辩的命数使然。
随后又得知荀彧坠城殉主,吕布多有感伤,命人将其厚葬。
来到东武阳筑建起的皇宫,虽然不比长安的皇城气派,却也是格外的恢弘大气。
迈入朝会的议政大殿,殿内早已是空空如也,凌乱不堪。
宫里的宦官和宫女们得知刘辩败了,心态慌乱,到处抢夺宫中财物,连忙往宫外逃了。
不过嘛,东武阳已在吕布掌中,这些人逃也逃不到哪儿去,倒是途中摔碎了不少古玩珍器,着实可惜。
“主公,此番大战,俱已清点完毕。”
下午黄昏时分,张辽来向吕布作出详细禀报:“经此一战,我军杀敌近万,俘虏敌军士卒四千余人,官员一百七十二人;我军阵亡七千余,负伤者约莫两万,俘获城中粮草辎重数以十万石……”
吕布揉了揉额头,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折损了这么多的儿郎。
随后,吕布提笔书写,缓缓说道:“将这些阵亡将士好生安葬,他们的子女由朝廷抚养,派发的抚恤金一律十倍发放。另,张榜安民,告知城内百姓,吾等为讨贼而来,如今贼子已破,不会泄愤加害于众人。”
张辽点头应下,按照吕布的命令传话去了。
随着黄昏的坠落,宫殿中渐渐黯淡下来。
吕布站在宫殿的大门口,望向最中央那专属于帝王的宝座,怔怔出神。
以至于女婿郭嘉到了,他都不曾察觉。
“主公就不想上去坐坐?”
郭嘉顺着吕布的目光望去,不由笑问起来。
听得郭嘉的声音,吕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侧目看向自己的这个女婿,言语间罕见的有些疲惫:“以前也许想过,现在,我累了。”
说完,他不再去看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转身迈出大殿。
吕布成功讨贼、攻陷东武阳的消息一经传入关中,不管是朝野还是民间,皆是欢呼一片。
长安城的皇宫里。
“死了?”
听闻刘辩死讯,抱着两名美貌宫女左亲右啃的刘协神情明显怔了一下。
前来禀报的心腹宦官韩宣点头,他也是从别处打听来的消息:“听说是东武阳守不住了,刘辩不忍受辱,自戕于箭楼之上。”
死了也好。
回想起当年两兄弟小时一起玩耍时的场景,刘协眼中升起一片雾气,可面庞却是笑得格外开心,他用食指挑起坐在他左腿上的宫女下巴,露出几许阴邪:“听见没有,反贼死了,这个天下又是朕的了!”
说罢,他一把扯去宫女的薄纱,将她抛诸在龙床之上。
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往常的这个时候,韩宣早就退了下去,可今天,他却是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陛下’。
脱去裤子的刘协回瞪了韩宣一眼,面色很是不悦:“还有什么事情?”
“禀陛下,太尉、司徒、侍御史等百官公卿,已至宣德大殿,他们唤奴来,恭候陛下临朝。”韩宣小心翼翼的说着。
刘协听得这话,语气不由暴躁了几分:“朕不去!”
这些时日,他这个天子陛下,整日里花天酒地,沉迷美色,也不见有人前来规劝。或许这些个尸餐素位的家伙,巴不得他早些死了才好。
所以,他上不上早朝,已经影响不大。
反正有那位吕府的大公子操持着大局,清洗了一大波官员,加上还有那戏策背后策划筹谋,这长安城,早就成他吕家的了!
“陛下,百官们说了,今日朝会,非要陛下亲至不可!否则,他们就一直等到陛下肯上朝为止。”顶着刘协的怒火,韩宣再度压低了身躯。
“他们愿意等,那就让他们等到死吧!”
刘协怒不可遏,这些食君之禄的朝臣,平日里不想着为君分忧,如今居然也敢来威胁自己。
“这……”韩宣面露犹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只管照朕的话去说便是!”
刘协不耐烦的将手一挥,“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伙人在想什么,吕布得胜的消息才刚刚传来,这帮狗腿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舔他们的主子了!”
第一千零四九章 为了吕家()
未央宫,宣室殿。
肃穆的大殿中,群臣皆列。正对宫殿正门的天子位上,始终不见当今陛下刘协的身影。
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司徒公,您说今儿个陛下能来吗?”宫殿右侧,现居光禄大夫的董承压低了声音。
时任司徒公的司马防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王允死后,本在老家温县养老的司马防,被朝廷重新启用,拜为司徒。
如今,太尉杨彪告病休假,司空刘普身为汉室宗亲,近来也告了假,在朝堂上最具发言权的人物,就是这位宦海起伏多年的老司徒了。
董承的打听,司马防只当没有听见。
他本想远离朝堂纷争,却不想又被请回了长安。
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司马朗任洛阳令,替吕布重振昔日的帝都洛阳;二儿子司马懿更是不得了,助刘虞打下了幽州,又出兵南下冀州,声名鹊起,加上还是那位先生的弟子,将来前途势必将不可限量。
作为父亲的司马防本想置身事外,在汉王室和吕布之间保持中立,可局势根本就也不允许,别人早就将他司马家当成了吕布的爪牙。
既然置身事外不可能了,司马防便决定为了司马家,赌上一把。
今天大伙儿齐聚于此,所为何事,站在这个殿里的每个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此时,中常侍韩宣领着两个小黄门来到殿内,只听得他清了清嗓音,向众臣宣道:“诸位朝卿,今儿个就别等了,奴方才已去请示了陛下。陛下龙体抱恙,所以暂不临朝,一切大小事务,送至三公署代为处理即可。”
早不病晚不病,偏巧今天病了。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韩常侍,你这话不对吧!”
群臣中,排位仅次于三公后的鹰眉男人出列,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凌厉。
乃是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卫觊。
卫觊因在河东政绩卓著,得大将军保举,入京任职侍郎。随后,短短两年间,仕途傥荡,竟似坐火箭般步步高升,不知如此,还取代了昔日吕布大舅子严礼的大司农之职,掌管国家财政经济,也由此可见,吕布对其信任之高。
“卫司农这是何意?”韩宣面色一寒,声音中已然有几分不悦。
何意?
卫觊冷笑一声,二指并拢猛地指向韩宣:“朝会之前,我私下问过御医署了。陛下这几日龙精虎猛,分明没病,如今你却说陛下病了,我且问你,尔为何假传圣谕,究竟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群臣目光顿时直指韩宣,怒声骂他阉人乱国,只会蛊惑天子,论罪当诛!
“汝等简直不可理喻!”
面对众人的谩骂,韩宣也不怂这些公卿,当场拂袖而去。
韩宣走了,殿内的朝臣们你瞅我,我瞅你,皆是有些发愣。
当有人问起司马防当作何对策时,老司徒只是拍拍屁股,慢悠悠的走出殿外。
长安城中,大将军府。
处理政务的大堂里,年仅十七岁的吕府大公子手执朱砂笔,在案卓上一摞摞的竹简末尾,留下一道道的红色朱批。
戏策死后,原本亢沉繁杂的事务,全由吕篆一人挑起。
戏策生前所掌之事,大多皆为机密,不容外人得知,所以吕篆就只能亲力亲为。以前看戏叔父总是轻松自在,只有当他亲身体验过后,才知晓其中艰难困苦。
尤其是在与父亲书信时,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必须学着戏策与父亲对话时的口吻,拿捏一些语气态度,来琢磨一些话该如何表达,才能获取父亲信任。
可吕篆终究不是戏策,好几次都差点露出马脚,好在后面又给圆了回去。
一旦事发,父亲势必恨及自己。
即便如此,吕篆也不曾退缩气馁。
他知道。
一切,皆是为了吕家!
“公子,卫司农求见。”
守在门口的少年前来禀报。
少年名唤文钦,乃是替吕布牵马的文稷长子,如今年满十五,颇具武艺。本来文稷是想让自己的这个儿子上战场效力,吕布却没准,说可以先跟着自己的儿子,磨练磨练。
听到这话的时候,文稷当时就红了眼眶,内心的感激之情,如汹涌潮水,述说不尽。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吕篆将来会继承吕布,若是能够让儿子早早的跟随在吕篆身边效力,无疑是给自家铺开了一条锦绣前程。
“让他进来。”吕篆认真看着竹简上的讯息,头也不抬。
文钦得令而去,少顷,卫觊便来到堂外,抬腿迈过小腿高的门槛,进入堂内。
“卑职拜见公子。”
卫觊走到大堂中央位置,躬身向吕篆行礼问安。
这位在当朝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大司农,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前,自称‘卑职’,不敢有半分不敬。
同时这也表明了,他是吕家家臣。
吕篆的目光仍旧没有抬起,他只是淡淡道了声‘坐’,在卫觊坐下之后,才又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刚坐下的卫觊立马又站了起来,脸上带有一缕羞惭,自责道:“公子,卑职无能。”
在此之前,校事署比朝廷更早接到吕布大胜的消息。
吕布如今位极人臣,封无可封,就连之前的功劳,由于无法封赏而转接到了妻子严薇身上。如今,此法断然不能再行,所以一众依附于吕布的朝臣,便谋划为吕布封王。
卫觊就是这其中的发起人之一。
然则,今天的结果显然不合乎卫觊的预料,但这也是没有办法。刘协不来上朝,他总不能闯入后宫,把刘协给强行拖出来吧。
毕竟,刘协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大汉皇帝。
吕篆听得这话,手中的笔微顿了一下,随即他将笔搁置在砚台,从桌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卷檄文,然后向卫觊招了招手。
卫觊自是躬低着身子,小跑上前。
“你且看看,这是许靖、华歆他们起草的诏书,你拿去与太尉、司徒和司空合计合计,如果没有问题,便照此做吧。”
吕篆坐在位置上,将檄文递了出去。
卫觊赶忙双手接过,目光在檄文内容上快速浏览一遍,上面先是述说了吕布的种种功绩,后面则是封王的各种事项,以及礼仪。
檄文内容倒是写得不错,可问题就在于刘协会接受么?
要是又一直托着不上朝,卫觊还真没有办法。
见卫觊迟疑当场,吕篆重新提笔勾批起竹简。
好一会儿后,卫觊仍旧站立在原地,这时吕篆道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有着罕见的霸气与轻描淡写的从容。
“诸侯作乱,天下割据,可这天下仍旧姓刘。不是因为他够资格,而是我吕家,让它姓刘。”
第一千零五零章 密报()
卫觊肃然起敬。
他仿佛从这个未及冠的少年身上,看到了那道睥睨天下的男人身影。
不过随即卫觊便释然了,毕竟吕篆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子像父,并无不妥。
知道该如何去做的卫觊躬身退了出去。
兴许是从小受到戏策的灌输影响,吕篆骨子里其实并无多少忠君爱国的思想,对皇宫里的那位天子更是毫无敬畏可言。
如今,他的父亲权势滔天,手握天下重兵,可比当年霍、伊。可权高如霍光又能如何,死后还不是一样被满门抄斩。
只有爬到最高,吕家才不会覆灭。
吕篆手中的笔又一次顿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目光却尤为笃定:父亲如果不想,那就由我来!
不知何时,这个念头在吕篆心底,生根发芽。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阿弟!阿弟!”
姐姐吕玲绮的声音从堂外传来,打断了吕篆思绪。
这间摆满机密的堂屋,如今是吕府禁地,没有吕篆点头,任何人皆不准进来。
否则,一律诛之!
不过,吕玲绮算是例外。
不出眨眼功夫,一道飒爽身影出现在了堂屋之中。
吕篆望去,只见自家姐姐身穿一身素白色的男子长衫,背后系披大红色的斗篷,腰系玉带,旁边佩剑,脚下踏着一双黑色白底的蟠离祥云靴,就连柔顺的三千青丝也用银簪竖冠,立在头顶。
乍一看,哪里还是吕家千金,明明就是气质如玉、风度翩翩的俊公子。
吕篆站起身来,走到吕玲绮身前,转着打量了一圈,有些哭笑不得:“阿姐,你这是作甚?”
“走,随阿姐仗剑江湖去!”
吕玲绮一把拿住弟弟手腕,眉飞色舞,说得尤为洒脱。
事情显然没有吕玲绮想的这般简单。
“阿姐,愚弟手中事务繁忙,怕是不能随你去仗剑江湖了。”
吕篆猜到会是这样,出言婉拒了吕玲绮的提议。他现在手里的事情多到处理不完,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的他,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火力全开。
听得阿弟不去,吕玲绮撅起了嘴巴,表示很不开心。
“这事儿娘亲知道吗?”吕篆又问。
吕玲绮立马点头,不过在弟弟目光的审视下,最后吕玲绮还是败下阵来,实诚的摇了摇头。
“娘亲昨天去城外白马寺祈福去了,要七天之后才会回来呢!”
吕玲绮冲弟弟眨了眨眼,说得自信满满:“所以,咱们只需赶在娘亲回来之前,去关外溜达一圈,就不会被娘亲发现。”
每过两个月,严薇就会出府至东边的白马寺斋戒七天,在佛前诵经,一是为夫君和儿女祈福;二来,也为在战役中阵亡的英灵祷告,超度他们的亡魂。
家里养的马,全是宝马良驹。
日行千里,根本不在话下。
吕玲绮绘声绘色的描绘着自己想象中的计划,越说越是高兴,俊俏脸蛋儿上掩饰不住神采飞扬。
“阿姐,咱们不是小孩子了。”
吕篆叹息一声,别说拿时间外出玩耍,就连吃饭喝水,他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
这些年,三姐弟中就属吕篆成长最快,也最为懂事,就连小儿子吕骁也心智成熟不少。
反倒是他俩的姐姐吕玲绮,哪怕是笈?之后,也仍旧是和从前一般,无拘无束,但凡有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亲自尝试。
“阿姐,你已经二十岁了。”
吕篆不得不说出这个残酷的现实。
长安城里,许多比吕玲绮年岁要小的女子,都已经抱上了娃娃。娘亲也时常说叨该给女儿找门亲事,可夫君一直征战在外,这种事情,光她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
可若是公然招婿,消息一经放出,估计到时前来提亲之人,能将吕府的门槛踩烂。
吕布位高权重,手握实权,且不说吕玲绮相貌如何,单凭这一点,就会有无数人想要挤破脑袋的入赘吕家。
人间,最难一份真情。
吕布之前也说过,会尊重女儿的抉择。他不在乎对方家世背景,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对女儿付出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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