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不是摆脱了他的监视吗?”木乃伊继续提议,“也许可以……”
爱尔兰有些犹豫:“可是……你也知道我要是喝酒……”
木乃伊拍拍她的肩膀,把自己兴奋的声线压得几乎听不出来:“但是您上次喝醉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了,现在您肯定不会再发生相同情况了吧?还是说……您的能力在这一百多年中一点都没有进步?”
“谁说的!”爱尔兰瞪他一眼,却仍然犹豫,“可这一次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
“一定没事的啦!”
“如果被贝伦……”
“我不会告诉他的!”
“万一被他知道……”
“我帮您保证!绝对没问题!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木乃伊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先前断裂过的胸骨又发出了清脆的喀嚓一声。
“好痛呀!啊啊─”木乃伊开始在地上打滚。
周围的人走来走去,对木乃伊的惨叫视若无睹。
天瑾好像幽灵一样在会场中飘来飘去,阴冷的气息在她周身环绕了一层又一层,以她为圆心的三公尺内空间无人胆敢接近。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四人组正一人拿着一杯帕尼想喝,却发现天瑾从远处阴森森地飘了过来,立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生怕她会抓住他们干什么恐怖的事情。
不过他们猜错了,天瑾暂时没什么需要别人做的恐怖事情,她只是很无聊而已。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她心里一直反覆絮叨着这句话,根本没有发现那四人组,以及周围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如蛇蝎。
决定了,十二点一过马上就离开!
一个灰白色长发的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她愣了一下,回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奇怪……他身上有奇怪的感觉……”
贝伦没有发现有人在看他,更确切地说,他根本没发现自己还在使用诱惑之术,更没发现半径二十公尺内的姑娘都在向他抛媚眼。
他现在只关心在会场中如何搜寻爱尔兰的位置,但这里的气息实在是太混杂了,灵力、妖力、魔力、巫力统统搅合在一起,把他的搜寻感应能力干扰得像一个坏掉的电台,除了杂乱无章的讯号之外一无所获。
“爱尔兰……她跑到哪里去了……”他按住额头,头疼地自语。
第六章舞会开始
帕乌丽娜走到会场中央,轻轻拍了三次掌。这三掌是一个信号,吵闹得比起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会场中攸地安静了下来。
“今晚是平安夜,各位同学,各位特邀宾客,欢迎各位的到来。”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大家最常使用的“灵扩”,“这是我们每年只有一次的盛会,大家期待了整整一年,当然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不过在舞会开始之前我仍然要提醒大家,请节制各位的行为。每一年都有学生由于太过激动而闹出骚乱,最后被灵力纠察组带走,希望今年不要再发生这种情况。”
她静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点,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的。我们可爱的校长被我打成重伤躺在医院里。不过这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了,今天下午他从医务室逃走,直到现在我没有他的下落,如果有人在会场中发现一个疑似校长的人,拜托请通知我,谢谢。”
人群之中,一个木乃伊悄悄缩起身体,尽量不引人注目地不停后退、后退、后退……
“好了,前面的废话就讲这么多,祝大家有一个快乐的狂欢之夜!Merry chirstmas !”她一举杯,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Merry chirstmas !耶呼!”会场中充满了尖叫的声音。大家举起自己的酒杯,形成一片手臂的森林。
会场中央的半空中,浮现出由二十名式神组成的乐队,奏起有名的《风神奏鸣曲》。与会者们拉着自己的舞伴,开始跳起祭神的撒巴斯。这是传统的曲目,在大型的庆典上必然奏起的第一首乐曲,而撒巴斯则是祈福的舞蹈,为了第二年的好运气而祈祷。
楼厉凡躲开了几个扑向他的女孩,往舞蹈圈的外围逃走。
霈林海被他遗弃后又被一个漂亮的女子抓住,强行开始了两人的舞步。他往楼厉凡那边投去求救的目光,楼厉凡装作没有看见。
四人组分头扑向他们之前看好的姑娘们,可惜随即发现姑娘们都是名花有主的,那些“主”们一举拳头,四人组立刻退回。
这个舞蹈只有在和异性跳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祈福作用,和同性跳时就会被削弱许多,但是在没得选择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人愁眉苦脸地互相拉起对方的手,僵硬地跳起来。
贝伦依然四处寻找爱尔兰的下落,爱尔兰却悠哉游哉地一手酒杯一手拉着那个木乃伊,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
撒巴斯的舞步并不太好看,不够高雅,而更像土著民族的舞蹈。天瑾对这种仪式上的东西不感兴趣,更不喜欢那种难看的舞步,最重要的一点是─没人敢和她跳舞。
当周围的人都跳起来的时候,她耸耸肩,打算走到一边的僻静角落休息一下,也好让出位置来让那些人跳。
她刚走出人群,却发现楼厉凡也正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空气中闪过冷峻的劈啪电光。
最终,还是楼厉凡先说话了:“你是预言师,这种舞蹈对你来说不是很有帮助的吗?”
也许他是有点关心的意思,但是这话伴着他一张冻得硬邦邦的冷脸说出来,真是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可你是灵异师,”天瑾反讥回去道,“这种舞蹈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帮助,干嘛不跳?难道是?”她的眼睛斜向舞池,霈林海正一脸尴尬地被一个身材惹火的红衣女孩拉着跳,不时向楼厉凡这边投来求救的目光,但楼厉凡选择视若无睹。
她冷笑一声,“原来舞伴被人抢了,怪不得这么不爽。”
“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我想以你的能力比谁都清楚。”楼厉凡的脸冻得更硬了,如果她是男的,他很想揍她一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跳?”
天瑾哼了一声:“跟你的原因差不多。”
楼厉凡一挑眉:“嗯?”
她又接下去道:“不过呢,我是别人讨厌和我跳,你则是因为讨厌和别人跳,就是这么简单。”
她说得没错,楼厉凡很讨厌和别人跳这个舞,以前在家的时候一般都和姐姐们跳,偶尔会和妈妈或者姥姥跳,实在没得选择的时候也和爸爸跳过。可是在这学院里,是他血亲的人一个都没有,他既不想和会减弱舞蹈效力的同性跳,也不想和那些看着他就一脸迷醉的异性跳。
楼厉凡哼声笑了出来:“不愧是预言师。”
“是遥感师。”
“好,遥感师。”
“也是预言师。”
“……”楼厉凡不想揍她了,他只想杀了她。
东崇和东明饕餮虽然身分是灵异师,但因为有僵尸的特殊身分,祈福的舞蹈对他们只有负作用,于是躲在一边看大家跳。此时东明饕餮手里拿着第三杯哈可耐,喝下了他的第二杯乌凯铪。
“饕餮……饕餮!别喝了!”东崇拍了东明饕餮的背一下,东明饕餮一口酒全部卡到了气管里。
“咳咳!东崇!你想死……咳咳……死吗!居然暗算咳咳……暗算我!”
“谁暗算你!”东崇脸色凝重地说,“我刚才看到她了……”
“谁?”
“爱尔兰……”
“哦。”东明饕餮又举杯要喝,东崇又是一巴掌,他嘴里一口酒噗地一下喷到了一个正和女朋友跳舞的人身上。
很不巧地,又是刚才被他洒到酒的那个家伙。这回他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没办法放开舞伴来揍他,只有趁着舞蹈的空隙向他伸了一下中指……可惜东明饕餮根本没看他这边,因为他在忙着和别人吵架。
“东崇!你要是想打架就来吧!何必这么一次一次挑衅我!我告诉你!虽然以旱魃或者吸血鬼来说你是我的主人,不过我不会认那一套的!和我决斗吧!我今晚一定要在这里和你分出胜负!我告诉你……”
“饕餮!”东崇按着他的肩膀,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还记得,我说她很爱吃醋的事吗?”
东明饕餮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串问号:“哦……那又怎么样?”
“我为了救你,和整个僵尸家族闹翻,现在家族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为你再造了这个身体,并且你的生命和我共生。你认为,这个消息在这十几年中能传多远?”
东明饕餮仍然不明白:“嗯?灵异界……灵异界的消息永远都是传得最快的,怎么啦?”
“她会因为我和别人说话就抓狂,而我为你舍弃了一半的命,你认为她会怎么想?”
东明饕餮忽然觉得这个温暖的会场里有些冷。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种……这种事……这种事又不是你愿意的……你不是欠了我爷爷奶奶的人情吗……”
“她才不管那个,她只要知道我和别人之间的关系比她亲密就行了。”
“……她会怎么样?”
东崇不说话。东明饕餮的耳边又回响起他在雪地上说过的─“你知道整天被一只巨大的猫压在你身上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每天都被迫吃生肉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押着一只巨大的猫洗澡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我只要和别的─不管是雄性生物还是雌性生物─说一句话会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每天都被吃醋的猫抓一脸的血印子有多痛吗?……”
她对情人都是如此,那对他……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敌人”的人,又会是什么反应?
好冷……结冰了……好冷……
“我一定……会被她杀死的……”他打起颤来,两手的玻璃杯互相碰撞,看来马上就要碎掉的样子。
“所以,和我一起警戒吧。”东崇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
东明饕餮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舞池中央,手抖得更厉害了。
在千人的会场中寻找一个小女孩根本就是徒劳无益的,贝伦终于对自己承认了这一点。他想放弃了。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刚才在问别人有没有见到爱尔兰那种样貌的小女孩时,有人说见到她和一个木乃伊在一起。
木乃伊?她什么时候认识木乃伊的?这个学校里有木乃伊吗?似乎宾客中也没有听说有木乃伊的。那这个木乃伊到底是?
某道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木乃伊!对了,怎么会忘了他呢?除了那家伙还能有谁?恐怕,不,必定是那个家伙!据说被打得重伤入院的那个。
他和爱尔兰在一起干什么?他又想怎么样?是不是又觉得无聊?
爱尔兰不和他照面就逃走的行径,恐怕是他教唆的吧?他想干什么?他的目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八成又有了什么让人抓狂的鬼主意吧!
……
等一下……
鬼主意?
难道说……
他忍不住有些心慌了。
“爱尔兰!”也顾不得在这种场合大叫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他大声地叫起爱尔兰的名字,“爱尔兰!你在哪里!爱尔兰!快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爱尔兰─”
周围的人不得不对他施以侧目,然而他已经想不起来去顾虑他人的目光,只知道自己现在是真的很恼火。
“爱尔兰!快点出来!我警告你!爱尔兰─”
两只凭空出现的玉手,从后面分别搭上了他的两边肩膀。
“理事长,有什么我们可以帮您的吗?”温柔而……甜腻的声音,遇到不习惯吃甜食的人恐怕会让对方昏头吧。
贝伦回头,发现身后飘浮着两个半透明的白衣女式神,一个留着齐耳短发,一个留着披肩长发。刚才那甜得发腻的声音,恐怕就是她们发出来的。她们的容貌很眼熟却记不得何时见过,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她们就是那两位做门迎的式神。
“原来是你们。”他对她们礼貌性地一笑,两个女孩同时做出了捧心的迷醉表情。
“啊啊!理事长请不用这么客气!”长发的女孩一手托着手中的托盘,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贝伦理事长!我们是御嘉和频迦!您遇见了什么困难吗?您要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和我们说!我们拚死也会为您做到!请您放心好了!”
短发的女孩也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她手中的托盘似乎就快要滑掉了。
“没错!我们是忠诚于您的!请告诉我们您需要什么!我们不要命也会为您做的!”
贝伦知道自己的诱惑之术有一定水准,不过像这么迅速而夸张的反应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这么主动的女人让他也不禁有点尴尬,抽回手道:“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在找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她的原始形态是一只山猫,你们见过她吗?”
“山猫?”两个女孩互看一眼,御嘉说,“会场中没有见到山猫哟,而且我们也没有看见您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啊!御嘉!刚才那个和木乃伊跳舞的女孩!”频迦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喊,“记得吧!她的尾巴!”
“可是一转眼又看不见了啊……我没确认……”
“可是真的很像!”
“我真的没看清楚……”
贝伦知道她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一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如果见到她,请告诉她我在找她,我生气了。”
“啊!当然没问题!”两个女孩兴奋地尖叫。
贝伦转身想走,两个女孩再度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娇声喊:“理事长─”
她们娇嫩的声音还没有喊完,贝伦身上忽然浮现出无数道苍青色电流光芒,她们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就好像触到了高压电一般,一阵强烈的麻痛感从手上一直传导到全身。
她们尖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撒手,连手中的托盘也控制不住地扔到了地上,整个人迅速地飘飞后退。托盘上的饮料与地面之间发出巨响,摔得满地都是玻璃的碎片。
贝伦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模糊,狼耳也竖了起来,似乎立刻就会转化为原始形态。然而那只是一刹那的错觉,他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再转过身来面对她们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奇异的笑容。
御嘉和频迦惊恐地用另外一只手握着自己刚才碰到贝伦的手,极其少见地发起抖来。
她们身上被窃取了某些东西。原本还在的,可是就在刚才,被他窃走了。
“理事长……你……”
贝伦笑着一摊手:“你们两个,在考式神执照的时候没有学到这最重要的一点吗?‘在没有判断对方善意或恶意之前,绝不允许主人之外的人碰触身体的任何部位’。这么重要的常识,你们到底是纯粹不知道还是真的忘记了?”
式神执照常规规定第三十六条第一百一十二款:在没有判断对方善意或恶意之前,绝对不允许主人之外的任何人、妖、魔、精等碰触身体的任何部位。〈本款解读:式神为裸露信息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