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一支手持盾牌、装备精良的队伍冲入府中,将厮杀中的双方很快分拨开来。
见到这支装备齐整的军队,刘稗心中大喜过望,就是用脚趾头想,他也能够猜到,这便是他们袭取武库换上装备的兵马。
刘稗还记得,俞家家主曾同他说过,在成功袭取武库之后,就会派自家的侄儿前来协助。
如今一对比,想来定是此人。
有了这么一支精锐之师,刘稗一扫之前的烦躁,胸中底气十足,看向戏策的眼神里多了几许耀武扬威的意思,嘿嘿笑道:“戏志才啊戏志才,差一点点就让你翻盘成功。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本官来了帮手,你呢?”
说完,刘稗回头冲那领军将领拱手见了一礼,然后吩咐起来:“俞将军,请速速将逆贼拿下!”
第九七三章 末将不姓俞()
中年将领一动不动,带来的精锐甲士也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刘稗见状,面色不悦,同时加大了的声量:“俞将军,你没听见吗!老夫叫你把此人拿下!”
中年将领仍旧未动。
不过俞家旁支,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见俞家小子不给自己脸面,刘稗心中暗骂,正想发火,庭院里的戏策却开口了,只听得他言语间满是调侃之意:“宗正卿,看来你的命令不好使啊,不妨让戏某试试。”
刘稗闻言,对此嗤之以鼻,我都使唤不了,你还能行?
戏策将刘稗的讥讽看着眼里,也不与他争论,口中陡然喝上一声:“众将士听令,给我把这伙擅闯府邸的家伙,通通拿下!反抗者,按谋逆罪,就地格杀!”
刘稗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结果在他那起初不屑的目光下,身后这些甲胄齐全的士卒,竟真的迅速行动起来,把刘稗带来的人通通卸去兵器。
刘稗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情况?
身旁的中年将领,更是把刀架在了刘稗肩上。
“俞家小子,你这是做什么!你给我看清了,到底谁才是咱们的敌人!”见到自家人撂了橛子,助纣为虐,刘稗双目几欲喷火,气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身穿精良甲胄的将领嘿嘿笑了两声,与刘稗揭晓了答案:“宗正卿,末将可不信俞。”
“你不姓俞,那你姓……”
话音戛然而止,刘稗身躯向下垮了一下,险些丢去魂魄。这个时候,他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戏策安排好的爪牙。
至于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就说嘛,还是我说的话好使。”戏策笑呵呵的说着。
然则这话在刘稗听来,只觉万分受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即使受制于人,也仍旧指着戏策怒骂起来:“戏策,你别得意,我今天是小觑了你,可你的校事署也一样会给我陪葬!”
话音刚落,外边不远处响起一道爽朗笑声:“刘稗,你可是在说吾乎?”
回头望去,那虎步流星走来之人,不是王政,又是何人!
他身上衣衫干净如洗,右手中却提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一路滴落着血水,与他身上的干净素洁,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认清那颗首级的模样,包括刘稗在内的大小官吏,无不吓得脸色大变,此人竟是奉命前去攻打校事署的何棣。
在此之前,不是燃起了烽烟信号吗?
怎么也和武库一样,反被人给一锅端了!
刘稗想不明白。
“你们真当我校事署是泥巴捏的么,居然只派了这么些草包饭袋,可真是无趣得很啊!”王政大摇大摆的走过人群,将提着的首级掷于地上,语气嘲讽。
也不打听打听,许多年前,他好歹也是孤身杀死过叛贼张纯,杀人的本事堪称一流宗室水准。
让何棣这么个菜鸡上门,简直就是送死。
是不是这些年没有明面上动过手,以至所有人都忘了他王政的杀人本事。随便去校事署内问问,那些‘甲’字号的顶尖刺客,有几个不是从他王政手里调教出来!
受此打击,刘稗心神落魄,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那我们城内的那些士卒……”
“当然是全部清理掉了。”
王政轻轻松松的说着,潜入城内的那些驻军,也就人数稍微多点,平心而论,战斗力真不咋地。随后他向外边招呼一声:“郝将军,别在外面干站着了。戏演完了,该你粉墨登场了。”
话音落下,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范围之中。
身躯八尺,披甲按剑,昂扬大步走来。
见到此人,刘稗这一方的众人再度傻眼儿,脑子里完全转不过弯。
“郝萌,你为何背叛吾等,难道你忘了戏策曾经是如何对你的么!”
刘稗含恨质问,之前李肃背叛,他还想得过去,毕竟李肃是属于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郝萌叛变,完全不应该啊!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亲眼看到过,戏策重罚郝萌,差点将他当场打死。
就这种下死手的行为,完全没有再为戏策卖命的必要。
刘稗如何也想不通彻,郝萌倒好心的与他道出原委:“许久之前吧,先生其实就已经教过我,在这长安城里,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得盯紧了一个主子。
从先生命人把我痛打五十棍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出苦肉计。”
郝萌很聪明,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直白,他就知道该如何去做。
听完郝萌的一席话,刘稗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下去,身躯亦是不由的踉跄后退两步,快要站立不稳,整个人的气质也都在这瞬间,仿佛迅速苍老下去。
他望向轮椅上的那个枯瘦男人,心有不甘道:“戏志才,你好深的心计。竟在好几个月前,不,可能是好几年前,就开始在算计我们!”
“亏我们还自诩万无一失,每天沾沾自喜,没想到,一举一动,竟全在你的监视之下。现在想来,我们与那些跳梁小丑,又有何异,又有何异啊!”
这位汉室的老宗正仰天悲呼,与伏完这些阴谋家相比,只有他是真正的想要重振皇室威严,只是迫于实力不济,才不得不选择和徐咎这些官员结党为伍。
只是没想到,数年的心血与计划,就此毁于一旦。
“是天不佑我大汉,天不佑我大汉啊!”
刘稗一连高呼三声,随后他猛地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锋,往前方那石门框上一撞,顿时血溅当场。如秋风扫去的落叶,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额头处一片血红。
“唉,可惜了。”
站在轮椅后方的胡车儿目睹这一幕后,不由的叹息一声。
在他眼中,这位皇室的老宗正虽然行为可恶了些,脾气也有些自大狂傲,但冲他这刚烈的脾气,就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至少,比起倒在地上装死的伏完,不知要好了多少。
第九七四章 斩草除根()
宗正卿刘稗当场身死,国丈伏完躺在地上死活不知,少了这两位主心骨的号召,其他人大多是些乌合之众。
这个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清局势,伏完一党已经凉了,而坐在轮椅上的那位枯弱文士,从始至终都心静如水,稳操胜券。
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不,人群中一位看起来颇为体胖的郎官,‘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叩头痛哭起来,骂自己糊涂,受了奸人挑唆,才会中计跟着谋逆,万望戏策给条活路。
这一表率,引起了不少人的跟风。
相较于自己和整个家族的性命,区区下跪磕头,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深知,只有活着才会有崛起的希望。
当然,也有些硬骨头,想要莽冲过来杀死戏策,结果还没跑上两步,就被粗暴的打倒在地,丧失了基本作战能力。
认怂也好,叫嚣也罢。
戏策挥了挥手,通通拖下去,关进大狱。
李肃在一旁目睹完一切,后背冷汗涔涔,同时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这次是赌对了。
否则,他也会落得这些人一样下场。
至于他们会不会供出自己之前的事情,李肃压根儿就不担心,只要自己咬死不认,谁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说不定,他还会因为此次帮助戏策平乱,而得以升迁。
随后,戏策将魏续、郝萌、王政等重要心腹招至近前,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然则眼眸中却是涌起了浓浓戾色:“汝等听着,但凡参与过此次作乱的官员,不论官职大小,地位高低,其家族、亲朋,三族以内,尽除之!”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微变。
“戏师,这会不会太……”
郭淮纠结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他实在心有不忍。
据他所知,直接参与此次作乱的官员,足有上百人,而间接所牵连的各地官员人数,直接超过千人。尤其是那些大家族,枝繁叶茂,要是按照诛灭三族来算,至少会有十几万的人口,会因此从世上抹去。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是有违人道。
那可是十几万人的性命,不是十几条!
其中还有不少人都是皇室成员,按照三族推算,岂不是连当今天子也在其中。
“天子就算了,我可不想让将军背上弑君的骂名。”
戏策打断了郭淮的话语,淡淡说着,在他眼中,天子的作用虽然越来越小,但也还没到要废黜的地步。
随后,戏策继续吩咐起来:“长安城内,现在还存有大量余孽。魏续,你负责城东;王政,你负责城西;郝萌,你就负责肃清城内……总之,在天子回来之前,将所有相关人员,通通下狱!”
除此之外,戏策还命人放出鹰使,告诉马超和徐荣,让他们从萧关分南北两路,照着给出的名单,在关中以及司隶等地,从各个县乡进行扫逆,勿要放过一人。
这一次,他要来个全盘大起底。
魏续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继而抱拳领命。
退下之时,戏策又与他们几人交代了一番:“倘若有人问起府内的情况,就说我受了轻伤,在府内调养。”
王政等人面有疑惑,不明所以,明明戏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哪有半点受伤?
但既然戏策如此说了,他们也不好多问,只管执行就是。
几人带着各自兵马离去之后,仍旧立在这里的李肃不免有些尴尬,戏策既没有叫他回去敷药,也没有让他去执行任务。
于是,李肃只好厚着脸皮问道:“先生,那我呢?”
“留你在此,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代与你。”戏策回头斜望了一眼,语气间很是器重。
李肃闻言一喜。
戏策接着说道:“等会儿可能还会有人来此,你记住,不管来者何人,你都给我把他杀了。”
语气很缓,却平白透着一股凶狠的杀气。
李肃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若是太尉、司空呢?”
还有,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戏策没作言语,只是用眼神棱了李肃一眼,后者立马就明白过来,一改之前的犹豫,拱手禀道:“先生尽管放心,卑职定不负您所托!”
得到李肃的笃定回答,胡车儿便推着戏策离开了这处院落。
郭淮跟在一旁,途中,他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与戏策说道:“戏师,您还是改回主意吧。否则,造下如此杀孽,恕学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不仅易折阳寿,而且恐遭天谴。”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笑了笑,手掌向后捋去额间垂下的发丝,用他那挚友的话回了弟子:“人生在世,若不与天斗,岂非太无趣了些!”
郭淮一时间哑口无言。
“好了,我累了,想回房睡会儿。”
戏策摆了摆手,今天这一整天都没消停,他也的确有些乏了。
回到寝睡的房间,在胡车儿的帮助下,戏策脱去鞋履,平躺在床,盖上了足足三层棉被,方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
闭上眼,很快便进入到了梦乡。
梦境里,血光四溅,万里黄沙狂卷,呼吼和厮杀声此起彼伏,在耳畔响彻,无数断了头的恶鬼迎面扑来。
阖上的眼眸紧紧皱了起来,鼻息也为之加重,随后陡然睁开,好在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屋顶,房间里的装饰,也丝毫未变。
近些时日,倒是越来越容易做噩梦了。
醒来的戏策喃喃自语一声,然后伸手擦去额上冷汗。
擦完汗后,手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重新闭上眼睛,倒没有再次进入梦乡。
戏策想了很多,尤其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其实戏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那亢沉的身体已经严重超载负荷,渐渐不听使唤,他的时日已然不多。若是慢慢整顿,分而食之,他可能熬不到那一天去,只有彻底的将这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斩尽杀绝,才不会给将军留下任何隐患。
哪怕多杀些人。
亦是无妨。
总之。
英雄将军来做。
坏人,我来!
第九七五章 王允动了()
从戏府大门出来,以伏完为首的作乱官员,连同麾下卸去兵器的士卒排成了一长串的队伍,押往廷狱候审。
阵阵闷沉的脚步声,加上驱赶士卒的呼喝,如此之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城中百姓注意,不少人蹑手蹑脚,猫着腰,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稍微胆子大些的,还爬上篱笆院墙,将脑袋伸出了墙头,想要一探究竟。
“当家的,外面闹哄哄的,到底咋啦?”一名哄着娃儿睡着的农妇见自家男人趴在篱笆墙上,心中也不禁好奇起来。
“咋?”
趴在墙上的汉子松开手臂,两只大脚稳稳落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灰尘,一脸郑重的模样:“娃儿他娘,我刚刚瞅见,街道上有好多官兵,比起早上的时候还多。好多大官都被上了锁铐,看样子要倒大霉哩!”
“吓,那会不会牵连额们?近两年关中不太平,要不然咱们迁去陇西,叫额爹收留好了!”妇人胆子甚小,听得自家男人这话,心有余悸的叨叨不停。
汉子浑不为意,走向妇人,没好气的说道:“头发长见识短的憨货,你怕啥!这里是大汉都城,又是大将军的坚固后方,要是这里都不安全,其他地方就更别指望了。”
汉子说得极为笃定,要不是舍不得婆娘和娃娃,他早两年也从军入伍去了。
关中百姓都知道,在大将军麾下当兵,待遇极为丰厚。
以前当兵是混日子,只要不被饿死就行。后来得知大将军麾下士卒,哪怕是最为底层的伙夫,倘若不幸阵亡,大将军也会发下十倍与朝廷规定的抚恤金。
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年踊跃参军者,简直如过江之鲫。
许多人参军,其实就是图着送死讹钱去的,只要能让家人好好生活下去,许多品性质朴的汉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然则,在得知那些老卒的待遇后,这些汉子又舍不得死了。
原来,活着的价值,远远比死了要强上百倍。
就拿汉子的堂弟来说,这小子父母早亡,从小到大,全依赖他这个堂哥得活。
前几年参军之后,仅用一年时间,就给家里寄回上千钱的俸禄。
汉子当时还以为这小子是当了逃兵,随人落草为寇,干起了抢劫的营生。后来才知道,这是堂弟拿军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