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腾出几天假,回来一趟把证领了。喜酒放到过年,正好农闲,大伙儿都有空,热热闹闹把婚礼办了。”
邓梅率先响应:“部队这么好,结婚还给分房子?那当然要赶在分房前领证了。婚礼放在过年办也好,肉菜、口粮都充裕,不像开春那会儿青黄不接的,想吃口肉都难,更别办席面了。”·k·s·b·&>;
第129章 下聘来了()
向二婶也赞同。
大伙儿一致通过,张有康举着酒杯乐呵呵地说:“成!那这事就这么商定了,回头我给他去个信,好让他安心。这孩子,人在部队心在家,生怕我们几个大人不着急,把他的婚事延到年后去,巴巴地来信催……”
“哈哈哈……”
清苓被笑得两颊飞霞,借口去灶房给大伙儿盛饭,掩面遁走。
不管怎么说,腊月前领证、除夕前结婚这两项计划,于这天晚上搬上日程。
喜宴日子一敲定,彩礼、家具等结婚一应物什,都要备起来了。
农村里结婚,时兴敲锣打鼓传喜讯。
尽管没有真的敲锣打鼓,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做为名义上的阿奶——舒老太也被通知到了。然而她依旧咬定要那么多彩礼,且必须归她老舒家,结婚时不能带回夫家去。
谁理她呀!真当她是卖孙女呢还是卖孙女呢还是卖孙女!
又不是离了老舒家就没人坐高堂了,还有个正经师傅在背后做她坚实的后盾呢,清苓一点也不怕舒老太的威胁。
打嘴炮谁不会?有本事上门抢啊!
正是严打的时候,敢动手,分分钟送她去牛棚陪儿子!
舒老太再凶悍,也就是一张嘴皮子厉害。真要动刀动枪,绝壁是不敢的。
何况这段时间刘巧翠心焉,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和舒老太不那么齐心,为点家务活,婆媳俩能从早上吵到晚上。舒老太实在没心力来插手管孙女儿的婚事。
清苓乐得耳根清净。
考虑到两家的父母都没了向刚那个落跑的娘,被大伙儿有意无意地忽略不计,张有康和两方媒人商量后,给向刚去信,彩礼钱不用多,随大流发个百八十元也行,但男方应该准备的新床、新家具必须到位。不能这边领证办喜宴了,那边连个像样的婚房都没有。
至于城里头结婚流行的三转一响,能凑两转、三转当然好,手头实在拮据,缝纫机必须有一台。其他的,等婚后日子慢慢好过了,小俩口自己再添也成。
事实上,这根本不用老大夫说,向刚早有准备。
彩礼发了两百六十六,不包括托书记物色人帮忙做家具的木料费和给清苓买衣裳的行头费。
另外,特地来信说明:三转一响除了收音机暂时有点困难——因为他答应了社长、书记要先给公社弄几台,自家的只能等以后。但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一定会准备好,腊月前保证发过来。
向刚的汇款和信件几乎同时到达,张家二老看后,满意地点点头。尽管应徒儿的要求,放低了彩礼条件,但身为女方的长辈,谁不希望闺女风风光光地出嫁?
通过这一点,大伙儿对向刚更满意了。
张奶奶笑呵呵地把两百块钱交给清苓:“刚子特地交代,这是给你买衣裳鞋袜的。等忙完秋收你邓婶子陪着去趟省城。供销社不卖成衣,布匹花色没省城的百货商店多。我让老头子给岳军去封信,约好时间,你们俩结伴去省城住两天岳军媳妇陪你们好好逛逛百货商店。正好把我让她买的被面、被夹里带回来。棉花一打下来,就该缝喜被了。”
嫁妆寒碜不打紧,但被子是一定要的。
老俩口一早就商量好了:徒儿结婚用的八铺八枕,由他们出。
八铺指的是四垫四盖,垫被不需要被面、夹里,只需把棉花弹得松松软软的就行。盖被就考究了,不仅要有条纹或是一色的棉布夹里,还要缝上大红大绿的喜庆缎面,花样有百鸟朝凤、富贵牡丹、鸳鸯戏水等等。因此别看只是四幅被面,开销并不少。
听邓梅说,省城百货商店的绣花缎面,最贵的卖两百元一幅。她大闺女出嫁前,曾陪着去看过,一看那么贵,立马把脖子缩了回来,最后买了便宜的,缎面次一些、花样简单些,那也要十八元一幅,四套被面加上夹里,少说要一百块。
清苓听得直咋舌。乖乖!睡觉用的被子,都要这么贵?
“便宜的当然也有,那就不是缎面了。咔叽布的你要不要?一辈子一次的事,谁家还省这个钱啊?”
清苓绞着辫梢娇憨地问:“婶子,那有没有光面的卖呀?带个花样那么贵,还不如我自个绣呢。”
邓梅噗嗤笑:“傻丫头!知道你想替你师傅师娘省点钱。可被面上绣花,可不像鞋面勾几针那么简单,那是一整幅画,稍微出点差错就把上好的缎面毁咯,谁敢买回来自己绣啊。就算绣对了,也比不上机器梭出来的工整。再说时间也太仓促,忙完秋收该农历九月底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你来得及把四幅被面绣出来?”
张奶奶听了,笑着刮了一下清苓的鼻尖:“这事不用你操心,你把衣裳、想要的生活品买了就是完成任务了,其他的交给师娘……咋地?信不过老太婆我啊?”
“哪能呢!师娘做事一板一眼、条理分明,我还能信不过您老啊。”清苓忙拍师娘马屁。
大伙儿被逗笑了。
向刚汇来彩礼钱的事,并没瞒着村里人。
想瞒也瞒不住,邮递员送来汇款单的时候,卫生院里挤着不少人,一个社员被野蜂蛰了,额头肿了个大包,正让张有康消毒祛肿。
汇款单送达,是要当事人签字的,张有康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应付邮递员。以至于在场的都知道向刚把彩礼钱汇来老张家的事了。
总有那么几个嘴巴不带门的,转身把这事儿说了出去。没多久,舒老太就知道了,一路破口大骂地冲进老大夫家:
“好你个张有康!俺们家建强说得没错,莫名其妙收个徒准没安好心,瞧瞧!真面目露出来了吧?敢情想贪俺们老舒家应得的彩礼钱哪!”
张有康气得脸色铁青:“舒家嫂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子给我汇款了没错,但这是他下聘的彩礼钱,我跟两边的媒人都说好了,全部给盈芳丫头压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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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谁敢破坏!()
“没错!”一旁的张奶奶,单手叉腰,一身正气地接道,“刚子给的彩礼钱,咱们一分不留都给盈芳压箱底。另外,该娘家准备的八铺八枕,我和老头子来出。你就说你做阿奶的,准备给孙女儿添点什么做陪嫁吧!”
舒老太被驳得哑口无言。
添屁啊!自家哪有钱,自从儿子关进牛棚,家里缺了满工劳动力,秋收能分到几担粮还是个未知数。哪来的钱给“即将泼出去的水”添妆。
“俺不管!既然是俺们老舒家的闺女出嫁,男方下聘的彩礼,必须经俺的手!”舒老太梗着脖子吼道。
“舒家婶子。”书记俩口子听到风声匆匆赶到,“你这话过了啊。谁说盈芳丫头的彩礼,必须经你的手?你是她阿奶没错,但先前让你张罗她的婚事,你不是埋怨家里事多给推了吗?这才由老张这个师傅接手的。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老张俩口子忙里忙外张罗上了,彩礼的事,自然也该由他们经手。”
“俺不管!死丫头是俺们老舒家的孙女,她嫁不嫁、嫁给谁,必须由俺这个奶奶说了算!否则、否则她就是不孝!既然不孝,那就给俺留在家吃斋诵经,嫁什么人啊!”舒老太见彩礼钱一时半会讨不到,干脆赖地上撒泼。
吃瓜群众集体倒抽气。
两百来块彩礼钱,竟然要把俏生生的闺女拖成老姑婆,还逼人吃斋诵经,放眼整个雁栖公社,除了舒老太也没谁了。
“舒家婶子,彩礼的事好商量,可别意气用事,把你孙女一辈子的幸福糟蹋了啊。”
“我看她哪是意气用事,分明是早有预谋。”
“我看也是,谁家的阿奶会说这样的话?贪心的有,可贪成她这样的,就少见了”
“亏得是向刚,除了家里倒霉点,自身条件没话说,和盈芳丫头还挺般配。换个脑满肠肥、足以当盈芳爹的老男人,捧着几个钱找舒老太,说不定二话不说就把盈芳丫头推火坑去了”
“”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指责起舒老太。
书|记摇摇头,对这冥顽不灵的老太太彻底没了想法,冷着脸说道:“刚子走前托我照看着点,我就说一句:谁敢破坏俩孩子的婚事,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书记你哪能这样!”舒老太不服。
“我就这样了,你能咋地?”书记眼一瞪,“不服是吧?不服就去革委会举报啊,我倒想看看,这个事上,到底谁站得住脚!”
见书记发飙,舒老太的气焰也燃不起来了。
革委会大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小儿子被关牛棚后不久,她就去过县委了,可惜被当成小偷撵了出来,门口也不让蹲。有个和她一样去革委会反映不公待遇的,举着大字报在门口一蹲小半天,怎么劝都不走,最后被抓进去了。吓得她立马逃了回来。
此刻听书记说到“革委会”仨字眼,哪里还熊得起来,蔫头耷脑地回家了。
到家发现院门敞开着,堂屋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舒老太一阵狐疑,小脚加速,腾腾迈了进去。
“哟!亲家母回来了啊,彩礼拿到了吗?”
原来是刘巧翠的远房堂叔一家。当年和刘巧翠一起逃难到江北,刘巧翠的爹妈死在半路上,后事都是这个堂叔操持的,因此,对这个堂叔,刘巧翠还是蛮信任的。
这次来,说是手上有个好对象,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特地从沿江公社赶过来,想替刘巧翠搭桥牵线。
舒建强进了牛棚,还不知道要关到啥时候。家里没了主要劳动力,日子咋过?俩孩子咋养?
刘巧翠被说得怦然心动,想再问得具体点,婆婆回来了。不由一阵心虚,眼神左躲右闪。
舒老太没注意儿媳妇异样的表情,因为她看到刘家三个年岁和舒宝贵一般大的熊孩子,正在桌前抢食她特地给宝贝孙子炒的一碗小黄豆。
当下冲过去,一一拍开三个熊孩子的脏手:“干哈呢!干哈呢!这是俺们宝贵的东西,你们仨干哈呢!”
“奶奶!呜呜呜”舒宝贵扑到舒老太怀里,抽噎着告状,“东南西非要吃俺的黄豆,俺不给,他们就抢,俺一颗没吃呢,就剩这点了,呜呜呜”
东南西是刘家仨孙子的名字,分别是刘东、刘南、刘西。倘若再生一个,正好凑一桌麻将。
舒老太一听急红眼,指着刘家仨孙子骂:“仨个小兔崽子!”
“你个老娘|逼骂谁呢!”刘老太也不是好惹的,尽管舒宝贵这堂外孙她也挺喜欢,可到底不如孙子亲,孙子以后可是要摔盆打幡的,当场掀桌开骂,“不就几粒破黄豆么,俺们家东南西喜欢吃,那是瞧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舒老太气得倒仰:“滚!都给老娘滚出去!俺们家不欢迎你们这帮臭土匪!”
“你让俺们留,俺们还不愿呢!翠啊,你给婶子一句话,婶子说的那事,你到底考不考虑?要是不考虑,婶子回去就推了,算白跑这一趟”
“叔、婶”刘巧翠支吾地站起身。
考虑吧,势必得和舒家撕破脸。这年头离婚可不容易,堂叔一家给她想了个由头,推说不愿和舒建强这样革命觉悟如此低的人同床共枕。可这么一来,俩孩子咋办?闹翻了以后想来看看怕是都不成。
女儿无所谓,大了也是泼出去的水。可儿子一向是她掌心肉、心头宝,一想到要分开,心里难受的不行。
可不考虑吧,有个关牛棚的丈夫,实在抬不起头。每天上工,都如芒在背,这样的日子真心受够了。
刘巧翠心里排山倒海,舒老太也隐约觉察出了什么,手一指,正要问,舒彩云“哇”的一声嚎开了:“娘你别走啊!别丢下我和宝贵啊!”
舒老太一下明白了,气得浑身直哆嗦:“好你个刘巧翠!建强犯了点错关牛棚,你做媳妇的,不去宽慰他,竟然还起了外心,想要丢下一双儿女独自去风流快活”
第131章 净身出户()
“你、你个贱婆娘!你咋不去死啊!俺们老舒的脸彻底被你倒光了!打死你算了!”
舒老太边骂边就近抄起一把笤帚,朝刘巧翠劈头盖脸地拍去,刘家儿子上前劝架。
舒老太哪敌得过人高马大的壮年汉子,干脆笤帚一扔,地上一坐,放声大嚎起来:“唉哟俺的命哦,咋这么苦哇!……”
成功地把离得老远的邻居招过来了。
刘家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一个劲地朝刘巧翠使眼色,希望她站出来解释几句,起码别把这事儿赖他们头上。
虽说谈成了这桩亲事,他们有好处拿,但谁也不愿点好处,把名声搞臭了。
刘巧翠骑虎难下,牙关一咬,跑去公社找来社长和书|记,说要和舒建强离婚。
吃瓜群众集体震惊。
这年头谁敢离婚啊,丢脸不说,搞不好要挨批斗的。
但刘巧翠琢磨好了说辞:“书|记、社长,这段时间,俺思来想去,不能和舒建强过下去了。他革命觉悟太低,作风也有问题,哥嫂在的时候对他那么好,他是怎么对待哥嫂唯一的闺女的?不仅不关照,还下狠手,这样的人睡在俺枕头边,俺实在心惊胆战啊。这几天俺吃不香、睡不好,俺们虽说是农民,但俺们的觉悟不能这么低,应该像城里那些思想先进、觉悟高的工人同志学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书记、社长还能说啥?反驳她的措辞?那岂不是变相表明自个的觉悟还没个农妇高?
两人对了个眼神,意见一致地开口:“建强媳妇啊,你说的话不是没道理,可离了婚,你两个孩子咋办?”
“就是!你家宝贵还这么小,离了娘咋办?”
“宝贵是俺们家的孙子,贱婆娘休想带走!”舒老太跳起来嚷道。
“放心,你舒家的孙子,俺们刘家还不屑要呢。”刘家俩口子说道。那边是死了媳妇的鳏夫,底下仨孩子呢,带个拖油瓶过去,口粮咋算?
刘巧翠心疼地看了眼儿子,眼一闭,狠下心肠道:“孩子俺不要了。”
“娘!那俺咧?你带俺走吧!”舒彩云急了,弟弟有阿奶疼,她以后咋办?奶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爹娘离婚,家里乱成粥,肯定拿自己当出气筒。
过年十二岁了,身边的小伙伴,已经开始陆续被家里拘着学这学那,盼着将来嫁个好人家。再过三年,就该由当娘的张罗着相亲处对象了。不像自家堂姐那样,快满十八才开始谈婚论嫁,实属晚的不能再晚的。
她此前还嘲笑堂姐,如今难道要落得跟她一样了吗?
爹进了牛棚,娘要离婚改嫁,爹娘身边,将来谁给她操持终身大事?重男轻女的阿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寄托希望的。不把她卖了就不错了。
“娘啊!你带俺走吧!俺不想离开你。”舒彩云越想越悲戚,扑通一声跪在刘巧翠跟前,拽着她的裤腿边哭边求。
舒老太抱着舒宝贵冷哼了一声,好吃懒做的赔钱货,爱走不走。老舒家还不愿养呢。
“俺丑话说在前头,宝贵是俺们老舒家的孙子,你不能带走,但俩孩子不能全部由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