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墙之上,凉风习习,黄忠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攻坚战也打过不少回。
唯有这一次,最为轻松。
另一边,麴义带人杀进了黄忠营寨。
留守营寨的士卒望见袁军杀来,二话不说调头就跑,根本不作任何抵抗。
袁军冲进营帐,眼神中带着兴奋与狂躁,正欲大肆戮杀一番,却发现帐内空空,根本没有睡觉就寝的吕军士卒。
麴义勒住战马,感觉出了气氛不对,因为这与他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先冲进营寨的士卒出来禀报,吕军的粮草物资俱在这里,就是人不见了踪影。
麴义赶忙环顾四周,令麾下士卒戒备,唯恐从四面杀出伏兵。
然则,好一会儿后,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不好!
反应过来的麴义在马背上大叫一声,眼眸中露出浓浓的焦急,当即呼喝麾下士卒,调转方向,沿路往濮阳狂奔。
半路之中,麴义撞见了急行而来的张郃。
双方相遇,张郃见到麴义无恙,神色颇为惊诧:“将军,你没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
麴义此刻脸黑如炭,是又急又气,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起来。
张郃如实禀道:“不是您派人回来求救,说是中伏,需要我们前来支援……”
话还没有说完,张郃的话音戛然而止,猛然反应过来。
他实在太大意了!
麴义气极,双拳攥得青筋暴起,对着张郃咬牙怒骂起来。
“蠢货!咱们中计了!”
第八二一章 血亏()
等到麴义赶至濮阳城下,城头已经竖起了吕字旗。
黄忠手扶墙垛,望向城下的数千袁军,捋起胡须哈哈大笑,心中那叫一个舒坦畅快。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麴义将军吗?麴将军这是打哪儿来啊?辛苦辛苦,你这濮阳城,老夫就暂且代收下了。”
黄忠明知故问,配上那嘲讽十足的语气,几乎将麴义气得半死。
“黄忠,你这狗贼!用卑鄙的宵小手段夺吾城池,算什么本事!”麴义气得破口大骂,他怎么也没想到,黄忠会给他来一手暗度陈仓。
这要换作以往,有人敢这般怒骂,黄忠早就大动肝火,提刀上马厮杀去了。可今天却大不相同,麴义在城下骂得越难听,黄忠反而越乐呵。
“大哥不说二哥,咱们彼此彼此啦!”黄忠脸上笑容不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
麴义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黄忠大卸八块。
但仅凭他这点兵马,若无奇计,强行攻城根本没有丁点胜算。
“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送你一样礼物好了!”
说着,黄忠取出硬弓,迅速搭箭上弦,仅仅瞄了一下,扣弦的两根手指一松。
箭去如秋月行天。
“将军,小心!”
旁边的张惊呼一声。
麴义闻言赶紧往旁边一闪,幸亏他也算反应及时,那支本该射向咽喉的箭羽只是刺破了肩头,很快渗出血水。
没能当场射杀麴义,黄忠似乎并不气恼,反而露出得意笑容,问上一声:“麴义,老夫这礼物可还喜欢?”
麴义显然也是个狠人,面对黄忠的挖苦,他当着所有将士直接拔出箭头,强忍住巨大痛苦,愣是没有哼哧一声。
若是白天,肯定能看见他额上细密的冷汗。
咔擦!
箭杆应声而断,麴义将其掷于地面,抬头望向城楼,发出愤怒咆哮:“黄忠老儿,吾誓杀汝!”
说罢,麴义万分不甘的调转马头,率着众将士往回退去。
城头上的黄忠完全不惧,甚至大笑同身旁的司马懿说道:“仲达,你看见没,麴义那急赤白脸的模样,简直笑煞老夫也,哈哈哈……”
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黄忠攻占了濮阳,麴义只好占据黄忠之前的营寨,双方有来有回,等于是互换了一波据点。
当然,有人血亏,有人血赚。
…………
翌日的朝阳照常升起。
麴义坐在主将大帐里,单手衬着桌面,正在打盹儿小憩。从脸色上看,显得颇为憔悴,厚厚的眼袋,已经表明他一宿没睡。
在他手肘前方,放着一张军事地图,地图上被他标注了许多红x,都是可以依托地形进行阻击的险要。
张走进帐内,看见麴义这般疲惫模样,有些不忍的说了声:“将军,咱们还是撤吧!”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忠只是先锋,吕布所统率的大军才是真正主力。
现在袁军丢了濮阳,无城可据,还拿什么去抵御吕布的大军。
“撤?”
打盹儿的麴义睁开眼眸,低念一声,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濮阳城为敌军所夺,他的左肩也被黄忠射伤。麴义自带兵以来,都是他打别人主意,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现在让他撤离,他哪会甘心!
更何况,他也不能走。
“,你看地图,兖州的东郡与冀州相连。假使我们现在撤了,吕布势必会顺着东郡往冀州方向进行侵蚀,你以为他动用十几万的兵马,是来打濮阳?他是想趁着咱们主公与公孙瓒交火的时机,来打冀州,他野心可大着呢!”
麴义看得透彻,道破吕布此番意图。
张闻言一惊,“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麴义摆了摆手,示意张不必诧异,摆出成竹在胸的模样:“放心,吕布到这里还有一段时日。我已经派人去向主公禀报,让主公把河间国和魏郡两地的兵马予我调遣。我要亲手拿回濮阳,并且在这里阻击不可一世的吕布!”
声音不大,却是信心十足。
张听来,心中莫名有种悬吊吊的感觉。
麴义统兵打仗的本事,张自叹弗如,可问题在于,麴义平日里太过膨胀,好多人都被他得罪光了,袁绍行事素来优柔寡断,岂会轻易的把两地兵马大权给他。
这些年,袁绍表面上重用麴义,可同样也在暗地里提防着他。
麴义有过前科,当年的韩馥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聒噪之声。
麴义刚想出帐查看,便有士卒跑进来抱拳禀道:“将军,敌将在我军营外搦战,陈将军派卑职来问您,是否应战。”
“敌将何人?”
“就是昨夜射伤您的那个。”
砰!
听得这个回复,麴义猛地握紧拳头,重重锤在桌面,咬牙怒骂:“简直欺人太甚!”
随后,麴义命人将麾下的校官、军侯全部召来帐内,目光扫过一圈,麴义大声问道:“可有人愿替本将军前去斩了黄忠?”
话音刚落,便有人抱拳出列:“末将愿往!”
麴义视之,乃是他帐下军司马方贲。此人擅使长刀,在河北一带颇有威名。
“好,你若能斩杀敌将,吾定向主公奏封你为校尉!”
为了振奋士气,麴义也是允下要职。
方贲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将黄忠放在眼里,丢下一句:“将军稍侯,吾去去便回。”
说完,提着长刀掀帐而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一通鼓毕。
麴义还在想方贲多少回合可以获胜,结果立马便有士卒急忙跑来,抱拳禀报:“将军,方贲与敌将交锋仅一合,就被斩于马下!”
什么!
帐内诸人听得这个消息,皆是倒吸凉气,一片哗然。
麴义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有些头疼,黄忠的实力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上百倍。记得当初在野外伏击的时候,麴义可是差点就射杀了黄忠,当时他还觉得,黄忠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厉害。
如今看来,当真是小觑了此人。
“还有谁愿去破敌?”
麴义重新问了一遍。
这回,帐内校官们都学乖了,没人吱声。
相较于升官发财,小命显然更加重要。
“将军,我去吧。”
第八二二章 张郃战黄忠()
袁军营寨前。
黄忠身披铜甲,四平八稳端坐马背,左手单捋长须,右手提着那把随他征战半生的山亭砍山刀,眼眸微微沉淀,威风十足。
战马前方不远,躺着具凉了的尸体。
出营的时候倒是叫得厉害,结果就走了一合,就被斩落马下,着实叫人失望。
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还辕门紧闭,仍旧没人出来迎战。
黄忠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凝气吼上一声,宛如狮啸:“汝等去告诉麴义小儿,若是无人可派,也不必再营中做那缩头乌龟,叫他出来唤吾三声爷爷,吾便就此退去。”
“哈哈哈……”
身后的吕军将士一阵哄笑。
把守营寨的袁军士卒感到憋屈不已,然则他们都亲眼目睹了刚刚的战斗,这使刀老将何止厉害,简直就是凶猛得近乎无敌。
恐怕只有主公麾下的颜良、文丑两位将军,才能与之匹敌。
忽然,寨门打开,一匹棕色战马飞奔而出。
马背上的将领手握点钢枪,身穿鱼鳞甲,相貌俊朗,眸若星辰,乃是袁军副将——张郃。
“是你?”
见到张郃出战,黄忠愣了一下。
当日若非张郃放他一马,黄忠早就已经死了。
黄老爷子又是个顾念旧情之人,如今再度相见,他放下平日里的将军架子,向张郃抱拳拱手:“张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当初在野外张将军肯高抬贵手,老夫一直都感恩于心。你若是肯投效于吾,老夫定向主公大力举荐……”
“废话少说,你我各为其主,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张郃连忙打断,这话要是传入麴义或者是主公袁绍的耳中,难免不会以为自己私通吕布大将。
说完,张郃拍马直取黄忠。
“来得好!”
黄忠低喝一声,眼眸中精光闪烁,当即催动胯下坐骑,正面迎了上去。
两匹战马相遇,张郃先一步出手,点钢枪刺来,没有花里花哨的把式,就是平常士卒训练时,最为基本的扎刺。
看似十分平常的一招,黄忠眼眸中却划过一抹赞赏,此人深明枪术要诀。
快,准,狠!
仅此一点,就比刚才那蠢材强上数倍!
若是换做寻常小将,恐怕大意之下,肯定要吃大亏。
可黄忠是谁?
成名已久不说,其实力更是吕布麾下前三的存在。
山亭砍山刀翻转握在掌中,同样是看似不经意的一刀,从斜地里砍出,却不偏不倚的正中刺来的点钢枪身,发出一声金戈的碰撞。
随后黄忠手臂发力,按住刀柄往下一压。
骑坐在对面的张郃身躯向下一沉,眉宇在刹那间凝聚,从枪头那边传来不止有巨大的力量,还有一股磅礴的气势,就像是大海发出的呼啸。
只需闭上眼,就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奔流而来的浪潮。
张郃不想被这股子浪潮吞噬,但他也清楚,以自己的力量硬抗,肯定是扛不住的,所以他也不与黄忠斗力。
正所谓堵不如疏,点钢枪顺势向下,引导起这股力量,往地面倾泻。
轰!
山亭刀重击在地面,发出巨大如雷鸣的轰隆。
借此机会,点钢枪撤回半寸,脱离开刀锋的辖制,向上一挑,奔着黄忠的下颚而去。
“父亲,小心!”
后方的黄叙瞄见张郃的小动作后,唯恐父亲有失,急得大喊起来。
好在黄忠早有提防,身躯灵活的在马背上后仰些许,想要避开这上挑的枪尖。
张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黄忠的反应简直令人叫绝。
但他也不是寻常之辈,手中上扬的点钢枪一定,定在黄忠咽喉正前方的两尺处,猛地向前一刺。
使出一手‘长枪贯喉’!
此招一出,引得袁军将士喝彩不断,以为黄忠必死,士气为之大振。反观吕军将士,此刻全都定睛在场中,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处于险境之中的黄忠浑然不觉,他是艺高人胆大,在枪尖刺来的瞬间,黄忠身子往左侧倾倒,几乎与地面平行,仅靠双腿夹稳马腹。
与此同时,山亭刀拔地而起,溅起泥土,仿如嘶吼的野兽仰天长啸。
张郃表情为之一滞,眼底闪过惊骇,他如何也没料到黄忠居然还会有反击之力,而且对反攻时机的把控简直恐怖至极。
他急忙撤枪回防,双手紧握枪杆,来抵御这刚猛的反击,
然则张郃力气本就不如黄忠,又是事发突然,根本没时间让他集中力气。
轰锵!
山亭刀砍在枪身,那一股澎湃的力量袭来,张郃只觉双臂都快废了,虎口渗血,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五脏六腑之间翻江倒海。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黄忠坐回了马背,见张郃并无多大损伤,赞上一声之后,神色认真起来:“现在,轮到老夫进攻了!”
张郃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
黄忠劈来的刀锋将他周身笼罩锁定,那股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息,令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在虎牢关下,那个搦战群雄的男人。
张郃不能认输,唯有咬牙硬撑。
黄忠顺势连斩出一十三刀,刀锋破空斩落,在点钢枪的身上溅起无数细小火花,一刀叠过一刀。
当最后一刀落下时,亦是宣告了两人对决的胜负。
张郃手中兵器脱手而出,双手颤抖不停,实在是握不稳了。
雪白刀锋映照出天上的耀眼阳光,砍在肩头。
若非黄忠及时收力,张郃的右肩连带整条胳膊,就都没了。
“你输了。”
黄忠看向张郃,很平静的说上一声。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身后,吕军将士摇旗呐喊,脸庞上流露出的神情,满是兴奋与欢呼。而方才喝彩连连的袁军将士,在此刻却变成了哑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郃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
技不如人,他无话可说。
“愿降否?”黄忠问上一声。
张郃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就肯定能够活下性命。
但,他也有自己的人生信条。
“老将军,不必多费唇舌了,动手吧!”
张郃想要求死,黄忠却没答应,他收起山亭刀,同张郃说着:“你是忠义之士,又曾有恩于老夫,今天吾放了你,就算是报答当日之情。你回去告诉麴义,若是识相,就早些弃械投降。否则,我家主公大军一至,汝等必为齑粉矣!”
说罢,黄忠调转马头,率军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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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三章 离间()
返城途中。
司马懿有些不解:“老将军,此人武艺不凡,又是袁军将领,方才你为何不趁势将他击杀,也好为我军除去一块绊脚的石头。”
方才与张郃交锋,司马懿等人隔得较远,并没有听清两人谈话的内容。
黄忠也不隐瞒,简单说明了其中缘由:“此人于老夫有恩,当日若非他手下留情,老夫已经横尸荒野,今日便算是与他还了这份恩情。”
关于这件事情,司马懿也隐约知道一些。
“那麴义可曾知道,此人放过老将军?”司马懿看似无意的问上一句。
黄忠微微摇头,他也不清楚张郃有没有向麴义提及此事。
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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