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提则劈刀向下斩去,两把兵器在空中激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继而‘咣当’一声,与巨剑激撞的刀锋生出一道道裂纹,最后裂成两截,落在了地面。
从双臂传来的巨蛮之力,将舍提震得浑身发麻,他望着手中断了的兵器,满目震惊。
这怎么可能!
他的龙云刀乃是百年精铁所铸,寻常兵器根本难损其分毫,今天居然会被这样一块黑不溜秋的破铜烂铁给折断了?
舍提心疼不已,同时亦是恼羞成怒的质问起吕骁:“你这是什么邪门儿兵器!”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来的巨剑。
第九五三章 横生变故()
并州以西,漫漫辽阔的平野上,一支数以万计的庞大军队,此刻正向北方行进。
这支队伍里汉、羌杂合,有手持长枪的汉人,也有攥握凉刀的羌人,正如他们的领军统帅,骨子里同时流着汉人和羌人的血液。
鲜卑人南下,镇守西凉的马腾收到了吕布的调令,着他即刻率军往高阙方向而去。
现如今,鲜卑人已经越过汉境,一路南下直逼雁门关外。
吕布制定的作战计划,便是让马腾北上,经高阙绕道鲜卑人身后,与镇守雁门关的韩烈前后夹击,让鲜卑人这次彻底的覆灭在并州境内!
为了不负吕布的期盼,马腾足足调集了五万西凉精壮,等他们抵挡并州之日,就是鲜卑人道路走到尽头之时。
抬头,一洗如碧的蓝天,飘荡着朵朵白云。
身穿龟鳞古辉甲的马腾骑坐在一匹西域大宛驹上,举目望去,前方漫不见边,尽是青翠绿草。
景色虽好,可马腾并没有停下驻足观赏的兴致,他眺了眺远方,低声询问一句:“还有多久?”
身旁的校尉梁兴禀道:“回禀将军,咱们已经出了威武郡,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再有十来天,就能抵达高阙。”
“还有十来天?”
马腾皱起眉头,他这一路上已经是在全速急行了,也不知道并州守军还了,想听听他的意见。
韩遂听完之后,亦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了起来:“寿成兄,陛下和大将军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自然是大将军。”
马腾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如果不是当年大将军的提携,恐怕他还在长安城里继续卖着柴禾。
“但我身为汉臣,若不思报国忠于君上,岂非与逆贼无二……”马腾犹豫起来,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照愚弟的看法,寿成兄可以暂分一万兵马出去,由您的二公子马休统帅,继续驰援并州。寿成兄你则率军入关中勤王,如此一来,既不会愧对大将军,也不会辜负陛下之期望。”韩遂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方案。
“这……”
马腾仍然有些犹豫,韩遂的这个方法虽好,可若真是如此做了,估计会让大将军寒心的吧。
见马腾仍拿不定主意,韩遂细眯起眼眸,一针见血:“难道,寿成兄就不想成为下一个大将军么?”
第九五四章 幕后主使()
话分两头。
从北地快马赶回长安,郑郅并未像之前他对马腾说的那般入宫回禀天子,而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才从司徒府的后门偷偷溜入。
避开巡卫的家丁,郑郅潜入王允的书房。
蹑手蹑脚的推开书房木门,郑郅进去之后,又转身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
书房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坐在书桌前的老司徒见到郑郅进来,苍老的脸庞上未曾有半分惊诧之色,反而淡然的饮了口茶水,不轻不重的问上一声:“事情办得如何了?”
“马腾已经接了所谓的圣旨,不过他会不会入京勤王,我可不敢保证。”郑郅寻了个位置坐下,看他的言谈举止,似是对这位当朝的司徒公并未有太多的尊敬。
当年,郑家满门被灭,年仅五岁的郑郅死里逃生,后来被王允暗中救下收养,并且将他训练为一名合格的心腹刺客。
郑郅当时虽小,可当亲眼目睹亲人落得灭族的下场之后,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间生根发芽。
值得一提的是,郑郅的父亲,便是当年想要袭击吕布的横都校尉郑攸,结果事情败露,遭吕布一戟挑死。
“既然接了旨,马腾肯定会来长安。”王允放下茶杯,露出祥和的笑容,对此深信不疑。
“司徒公何以如此肯定?”郑郅不解,从他那日宣旨的情形来看,马腾对吕布仍保持着一定的忠诚。
王允缓缓道来,枯瘦的面庞在摇曳的烛火下添了几许阴沉:“之前马腾来长安述职时,老夫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此人外表敦厚实诚,气焰却格外嚣张,仗着有平定西凉的卓越功勋,除了吕布,完全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你说,这样的一个家伙,怎么可能没有向上攀爬的野心?”
“所谓的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人呐,最是善变,尤其是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儿之后”
说到这里,王允的神情似乎有些悲凉。
曾几何时,他也是敢同十常侍硬刚的忠直人物,只是后来的一场大难,使得他性情大变,变得隐忍、极具城府。
“那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郑郅询问起来,他虽然自负聪慧,身手也同样不俗,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自己远不如王允这头老狐狸老谋深算。
所以在对付吕布这件事上,他一直都在听令于王允的差遣。
至于其他事情,郑郅没有兴趣,他只想弄死吕布,以报当年郑家的灭门之仇,以及慰藉父亲、族亲的在天之灵。
既然郑郅问起,王允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说起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眼下大汉各地都处于战备或是交战状态,吕布更是在兖州抽不开身,否则也不至于让两个儿子领兵,增援河东。
王允便打算引马腾入京,戏策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势必会调集大量军队去抵挡马腾。
到那时,关中防备空虚,王允便暗中差人怂恿皇权派的官员以及各地对吕布不满的士族,发动叛乱,逼出戏策埋在暗中的棋子。
等戏策落子结束,就该王允摧枯拉朽了。
这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王允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等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约莫十余天后,镇守萧关的守将传来急报,言马腾率大军兵临关下,自称是奉了天子圣谕,打着勤王的旗号,要求入关。
“马腾!”
任城的吕军大营中,传出一声怒吼,随之便是阵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主公这是怎么了?”
听得帐内动静,外边的巡逻士卒窃窃私语起来。
旁边的士卒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一名颇有消息的青年士卒则张望了四周一眼,继而压低声音,神秘莫测的说着:“听我姐夫说,好像是征西将军马腾临时变卦,从北地郡转下关中,说是要入关勤王。”
“嚯,这还得了?”
“没有大将军的调令,擅自入关,这分明是想造反呐!”
“那马超将军会不会也”
“嘘,这话可不要乱说!”
“都给我闭嘴!”
队长模样的军官赶紧打断,让手下的士卒不要学妇人乱嚼舌根。事情究竟是怎么个状况,主公和其他将军自有定论,还轮不到他们在这儿瞎操心。
大帐中,吕布胸口起伏,满脸的愠怒之色,自从掌权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动过这般大的怒气了。
这些年来,他如此器重马腾,委任他为一番封疆大吏,结果这家伙居然脑袋短路,擅自改变作战方针,还想着要入关勤王。
“主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相较于吕布的躁怒,郭嘉倒是显得尤为冷静。
戏策来信提及此事的时候,已经顺带派人查过,刘协这些时日久居在甘泉宫,并未下过诏令,让马腾入关勤王。
除此之外,宫中死了个掌印的小宦官,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你说说,当年担着柴禾在长安叫卖,多么老实坦诚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吕布仍气不过,他恨马腾背叛,也气怒自己的信任遭到了严重践踏。
郭嘉对此淡然一笑,人的欲望无穷尽,许多人在爬上高位以后,往往失了初心。
不过,现在他们该考虑的是,没了西凉军的支援,并州军还能不能顶住鲜卑人的进攻?
此时,营帐外一名身穿银甲的小将大步往这边走来。
守在帅帐外的陈卫见状,赶紧将此人拉至一旁,低声责备起来:“孟起,你不是在指挥攻打淮南么,怎么会回来任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徒弟马超。
只是马超如今的实力早已胜过他这个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卫对此也很是欣慰。
马超沉着脸庞,平日里俊朗的五官此刻显得尤为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淮南吃了败仗。
“陈师,我要求见主公。”
马超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倦。
陈卫见状,打心眼儿里心疼自己的这个徒弟,同时也猜出了马超此番回来的意图,摇了摇头,好心同他说着:“孟起,主公现在正处在气头上,你还是别去为好,赶紧回淮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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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五章 马超的请求()
马超没有听劝,硬是闯进了帅帐。
正如陈卫所言,吕布这会儿心情极其不佳。
尤其是当他看见马超强闯进帐时,原本消去不少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窜上了胸口,马腾擅自引兵入关,马超同样未经请示的脱离淮南战场返回任城,这父子俩是想存心气死自己吗!
“马孟起,谁让你回来的!”
吕布近乎咆哮,若换做是寻常将领,恐怕吕布早已经叫人拖下去砍了。
眼看着就要打到寿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马超居然自作主张的跑了回来,这无疑等同于给穷途末路的袁术续了口命。
面对吕布的勃然大怒,素来桀骜的马超罕见的没有选择争辩,而是默默垂听教训,在吕布发完火后,他主动承担下来:“末将自知擅离职守乃是大罪,也甘受主公责罚。可末将身为人子,实在不忍看父亲就此误入歧途,跳入火坑。所以连夜赶回,恳请主公饶过家父。”
啪嚓!
一个白色的琉璃瓷杯重重摔在了马超面前,溅起无数碎片。
吕布用手遥指西北方向,满脸的怒色,气极而道:“他都带兵一路打到萧关来了,现在全天下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我还怎么饶他!”
吕布至今还记得当初送,马腾在原野上歃血立誓,说要竭尽全力的报答知遇之恩。
结果呢,就是这样报答?
哪怕当初吕布吃了败仗,也从没像今天这般怒火中烧。
被信任的人捅刀子,这种痛楚,远比胸背的伤痕,更加深入灵魂。
马超跪在地面身形不动,地面溅飞的碎片划过脸颊,裂开一道细小的伤口,给俊逸的脸庞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殷红。
“主公,末将愿意领兵,替您去向父亲讨个说法,劝他早日回头。”马超浑然不顾脸颊伤口,语气尤为笃定的抱拳请命。
对于自己的父亲,马超尤为清楚,之前待人一向敦厚宽和。虽说在平定西凉叛乱以后,性情是有些改变,不似以往那般和煦宽厚,稍显自大了些,但也绝不会是背信弃义的悖逆小人。
此番父亲擅自改变作战方略,马超猜想,定是受了奸人挑唆,才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引兵入关。他相信,只要自己亲自前去劝说,父亲就一定会意识到错误所在,改过自新。
毕竟,他是父亲最为自豪的儿子,也是受羌人尊敬的神威天将军!
“若是你父亲执迷不悟呢?”吕布反问一声,深吸口气,调和心境,重新坐回了位置。
马超愣了一下,沉默稍许之后,继而咬了咬牙,最后做出极为艰难的决定:“若是父亲执意与主公为敌,末将唯有将其缚至主公面前,全凭主公发落!”
听得马超如此信誓旦旦,吕布脸上的怒容和缓了几分,看着笔直跪在地上的倔强青年,叹息口气,抬了抬手:“孟起,你先起来吧。”
马超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主公,马超之言,不可信也!”
此时,路过帐外的从事王楷听得此话,登时也进到帐内,大声呼喊,向吕布进言:“马腾未经请示而踏足关中,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要是马超也趁此机会反叛,加入到马腾的军队之中,只会是令叛军如虎添翼。”
吕布眼眸低颔,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马超身上。
“主公,请您务必三思,他们俩可是连心的父子啊!”见吕布仍在踌躇,王楷再次大声说了起来,恳请吕布多加思虑,马超此去,定是放虎归山。
“那你以为如何?”吕布将目光从马超身上挪开,询问起王楷。
王楷倒也胆大,什么都敢说。
他看了眼这位曾被主公器重的青年将军,也不避讳,直接说道:“以下官之见,不如以马超相挟,逼迫马腾退兵,如若不退,便杀了马超,以慑敌军。”
此话一出,马超的眼眸里顿时杀机起伏,若非主公在场,他肯定是要暴打王楷一顿,将这满口胡言的家伙狠狠丢出帐外。
总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对于王楷的谏议,吕布未置可否,他又问起了马超:“孟起,你怎么说?”
论嘴皮子,马超自然比不过这些口若悬河的文人,他想辩解,却发现王楷方才的话早已将他的退路封死,只要吕布稍微信了半句,他就会被立刻押入刑牢候审。
“主公若是不信,便杀了我罢!”
马超不知如何辩解,唯有闭上双目,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其实,只要吕布不出手,马超不是没有单枪匹马杀出大营的可能。只是,他若这么做了,不仅对不起主公这些年的苦心栽培,更是坐实了与父亲勾结的叛逆罪名。
“主公,宁枉勿纵!”王楷眼眸一沉,借机推波助澜。
“你给我闭嘴!”
吕布瞪了这位在兖州颇有名气的家伙一眼,低声怒喝。
他虽然气愤马超的擅离职守,却也不是傻子。马超若真有心投奔他的父亲,又何苦跑来自个儿面前苦苦求情,直接去萧关不就得了。
大半生的戎马生涯,吕布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物是人非,许多事情也早已看透。方才的那番话,固然有气怒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想看看马超究竟会在忠义之间如何抉择,是否值得他赌上一把。
更何况,马超还是高顺的女婿,高阳那妮子的夫君,亦是自己所器重的大将,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不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罪过,吕布都不会过重责罚于他。
“孟起,你擅离职守的罪过咱们以后再算。现在你即刻去往关中,先去长安询问了先生主意,然后再去萧关。能够说服你父亲退兵最好,那样吾或许还能留他一条性命。倘若执迷不悟,接下来该如何做,你也应该清楚……”
吕布沉声与马超吩咐起来。
“末将领命!”
马超抱拳笃声应道,目光中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情。
随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很是惭愧的说着:“那淮南……”
“这你不必担心,吾会令徐晃接手,全权指挥。”
吕布很快便作出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