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葛绵绵,还对付老夫人,如今,又以当年真相相威胁。
“威胁?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流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些年,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只有一个,那便是回离月城,回到白长卿身边。她要进入白家大院,成为当家主母,她要让当年为难她的人,生不如死,白老夫人就该死!若不是看在她是白长卿的娘,她早就送她去了黄泉路。
一个月前,她如愿回到离月城,见到了魂牵梦绕的他。她看到他和葛氏恩恩爱爱,他们有两个天仙般的女儿承欢漆下。她恨,恨老夫人棒打鸳鸯,若非她从中作梗,上官月儿一死,执掌白家的人将是她流云,他们会儿女成群。她要一个一个除掉那些阻碍她通往幸福之路的障碍,白老夫人,白浅浅,葛氏,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能够携他的手,共同经历接下来的风风雨雨。到头来,却换来“威胁”两个冷酷的字。
白长卿此刻正在气头上,便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难道不卑鄙?你身为月儿的贴身侍婢,不仅不处处维护她,反倒勾引我,爬上我的床,还故意露出马脚,让月儿伤心难过,你的心思我会不明白,你就是想着让月儿死心,让她同意纳你为妾。”
“月儿原本就性格内敛,被你那么一激,对我更加冷若冰霜。若不是因为你,我和她又怎么会走到形同陌路的境地。若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咳血三月,郁郁而终?”
“像你这般无情无义,算计主家的人,别说是我娘,就是我也绝不允许你过门。”
“这些年,每每想到月儿,我就恨,恨当初一时糊涂,遭了你的算计,恨不能兑现当年对她的承诺。若时光可以倒流,世事可以重来,我决不会被你所迷惑,犯下那样的大错。”
“此生,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毁了我的幸福!”
“你恨我?”流云脚下不稳,往后退去,身子重重在木椅上,不可思议地盯着白长卿,此刻的他,比万毒门里所有人都显得更为可怕,他的话,犹如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坎上,“你怎么能恨我?怎么能恨我?”
她又摇了摇头,“不,不,你能恨我,也不可以恨我。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你笑着跟我说,你等了我十多年,见到我安好,你就放心了。”她记得那日春光甚好,她出现在大院书房里,远远地看着一身白衣的白长卿,时光荏苒,他依旧还是那个翩翩公子。
她笑着唤他的名字。
他抬眸望着她,眼底满是欣喜。那种欣喜骗不了人,他心里是有她的。
“若你死了,我找谁打探当年的真相?”白长卿冷笑道,“如今你身负重伤,贺兰大人的人正在全城缉捕,你说,若我把你交给他们,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流云浑身一震,他竟要把她交给衙门,“你不能这么做!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不想救老夫人?”若被送到衙门,她下半生就只能在牢狱中度过。
白长卿面色一凌,心中有了几分算计,“我当然想知道真相,可你不愿讲,我也不愿勉强。月儿已经去了,就算挖出当年的真相也于事无补,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只能让它过去。”
他不再执着于当年的真相?那她手中的王牌就失去了效力,她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当真不想知道?难道你愿意为别人养女儿?白长卿,你还真是大度,哈哈哈——”
她知道,他一定会发怒,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戴绿帽,更何况是自视甚高的白长卿!她了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果然,白长卿面色铁青,冲上前来,揪住她的衣襟,“你说什么?别人的女儿?你再说一遍!”
流云笑声更大,白长卿担心惊扰众人,慌忙捂住她的嘴。
“啊——”白长卿手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慌忙将手挪开,“你咬我?”
流云呵呵笑道,“不是不在乎吗?哈哈——,真是可笑,你对她那样痴心,得到的又是什么?她骗了你,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也从未为你怀过孩子。她不过是报你的救命之恩,报恩,你知道吗,那并不是爱情。”
“你也别口口声声爱着上官月儿,你对她就是真爱?”
“若是真爱,又怎么会和葛绵绵勾搭上?若是真爱,又如何上了我的床?”
“她不过是你的一个梦,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梦。她出生名门,家底优渥,容貌倾国倾城,她是所有男人最美好的梦,而你永远也无法得到她的心。”
……
只是为了报恩?白长卿不信,他的月儿是爱他的,“你说谎——”
“我说谎?别忘了,在你救下她性命之前,我就是她的侍婢,她的事,我比谁都更加清楚。”流云脸上带着笑意,那笑里满是嘲讽,有时候,真相往往是最残酷的,“那时候,别说是你,便是任何一个家世清白的男人救了她,她都会以身相许。”
“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的心早就死了!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一样,不是吗?”
第五十七章 白家纳妾()
任何一个人救了她,她都会以身相许?
这么说,当年,他碰巧救了她,才有了后来他所怀念的那些幸福时光?
而,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
……
难怪她那样冷淡,那样疏离,并非因为她个性内敛,而是因为她不爱他!
可笑,她竟然不爱他!
……
白长卿怔怔地坐在冰凉的地上,脑海里浮现出她的容貌,她似有若无的笑,她雍容大气地让他把葛绵绵收入房中,她冷言冷语地将她赶出房间,她咳血求他好好照顾白浅浅……
第二日,葛氏发现白长卿彻夜未归,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年他们夜夜相拥而眠,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莫非,他在外面有了新欢?联想到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猜疑,葛氏更多了几分烦躁。
葛氏命人在大院里寻找白长卿,当然,这些都得暗自进行。若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闲话来。
守夜的小丫头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天已大亮,当下吓得浑身一哆嗦,她怎么睡过去了?若让管事嬷嬷发现,少不得一阵责骂。她慌忙朝老夫人床前望去,却意外地发现,老爷呆呆地坐在老夫人床前。
“老爷——”小丫头怯怯地唤道,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白老夫人。
白长卿兀自沉浸在往事中,忽然听到有人唤他,那声音犹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婉转,带着早春蓬勃的气息,像极了上官月儿,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青绿衣衫的豆蔻女子站在他面前。
小丫头见白长卿出神地盯着她,俏脸一红,慌忙低下头去,“老爷恕罪,奴婢一时大意,睡了过去,误了守夜,还望老爷开恩,饶奴婢这一次。”小丫头暗叹倒霉,竟被老爷逮了个正着,看来,她不仅会得到责罚,还会被赶出大院。
白长卿却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宠溺,又像是责怪,“告诉我,流云说的都是假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月儿?”他和月儿曾经耳厮鬓摩,怎么可能没有真感情?
小丫头脑袋一片懵懂,整个人似乎踩在云端,触不到地面,她想推开白长卿,可她稍稍用力,就被白长卿发现,反而抱得更紧。成熟男性的气息在她耳畔喷洒,整个人酥麻一片,想逃却又没有半点力气。
小丫头未经人事,哪里经得住白长卿这番搂抱?!
就在这时,葛氏得到消息,昨晚白长卿到了老夫人房里。她带着夏嬷嬷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白长卿正搂着一个小丫头!
“嘭——”到底是见过几分世面的当家主母,葛氏虽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失去理智,她以妾侍之身畅通无阻地升为夫人,其中的谋算和忍耐远超常人,她立即将半开的大门重重关上,回头对夏嬷嬷以及其余众人说道,“我想和老夫人单独呆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说罢,对夏嬷嬷使了个眼色。
夏嬷嬷倒是瞧见了里面的状况,明白过来葛氏想让她疏散众人,“夫人放心,奴婢在外面守着。”
葛氏这才重新推开那扇大门。
此时,房间里的白长卿早已被那声重重的关门声惊醒,他看着怀里惊慌失措,一双眼睛如小鹿般的小丫头,眼里闪过一丝怜惜,当年初见月儿时,她也是这般惊慌。
小丫头见到葛氏,浑身发抖,葛氏是白家的当家主母,这些年,白家除了她之外,再无妾侍,可见夫妻二人关系极好,她稀里糊涂扑进了老爷怀里,夫人必定不会轻饶于她。
小丫头极力想从白长卿怀里挣扎出来,泪水夺眶而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她想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可她不敢说。
白长卿却根本不允许她逃走,反倒用力把她抱得更紧,抬眸看向葛氏,眼里少了几分柔情,多了几分当家男人的威严,“你来干什么?”
葛氏压住心中的怒火,谦卑地说道,“老爷昨晚一夜未归,绵绵担心老爷的安危,这才派人四处打探。没想到老爷竟是念着老夫人,特地前来陪她老人家,老爷一片孝心,可感天地。绵绵自愧不如,往后,绵绵自当以老爷为表率,常来老夫人这里坐坐,聆听老夫人教诲。”
“老爷,外面已经大亮了,我们回去吧!别把老夫人给吵醒了!”葛氏一派贤妻做派。心里却是极端不痛快,白长卿竟然瞒着她找小姑娘,而且还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两人当着老夫人的面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
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正是花一般的年华,两行泪水滑过脸际,显得楚楚动人。她葛绵绵的容貌远远在她之上,可该死的,她那样年轻,年轻的身体对男人而言具有无穷无尽的魅力。
这个小丫头不能留!
“你这小丫头也真是粗心大意,好好地,竟摔倒在地,老爷仁慈这才将你扶起来,你却这般没脸没皮,赖在老爷身上,这要是传出去,老爷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还不赶快下去,这种事不许再发生第二次。”葛氏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半点没有生气。
“多谢夫人。”小丫头爬起来,准备朝门跑去。
“慢着——”只听见白长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夫人,这小丫头深得我意,明日就将她纳入房中。”
“老爷——”
“老爷——”
前一声来自葛绵绵。
后一声来自小丫头。
“老爷,她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岂能说纳妾就纳妾?”葛氏暗道,原以为是露水情缘,没想到竟是用了心的。看来,她低估了这个小丫头。想要从她手里抢男人,没门!
白长卿的态度异常强硬,半点不给葛氏回旋的余地,“这个家谁是家主?什么时候我白长卿说的话已经不算数了?”
葛氏不敢和白长卿硬对,只能妥协,“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余小丫头一脸错愕,她竟要成为白家的妾了么?!
很快,白长卿要纳妾的消息就传遍了白家大院。
“小表妹,你那爹还真是衣冠禽兽,竟然连人家娇滴滴脆生生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唐如玉昨晚跟在白浅浅身旁,见证了他和流云的爱恨纠葛,“你说要是那个什么流云亲眼见到你爹纳妾,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
“不会。”白浅浅从昨晚偷听到白长卿和流云的那番谈话后,对白长卿仅余的父女之情荡然无存,他那样薄情寡性的男人,原也不配得到娘的爱,“她撑不过今天。”
第五十八章 农夫与蛇()
暗黑潮湿的牢房里,李捕头端坐在木椅上,玩味地看着眼前倔强不屈的黑衣人。
他遇到过太多倔强的人,刚入牢里也是这般铁骨铮铮的模样,一副“不管你们如何逼问我都不会说半个字”的傲娇模样,可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跪地求饶。
牢房里,有太多让人招供的手段。若非考虑到她身受重伤,稍微动刑就会要了她的命,他早就命人用刑了,她也不会缩在角落里和他对峙。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当你是摆设。
“怎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李捕头有的是耐心。
黑衣人木讷地盯着地面,并不回答,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正是流云。
昨晚,眼看天色就要大亮,白长卿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对她不闻不问,她不得不带伤离开白家。可不知谁通知了衙门,刚出白家大院就被逮了个正着。
“若你实在不肯说,那我们只能去把白长卿抓来拷问。”李捕头冷冷地说道。
“为何抓他?”提到白长卿,流云终于有了反应。
白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若非她给衙门捎信,他们根本无法逮住这位身负重伤的黑衣人。当然,若非她支招,他也不会如此耐烦地坐在这里,和流云周旋。没想到平日里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白长卿白老爷竟还有这样一段桃花债。
李捕头正色道,“白家涉嫌包庇罪犯,这算不算理由?”
流云嗤笑道,“这就是堂堂贺兰大人的手下能干出的事儿?我还真是高估了他贺兰珺!”
李捕头倒也不生气,进了这里面,又吵又闹的人如过江之鲫,“贺兰大人如何岂是你等能评判的。你身负重伤,我倒也不为难你。不过,白长卿没受伤,我们这里的刑具有上百种,不知道他喜欢哪一种?或者,他会喜欢上好几种!”
“你卑鄙!”若是自由身,她必定杀了眼前这人。可偏偏,此刻她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出手。
白长卿就是一普通文弱书生,哪里经得住他们的严刑拷打。明明那样恨他绝情绝义,却又舍不得他受一点皮肉之苦。
“彼此彼此。”李捕头当然不是恭维流云,“说吧,你为何闯进鎏金阁绑走张老?”
“据我们打探,你和他无仇无怨。”
“莫非,你是受人指使,想要对付鎏金阁的新当家?”
“白家二小姐当上新掌柜,谁受到的损失最大?想来想去,只有白长卿。自家女儿抢了家产,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出离愤怒,说不定一时糊涂就干出雇凶杀人的勾当来。”
……
“你胡说,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流云打断道,“没错,我曾经是白家的侍婢,可你们稍微用心一点,就会发现,当年我是被白家毁容后赶出大院的,这些年,我无日无夜不恨白家人。”
“我要让他们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鎏金阁是白家最大得产业,他们越是在意的,我越是要毁坏。”
“无论鎏金阁的当家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毁掉鎏金阁?这么说,你是万毒门的人,杀掉王掌柜的人也是你?”李捕头接连发问。
流云冷笑一声,“我是万毒门的人。”
她曾经拜入万毒门门下,如此说来,的确是万毒门的人。
“可我也不是。”
她当年容貌尽毁,阴差阳错入了万毒门,用那些千奇百怪的药物让脸上的皮肤重新焕发生机。几年后,她不仅恢复了容貌,反倒变得更加娇艳,皮肤吹弹可破,那个老东西开始注意到她。
三番五次,他单独召见她。
当然,这并非单纯的召见,每次都会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
老东西一定吃了什么药,才会那样精力充沛,一个晚上都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