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这明明是学生孝敬我的。”
钱教授护犊子般地拎着一篮粽健步如飞出了馆长办公室。生怕慢一步会被厚脸皮的馆长截胡。
这时馆长秘书来了,馆长憋着一肚子火气,让秘书去萧文玉家:“去!把那俩盒礼品追回来!”
秘书:“……”
这纯粹是气话,那么应景的端午节礼,原样追回来算他输!
最后果然没能追回来。
毕竟送出去这么多天了,又恰逢端午佳节。
萧文玉的父母当时正为买什么节礼送上峰发愁。
萧文玉的父亲在检验科副科长的位子上一坐七|八年,和他同期评上副科职称的同僚,早已陆续晋升。要么副转正、要么调到别个吃香部门当领导,就他还在原地待着,不上不下的别提多尴尬。
今年听说压他一头的正科长有望调去厂办当主任,趁此机会和厂长套套近乎,盼着正科长转走后,他也能副转正。
萧文玉的母亲则是想讨好科室主任,平时有点什么事迟到早退了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
总之俩口子都想弄点节礼送上峰,可普通的看不上,贵的又舍不得买。
见闺女提回家这么两盒礼品,说是博物馆发的福利,打开一看,乖乖!当真是财大气粗的国家博物馆,临时工的福利都这么好!
萧母欢天喜地地把里头成双成对的补品、罐头、过滤嘴香烟、高档老窖拆成三份,一份送食品厂厂长,一份送萧母单位的车间主任,还有一份留着自家过节。
倘若有亲戚朋友上门送礼,也有拿得出手的回礼了。
直到馆长秘书上门解释,才知晓这哪是博物馆发的节日福利啊,分明是自家闺女贪小便宜,把别人的东西提回家了。
二话不说,当着馆长秘书的面把萧文玉胖揍了一顿,恼怒她给家里丢脸。
完了说会赔。
馆长秘书便说这不是要紧事,最要紧的是那块青玉牌。好好的玉牌,因为萧文玉的不小心,在清洗过程中给弄裂了那才是头等大事。
刚挨了爹妈两巴掌的萧文玉见势不对,眼白一翻,干脆装晕了事。
她爹妈见状,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恨不得也双双晕厥。
但馆长秘书盯着呢,哪那么容易说晕就晕,只得硬着头皮问那青玉牌多少钱,他们家一定想办法筹钱赔偿。
真要论赔偿,萧文玉家哪怕倾家荡产都不见得赔得起。只是这次意外,博物馆方面也有一定责任。
尽管口头上再三提醒学生们小心再小心、重视再重视,但没有一个精细的书面约束,学生们都没怎么当回事。
这次事件算是给双方各敲了一记警钟。
最终,博物馆方面让萧文玉赔一千块,同时让她写一份道歉信,张贴在博物馆大门口的宣传栏以及京大历史系的教学楼宣传窗里。
道歉信旁边还附着一份红头文件,是学校对萧文玉的记过处分通知。
在博物馆看来,一千块的赔偿金已是照顾价了。
要知道,完好无损的青玉牌和裂纹玉牌,不仅仅只是多道裂纹的事,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价值。
至于道歉信和记过处分,冒领不属于你的东西、犯了错又死不承认,没送派出所就已经网开一面了。毕竟是钱教授带来的学生,就算他无所谓、京大也要脸啊。
可萧文玉却觉得博物馆故意欺负她。
青玉牌虽然是在她手里裂的,可谁知道原本是不是已经有裂纹的前兆。
不是说玉器一类的受到撞击,只要不严重,不会马上有裂纹,她那次手滑不假,但磕的并不厉害,这种现象又不只她一个人发生过。凭什么只揪着她不放!
没准前面经手的磕碰过了,她倒霉才在她手上裂开。
至于冒领别人的东西,就更觉得委屈了。
馆长不请她去办公室、不给她东西,她难道会去偷去抢吗?馆长自己送错对象回过头来却怪罪于她,欺人太甚!
尤其得知舒盈芳就是馆长口里那个萧老的孙女儿、是他原本要送礼讨好的对象,萧文玉心头更是涌起一股无名火。
若不是舒盈芳,她至于被迫赔出一千块嘛。这笔赔偿一出,她在家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虽说爹妈一年的工资收入加起来不止一千块,但这并不是给她败的理由。难道一家人不吃不穿光喝西北风吗?还有那两盒礼品,白拿了不得还啊?照着市面上一模一样的牌子买了一并送回博物馆。
她娘让她接下来休学得了,进工厂当个临时工,啥时候把一千块连同那两盒礼品的钱挣回来了,啥时候再复学。再一个也是想避避风头。等过几年再复学,谁还记得你犯过什么错、受过什么处分。
“舒盈芳!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端午这天,萧文玉节都没过,就被通知回校办退学,出来看到和考古78班的学生说说笑笑地结伴去食堂买粽子,虽然没在人群里看到舒盈芳,但由此及彼,依然恨得睚眦欲裂。
“发什么愣啊!还嫌不够丢人!”萧母上前揪住她耳朵,提拎着往公交站走,“火起来真想打死你得了!家里勒紧裤腰带供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和你爸的?”
萧文玉捂着耳朵委屈地抽泣:“我在学校受了欺负,你不帮着我、还一个劲骂我,动不动打我,你是不是我亲妈啊……”
萧母气笑了:“我要不是你亲妈,我能这么管你?我犯贱哟我!赶紧跟我回家!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你爸托人给你寻了个活,光辉区新开的幼儿园这几天在招幼儿教师,正式工名额有限,不一定轮得上,从临时工干起也好,一年三百块,干个两三年差不多能把家里债还清了再复学,我跟你爸也能轻松点。听到没有?过了节就去上班……”
萧文玉捂着揪疼的耳朵眼泪汪汪地抗议:“我不想当幼师!”
“眼下还由得你选吗?不想去也得去!有本事你找个比这更好的工作把债还了,那我就不逼你。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才欠下那么大一笔债,没打死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以为有的挑吗?”
“……”
第746章 小别胜新婚()
萧文玉挨处分的消息,盈芳还不知道。
她端午这天就上午三节课,一下课就奔回家了——要给儿子和男人送粽子呢。
昨晚煮熟后一直焖到现在,口感比刚出锅那会儿好很多,咬一口,又香又糯。
每种口味的粽子用不同颜色的棉线串起来,盛满了两个篮子。一篮给儿子,一篮给丈夫。
除了粽子还有茶叶蛋、端午香包。
给阳阳的那个篮子里,还有两瓶黄桃罐头——慰问团送老爷子的节礼,老爷子嫌甜不爱吃,分给了三胞胎。
香包里装着驱虫避蚊的草药,碾碎了缝在浸过艾叶水再晾干的细纱布里。
这批香包她缝的比较小,适合贴身带,也适合挂扇柄。
端午过后意味着真正的夏天即将到来,蚊虫之类的也多起来了。扇柄上系个香包,扇一扇,醒脑又防蚊。
另外特地给男人缝了个专门挂车上的驱蚊香囊。比扇坠要大一些、长一些,穗子上头还编了个华夏结,古朴典雅又实用。
“真不要我和你一块儿去?”姜心柔送她到电车站,不放心地问。
“真的不用。”盈芳摇摇头,“篮子并不重,我一个人能行。而且体校大门就在电车站旁,下车没几步就到了。阳阳那儿出来,到对面坐中巴能直接到大兴。”
“可大兴站到女婿那儿着实有点路吧?”姜心柔犹豫道。
要不是闺女说天晚了就宿在女婿那了,她肯定二话不说陪了去。可留宿的话,她做丈母娘的跟了去就太不方便了。
盈芳掂了掂篮子,笑着道:“妈,这点分量真没什么的,以前比这更重的我都背过,还从乡下背着走去县城呢。”
当然,那时候有小金,这次没有。但她娘不知道啊,还以为她力气从小这么大,其实是练了逍遥拳才好起来的。
“那行,到了女婿那,记得拨个电话到邮局。我要是没在边上等,你就让邮局的人转达,那样我就放心了。回头搬去四进四合院了,咱家也安部电话。”
“好。”
……
到体校十二点多了,不晓得赶上饭点没有。
盈芳在门卫做了登记,送了两只南方特色的什锦糯米粽给守门的大爷尝鲜,再得到教练办公室那边准许探望的回音后,提着一篮粽子直奔儿子的宿舍。
“妈!你咋过来了!”
阳阳正在宿舍换衣服。每次训练完都是一身汗。
他打小爱玩,每次玩出汗都会被盈芳或是姜心柔盯着洗脸洗手换下汗湿的衣裳然后才准许吃点心或正餐,来了体校后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训练结束总是先跑到宿舍冲澡、换衣服,完了才去食堂。
这不正要锁门下楼,和盈芳来了个迎头碰,开心地差没蹦起来。
“忘了今儿啥日子了?端午啊!”盈芳笑着揉揉他的头。
小子似乎又抽条了,都到她肩膀了,这才一年级呀,不过体校的学生似乎都偏高偏壮,要是放到普通小学,妥妥滴鹤立鸡群。
“妈给你送些粽子、茶蛋过来,这边食堂八成也会有,但口味肯定没家里做的多。”
“也没咱家做的好吃。”秒变吃货的阳阳立马接道。
他最爱吃的是大肉蛋黄和青叶白米粽蘸酱料,搁点糖渍桂花就更爱了。
“妈蘸料带了吗?光白米粽我可不爱吃。”
阳阳本来就肚子饿,这会儿更饿,肚子直接唱起了空城计。
“带了带了。”
盈芳陪他在宿舍开吃。
带来的粽子按口味一字排开。
“一顿别吃太多,糯米粽吃多了积食。这两天还好不是很热,放上一两天没事儿,慢慢吃。剩下这些送你教练、师兄姐们尝尝。”
“嗯嗯。”阳阳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土拨鼠似的,不过是加大版的土拨鼠。
盈芳看着儿子可爱的吃相忍不住发笑。
拍拍儿子的肩,让他慢慢吃。
她坐了一个多钟头的电车,没什么胃口,干脆起身给儿子收拾了一番床铺、衣柜。
有生活老师照看,宿舍还算干净,至少没她想象中那么凌乱。
窗台两盆盈芳摇曳的太阳花还是上趟送他回来撒的种,这会儿花开争艳,说明小子照顾得挺好。
盈芳屋里屋外转了一圈。
“妈,咱家真的帮国家找回了几大车的宝藏?”阳阳边吃边问。
盈芳“哦”了一声,扭头看他,“你从哪儿听说的?教练告诉你的?”
“报纸上不是刊登着嘛。上政治课的时候,老师念给我们听了。我没说那上头写的是我太爷爷,说了耳根又不能清静了。”
“人小鬼大!”盈芳捏了捏他的脸,“跟同学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我是啊。”阳阳撇撇嘴说,“其他同学挺不错的,就黄学峰总爱和我过不去,我都让着他了他还得理不饶人。”
“黄学峰?”上回好像也听儿子提过,连着两次了,盈芳不由正色道,“具体怎么回事跟妈说说。”
“我也是听师兄讲的,好像是黄学峰他爹在我爸那儿吃过瘪,这家伙毛没长齐,就想着替他爹出气,拿吃的收买了今年才进来的师弟,处处挤兑我。切!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放马过来!”
盈芳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儿子的脸:“说人家毛没长齐,你自己呢?”
“哎呀妈——你不能再这么捏我脸了,我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男子汉的脸是不能随便被人捏的。”
“是是是。那么小小男子汉,肚子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碗黄桃罐头?”
“……”阳阳瞅着那听包装精美、日期新鲜的黄桃罐头,小脸写满纠结。
盈芳忍不住噗嗤笑:“好了,妈不逗你了,罐头给你打开,不过歇会儿再吃。”
阳阳下午有课,下了课还有争分夺秒的训练,盈芳不忍儿子错过午休,见一点了,摸摸儿子的头,和他道别。
只是看着大宝贝黏着她的不舍样,心头不禁发酸,忍不住脱口道:
“等暑假,让你爸找教练请个假,妈带你们兄妹仨回宁和避暑去,给你好好放个长假。”
“真的?”阳阳眼睛一亮,哪还有半分失落,送盈芳出校门后,蹦跳着回宿舍午睡去了。
盈芳:“……”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她拎着另一篮粽子还要赶下一场,真是累死个人。
好在特种兵训练基地不需要她拎着沉甸甸的篮子一路从门卫走到宿舍——男人收到值岗卫兵的电话,亲自开车出来接她了。
“要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派人去接你也行。”向刚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她,嘴角噙着笑问。
盈芳睨他一眼:“我来突击检查不行啊?”
“行!”男人嘴角逸出一串愉悦的低笑,“欢迎夫人随时来突击检查。”
“贫嘴!”盈芳佯装要捋耳边滑落的秀发,挣开了他的手,“专心开你的车,一会儿我有事和你说。”
“家里怎么了?”
“家里没事。哦,也不能说没事,大伯家的堂兄回来了,先前爷爷不是还让二伯娘给他相看对象么,这下不用了,人家已经在西宁结婚了,这次升调回京,带着媳妇儿一块儿来了。说是家属房还没分下来,想在爷爷那借住一阵子。爷爷没同意,后来住招待所去了……”
盈芳本来还想等到了他住的地方再说的,被他鼓励的眼神瞅着,一不留神拉拉杂杂全给说了。不止萧鼎升、许兰芳那俩口子,还有钱教授上门拜访的事、馆长混淆她和萧文玉的事……
哦,这些都称不上要紧事,最要紧的是儿子。
“我来之前,先去了阳阳那儿,他说文化课班上有个叫黄学峰的男孩子,一直以来都和他不友好。听说那孩子的爹,曾在你手里吃过瘪……也可能是孩子口胡传错了,但我想无风不起浪,会不会真有这么回事儿?”
“姓黄?”向刚垂眸想了想,“可能吧,回头我查查。这事儿你别操心了,交给我。再说了,咱儿子可不是白受人欺负的主,搞不好就是跟你撒撒娇。”
盈芳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论武力值,体校哪个学生打得过大宝贝呀?不光学生,教练、老师们加起来阳阳都不见得吃亏。
“不管会不会吃亏,这事儿你上点心。不光阳阳,你也是,如果黄学峰他爹真在你手里吃过瘪,他儿子这么针对阳阳,可见家里大人没少当着他面针对你。孩子是大人的镜子,是父母的缩影。孩子之间无冤无仇都这样,他父母岂不是拿你当眼中钉、肉中刺了?你还笑?我是认真在和你说!”
“好好,我不笑。”向刚轻咳一声,嘴上这么说,眉眼间的笑依旧浓浓的。
停稳车后没忙着下车,握住媳妇儿的手摩挲了几下以示安抚,“我这不是高兴你关心我嘛。别担心,儿子都能轻松对抗针对他的同学,还不信你男人应付不了啊?”
“谁担心你啊!我是怕阳阳吃亏。”盈芳被他哄得耳朵根红红的,嗔睨道。
向刚笑而不语,哄着他下车。
路边就是两栋三层楼的家属房,一栋是三居室格局,一栋是两居室格局。
向刚要了一套三居室。以他这些年立下的功勋,别说一套三居室,要两套,上头也会给。
然而向刚只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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