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疼,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
“这样受人爱戴的好官还遭到行刺,你说,那刺客是不是千刀万剐、死有余辜?”
汉子说得义愤填膺,青年却也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他要说个否字,估计周围这些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活活淹死。
没想到,关中大旱粮食无收,这里的百姓不仅没有生事,居然还能如此的向着吕布。这家伙收买人心的能力,也实在太过可怕。
青年皱着眉头,心中如是想着。
当初,父亲得知关中大旱,要派人来关中刺探虚实,看能不能寻得突破的机会。
于是,青年自告奋勇,领了将令,潜入关中。
然而关中的形势,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各地少有暴乱,大体上依旧被吕布牢牢握在手中。
等看完了这场处刑,他便准备回去写信告诉父亲,关中虽遭大旱,人心却从未涣散,当徐图之。
若要问他是谁?
曹家的大公子,曹昂是也。
另一边,带着手链脚铐的郗虑被带至到刑场中间。
与昔日的容光焕发不同,下狱后的郗虑可谓是吃足了苦头,早已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若没有这身枷锁,就和路边行讨的乞丐无二。
往日他是御史大夫、国丈,朝中官员见他都矮上三分。
如今落难,谁还不来奚落他三言两语,趁机报复,以泄往日心头之恨。
一番严刑审讯之后,郗虑交代的倒也彻底。
廷尉府按律给出处刑,车裂。
所谓的车裂,亦叫五马分尸,即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动,把人的身体硬生生的撕裂为六块,极为血腥。
由于此等刑罚过于残忍,所以普通犯人是根本享受不到这类待遇。只有国之大贼,或是谋逆作乱的十恶不赦之徒,才能处以车裂之刑。
执刑的士卒上来卸下郗虑身上的锁链,让他平躺在地,给他的头和四肢套上了新的绳索。
处刑在即,却无人过来替郗虑送行,也真是可怜。
阳光直射下来,布满皱纹的眼角眯成了一条细缝,听着耳旁百姓们呼喊着处死他的山呼海啸,郗虑有些恍惚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难道这是天要灭我大汉?
负责监斩的官员望了望天色,见时辰已到,抽出桌面上的令箭,重重掷在地面,口中喝道:“处刑!”
骑卒翻身上马,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同时驱马前冲。
嘶!
伴随着骏马的奔驰,只在片刻,郗虑的身躯便从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五道不同方向的长长血迹。
好!
围观的百姓之中,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
“这样惨无人道的场面,居然还有人击掌叫好,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一些外地来京谋取官职的老儒生,不禁摇头怅然,感叹人心不古。
“女儿,你看见了吗?吕布行事就是这样残暴,凡是逆了他心意的人,都会被他残忍的折磨杀害!”
某处楼阁上,俯视下方的王允面有怒容:“吕布他残害忠良,蒙骗百姓,总有一天,我会揭露他那虚伪无比的丑陋面目。”
在王允旁边站着的,是一名带着斗篷,以面纱遮脸的绝美女子。
她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显然方才那血腥的一幕,令她感到心悸不已,尤为后怕。
另一处高楼之上,手扶栏杆的吕布也同样收回了目光。
这般手段是有些残忍了,但他就是想以此来震慑一下那些藏头缩尾的家伙。跟我对着干,就得先做好车被五马分尸的觉悟。
“先生,灾情近来如何?”
吕布回过头来,问向身旁的瘦弱文士。
“灾情已经得到控制,再加上将军查抄了侯汶府,赈济灾民,死亡的人数得到大幅减少。”戏策笑着回答起来,对百姓来说,跟他们讲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没用,谁能让他们过上温饱的日子,他们就会记着谁的好。
“如此便好。”
吕布喃喃一声,安抚住受难灾民,也总算是能够喘上口气。
说完了正事,下面就该说说私事了。
“先生啊,你也该催催奉孝了,到底何时才肯来我府上提亲?”
戏策听得这话,亦是嘴角抿笑,没想到他不在吕布身边的这段时日,郭嘉倒是和将军升温迅速。原先互不待见的两人,如今居然要成翁婿了。
这要放在以前,说了也没人相信。
“只是,这个辈分不太好排啊?”
戏策面露难色,按照辈分来讲,他既和吕布一辈,也和郭嘉以兄弟好友相论。郭嘉若是娶了吕布义女,戏策夹在中间,这辈分也就乱了。
吕布对此倒不担心,大手一挥:“这个没事儿,以后咱们还是各论各的,你管奉孝叫嘉弟,他管我叫布爹就行。”
戏策满脸黑线:“将军,我怎么老感觉你像是在占我的便宜?”
吕布爽朗大笑。
咳咳咳,咳咳咳
谈笑间,或许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戏策剧烈咳嗽起来。
“先生,你没事吧?”
吕布赶忙扶住戏策手肘,满是担忧和关切。
戏策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将手帕放至后腰。
在吕布目光注视不到的手帕上,有着一片触目惊心的嫣红。
第六八六章 蝗虫味,嘎嘣脆()
二人下了楼阁,往大司马府的方向走去。
途中,吕布和戏策探讨到一个尤为棘手的问题,那就是蝗灾。
今年关中的粮食全被蝗虫糟蹋个精光,明年要是再来,可就筹不到这么多的粮食了。
吕布对此十分担忧,毕竟明年夏天会不会再闹蝗灾,这个谁都说不清楚。
戏策‘嗯’上一声,十分认可的微点脑袋,极为赞同吕布的想法。
“百姓对蝗虫敬畏,根本不敢驱除田野,更别说痛下杀手了。得想办法让他们意识到,蝗虫根本不是什么上天的神使,就是沆吃庄稼的祸害!”
戏策手托着下巴,眼中露出思索的凝重之色。
走着走着,忽然听得‘啊哟’一声。
吕布和戏策同时回头看去,只见跟在身后的马忠用手拄着大腿膝盖,看他的表情似乎十分难受。
“马忠,你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了?”吕布关切询问,顺便让人将他扶至路边坐下。
马忠微微摇头,见到吕布脸上的担忧,心中很是感动:“属下无能,让主公担心了。”
既然不是扭伤了腿脚,那方才为何马忠会疼得叫出声来?
吕布不明所以。
“老毛病了,每到要下雨的时候,瘸了的这条腿就疼得格外厉害。”马忠揉捏起大腿,面具下的笑容有些无奈。
兴许,这就是老天给他当初为祸的惩罚吧。
吕布抬头望了望,碧空之上,晴云万里,根本不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自大旱以来,其他州郡都偶有降雨,只有关中地区,一连数月,滴水未降。
以致民间流言四起,说因吕布擅专朝政,胁迫天子,所以这是老天降下的怒火,以示对吕布的惩处。
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吕布班师回朝的途中就听到过许多。无凭无据的事情,一时也很难找到理由去驳斥,若是派人打压,岂非等于坐实了这件事情?
好在吕布心态不错,这些谣言在他听来,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你这腿准吗?”旁边的戏策似是想到了什么,出言插上一句。
马忠很郑重的点了点脑袋,很准。
听得马忠答复,戏策脸上露出新的笑容:“将军,或许我有办法了。”
翌日,长安城外搭起了高台,台子四周竖起阴阳八卦的旌旗。
百姓们围了过来,皆是好奇的模样。
少顷,有两队骑着骏马的士卒开道,从城门口将百姓分立两旁。
“看,是大司马!”
靠近前方的百姓之中,有人欢呼起来,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当朝的重臣。
换上玄墨将袍的吕布在百姓们的热情注目下,缓缓登上高台。
“大司马这是要做什么啊?”
“不清楚。”
“看样子,好像是要祭天。”
下方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与往日祭天不同,筑起的高台中央,不见祭祀时用的乳猪,就连瓜果都没见着一个。除了那些垂拉不动的旌旗,就只剩下一个燃着火苗的炭盆。
下方百姓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吕布此举用意。
小会儿过后,吕布走至高台中央,在炭盆前的蒲团落座。他往后轻轻摇了摇手,便有士卒提拎着一个黑色木盒过来。
吕布伸手进去抓了抓,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然多了两只拇指大小的蝗虫。
一身绿装的小东西在吕布的大手中剧烈挣扎起来,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这一幕,令下方看戏的百姓们几乎惊掉了下巴。
吕布如此劣待‘神使’,百姓们哪能坐视不理,一个个往前推攘涌动,焦急的大呼不可。
好在戏策早有预料,提前调了军队来维护秩序。
下方百姓闹成了一锅粥,吕布不闻不问,待到百姓消停下来之后,他才捻起掌心的两只蝗虫,忧愁的同它俩讲了起来:“蝗虫啊蝗虫,你可知道,我大汉子民从初春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辛苦苦耕种,勤勤恳恳灌溉,起早贪黑,就是想盼得秋天能有一个好的收成。
可你们一来,就让他们几个月的勤劳付出,尽毁一旦。我身为大司马,看着子民们饥肠辘辘、落难颠沛,你知道我心中有多难受吗?”
听得吕布真情流露,下方百姓心中震撼,同时也很感激吕布能够体察平民疾苦,但这蝗虫毕竟是上天派来的神使,杀之必遭天谴啊!
“大司马,杀不得啊!”
随着一名老者的跪下,其余百姓接连跪了下来,恳求吕布高抬贵手,放这两蝗虫一回。
然则端坐高台的吕布仍旧不管,继续对着蝗虫自言自语:“好啊,你们糟蹋庄稼,吃我子民粮食是吧?那吾今日便食尔等,以充腹中之饥!”
说着,吕布从旁边拿起一根细长竹签,来了个一穿两,置于炭火之上。
完了!
百姓们心中凉了半截,面若考妣,如似遭遇了比旱灾更为严重的大难。
很快,串在竹签上的两只蝗虫在炭火炙烤之下,已然熟透,散发出酥脆的芳香。
吕布张开唇齿,正欲食之,余光却瞥见下方百姓脸上浮现出的惶恐不安,遂暂停动作,仰头向老天大声喊道:
“老天爷,你听着!蝗虫乃我所杀,若有罪过,尽管降罪于吾一人。但令百姓安乐,吾亦不辞地狱诸苦!
若觉得我所作非错,那就请你发发慈悲,降下雨露,泽被我大汉苍生。
你一日不降雨,我便在此枯坐一日,两日不降雨,我便在此坐侯两日,直至我吕布身死于此!”
说罢,吕布咬住蝗虫躯体,吞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大司马!
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百姓们哽咽的喊了起来,眼眶通红。
吕布这一番话,不知感动了多少百姓。
不管是城东的吕夫人,还是城西的吕温侯,都一直在努力的救助他们啊!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今天也豁出去了!”
人群中,一名脾气暴躁的汉子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哪怕冒着被天上神灵降罚的风险,他也必须声援这位间接救活他一家的恩公:“大司马,义阳邓平山,愿陪你一同求雨!”
“我也愿意!”
“还有我!”
“我!”
“”
一时间,群情奋发,应援之声不绝于天地。
第六八七章 伏完上门()
很快,大司马食蝗祈雨一事,传遍长安。
长安城东,司徒王允府上。
得知吕布祈雨,王允对此也是捉摸不透,他走到府内庭院,仰头往天上看了看,艳阳高照,哪有半点下雨征兆。
吕布这葫芦里卖的,又是哪门子偏方?
王允皱起眉头,以他对吕布的了解,历来所行之事,必有十足把握。
难道,他真能通了神灵?
念及此处,王允的老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时,看门的仆人来报,说侍中伏完登门拜见。
伏完?
王允低声念叨,眼中闪过一抹疑色。他与伏完私下关系一般,并无深交,此次伏完主动上门,估计是有事相求。
伏完乃西汉大司徒伏湛七世孙,袭爵“不其侯”,官拜侍中。娶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为妻。生有六子一女:伏德、伏雅、伏均、伏尊、伏朗、伏典,以及女儿伏寿。
伏家六子,虽说本事平平,但好歹从未给家里添过祸患。
想来伏完也不会太过忧心,既然不是儿子,那肯定就是为女儿的事来!
王允脑子倒也转得够快,世人都说越老越糊涂,王允倒是恰巧反了,不仅老谋深算,而且还猴精无比。
伏完的女儿伏寿,早在董卓为祸时,就已经送进了宫中陪伴天子。现已入了掖庭,封为贵人。
若是为女儿的事……
王允嘴角有了笑意,似是已经猜到伏完上门拜访的意图。
他亲自走至府门,热情无比的上前拉住伏完手腕,满脸惊喜模样:“哎呀呀,今儿个这是什么风,竟把伏侍中吹来我府上,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王允如此热情,伏完心中不由轻松许多,拱手见礼:“下官见过司徒公。”
王允按下伏完拱起的手背,满脸亲和之色:“诶,你我何须如此客气,愚兄年长你九岁,唤我一声子师兄即可。”
诚挚慈和的话语,令人听起来极为舒服。
所以,王允在朝上朝下混得开,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子师兄。”
伏完打蛇随杆上,虽说他娶了桓帝的女儿,可如今天下,天子威严都在与日俱减,更遑论他这个前朝半吊子的外戚。
听得此话,王允开怀大笑,拉着伏完就往府内走去,一边还不忘吩咐管事:“命膳房备好午膳,今日我要好生招待贵客。”
到了用膳时辰,坐在席位上伏完看着面前桌上的两盘食物,心中好似有一万头马儿奔过。
半盘糙肉,两颗青菜。
这就是王允说的好生招待?
王允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坐在客人位置的伏完可以动筷开吃。
不久前,大司马府上搞了个赈灾捐赠的活动。吕布虽未出面,但长安城内的官员可是没少下血本。
同舟共济说得好听,谁不知道,这是故意压榨他们的资产。
给就完事儿,不给,侯汶就是最好的例子。
“百姓们饥不果腹,老夫亦是寝食难寐,食不知味儿,故府上食材简陋,请仲伯见谅。”王允向伏完敬了杯酒,报以歉意。
“此言差矣,子师兄宅心仁厚,体恤百姓难民,愚弟不及也!”
伏完谦逊说着,饮完酒后,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反正他来王允府上,也不是为了蹭吃蹭喝。
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之后,王允将话题引入正轨:“仲伯今日来我府上,可是有事相商?”
伏完一听,放下手中竹筷,朝王允拱了拱手:“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子师兄。既然兄主动问起,愚弟也不敢隐瞒。众所周知,我伏完虽有六个儿子,却也只有一个女儿,我对女儿的疼爱,其实丝毫不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