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讨了给还是不给呢?不给少不得被人说不孝,给了心里不舒坦。
正发愁,一只兔子窜过脚边的草丛,吓了她一大跳。回过神,拍了一下手,哎呀!她咋把陷阱给忘了!
这下顾不上纠结怎么晒的问题了,兴冲冲地直奔陷阱。
可惜这趟没收获,也许有,只不过跑掉了。
陷阱也是需要养护的,长时间不去管,刮风下雨的,陷阱四周的土石很容易塌陷。失足掉进去的小东西,几乎不用怎么费劲,就能逃出生天。
清苓干脆把陷阱好生加固了一番,等着下趟来能有收获。
加固时,借着向刚挖的这个陷阱,清苓想到了一个方便晒东西又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绝佳场所,那便是向刚的家。
他家前院是土坯垒的实心墙,院门也是实心的木门。关上后,除非像二狗子那帮熊孩子哧溜攀墙头,不然谁也不知道院子里晒了什么。如今和二狗子谈妥了,等农忙过后、枣子能吃了再请他们来帮忙,平日里想必不会再无缘无故来翻墙了。
美中不足的是——院子不大,远没她家前院宽敞,好在铺几张席子晒晒葵花籽这些应该够了。
接下来几天,村民们忙着秋收后半场,清苓则像仓鼠似地搬进搬出、晒长晒短。
这时候万分庆幸给向刚养了两只鸡,借着给鸡喂食,每天两次去他家,上工前一次,下工后一次。其实喂鸡只是顺带的,晒葵花籽、菊花、桂花才是主要的活。
偶尔遇上村民,对方问一句:“又去刚子家啊?”
清苓腼腆地笑着点个头。谁也没怀疑向家院子晒着一地的东西。
就这么早出晚归、辛苦且愉快地忙碌着。
直到生产队将最后几筐棉花收进仓库、冬小麦也按计划种下地,清苓当宝似地每天捧进捧出的葵花籽也晒好装袋了。
留足家里吃的、拿出要寄给向刚和师兄的,其余的清苓打算背去收购站换钱。
正好,秋收后分粮,棉花也要分下来了,顺便去县城看看哪里能弹棉被芯子,过冬的大棉被还没着落呢。
秋收后分的东西多了,除了晚稻、玉米、小麦、高粱等粗细口粮,还有棉花、红薯、花生、土豆等。
稻草也到了分配的时候。生产队留足过冬给牲口添暖棚、烧火用的份额,其他的都要分给社员。家里屋顶漏了、或是过冬柴禾不够使,都需要稻草救急。
就大白菜和萝卜这两样,得等冬月前收进以后再分。
钱则要等牲畜一类统统卖给供销社,留足政策规定的“三提五统”即公积金、公益金、费以及集资款、大队来客招待费,并扣除来年一年需要用到的农药、化肥等相应费用,剩下的才是纯收入,按工分分给社员。
可以说,秋收后的分长分短,绝对是社员一年当中最期盼的日子,比过年还激动。
既然家家户户都盼着这一天,公社干部也不含糊,秋收结束第二天,就组织生产队的壮劳力,把今年需要上缴的公粮和棉花等副产品,拉去了供销社。
交完公粮、留足来年预算所需的种子,剩下的就召集社员们分配了。
依然是在晒谷场,依然和夏收时一样,左右两支生产队,此起彼伏地对工分、过秤、欢天喜地担回家……
邮递员就在这么个欢声笑语不断的日子,背着绿色的邮政包,来雁栖公社送信了。
有信件的基本就那么几人,其中以知青们累计收到的次数最多,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然而令吃瓜群众讶然的是,这次的信件,其他人都是人手一封,唯独清苓一下收到三封。
“都是刚子的?”张有康瞥了眼徒儿手里的信,见寄件地址都是省城七一三部队,心下了然,可又觉得不解,“咋一寄三封啊?难道有啥急事?那咋不发电报啊,平信多慢。”
清苓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左右分粮还轮不到她,干脆退到一边看信。
这一看,笑哭。
敢情向刚以为她生气了,寄去的包裹里不顺带夹封信也就算了,可他寄来的叮咛信都迟迟不回,这事就大条了。
连着几晚上百转千回后,厚着脸皮又写了一封。第二封信寄出不久,托人帮忙的收音机票到手了,本来可以直接寄给书记或社长的,偏要寄给她,再劳烦她转交,末了说,彩礼的收音机他也会想办法搞妥的,一定不委屈她。
她委屈什么呀!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好吗。
趁着邮递员没走,清苓瞪了那大叔一眼,明明有信却不给送来,存的什么心!
第145章 炸出条大新闻()
邮递员一脸懵逼。
他也很无辜的好伐——农忙期间延后往乡下送信,这是邮局一贯的做法,并非针对雁栖公社。
毕竟信少、渡轮班次也少,早上来了得下午才能回。就为那一封两封信要在乡下待一天,太犯不着了。
“明天还来不?”清苓走过去问邮递员,来的话她今晚开夜工、把回信写好;不来的话,明天上工再慢慢写。一定写满三大张男人满意。
“看情况啦,没信我来啥?”邮递员憨笑着挠挠头。
“同志,我就这一封信吗?”这时,蒋美华挤开清苓,凑上来问,“不会搞丢了吧?”
邮递员对自己的工作可是相当敬业的,闻言,神色一肃:“这位同志,没凭没据可别乱说,江对岸这片今年都是我负责,只要分到我手上的信,我可以很自信地说:从没有搞丢、搞错过。”
蒋美华表情一僵,讪笑着道:“对不住啊同志,这不我也是着急过头了,所以说话没经大脑思考。”
邮递员见她错误承认得蛮积极的,也就大人有、不跟她计较了。转身朝清苓友好地点点头:“闺女,你的信都是部队邮来的吧?行!我有数了!回头看到你的信,尽量早点送来,不拖沓。”
清苓哭笑不得:“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同志也不喊了,人家都喊上闺女了,她要再一口一个“同志”忒矫情了。
“你的意思我知道。”邮递员笑了,“不就是想寄信嘛,那真得看情况,不过要是沿江公社有信,我也往你们公社走一趟咋样?”
“那敢情好!谢谢大叔!”清苓咧嘴一笑,欢快地朝对方鞠了个躬,挥挥手道再见。分粮队伍快轮到她了,得赶紧过去。
蒋美华还不死心,总觉得林杨给她写信了,只不过没到她手上而已。默默地跟着邮递员走了一段路,期期艾艾地又问了一遍:“同志,你真的能肯定没我其他信吗?”
邮递员气乐了:“你的意思是我偷藏你信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蒋美华脸色一白,嗫嚅道。
“我看我还是找你们书记讲个明白吧。”邮递员掉头往晒谷场走,边走边嘟哝,“不说清楚,别人还真以为我做什么坏事了。”
蒋美华见状,急忙上前道:“不不不!我真没那意思,算了,我不缠着您问了,我这就走,您忙您的,有信劳烦尽快送来就行。”
说完,掩面跑了。
一气跑到知青站,反手合上大门,背倚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嘤嘤地哭。
林杨忘记她了!一定是忘记她了!不然为什么连封信都不写?离开这么多天,难道他一点也不想她吗?可她想啊,想他想得快疯了。
“林杨……呃……”哭到一半,蒋美华感到一阵呕意,扶着门板,跪在地上吐了一场。
肚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得天翻地覆想要一吐为净,可吐啊吐的,吐到后面没东西了,黄绿色胆汁都出来了,依然恶心得想吐。
许丹和刘继红,挑着分到的口粮,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你在干啥呀,把地面搞得这么恶心!”刘继红张嘴就骂。
许丹却敏锐地觉察到哪里不对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捂着嘴欲呕不止的蒋美华,试探性地问:“美华,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咋吐成这样?要不是你还没嫁人,都要以为你怀上了呢。”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得蒋美华目瞪口呆。
怀孕?
天哪!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难怪这阵子一直感觉不舒服,敢情怀上林杨的孩子了。
怎么办!
林杨让她不要声张,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有了孩子也别跟人说,否则,轻则定性为“不正当男女关系”,重则被冠上“资本主义”、“享乐主义”的高帽,搞不好要关牛棚。因此再三叮嘱她不要说,直到他来接她……
问题是他没来接她呀。不仅人没来,信也不见来一封。
让她一个人如何面对这桩大事?
“完了……完了……”
苍白着脸色的蒋美华一跌坐在地上,茫然低喃。
许丹和刘继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想到随便一炸,居然炸出这么一个天大的新闻。
“好你个烂|婊|子!”刘继红上前呼了蒋美华一巴掌,“我说呢,林杨咋突然就跟你好上了,搞半天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你个不要脸的淫|荡|贱|妇!”
刘继红边骂边又是一巴掌。
蒋美华吐了一场,人本来就虚弱,被刘继红左右开弓连挥两巴掌,当即晕头转向,连门板都扶不住,软在地上。松散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上,不知是体虚还是后怕,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许丹斜着眼冷冷地睨着蒋美华,任她挨打,没有半点劝架的意思。
在她看来,蒋美华也很该死,居然用下作手段,绑住了林杨林杨没了选择的余地。
“住、住手!”蒋美华捂着脸抽噎,“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
“打你两巴掌还是轻的,信不信我踹死你!”刘继红恶狠狠地说道。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失足落水、被林家那傻大个所救从而被村民们绑到一处,是蒋美华惹出来的。
要不是她使这样的下作手段,林杨不会丢下自己不管。说不定会让家里想办法把她一起调回城。就算一时半会想不到法子,总该也会和自己联系,不至于不闻不问。
书信往来,互诉衷肠,有他的开导,自己的心情不会那么差,也就不会去小河边,更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所以她痛恨的源头是蒋美华,一切的一切,是蒋美华这贱人搞出来的事……
越想越恨,刘继红脚一抬,作势就要踹。
几个担着粮的江口埠社员,路过知青站,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这一幕,说笑了一声:“哟!知青也会打架啊?”
蒋美华忙喊救命:“救命啊——刘继红要打死我——”
社员一听话音不对,卸下担子,进来看究竟,好悬没酿出大祸。
第146章 变卦()
只不过这么一来,蒋美华未婚先孕的事彻底曝光了。
知青下乡,嫁人的有,可没嫁人就怀上孩子的……社长冯七顺苦恼地直揪头发。目前还没听说哪个乡的知青,乱搞男女关系、怀上孩子的。
“严惩!必须严惩!”刘继红乱舞着手臂、双目赤红地高喊,“不要脸的女人,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怎么能不严惩!”
冯七顺的脑仁更疼了。这还有一个呢,不团结友爱,上手就是两巴掌,还想踹死人家,这事闹的……关键是两个都是知青,不好处理啊。轻了难以服众,重了总担心这些人家里有啥后台、回头把他从社长位子上揪下来。
“依我说,都关到牛棚反省一阵子。影响太差了!确实应该严惩。”向荣新敲着烟斗发话。
冯七顺心想: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向荣新说的。往后真要追究,应该找不到他头上来。
当即拍板:“刘继红和蒋美华,一个违反团结友爱的社员准则,一个婚前……咳,总之有伤风化,两人都去牛棚反省一段时间。”
“我不服!”最先抗议的竟是蒋美华,护着小腹哀戚戚地看着上头一排公社干部,“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没错!我和林大哥是对象,我俩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答应会娶我,这不算乱搞男女关系……不算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林大哥问问,没准他一听说我怀孕了,会飞奔回来娶我回家……”
刘继红张嘴冲蒋美华吐了口唾沫:“呸!你个不要脸的烂|婊|子!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什么两情相悦,要不是你用这种下作手段勾引他,林杨才不会跟你处对象!”
“可他确确实实说过会娶我。”蒋美华一口咬定。
社长和书记头大。
最后决定,去县委找找林杨的档案,若是留了家庭住址,给他发个电报他回来面当面对质并解决这桩事。
那厢,林杨到家后,按着家里的意思,先去肉联厂过度一段时间,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进体制。
肉联厂的待遇说实话真挺好的,肉联厂主任也对他照顾有加。有家里那层关系,他在肉联厂简直可以横着来。
可在林杨看来,和猪啊肉啊打交道的工作,实在不适合他。他就应该是白衬衫加中山装、手握毛|主|席语录,走在阳光明媚的红叶大道上。
与此同时,家里开始给他安排相亲。
今儿是某单位主任的闺女、明儿是某部门领导的侄女……
尽管文化程度没他高否则也下放农村了,但架不住家里条件好啊——穿着新衣裳、戴着新头花,隔三差五鱼肉蛋,脸上的胶原蛋白足足的。
每次林杨说话,都托着腮帮、仰着小脸、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他的大男人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业余生活如此丰沛,哪还有空想起江北农村鸡飞狗跳的生活。
直到书记拍来的电报到达他手上,才恍然想起,雁栖公社还有个女人等着他。
书记倒没在电报里详说蒋美华未婚怀孕的事。一来想省点钱,电报字字都是钱啊;二来嘛,总觉得这种事拍在电报上,看得人啥心情不晓得,他这个写的人倒老脸发烧了。最后只说公社有事没了结,望他尽快回一趟。
林杨一想就想到蒋美华,该不会曝出了和自己的关系吧?这个蠢女人!
回城越久,就越不想回那个山旮旯。
何况蒋美华真不是他想娶的妻子类型,会发生那件事,纯属意外。
当时害怕事情暴露、回不了城,才虚与委蛇地安抚对方。如今人都回来了还怕什么呢!就算蒋美华站到他跟前指责,他也有话说:那天的饭菜和酒都是她准备的。明知道他不胜酒力还要灌他,酒后乱性也不能怪他了。
可光他想没用啊,林杨老老实实和家里坦白了这个事,林母当即跳脚骂:“好个心|机|婊!这样的人,绝不能娶来当媳妇。”
林父相对理智些:“可你都说了要娶他,改口反悔成吗?别到时被她咬一口,说你耍流氓。”
“她敢!”林母梗着脖子怒道,“她要是敢说我们家杨子耍流氓,我就说她在酒里下药,故意灌醉我们家杨子,故意爬杨子的床!”
次日,一封回绝的电报拍回了雁栖公社。
大意是:他刚成家,暂时抽不开身。公社有啥急事,可来信说明;不急就等他空闲了再回去处理。
蒋美华得知他已成家的消息,哭得肝肠寸断。尚未成形的孩子在不经意间流掉了,挺尸般地在床上躺了几天。
村里人,有同情她的,也有瞧不起她的。
倒是张菊香,意外地送来几次红糖醪糟鸡蛋,劝她想开点。女人啊,谁都有命里注定的坎。
“跨过去就没事了,啊!”
“谢谢婶子。”蒋美华感动地握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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