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得过几天才能取。
向刚让照相馆多洗几张,末了对盈芳说:“洗出来给我寄一张。”
“知道了。”盈芳扬着红扑扑的俏脸,脆声应道。
拍完照九点多了,两人赶紧去国营菜场。
“咦?这儿新开了一家饭店?”盈芳指指菜场隔壁粉刷一新的门面,招牌是工工整整的“国营正新饭店”四个大字,顺嘴猜,“该不会是那家营业员脾气太臭,人人都不乐意去,没生意了,改而搬这里来了吧?”
翘首张望了几眼:“我看营业员都换过了。”没看到昔日那个趾高气扬、说话带炮的营业员了。
向刚挑眉附和她的话:“没准就是这个原因。可惜今儿赶时间,不然咱就在这尝尝鲜。”
好歹是两人领证的日子,怎么说也是个纪念日,下馆子吃顿好的,谁也挑不出错。
“今儿就算了吧,家里一堆人还等着咱们回去呢。”盈芳催着他进菜场,生怕赶不回去做菜。
来之前清点了一番家当,鱼票、肉票、豆腐票以及糖票、烟票都带来了。
另外,煤球票和煤油票年前就过期了,趁这会儿手里有闲钱,又有向刚这个劳动力,赶紧去换成实货。天冷了怕是更加供不应求。
盈芳前前后后从邮局李四婶那儿一共换来十斤煤球票、一斤半煤油票,这趟来,干脆全提走得了。别看煤球有十斤重,往箩筐一放,其实占不了多少地儿。
向刚在煤球上铺了几层过时的大字报,又往大字报上搁了个包袱,包袱里是六斤玻璃纸糖球和一条金鱼香烟。包袱旁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从国营菜场抢购来的肉、骨头、豆腐。
如今家里多了一条大狗,肉骨头怕是得经常买了。好在这东西不算贵,也不需要肉票,买一条能炖一大锅,架炉子上,啥时吃啥时舀一勺拌拌。
可惜没买到鱼。
两人转了一大圈,菜场里里外外甚至连公共厕所都去了,就是没看到提着鱼暗戳戳兜售的城里人。
空有鱼票却买不到鱼,这恐怕是最郁闷的事了。
“买不到就算了,咱们走吧。一会儿下船后,你提着篮子先回家,我上山去泉水潭碰碰运气。”向刚想了想说。
盈芳提议跟他一块儿去。
向刚不让:“我走得快,没准比你还早到家。”
这么瞧不起她。盈芳小嘴一嘟,“那咱俩比赛?看到底谁先到家。”
“好。”向刚好笑地睨她一眼,顿了顿,不知想到啥,眼底盛满笑,凑近她耳朵低语,“要不咱俩打个赌,输的人,得亲赢的人一下。”
盈芳“唰”地红了脸,含羞带怯间,飞他一个俏眼,“想得美!横竖都是你占便宜!”
“哈哈哈……”
……
清苓挽着竹篮回到近山坳,向刚还没回来,不过也没比她迟多少。
就在几个女同胞在灶房忙得热火朝天时,他拿藤条提着一串鱼回来了。
老金昂首挺胸、如老领导视察般地跟在他后头踱步,看笑了向二婶几人。
“你院门挂锁了吗?我把煤球卸你家柴房去,顺便领老金去熟悉一下他今后的地盘。”将鱼提进灶房后,向刚拉着清苓走到一旁说话。
“没呢。”清苓摇摇头。原主那会儿是没钱买锁,打从她接盘后,因为传开了她家有毒蛇做窟的消息,尤其是发生舒建强那桩事后,哪还有人敢随意进来啊。哪怕她敞开院门欢迎,都没几个人敢进来坐坐。
可向刚却不放心,干脆把他家院门上的挂锁,卸下来拿去她家用了,还不止一次叮咛她:“你一个人住,还是小心点好。虽说这年头,偷鸡摸狗的下场很严重,但也不能排除万一。”
清苓说服他无果,便随他去了。
老金照例迈着沉稳的步子,跟着向刚去了舒家。
昨天忙完后太晚了,没时间垒狗窝,黑灯瞎火的也不方便带它过来,便留它在二老家的柴房住了一宿。
这会儿趁着有点时间,向刚脱掉外套,捋高衣袖,举着柴刀,劈了几条木板,在柴房旁边钉了个能遮风挡雨的狗棚,又在地上铺了些干稻草,凑和着也算是个新家了吧。
“乖!等你主人嫁过来了,我再给你做个考究点的屋子。”
向刚拍拍它脑袋笑说道。
中午还要小小地宴请一场,没时间蘑菇,嘱咐老金看家,将竹筐里的煤球如数卸到柴房后,向刚锁上院门就回去了。
老金老当益壮,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了一圈舒家院子,后院两只山鸡圈养成的母鸡,被老金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吓得躲回了鸡舍,咕咕咕地好似在说:天啦噜!家里有条动不动就爱施放威压的蛇老大已经很吓人了,怎么又来一头庞然大物,还让不让鸡活啦!
小金懒洋洋地盘踞在屋檐下的草丛里,睥睨众生般地吐了吐蛇信子,好似在嘲讽那两只傻不隆冬的母鸡,小样!再折腾也活不过年。
而后凌空一跃,飞出那道防君子防不了小人的篱笆墙,转瞬消失在秋阳暖融的晴空下。过了没一会儿,尾巴尖托着一坨鼓鼓囊囊的东西回来了。
第209章 麻麻我要回军营()
许是夹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老金迅速地从窝里站起身,警觉的“汪汪”叫。
小金翻了个白眼,将那坨东西往老金跟前一甩。丫的!看你忠心耿耿为那丫头看家的份上,本大王亲自去逮只山鸡来犒赏你,竟然不领情!
老金跳开几步,回头见是只肥不溜丢的山鸡,再偏头看那条打从一开始就沾着主人气息的竹叶青,似乎在那双蛇眼里看到了对方的鄙夷。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挑衅啊!
当了n年犬王的老金,瞬间被激起熊熊的斗志。不就是只活鸡么,当自己不敢吃?当即便三下五除二,将那只还没醒转的可怜肥山鸡,拆吃入腹。
小金等它吃的差不多了,悠悠然地游回草丛,晒着太阳闭目养神。
小斑三兄弟以及其他蛇小弟,早就觅着冬眠的地洞,陆陆续续猫冬状态了。金大王尽管不惧严寒,但相对而言,也喜欢温暖的地方。寒风刺骨的冬日,再没有比躺在枯草堆里晒太阳更幸福的事了。
家里来条笨狗也不错,起码在小斑三兄弟不能下山的这段时间,能帮那丫头看看家护护院。至于它金大王,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束缚的生活。再者,那丫头动辄往山上跑,总要护着她的。
这才是金大王出去转悠一圈、给老金逮了只山鸡回来的缘由。
老金饱餐一顿后,前爪在地上刨了个洞,把鸡毛、鸡骨头一股脑儿埋到地下,而后趴回狗窝,耷拉着耳朵晒太阳。但那双极具威慑力的眼睛,闪着困惑又郁闷的微芒,往金大王盘踞的地方瞟了好几眼。明明就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的竹叶青,咋恁地让狗想臣服呢?
小金觉察到老金的偷瞟,丢来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
小样!你丫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头凡间出品的犬王,本大王却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守护神兽。乖乖滴给丫头看家,看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看不好,哼哼~
老金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趴回地面。莫非这竹叶青成精了吧?丫的太恐怖了!麻麻我要回军营!
发生于一蛇一狗间的无声互动,盈芳当然不知情了。她这会儿正和向刚一起,给聚集的亲友以及向刚的顶头上司敬酒。
柳团长倒是没为难这对新鲜出炉的小夫妻,笑呵呵地一口气干掉一杯向二婶赞助的米酒,掏出一个临时封的红包,塞到小俩口手里:“一点心意,不许推辞!我这人大老粗一个我提枪打仗在行,这样的场合说点活跃气氛的话,着实为难我了。总之祝贺你们,结了婚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好好经营小家庭,早日抱上大胖儿子!”
“谢谢首长!”向刚领着盈芳向柳团长深鞠了一躬。
接下来,张家二老、书记俩口子、社长俩口子、向二两夫妻,都举着酒盏轮流说了遍祝福的话。
于光辉心下尴尬,首长都送礼了,自己总不好不送吧?可来时完全是奔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的,根本没准备贺礼好吗。悄声问身侧的杜亚芳:“你带钱或票了吗?”
杜亚芳心里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要送礼,这不是割她肉么,咬牙切齿地挤出俩字:“没有。”
一面担心柳团长回去后找她领导絮叨昨天的事、从而给她个处分;另一面怨极了向刚如此不给她面子,明知她喜欢他天知道她哪来这么大自信,却当着她的面和他对象眉来眼去,而她却搞得形象大跌、出尽大丑。
还想收她的红包和祝福?呸!别说她身上没几个钱,有也不给!
事实上,小俩口压根没想过问战友讨红包,敬完长辈后,朝于光辉这边举了举酒盏他吃好喝好,转而陪长辈说话去了。
于光辉挖空心思寻了半天的借口没用上,庆幸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失落。看向刚牵着清丽脱俗的小媳妇儿,笑意融融地跟柳团长喝酒、话家常,心里仿佛针扎一般,恨不得今儿结婚的是自己。
想到家里除了有个在肉联厂当工人的城里户口的爹、再也找不出一处优点的黄脸婆媳妇儿,于光辉想换媳妇的心思,愈加蠢蠢欲动。
下意识地瞅了眼身边的杜亚芳,眼神转为幽暗。
杜亚芳本来还想趁新人来敬酒时,找机会给盈芳没脸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过来,甚至连向刚一个正眼都没得到,气得那张可以打扮过的脸蛋都扭曲了。
捏着酒盏的手,指骨发青。
听于光辉说了句:“他们不来敬也好,省得掏红包了,咱俩喝一盅吧。”
杜亚芳没搭理他,但下意识地喝了被于光辉推到嘴边的酒。一口、两口、三口……
向二婶这酒,原本是给家里几个大老爷们留的,度数不比烧刀子低。
杜亚芳又不怎么会喝酒,这么一碗下来,很快就醉了。哭哭笑笑的,样子很难看。
于光辉生怕她说出更过分的话来,赶在柳团长责备前说:“大概是醉了,要不我扶她去隔壁屋醒醒酒?”
扶女人的活怎么能由男人来?邓婶子和向二婶赶紧过来帮忙。
至于醒酒嘛,谁也没那耐性陪着。讨厌她都来不及呢,居然敢诬陷自己公社的人,没把她当场拎出近山坳、丢到江对岸就不错了。
因此,两位婶子一脸没好气地把人搀扶到收拾一新、准备用做小俩口结婚的东屋她躺到南窗下昨儿临时搭出来的木板床上,又送了一碗醒酒茶过来,安顿完就回堂屋喝酒吃菜去了。
于光辉敛下眼底得逞的喜意,克制着体内蓬勃的欲|火,随意吃了几筷菜,就借口尿急,起身出去了。
屋里的人,互相敬了一圈酒后,围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听柳团长讲过去领兵作战的辉煌战绩以及部队里发生的一些日常趣闻,没怎么留意于光辉的去向。
于光辉溜到东屋,看到那道凹凸有致的倩影,按耐不住心头的砰动,从后方抱住了呆坐在床沿走神的杜亚芳。
第210章 便宜他们了()
; 杜亚芳喝了醒酒茶,意识有点回笼了,但还没有全醒,尽管知道不是向刚,尽管想反抗,可在于光辉极尽所能的情话加挑逗下,渐渐地也情动了,在不怎么结实的临时床吱呀吱呀的摇晃中,稀里糊涂地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等到起起伏伏的沉醉感逐渐消退,杜亚芳才彻底地从意乱情迷中清醒。
当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混蛋!”她甩手给了于光辉一巴掌。
于光辉还在回味方才那一刻恍若身处天堂的舒爽快感,莫名被扇了一巴掌,有点懵,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心上人,“亚芳,明明是经过你同意的”
“我”杜亚芳一阵语塞。隐约是有个人搂着她一再追问好不好,她回了个好字,就被、就被吃了
“你!你这是强|奸!”杜亚芳恼羞成怒地指责他。
于光辉害怕被堂屋喝酒的人听见,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下气地哄道:“小点声儿,你想人都看到咱俩这副样子吗?”
杜亚芳终于不再闹了,却扑簌簌落起泪来。
“怎么办!怎么办!咱俩这样会受处分的!”她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没事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俩在一块儿了?”于光辉顺着她背安抚道。
杜亚芳眼一瞪:“什么!你、你想就这么算了?”
于光辉忙举食指示意她小点声,嘴上说道:“哪能呢!就是先别透露出去。等我、咳、通知了家里,咱就结婚。”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家里人和那个黄脸婆离婚。
没有发生实质关系之前,他爱的是杜亚芳的容貌、声音,以及知识分子那独有的气质完全忘了昨儿傍晚还忍不住吐槽心中的女神打起架来居然也那么野蛮;经过肉贴肉的深一层接触后,又多了一项:爱死了她的肉|体。
甚至喜不自胜地想:自己即将有一个无论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能让自己得到满足的媳妇了。
于光辉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给老家写信,办妥离婚,迎娶杜亚芳进门。完全没考虑家里人的感受。
杜亚芳这会儿脑袋一片混乱。打从心眼里,她并不想和于光辉结婚,因为他不是她的菜。尽管也是个干部,但长相实在是有点抱歉。加上年纪没有向刚轻,前途没有向刚光明,嫁给他,委实不甘心。
可理智告诉她,成了他的人,就该由他负责下半辈子。不然,这辈子就算毁了。别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要个破鞋?
相比于光辉的兴奋,杜亚芳越想越伤心。
于光辉就劝她了:“亚芳,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你看我俩都是部队的,要是在一起了,家属房肯定能第一批分到手,到时候我在部队打拼,你在文工团上班,将来我俩的孩子,也一定很有出息”
杜亚芳被劝着劝着,抗拒的心理少了不少,身子也随之软了下来,被于光辉趁势搂到了怀里。见劝说有效,各种讨好的话,源源不绝地往外撒。
堂屋众人说说笑笑地吃喝到后半场,发现席间少了个人。
“于光辉那小子呢?”柳团长纳闷地问,“撒泡尿要那么久?”
“兴许是嫌屋里闷,出去透气了吧。”书记说道。屋里头确实有点闷热,一开始嫌冷,起了个火盆,这会儿酒劲上头,个个热的想脱外袍。
“我出去看看。”向刚起身道。
尽管不怎么待见对方,可到底来者是客。于是披上棉袄,开门出去。
向家的房子起得早,格局和后来的有点不一样——东西两间屋的进深要比堂屋长的多,是以堂屋门前多了块带屋檐的空地,面积还不小,雨天晾晾衣服啥的相当方便。东屋以前是向刚父母的睡房,后来渐渐成了仓房和杂物间,如今重新加固、粉刷,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清理出来,不能用的扔、能用的堆到西屋后半间,东屋被布置成了婚房。
屋子进深长,看着就大。书记出面,找了几个懂木工手艺的社员,帮忙打了一套全新的家具。
这年头结婚,条件好的男方出三转一响的彩礼以及多少礼金,条件好的女方除了准备几铺几盖,还会出四十八条腿乃至七十二条腿的家具。普通百姓家则依然是传统的三十六条腿——双人床四条腿、饭桌四条腿、四把椅子十六条腿、两个红漆衣箱八条腿,再一个平橱四条腿。
可张家二老总觉得三十六腿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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