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拿脚绊我我才摔倒的!”暖暖一屁股跌坐在沟渠底,气呼呼地指着撞倒她的人说道。
本以为是自家妹妹(姐姐)不小心的兄弟俩,立马齐刷刷地瞪来人。
阳阳的小暴脾气发作:“你谁呀?为什么故意绊我妹妹!”
罗燕虹吓了一跳,她其实也没反应过来。看到三胞胎挥舞着狗尾巴草,欢快地奔跑在村道上,下意识地就想看他们哭。谁让他们是舒盈芳的孩子,舒盈芳惹她不高兴,她就拿舒盈芳的孩子撒气。母债子还这不天经地义的事么?于是在经过三胞胎时,鬼使神差地朝落后几步的暖暖伸出了右脚。
嘴上哪肯承认:“我没绊她,我是想去那边,刚要走过去,她直直冲上来,我还被她撞得腰疼呢。”
“才不是!我看着她伸出脚绊我的。”暖暖都快急哭了,生怕哥哥、弟弟误会她撒谎,“我跑快了停不下来,这才摔下来的。”
晏晏眯起眼,张开双臂拦住罗燕虹定定瞅着她看。
罗燕虹被看得心里发毛,眼神躲闪:“看什么看!让开!我还要去我姐家呢!”
晏晏没理她,而是对拉着妹妹爬上沟渠的阳阳说:“哥,我相信姐没说谎。这人我认识,她抢了咱妈上大学的名额,也是陈二流子的心上人。”
他平时喜静不多话,却不代表不关心家人。公社发生的大小事,借由小伙伴的嘴,知道得可灵清了。方才他姐不知道姥姥说的人是谁,他却一清二楚,不就是眼前这个抹着干眼泪、假装很委屈的女人嘛!
欺负自家人什么下场?
那还用说!
阳阳气哼哼地上前,脚丫子一抬一扫,现场仇现场报地把人绊进了另一边的油菜地。
十二月的油菜地,还只是巴掌高的小苗头,被一个成人一压,还停不下来地滚了滚,绿油油的小苗旋即被压得东倒西歪,不少还被压断了。
“快来人呐!有坏人故意破坏集体的油菜地!想让咱们明年没油吃!”
阳阳力气大,连带着嗓门也大,扯开嗓子一吆喝,效果不比书记手里的扩音喇叭差。不远处地里松土的社员,还真的提着锄头跑过来了。
罗燕虹气得差没吐血。
忍着全身的疼痛和天转地转的晕眩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家跑。
“哎呀坏人跑了!坏人跑了!快追呀!”
罗燕虹想死的心都有了,被社员追上后,嘤嘤嘤地捂着脸哭诉自己是被那熊孩子故意推进油菜地的。
可谁信呀!无缘无故的,他们为啥要推你?
要说别个熊娃子故意欺负人他们还信,可向刚家的三胞胎,一向都是乖乖巧巧,见人就喊,从没听说干过什么坏事。相反,还帮公社做过好事。
那是去年深秋,隔壁公社的半大小子跑这儿玩,玩着玩着抽起稻草,扎成棒槌,当机关枪一样地互相扫射。结果把稻草撒得遍地都是不说,还差点把稻草垛子整塌了。还是阳阳带头制止的,拧着这帮熊孩子的耳朵,勒令他们把撒出去的稻草一根根地捡回来,完了把稻草垛子重新垒好。
打那以后,再没见过谁家熊孩子抽集体的稻草垛子玩,应该说,再没见他们瞎捣乱过。这都是三胞胎的功劳啊。
因此罗燕虹抽抽噎噎地指责三胞胎的老大,社员们没一个人相信。
再说了,你一个大人,他一个小孩,就算不小心推了你一把,顶多摔在田埂里,怎么可能滚那么远。
瞅瞅!那一大片压过的油菜苗,离田埂起码三四米远,要说不是故意躺上去搞破坏的谁信?
罗燕虹有理说不清,又不敢实话实说。小孩子欺负大人还能说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欺负小孩怎么说?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没了。
只得跟着那几个社员,乖乖回到地头,把压倒的油菜苗扶正,断掉的看有没有得救,有救的补救,没救的从家里自留地挖几株过来移栽。
油菜是最好伺候的经济作物,只要有泥,就能生长。因此家家户户都会在自留地的边角落或是院前院后的墙角种一些,能种多少种多少。成熟了打下来的菜籽粒粒都是油啊!
可要他们拿家里的贴补集体,总归还是很心疼的。
心疼完了还要写检讨、通过大广播念检讨,总之要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公社才不跟她计较。
一轮程序走下来,罗燕虹气得要发疯。恨不得把三胞胎吊起来拿鞭子抽。
第667章 癞皮狗()
“臭小子!给我等着!”罗燕虹恨恨咒了句。
“你嘀嘀咕咕说啥呢!”罗燕群抽空回娘家,逮着妹妹说教,“不就一门没考么,至于这么自暴自弃的。这次就算了,油菜苗家里多,赔了就赔了,下回别犯浑了。我托人打听过了,只要你前头三门考得好,总分能上两百五,大学妥妥滴没跑。”
罗燕虹心虚地垂下眼,假装忙着做家务,拿了块抹布东擦擦西抹抹。
罗燕群以为她还在为少考了一门而懊恼,劝了几句也就不再说了。
那厢,盈芳还不晓得自家小子把人整进了油菜地。
盖因三胞胎太能出风头了。那天把罗燕虹整得又写检讨又赔油菜苗后,吐了吐舌头继续跑去小学操场,结果发现小伙伴们被一只癞皮狗找上了麻烦。
那癞皮狗据说是陈二流子家的,陈二流子犯事被抓后,家里的狗长时间没人喂,钻出篱笆跑出来了。
要说雁栖公社的民风总体来说还是很淳朴的,看到狗在村子里跑,还不至于提着锄头就上去打狗肉吃,只要别跑到田里破坏秧苗就好。
可大人们不怕,小孩子总归还是怕的,因为这癞皮狗像极了陈二流子,凶悍又霸道。
这下在路上遇到,怎么甩都甩不脱,几个孩子吓得都不敢动弹了。
因为谁动一下,那癞皮狗就盯向谁,还一步步朝他们逼近,大有一副随时随地扑上去狠咬一通的架势。
双喜几个孩子吓得小脸儿惨白,个别胆小的直接吓尿了。双喜的小表哥也就比双喜大一岁,面对一条凶恶的壮年大狗,哪能不吓着,没被吓哭就不错了。
“双喜!”
“小树!”
这时,三胞胎蹦蹦跳跳地找来了。
“晏晏,你们别过来,这儿……”
双喜看到三胞胎,急得直摆手,然而话没说完,癞皮狗就已倏地转身,朝三胞胎扑去。
“妈呀!”孩子们吓得直捂眼睛。
透过指缝,他们看到了啥?
癞皮狗竟然被阳阳扣住前爪,提离了地面。
“哪来的流浪狗?”
“陈、陈二流子家的。”双喜见危险警报解除,拖着鼻涕、挂着眼泪颠颠地跑过来给他老大解惑,“陈二流子不是被关起来了么?他家的狗没人喂,最近窜到咱们大队来了,前头还钻到猪圈跟猪抢饲料,被看猪圈的人撵了出来,今儿不晓得咋跑学校来了,可把我们吓得半死……”
“这么坏?是被你主人带坏的吧?”暖暖躲在阳阳背后伸出头,歪着小脑袋瞅了癞皮狗好几眼。
癞皮狗想冲这几个小屁孩凶恶地狂吠几声,可惜被大力士阳阳提得高高的,就算吠也只能仰天吠。俺又不是狼,仰天吠什么吠!俺只想吃肉,喷喷香的肉馅儿馍馍。
癞皮狗越吠越饿,最后变呜咽了。实在是饿得没力气了。
“陈二流子家的狗啊?那不好玩。”阳阳提着狗走出学校,把它扔在村道上。
癞皮狗落地打了个滚,站起来甩甩脱落得七零八落的毛,朝阳阳看过来。
“看啥看!”阳阳虎着脸喝道,“以后不许来学校撒野,也不许欺负我朋友。”
“呜……”癞皮狗委屈地呜咽一声,它又不知道这是学校,也不认识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其中一个孩子兜里揣着白菜肉馅儿的馍馍,闻着味儿跟来的。
谁料这帮孩子如此小气,一口馍馍都不给它吃,完了又来三个,打头的还把它提了起来。
吓死汪了!
癞皮狗委屈的小眼神,看呆了孩子们。
“嘿!这狗不会在跟我撒娇吧?”见多了家里宠物撒娇的小眼神,阳阳怎么可能陌生?
癞皮狗见撒娇有效,讨好地在阳阳脚背上蹭了蹭,完了还想蹭暖暖的,小丫头后退了几步:“不行不行!要蹭也等你洗干净了再蹭。”
孩子们都乐了。
这一刻,再看癞皮狗,发现它似乎也不那么凶悍可怕。不看它脱落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毛发,只看它湿漉漉的委屈小眼神,还想上手摸一把。
兜里揣着白菜肉馍馍的娃子,终于想起自个兜里还有半个舍不得一口吃完的点心,拿出来既雀跃又紧张地喂癞皮狗。
癞皮狗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心说早这么做不就得了,害俺白白被提几分钟,爪子被拎得疼死了。
三两口吞完白菜肉馍馍,癞皮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小表情愉悦了一众孩子。
“癞皮狗也怪可怜的。”
“是呀,没人喂它吃东西,难怪跑去猪圈跟猪抢食。”
“……”
孩子就是孩子,刚还拿它当敌人同仇敌忾呢,这会儿就同情上了。
当癞皮狗不再凶恶,孩子们说说笑笑地回到学校操场。
癞皮狗跟在后头,见孩子们拔草,它也拔。爪子刨松泥地,嘴一咬,坚韧的杂草就轻松地横倒在一边。
“快看!癞皮狗还帮我们拔草呢!”
“好聪明啊!”
“……”
阳阳就近摸摸癞皮狗的头,学他姥爷的语气夸了句:“干得好!”
癞皮狗干得更欢了。
直到天色暗下来,孩子们抱起枯草去沼气池交任务。
自从建了沼气池,公社设了个干事的岗位,专门给送枯草枯枝人畜粪便来的社员记工分。
记工员给孩子们称了草、开了工分小票后,转身看到跟在阳阳几个孩子身后的癞皮狗,顺口问了句:“这狗咋跟着你们?要不要叔叔帮你们打跑?”
“不要打它叔叔,它帮我们拔草呢,瞧!这堆都是它拔的。”暖暖指着膝盖高的枯草堆说。
“啥?狗帮你们拔草?这怎么可能!哈哈哈!”社员不相信。
“真的真的!癞皮狗真的帮我们拔草了!”
“拔起来可快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汇报癞皮狗的功劳。
癞皮狗还自动自发地现场示范了一番。
社员看了啧啧称奇。
不到晚饭时间,近山坳的村民就全都知道了——前几天流浪到自家村落的癞皮狗是条通人性、爱劳动的好狗。
还看到这条传闻里凶猛又霸道、实则看起来温驯得像头小绵羊似的劳模犬摇着尾巴跟着三胞胎去了他们家。
第668章 肉是永恒话题()
盈芳能说啥?来都来了,难不成把它撵出院子?
好在家里有现成的狗窝——以前老金住的,虽说旧了点,但洗刷干净、垫上稻草蒲团后,比癞皮狗以前的家舒服多了。
以前在陈家,陈二流子连自个的窝都不收拾,何况是狗窝。那根本不叫窝,就一个稻草垛子底下刨了个洞,天冷或下雨时才钻进去躲。
因此对于眼前的新窝,癞皮狗再满意没有了。
加盟向家后的第一顿饭也相当丰盛——一条阳阳给它争取来的炙烤无盐的野兔腿、一大碗拌了糠秕的糙米饭,完了还有主人家饭桌上啃剩的骨头、喝剩的汤水,总之吃得癞皮狗空了数个月的肚皮都鼓起来了。
吃饱喝足,癞皮狗满足地趴在温暖的稻草蒲团上打盹。这样的生活,给俺来一打。
阳阳正在屋里缠着他娘要养这条狗。
“它真的很听话,不吵不闹,咱们劳动,它也跟着劳动,拔起野草不比咱们慢多少。要不是它是狗不是人,沼气池那边还给记工分呢。”
“哎呀妈,你就答应了我吧!我保证,以后癞皮狗的一日三餐,都我给它弄。它就在咱家安个窝吧!还能给咱家看门护院不是?”
“你给它弄?你给它弄啥吃的?”盈芳乐了,捏捏儿子的小鼻尖,打趣道,“你个小家伙连自个都还要爹妈养呢,你拿什么养狗?”
“我能上山打猎啊。小李叔教我逮兔子的技巧了,不信你瞧着,赶明我去打窝野兔回来。”
“行了,你爱养就养吧,不过不许让它进屋。”盈芳拗不过儿子,想着家里多条狗看门也好。
自从老金去世、金牙继承了老金的衣钵——进了部队、成了威风凛凛的军犬,家里就没再养过狗了。
陈二流子家的癞皮狗能不能养熟不知道,但这大冷天的,她实在硬不起心肠撵它出去挨冻。横竖家里不缺一口吃的,人吃的狗都能吃,收留就收留吧。
但看着癞皮狗那一身七零八落的秃毛,盈芳又怕它带有狗类的皮肤病,一再叮嘱三胞胎不许跟它太亲近,也不许放它进屋。起码等皮毛长出来、看着不那么吓人了再说。
“要实在担心狗屋太冷,就关隔壁院子的牛棚去。”
野母牛养了五六年终于养熟了,上半年被公社借去配种并怀上了牛崽,如今住在公家宽敞的大牛棚里被社员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小牛成熟后,也经常帮公社犁地,这不,经常跑去它娘养胎的大牛棚蹭吃蹭喝,盈芳家的牛棚自然就空出来了。
“好嘞!妈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比爸爸还爱你!”总算磨得娘亲点头的阳阳,欢呼一声,跳起来亲了他娘一口,跑出去跟弟弟妹妹分享好消息了。
盈芳失笑地摇摇头。继续收拾手头的行李,打算过几天就带三胞胎去煤城看吕姥姥。
向刚年前有一个月假,一家子商量后,决定这个月就出发,争取腊八前后回来。再迟天更冷了,万一大雪封道火车不通了咋办。
“多带些衣服,棉鞋也要各备一双,煤城比咱们这儿还要冷,下雪的话,鞋面湿了还能换。”姜心柔进来帮闺女一块儿收拾。
“你确定我跟你爸不用住招待所?”俩口子不放心闺女、女婿两人带三胞胎出门,决定跟了去。
“真不用。”盈芳说,“姥姥家在农村,以前和我讲过,院子很大,房间很多。大舅在矿上工作,转正式工三年分到了一套职工福利房,把舅母和表弟都接去矿上了,腾出来的房子让姥姥砌成了大炕屋,就盼着咱们去住呢。”
“那行!我和你爸也不客气了。回头我俩多背些吃的,再带些京都、省城的特产啥的,总之尽量不让你姥姥家破费。”
盈芳笑笑,其实姥姥一家不是小气的人。
不过爹妈说的也没错,这年头,谁家的口粮不是盘算着吃的?又不是一天两天小住。
既然去了,最起码把那头的亲戚走一遍,带着三胞胎认认人;完了再陪吕姥姥说两天体己话,一圈下来,少说也要七八天。四个大人三个娃,共七个人一天三顿吃上七八天,口粮可不好说。
“你姥姥家缺肉不?要不咱们都带野味。粮食不够,还能拿野味去城里换粮,多实在啊。”姜心柔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主意。
这年头缺肉永远比缺粮厉害,尤其是城里人,每个月粮食有标配,但肉就不好说了,特别是小地方的城镇,即使发了肉票,也不见得能买到肉。货源不足有啥子办法。
城里的肉蛋都靠农村提供。农村养的多,城里才分得多。养的少亦或遇到疫病,城里人想要吃到肉可难了。所以肉类绝对不怕没销路。
去年开始,街上抓黑市交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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