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若不是被董卓烧了粮草,逼至绝境,他们哪会奋力一搏。
这样的盟友,要来只会是拖后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毛玠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双方实力相差太多。
“董卓残暴失尽民心,今天下之人,无不欲生啖其肉。”
曹操昂然而立,豪气万丈道:“昔年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今有六千甲士,如何破不得国贼董卓!”
…………
青州,平原县府。
时值寒冬,别地百姓冻死饿死不在少数,唯有这里,百姓们安居乐业,有田可耕,能够养活自己。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新来的平原县令,姓刘,据说是皇室宗亲。
刘县令到来之后,对外积极征讨附近贼寇,所到之处,贼匪望风而降;在内则乐善好施,即使不是身为士人的普通百姓,都可与他同席而坐,同簋而食,不会有所拣择。
总之,在平原这块县地,极得人心。
这一日,天气极寒。
在府内烤着炭火的三兄弟,不由谈起了国事。
“大哥,那皇帝小儿不过是董卓所立的傀儡,管他作甚!”张飞自从相貌渐变粗犷之后,嗓门儿也跟着大了许多,稍微加大音量,便有如雷震。
“三弟,莫要胡说!”刘备责斥张飞,他这兄弟,有勇力也足够忠心,就是性子太莽,冲动好斗。
他要再不约束着点,早晚得闯下大祸。
张飞却不以为意,“要我说,大哥你贵为汉室宗亲,又深得百姓爱戴,这皇帝就该由你……”
刘备哪能让张飞将剩下的话说完,赶忙打断,厉声怒斥:“我虽为汉室宗亲,却断然不会行那悖逆之事。你若再敢胡说,我便叫你二哥,封了你的嘴巴。”
“不说就说,谁稀罕似的……”
张飞倍感委屈的小声嘀咕两句,然后朝刘备、关羽说着:“大哥二哥,我去练武了,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便从堂屋走出,去了练武的院地。
少顷,有衙吏从外边跑进,向刘备禀报:“县令,外边有人想要求见您。”
见我?
刘备不知何人,主动起身往外走去。
府外,站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拄着一根木杖,像是逃难而来的难民。
见到刘备亲自出来迎接,青年似是有些受宠若惊,向刘备见礼之后,掩面悲怆的说了起来:“小人陈术,汝南人氏,本来是往冀州投奔亲戚,奈何盘缠在途中为贼匪所抢。途经此地,想向县令讨借一二。”
刘备听完,并未当即叫人拿来盘缠,而是和颜悦色的先问了青年一句,吃饭了没有。
青年愣了刹那,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客气的县官,不知该回答是或不是。
刘备便已知晓,一边让人去准备膳食,一边让二弟关羽去取些盘缠。他自己则拉起陈术的手腕,往府内走去。
去往堂屋的道路上,只有刘备和陈术两人。
刘备拉着陈术往前走着,后者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但想起刘备方才的表现,那抹杀机又被他很好的掩藏下去。
到了堂屋,刘备让陈术与自己共坐一席。
陈术却是赶忙摆头摇手,口中连道:“不妥不妥,卑贱之躯,岂能与县尊同席。”
刘备对此倒不以为然,笑着示意他放宽心态,不必在乎那些礼节。
刘备的仁厚,令陈术大为感动。膳食端来,刘备又将这些饭菜全都推到了陈术面前,让他吃饱。
然后亲切的问着他一些琐碎日常,比如家里几口人,可否成婚之类的话题,就像一个和善的邻家大哥,没有丝毫县官架子。
陈术坦言,自己是个孤儿,父母早亡。
此时的堂内只有他和刘备两人,已是最佳时机。
只要动手,必能一击即杀!
陈术低头扒拉着碗中饭粒,却迟迟下不了最后的决断。
用完膳食,刘备将他送出府外,拿过关羽手中的盘缠,交到陈术手中。
“此去冀州遥远,兄台路上多加小心。若是再有难处,尽管回来找我刘玄德便是。”刘备说得慷慨正然,拱手向他送别。
此情此景,陈术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他跪倒在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悔恨万分:“县令,小人罪该万死!”
刘备见到陈术这番动作,也有些愣神,出声问道:“此话何解?”
原来此人并非叫做陈术,他的真名唤作陈到。上午,他途径此地,受到了县民刘平的蛊惑,说刘备残暴不仁,枉法欺压百姓。
陈到当时也没做调查,便决定‘替天行道’,前来刺杀刘备。
然则见到刘备之后,刘备的坦诚仁厚使得陈到彻底打消了念头。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是受了他人欺骗。
差点误杀贤能,陈到心中愧恨万分。
此刻,他只求一死。
刘备却没有令人将他缉拿,反而亲手将他扶起。
在得知陈到居无定所,又有武艺傍身后,刘备起了收服之心:“叔至,可愿在我麾下效力?”
陈到听得这话,心中惊喜交加,哪有不愿之理,当即拱手抱拳:“承蒙明公不弃,某愿效犬马之劳!”8)
第五零六章 崛起的袁绍()
冀州,渤海郡。
袁绍作为一郡之守,近些时日却是颇为惆怅。
遥想当初,讨董之时意气风发,袁绍被众诸侯推为盟主,天下士人无不仰慕其名。
只可惜,数十万大军最后,含恨虎牢。
讨董失败之后,关东牧守们为扩充个人地盘,争夺土地和人口,彼此攻伐。
冀州牧韩馥见此情形,唯恐袁绍坐大,暗中减少军需供应,企图饿散、饿垮袁绍的军队。
韩馥虽为袁家故吏,此时的职位却是袁绍的顶头上司。
“唉……”
念及此处,袁绍怅然叹了口气。
幕僚审配见了,不由问道:“主公何故叹息?”
审配因不得志于韩馥,而归于袁绍。
袁绍对审配很是器重,遂将韩馥克扣粮草、军饷的事情,全都同审配说了。
审配听完,捋须应道:“昔日主公问我,大事如果不顺,何地可以以之为据守?我答曰:‘当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夺天下。’”
袁绍记得这话,这是他当初考校审配的问题。所谓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其中间广大地区正是物产丰富、人口众多的冀州。
“此时,正是天赐之良机!”
审配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袁绍攻取冀州。
袁绍的志向当然不满足于区区一个渤海小郡,他对被称为‘天下之重资’的冀州垂涎已久。
只是他性情优柔寡断,迟迟难下决策,心中亦是颇为担忧,韩馥作为冀州牧,手中的兵力远非袁绍可比。
“冀州兵强,我军饥乏,如果攻打不下来,我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袁绍有些英雄气短的说着。
审配却不以为然,他素来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物,当即给袁绍出起了主意:“主公,韩馥不过是个庸才,我们可以暗中与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相约,让他南袭冀州。待他大兵一动,韩馥必然惊慌失措,我们再趁机派出能言善辩之人,去和韩馥说明利害关系,不怕他不让出冀州来。”
袁绍听得这话,眼中一亮。果然照审配的意思写了一封书信送给公孙瓒,许以重利,使他南袭冀州。
公孙瓒收到书信,信中袁绍表示,若能让他坐上冀州牧,当把冀州北境中山国一带的土地,送与公孙瓒。
公孙瓒大喜过望,简单同幽州牧刘虞交代一声,便发兵南袭冀州。
韩馥得知公孙瓒来袭,与之交战,可他哪里是公孙瓒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慌了手脚。
此时,袁绍的外甥高干、以及麾下谋士荀谌,不失时机地来到了邺城。
荀谌与韩馥乃是旧友,想面见这位冀州牧,并不算难。
来到州牧府,韩馥接待了二人。
不过韩馥的精神似乎并不太好,颇为憔悴,毕竟连战连败,虽然暂时休战,但公孙瓒仍在北方虎视眈眈。
韩馥命人端来果肉点心,歉意的同二人说着:“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荀谌对此表示不甚在意,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文节兄,可是在为战事发愁?”
韩馥祖籍颍川,也是土生土长的颍川人。他自认同荀谌关系不错,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荀谌饮了口水,沉吟片刻过后,方才放下水杯,缓缓说道:“我有一计,倒是可救文节兄眼下之难。”
听得这话,韩馥如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赶忙询问起来:“友若有何高见,快快教我。”
他是真被公孙瓒这头白狼给打怕了。
荀谌遂说起眼下冀州形势:“公孙瓒统率燕、代两地的军队乘胜南下,冀州各郡纷纷响应,军锋锐不可当。渤海郡的袁绍此时又率军向东移动,意图不可估量,文节兄的处境,很是艰难啊!”
荀谌除了是袁绍麾下的谋士之外,他还是颍川荀氏家族的子弟,父亲就是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绲。
而他,也是荀彧的哥哥。
韩馥当然知道情势危急,所以他才更加想要知道破解之法。
荀谌便问他:“依你估计,在对人宽厚仁爱方面,您比袁绍怎样?”
韩馥未作多想,回答起来:“我不如。”
“在临危决策,智勇过人方面,您比袁氏怎么样?”
韩馥又答:“我不如。”
“那么,在累世广施恩德,使天下人家得到好处方面,您比袁氏又当如何呢?”
韩馥再次摇头:“还是不如。”
接连提了几个问题,荀谌这才说道:“公孙瓒率领燕、代精锐之众,兵锋不可抵挡;袁氏是一时的英杰,哪能久居将军之下。”
“冀州是国家赖以生存的重地,如果袁氏、公孙瓒合力,与将军交兵城下,将军危亡即在旋踵之间!”
“然——”
荀谌话锋一转,如是替韩馥出谋划策起来:“袁氏是将军的旧交,而且结为同盟,如今之计,不如把冀州让给袁氏。袁氏得到冀州以后,他一定会厚待将军。公孙瓒也就不能和他抗争。
“那时,将军不但能获得让贤的美名,而且您的地位还会比泰山更加安稳,希望将军不必疑惑!”
韩馥这个人吧,生性怯懦,缺少主见,荀谌这么一说,他也就准备同意了。
“使君莫要听信小人之言!”
此时,堂外传来一声怒喝,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以及骑都尉沮授四人,走进了堂中。
四人望向荀谌、高干,目光里充满憎恨。
骑都尉沮授更是向韩馥拱手说道:“使君,冀州虽然偏僻,但甲士百万,粮食足以维持十年。而袁绍则是孤客穷军,仰您鼻息,就如同婴儿在手上一般,一旦断了奶,立刻就会饿死,我们凭什么要把冀州让给他?”
韩馥却听不进去,反倒无奈地告诉他们:“我是袁家的故吏,才能也不如本初,量德让贤,这是古人所推崇的,你们为何还要一味加以责备呢!”
这番话把几人给气得不行,驻屯在河阳的都督从事赵浮、程涣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驰兵东下,率众万余人,请求出兵抗拒袁绍。
然则韩馥这时候完全是没了斗志,否了他们请求,然后搬出官署,又派自己的儿子把冀州牧的印绶送交到袁绍手中。
自此,袁绍不费一兵一卒,便成为了新的冀州之主。
第五零七章 昔年枭雄,今已老()
袁绍领了冀州牧,自称承制,向朝廷上奏,表韩馥为奋威将军。不过却只是个虚名头衔,既无将佐,也无兵众。
韩馥的苦难日子自此开始,以至于逃难陈留,投奔张邈。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领了冀州牧的袁绍志得意满,他把当初反对他的人全都宽恕,并让他们恢复原职。
这手收买人心,玩得那叫一个漂亮。
北方的公孙瓒也暂时退去,私下书信给袁绍,让他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
袁绍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心中嗤夷。
你赢得了韩馥,却未必赢得了我!
这天,袁绍找来被他拜为别驾从事的沮授,踌躇满志的问道:“如今贼臣作乱,朝廷西迁,我袁家世代深受皇恩,当竭尽全力兴复汉室。然而,齐桓公如果没有管仲就不能成为霸主,勾践没有范蠡也不能保住越国。我想与卿同心戮力,共安社稷,不知卿有何妙策?”
此番话中,袁绍自比齐桓公和越王勾践,将沮授比作管仲、范蠡,以表示对沮授的器重和信任。
沮授听得这话,心中那股感动直冲胸口,无以复加,以为遇到了明主。
他之前在韩馥那里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袁绍这番话,令他恨不得随着袁绍南征北战,肝脑涂地。
“将军年少入朝,扬名于海内。废立之际,能发扬忠义;单骑出走,使董卓惊恐。渡河北上,则渤海从命;拥一郡之卒,而聚冀州之众。威声越过河朔,名望重于天下!”
不得不说,这些文人拍起马屁来,是一套一套的,军中武夫是望尘莫及。
沮授接着说道:“将军应首先兴军东讨,可以征洛阳董卓;还讨黑山,可以消灭张燕。然后回师北征,平公孙瓒;震慑戎狄,降服鲜卑、乌桓。您就可拥有浊河以北的四州之地,因之收揽英雄之才,集合百万大军,迎陛下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阳。以此号令天下,诛讨未服,天下谁能挡之?”
这一波节奏,带得袁绍心花怒放。
“好,明年开春,我便号召天下,再讨董卓!”
袁绍说得豪迈无比,如今董卓没了天子在手,还背上欺君逆国的罪名,可谓是虎落平阳,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见袁绍又起了当盟主号令天下的心思,沮授心中苦笑,这是袁绍最大的弊病,太过爱慕虚名。
他赶忙出言劝谏:“明公,诸侯靠不住,讨伐董卓这件事情,只能靠您自己。”
“为何?”
袁绍皱眉,他正想着在天下人面前,抖抖自己这个新任冀州牧的威风,结果却遭到沮授劝阻,心中自然有几分不乐。
沮授拱手回道:“人心不齐,纵使再多兵力,亦是于事无补。”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其他人我可以不叫,但有个人,我必须要通知一声。”袁绍如是说着。
“请明公示下。”沮授有些纳闷儿,虚心请教起来。
“曹孟德。”
这是袁绍给出的答复。
沮授对此人有所耳闻,据说在征讨董卓的战役中,只有曹操带去的兵马,是在虎牢关的攻坚战中,死伤殆尽。
书信从冀州飞往谯县,曹操见此书信后,大喜过望。
他寄回信函,与袁绍约定,由袁绍正面进攻,吸引董卓火力。他则率军绕道颍川,从东南的轘辕关突进洛阳。
…………
司隶,洛阳城。
作为曾经的帝都,繁盛热闹的景象不在,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覆盖着大雪皑皑的城池,不见生机,只有道不尽的一片苍凉。
董卓回来之后,脾性愈发残暴嗜杀,稍有不顺心的事情,便要杀人泄愤。就连最初投诚他的少府卿陆骝,前两天也因一句话,而触怒董卓,被抄家灭族。
本以为董卓回来后,见到他们留在洛阳,会感动些许,对他们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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