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价格也高,居然要七角八分一尺。抢钱哪!清苓立马歇菜。
向刚看在眼里,琢磨着回部队后,问战友借点布票给她寄来。
扯完布,接着就是日常必需品了酱油、米醋、盐巴、针线、肥皂……
向刚看到天还没凉下来,就已经有雪花膏卖了,便用最后两张工业券,给清苓买了盒上海友谊牌的精致雪花膏。
相比散装的不要工业券的雪花膏,这款雪花膏价钱贵、味道香、滋润效果也更加好。
清苓想说这东西她自己也能做,抬眼却见向刚连钱都付好了。便想着买一瓶回去也好,琢磨琢磨,看自己能不能用漫山遍野的鲜花做出类似友谊牌的养肤膏来。
总之,两人对照着单子,从这边柜台转到那边柜台
便宜的酱油、醋是需要自个带瓶子来打的,空瓶子打满正好一斤。清苓背了四个瓶子过来,一一打满。
盐巴也是散装的,或者拿坛子来装,或者花一分钱买张硬草纸包起来。
盐巴坛子嫌太重,师娘给她了两张上回买盐时留着的硬草纸,问供销社讨根草绳,一扭一扎,打成两个盐巴纸包。
接着是针线,再然后是肥皂……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刻不停买买买!
关键是,钱是向刚抢着付、东西也是他抢着拿。清苓两只手,就揣了个小荷包。
看得营业员和一干家有闺女的妇女同志,羡慕嫉妒地眼睛都收不回、差点被供销社的门槛被绊倒。这谁家的女婿啊!太败家了!求到俺们家碗里来!
好不容易采购齐,两人提起东西转身撤。火热的眼光扛不住啊。
痰盂到底没买成,不是清苓脸皮薄,而是工业券花完了,只能等下次了,嘤嘤嘤……
回到码头,下午的头班船正要开,两人赶紧买票上船。
同船遇到几个同大队的社员,虽不知道盖着破布的竹筐里有什么,但看到了木桶里两条大的喜人的鱼,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问:“刚子,你手上还有鱼票啊,还有的多不?这不你嫂子刚生完孩子,接生婆说鱼汤催奶,可咱大队的鱼得秋收后才分,上菜场买又需要票,没门路根本搞不到……”
向刚认识这人,虽说平时跟其他社员一样见面避着自己走,但李爷爷去世那会儿,这人还是出了一把大力的,和建军叔、向二叔他们一起,吭哧吭哧地将李爷爷的棺材、墓碑抬上山,一人一把铁锹挖坑下葬。
所以这会儿向刚也给面子:“这鱼是张大爷托我买了明儿办席面用的,不过叔你这么说了,回头我跟大爷说一声,杀鱼的时候给你留半只鱼头,鱼头肉虽不多,但炖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比鱼身更鲜美。”
那人原本也就顺嘴一说,要是向刚真有多的鱼票,琢磨着拿口粮问他换一张,没想到能白得半个鱼头,欢喜得直搓手:“那就谢谢刚子了。”
“没什么。”向刚淡笑着摆摆手,“张大哥以前不也帮过我么。李爷爷过世时,得亏大哥你和建军叔几个,不然我一个半大孩子,哪有办法安葬他。”
说得那人感慨又羞愧。感慨向刚是个感恩的羞愧自己曾经待他的态度不说修屋去帮忙,村道上迎面遇见不打招呼还绕道走。再看人家的态度不计前嫌,过去七八年的一点小忙,一直记到现在,惭愧啊惭愧……
这不,一下船就风风火火往家赶,迫切地想要和媳妇分享这个好消息,另外,还要扳正她不正确的思想:刚子那小伙儿哪是什么霉星、扫把星,人的福报好着咧,瞧,他一来,媳妇生下个大胖小子,他一来,还有鲜香美味的江鱼汤催奶……
跑了一阵,后知后觉地想起向刚几个还在后头,忙又折回来:“刚子,你嫂子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我不放心,先走一步了,赶明你和你对象上我家吃顿便饭,就这么说定了啊。”
说完,这次是真跑了,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影。
“走吧,咱也回家。”向刚对清苓说,“直接去师傅那吧,这鱼得马上换大盆。”
清苓自然没意见。
另几个社员看着两道并肩的身影渐行渐远,吁了口气说:“老张头时来转运咯,收了个俏丽的小徒儿,得了个能干的徒女婿。话说回来,你们真信那鱼票是老张头的?别不是向刚从部队带回来、白送张家的吧?”
“是又咋样。人家不说了,那是老张头托他买了明儿办席面用的。”
“老张头那儿子不是在省城吗?年年都会往家寄票,没准就是他儿子寄来的。”
“你傻啊,他儿子在省城那么多年了,啥时候寄来鱼票过,我看肯定是向刚的。”
第94章 柳暗花明()
“行了行了,争这个有意思?争出个水落石出,你我也吃不着鱼啊。”
“那倒未必,明儿老张头不是办收徒宴么,咱们抓几把花生、带两把椅子过去,换几块鱼吃吃,这不算占便宜吧?”
“好主意!”
社员们一路走,一路七嘴八舌地敲定了明儿一早去张家帮忙、顺便蹭顿席面的事。
与此同时,清苓两人也到了家。
张有康还在卫生院没下工,张奶奶在后院翻草药,听到两只鸡咕咕咕地上蹿下跳,知道有人来了,撩起围裙擦着手走出来。
“师娘,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中午有吃东西吗?肚子饿不饿?晌午时向二媳妇送来半包蜜枣,说是她家闺女回娘家探亲提来的,煮熟了凉在井里,这会儿吃正好,我去盛来,你和刚子一人一碗。”
“您老给小芳盛一碗就行,我就不喝了,有事出去一趟。”向刚卸下竹筐,把木桶里的鱼换到宽敞的洗澡盆里,看两条鱼欢快地扑腾了一会儿,对张奶奶说。
张奶奶纳闷地问:“才回来又要出去啊?啥事这么着急?不急的话先歇会儿呗。要不等老头子回来他去办。”
清苓也一脸茫然,完全没听他提过有啥事要急着去办啊。
“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还不是很确定,等我去了回来再告诉你们。”向刚解释了一句。
其实就是关于大队设代销点的事。
倘若这事是真的,他有心找书记、社长打点一番。要是能将丫头安置到代销点上班,他人在部队就放心了。每天早晚点个卯、拨拨算盘盘盘货,事情再琐碎,总比下地劳动轻松吧。
向刚一路琢磨着,大步来到公社。
向荣新和冯七顺,一个背着手、一个拿着烟斗,一前一后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向刚,齐齐一愣。
向荣新先开口:“哟!刚子,你咋这个点过来?不是去县城了吗?”
冯七顺也跟着道:“是不是来找老张的?他还在里面忙咧。刚有个江口埠的社员,不知吃错了啥东西,上吐下泻老半天了,来找他开点药,要不上我那坐坐?”
打从收了向刚几次野味,冯七顺每次看到这能干的小伙子就眉开眼笑。仿佛看到的不是向刚本人,而是一串串香喷喷的野兔、山鸡。
“我是来找您两位的。”向刚没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有个事想找叔们帮忙。”
向荣新和冯七顺彼此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
“进屋说。”向荣新转身开了办公室门,示意向刚进去说。
冯七顺办公室在隔壁,不过这时候他倒是没和向荣新计较,回自己办公室拿了搪瓷茶缸,抽着烟斗也去了向荣新那。
“你小子该不会是代销点的事来的吧?”向荣新也没兜圈子,一进屋就问。
向刚心道:果然有社员来找两人说情了,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定了没有。
琢磨了一下说:“我和小芳去县城时,在码头听到不少人在讲这个事,就想着让小芳来试试。她念完了初一,卖卖东西盘盘货不成问题。叔们要是还没合适的人,我小芳。当然,要是来报名的社员多,咱愿意公平竞争。”
向刚也不说我给你俩好处、你俩让丫头进代销点工作。
毕竟这事儿传开了,全大队的人都盯着这块肥肉呢,谁家没个识文断字的孩子?
他和丫头两人一没父母撑腰、二没在大队任干部的亲戚,书记和社长主动不接这个话茬,他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求这个情。
“这个事嘛。”向荣新手指敲着桌面说,“今儿上下午确实有很多人来打听。我也跟他们实话实说了:代销点今年肯定开起来,人手方面,目前暂时只招三人,一个要求男性,负责装卸货的工作,会在向六、向九、张波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社员里选。另两个岗位倒是男女不限,一名出纳、一名售货员。出纳人选不好定,得让供销社那边通过,江口埠林大栓家的闺女,和供销社的采购部主任是表姻亲关系,十有**会定她。至于售货员嘛,”他瞥了冯七顺一眼,“你七顺叔想让他侄女儿从卫生院调过来。”
也就是说,代销点还没开起来,三个暂定的岗位都有人占坑了。
向刚眉心微蹙,抿紧刚唇,垂着眼睑一时间没接话。
冯七顺敲了敲烟斗沉吟道:“刚子,你那对象不是才拜了老张学医吗?到代销点来当售货员跟这手艺风马牛不相及啊。干脆我做主,美芹去了代销点,她那护士位的空缺给你对象,你看咋样?”
向刚猛地抬头:“叔说的是真的?”
“哈哈!”冯七顺敲着烟斗大笑,“我都当着书记的面说了,还能有假啊?回头他不得给我穿小鞋。”
向荣新翻了个白眼,看在两人关系稍有缓转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向刚清冷严肃的脸,漾出一抹浅笑。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
尽管卫生院的工作,相对来说要枯燥乏味些,也不像售货员,过年过节有啥特价商品,不仅预先知道,还能抢先一步预购,但胜在清静。
无病无痛谁愿意天天跑卫生院啊。但代销点就不一样了,不管买不买东西,谁不喜欢上那晃悠?过过眼瘾总不要钱。
去趟县城费时间不说,还得掏钱买渡轮票。有了代销点,走出家门就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哪怕你这边炒菜、那边让熊孩子提着酱油瓶去打酱油、或是兜着盐缸去称盐巴都来得及。
所以说,代销点一旦开起来,人来人往必定很热闹。
人一多,是非也多。以丫头那种温吞吞大雾的个性,少不了吃言语上的亏。但在卫生院就不一样了,耳根清净是非少,关键是丫头师傅就在那坐班,师徒俩互相帮衬,得空还能随时随地授业解惑。
“那就这么说定了!”向刚越想越满意,果断抛出橄榄枝,“叔们的恩情我记着了,这趟回来,身上带的票不多,翻新了屋子,手头就剩几张粮票了。等我回部队攒上一些,给叔们寄些难搞的票来。”
第95章 岗位落实()
冯七顺听得满心舒坦。
说实话,侄女那护士岗位一旦空出来,肯定会有不少社员提着礼上门找他帮忙。当然,基本都是给家中的闺女当说客。在卫生院当护士,比下地轻松多了,名气也好听,尤其是快到说亲年纪的姑娘,有这么个体面活,说婆家都容易许多。
因此,多好的囤积人气、拉拢人心的机会啊。可没想到向刚会找上门替他对象争取代销点的岗位。售货员的岗位,他一早就答应自家大哥让侄女去了,这会儿装不理不睬吧,家里那张崭新的自行车票还是向刚送的。冯七顺内心纠结半晌,到底还是开了口。
幸亏开了口,不然就错过向刚回的人情礼了。
“那刚子,叔不跟你客气了,回头遇上收音机票,务必帮叔留着。”
“成!”向刚头一点,爽快地答应。
向荣新拍拍向刚的肩,促狭地笑问:“这下高兴了?打算怎么庆祝?”
向刚认真地想了想说:“今儿天晚了,菜色来不及准备。不如明儿吧,明儿中午张爷爷家吃席面,晚上我给叔们整几道好菜,咱们痛快喝一盅。”
向荣新爽朗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哪?昨儿才去你家搓了一顿,哪有人三天两头大吃大喝的,被有心人瞧见,又该跑革委会举报咱们铺张浪费、搞什么享乐主义了。真有这个心就欠着!等你和盈芳丫头结婚时,别忘了给咱们敬一杯。”
“那必须的!”向刚一本正经地回答。
向荣新踹了他一脚,笑骂:“少在我跟前装正经!心里乐开花了吧?得得得!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告诉你对象这个好消息她放宽心等着,代销点开起来,美芹调走,她就上工。”
向刚嘴角一勾:“好。”
张有康这时也下工了,锁好诊室门出来,正好碰到向刚来接他,高兴地问:“回来了?今儿县城人多吗?东西都买到了吧?”
“还行,该买的都买了,我来接您老回家。”向刚上前接过老大夫手里的医药箱,边走边汇报今儿一天的成果。
听说还换到两条鱼,张有康开心之余难免有几分担心:“这么危险的事你们也敢做。幸好没碰上纠察队,不然指不定怎么罚呢。前不久沿江大队说是有两个社员逮到几只兔子偷偷拿去城里卖,被抓进去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老张大夫越念越后怕,眼神幽怨地瞪了向刚一眼,“下回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少吃两条鱼又不会少块肉。”
“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向刚含笑解释,“放心,我有数的。”
“总之,下次还是小心为上。”
“好。”
两道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得越来越长……
当天晚上,张家的饭桌上,多了小半条白丝鱼,清蒸的鱼块上,撒上盐和葱花,稍许滴点酱油,再浇上烧热的菜油,瞬间,葱花的香味夹着江鱼的清香,飘满整个院子。
一条白丝切成三块,另两块提去了书记和社长家。
张家二老和清苓也是在饭桌上才得知大队代销点招人的事。
“难怪晌午开始,书记和社长的办公室门就没合上过,进进出出好几拨人,差没把门槛踩断,敢情都是奔着这个事去的啊。”张有康回过味来,懊恼地对清苓说,“看我,就在公社大院里坐着,消息居然还没外头的人灵通,否则还能第一时间给你报个名。”
张奶奶佯嗔道:“这会儿说这些有啥用,还不如吃快点,吃完找书记或社长说说。晚了没机会了。”
“对对对!”张有康连忙捧起饭碗扒饭。
“我去给她报名了。”向刚往二老碗里各夹了块鱼肉,也给清苓夹了一块鱼刺少的,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慢了一步,名额已经定下了。”
“这么快……”不等向刚说完,二老吃惊地张大嘴,唯恐徒弟伤心,轮番安慰她,“闺女,错过就错过了,咱不伤心,保不齐下次还有机会……”
“嗯。”清苓柔顺地点点头。尽管觉得可惜,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大队里那么多合适的人选,她既没亮眼的成绩、也没突出的贡献,名额要是真落她头上,才觉得受宠若惊咧。没有期盼就没有失望,所以她并没感到多失落。
向刚无奈又好笑,看了他们一眼道:“我话没说完呢,代销点的岗位名额是落实了,但其中一个名额,是从卫生院调过去的。也就是说,卫生院空出了一个护士名额,社长主动让小芳过去。”
“真的?”
“真的?”
“真的?”
二老一少欣喜地异口同声。
“真的!”向刚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张奶奶拍了他一下,好气又好笑,“这样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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