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神!马!意!思!
于是,吃过饭,又添了项活计——叉鱼。
不过向刚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因为能晒鱼干就可着劲地叉,而是瞅准稍大点的鱼儿叉;小的留下长;肚子鼓出来、一看就是快产子的雌鱼,也没下手。不然以后没鱼吃了。
向刚负责叉,清苓负责捡。幸亏她会编藤篮,不然这些鱼还不知怎么带回去呢。
装满一藤篮,两人才停手。
回去还得走不少路,两人养精蓄锐地在泉眼边歇了半小时,把军用水壶灌满水,这才沿着原路返回。
两个竹筐都是满的,一会儿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要拿,向刚索性掰了根粗壮的树枝,用藤蔓搓了几条结实的草绳,挑着下山。
路过山洞,放下锅碗瓢盆,带上先前放在那儿的背篓。过了竹林,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设陷阱的地方,一看,还真有收获!
一只长毛灰兔,应该就是先前清苓看到的那只。
两只山鸡,一大一小,都是雌的。说不定是母女。
清苓高兴地嘴角直咧。
“这方法真好!”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一兔两鸡。
向刚瞥了她一眼:“不过是运气好。别一个人的时候这么干,万一落里头的是狼或野猪,你逃都来不及。”
清苓纯粹只是高兴。她一个人的时候真想逮兔子或是鸡,用得着这么复杂吗?直接让小金施放威压不就成了。
不管怎么说,今晚又有口福了。
清苓主动拖来一捆藤条向刚把兔子、山鸡串上。
向刚看她那兴奋劲,无奈又好笑,但还是听她的,把意外收获的猎物串上藤条,方便拖着走。
“等下你先下山。”向刚看看天色,不早了。
“哦。”清苓会过意,点头,“那好,我这就下山了。你小心点。真有啥事,竹筐丢了就丢了,安全最要紧。”
小金指定是跟着她走的,哪怕是暗着跟,在和也不一样。小金一离开,谁晓得林子里会闹什么动静。
向刚失笑。这丫头还算有良心,知道叮嘱自己两句。就是怪怪的,啥叫“真有事竹筐丢了就丢了”?
他就那么无能吗?想当年他第一次独自在山上过夜时,她还吸溜着鼻涕讨奶吃呢。
清苓可没管那么多,叮嘱完就下山了。竹筐和野物都归他。
向刚等她走后约莫半小时,才动身。
快到张家时,遇上了人有三急、提前收工回家的里根媳妇。
“哟,刚子才回来就上山了?这满满两筐什么东西啊?别不是进山腹了吧?哟!这还有兔子、山鸡呢?哪儿猎的呀?”
若说就两筐草药,里根媳妇不觉有什么,可看到肥不溜丢的野兔和山鸡,心情明显不一样了。谁让这年头吃顿肉不容易。
想着这山是大队的,山里的东西自然也归大队,凭啥向刚可以猎来吃独食?他们却只能干看?蘑菇野菜也就算了,可这是肉啊肉!不行!不能让别人白白沾大队的便宜。
匆匆往家解决三急的里根媳妇,决定晚点找社长或是大队书|记好好掰扯掰扯这个理。
向刚偏头看着里根媳妇匆匆走远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收回视线的同时,心下有了决定。
“回来啦?还挺快的嘛。”
清苓正坐堂屋门槛上洗银耳,洗一朵晾一朵。别的东西都图新鲜吃,木耳却不行,得晒干了再度泡发才能吃,否则据说会中毒。看到向刚出现在巷子口,扔掉手里的银耳奔过去开门。
“小心你的胳膊。”看到她飞奔而出的身影,向刚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嘴角不自禁地上扬,同时又担心她的伤臂,“你还是歇着吧,我来。”
“刚子你也歇会儿。反正回来了,不着急。”张奶奶端着一碗凉茶出来,招呼向刚喝水。看到今天收获这么大,老人由衷替他们高兴,“来!喝碗凉茶,降降暑气。”
清苓刚也喝了一碗,张爷爷配的草药、张奶奶熬的茶,喝到嘴里沁凉沁凉的,通体的暑气尽消。
向刚接过碗,一饮而尽,歇了会儿说:“这兔子挺肥的,我们四人吃不完,不如送些给社长和书|记尝尝?”
年少的时候,没人教他人情往来。如今却是不学自懂。期间的心酸历程,唯有当事人知晓。
“也好。趁这机会拜访一下社长和书记。毕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张奶奶点头表示赞同。何况这些肉本来就是他下套抓的,哪怕全部拿来送人那也是他的事。
清苓尽管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但大队书|记对她有恩,自然希望有福同享。
于是,剥掉皮、摘掉内脏的兔子,被崭成了四块,每块各带一条腿,留下两块今晚炖了吃,另两块一会儿送去社长家和大队书|记家。
两只山鸡也杀了。本来就说今晚宰鸡给男人接风洗尘的,这下不用宰家鸡了,山鸡肉的味道比家鸡更香啊。
张奶奶虽觉得不妥,哪有给人接风洗尘、却让人自个出菜肴的。这些东西拎去收购站,少说能换几张粮票呢。
不过清苓和向刚坚持,她也就依言烧水褪鸡毛,心里着实感动——这俩孩子都是好的。
母山鸡杀好、剖好,也给社长和书记家切了一块,剩下的半只炖汤。
嫩的那只没送人,本来就不大,褪了毛才一斤多点,干脆做白切鸡,做法简单,而且适合大老爷们下酒吃。
向刚在村里相继升起炊烟时,提着分好的兔肉、鸡肉出门了。
第48章 有心()
先去了书|记家。
向荣新刚从地里回来,今年夏粮收成不错,稻谷还没全部入库,就和去年的产量持平了。粗步估算,今年起码人均能多分一担粮。
加上插秧也很顺利,没下雨没刮风,水田里的秧苗笔直得跟列兵似的。向荣新心里高兴,连在院子里冲澡都哼着曲儿。
“荣新叔。”向刚提着兔子腿和山鸡肉迈进来。
“哟嘿!刚子啊,快进来坐。”向荣新绞干毛巾飞快地擦了擦身子,进屋换了条裤衩,背心拿在手上,赤着膊出来了,“咋地?上叔家还拎东西啊?”
向刚笑着把分量相对重的那份兔肉和山鸡递给向荣新:“今儿上了趟山,无意中逮到的,分点给叔婶尝尝。”
邓梅听到动静,匆匆从灶房出来看了一下,见是向刚,惊喜地“哟”了声:“是刚子啊!婶子正做饭呢,招呼不周啊!先跟你叔聊,一会儿开饭了陪你叔喝俩盅。”
“不了婶子,张爷爷那边还等着我开饭呢。我就是送点肉过来,给你和叔打打牙祭。”
“那怎么好意思!”邓梅客气了一番,见小伙子确实是诚心诚意来送肉的,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向荣新拍拍向刚的肩,“你小子行啊,才回来就弄到肉了。不过听叔一句话,小坡林再往前别去了,有狼,别吃点肉把身家性命给搭上了。”
向刚问出心里的困惑:“叔,山里真有狼吗?我今天在外围转了一圈,没看到有狼的痕迹。”
“有!怎么没有!”向荣新言之凿凿地道,“月圆夜狼嚎声响着咧。不信过几天就是月中了,你亲耳听听。对了,部队真给你放长假了?能住几天?”
“嗯。”向刚应道,“要没意外,月底才走。”
“那确实很长的假了。”向荣新琢磨了下说,“一会儿走的时候提二十斤大米回去,不够吃了再来问叔拿。老张老俩口这两年不下地了,口粮指定紧巴,可别把他家吃空咯。”最后一句话纯属打趣。
向刚一本正经地拱拱手:“谢谢叔!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我带着粮票来提粮。”
“去去去!就这点米要啥粮票!你小子膈应我哪!赶紧地走吧,知道你还有别家要走。”说着,向荣新踹了向刚一脚,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另外那份兔肉和山鸡。
向刚一脸坦然:“那我去了,还得找社长说说工分不能扣的事。”
向荣新愣了一下,笑了,指着向刚笑骂道:“你小子出去闯荡了几年,倒是比小时候滑头多了!”
送走向刚,向荣新吸着鼻子嗅了嗅灶房传来的肉香,不愧是山里跑的野味,真香啊!
哼着小曲儿踱进灶房问媳妇儿:“那小子送来的兔肉你打算咋烧?”
“还能咋烧?酱油焖炖呗。”邓梅系着围裙在灶前忙活,没回头地问,“刚子走了?真不留他吃饭啊?”
“他还有事要办呢。”要不然能放他提着另一小半肉走?向荣新捏了条脆萝卜丢到嘴里嚼着,“那小子八成听老张说了扣工分的事,去江口埠替那丫头打抱不平去了。”
“是吗?那倒是个有心的孩子。向老要是还活着,得多欣慰啊。”邓梅感慨了一番,蓦地想到什么,拉过向荣新神秘兮兮地说,“哎你说,刚子在外边有对象没?要是没的话,把盈芳介绍给他咋样?那丫头不小了,过年有十八了吧?我十八那会儿啊,老大都学走路了……”
向荣新噎了一下,无奈地说:“终身大事总不用咱们操心吧?”
邓梅瞪了他一眼:“亏你还是书|记呢,一点也不关心底下的社员。她爹娘要是还在,确实轮不到咱们操心。可如今你也看到了,她小叔一家那德行,能不欺负她就不错了。舒老太也一心帮衬着小儿子,张口闭口‘捡来的丫头’,你说还能指望谁?”
向荣新想想也是,就舒家剩下的那摊子人,没一个靠谱的。
“那行吧,改天我找刚子探探口风,要是有对象了,这事儿咱就闭口不提,没的话,正好问问他意见。”
“问意见可以,但别把盈芳的名字透露出去。小姑娘脸皮薄,禁不住你们大男人挂嘴上。”邓梅不放心地叮嘱,唯恐丈夫好心办坏事。
“好好好,都听你的。”向荣新伸长脖子看锅里,“火够旺了吧?兔肉啥时焖熟啊?”
邓梅好笑不已:“瞧你那馋样!”
“嘿嘿嘿……”
……
走在村道上的向刚,忽觉耳朵一阵发烫,伸手捏了捏,依着老大夫先前指给他的路线,前往社长冯七顺家。
冯社长是江口埠人,家自然也在江口埠。好在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穿田畈、绕近道,要不了半小时就到了。
当年他离开村子的时候,雁栖公社的社长还不姓冯,这位完全是靠着他那当红小兵的小儿子到处破四旧而水涨船高、并攀上了县委干部,这才当上社长的。
许是来路不是那么名正言顺,本身又没多少文化,冯七顺当上社长后,别的建树谈不上,倒是吹牛拍马的风被他带起来了。农闲的时候成天和一帮惯会奉承拍马的懒汉们窝在大队部打牌、搓麻将。
幸而有个公正严明的书|记压着他一头,两支生产队的队长也比较实诚,不懂吹捧那一套的社员们,只要勤勤恳恳参与劳动了,总算还能得到相应回报。因此,即便大多数社员们心里不喜姓冯的当社长,倒也没人去县委闹。
再说冯七顺,名叫七顺,心里却不爽、不顺得很。
怎么说也是一社社长,撇开向荣新那个古板小老头儿,整个雁栖大队理应归他说了算才对,可底下两名生产队长总不听他的安排,他说今儿摘棉花,生产队长却说不到火候,最后改犁地;他说抢收累死人、收完了休息几天再插秧吧,生产队长又说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还是趁早把秧苗插了、稻谷离穗晒干入库了才放心……得!啥事都你们几个说了算,要老子到底干啥用?
第49章 谁拉拢谁()
冯七顺一不心顺,就爱生闷气、抽闷烟,顺便叨念着宝贝儿子咋还不回来?有当红小兵的儿子在家坐镇,看谁还敢小瞧了他去!
舒建强投其所好地送来一包烟叶,舔着脸说:“社长,上回说的那事咋样了?”
“啥事儿?”冯七顺低头卷着烟叶懒洋洋地问。
“就那……”舒建强支支吾吾地道,“俺哥收养的懒丫头,整个农忙都没下过地,这让很多人都看不过去,俺做叔叔的,愿意大义灭亲……”
“哦,你说的这个事啊。”
冯七顺想起来了,敲敲烟斗,抬了抬眼皮说,“这事等农忙过了再说吧。秧苗还没插完,社员们哪有心思集中听我讲这事。”
舒建强急啊,眼瞅着要分夏粮了,一天不搞定这事他一天不舒坦,连插秧都提不起劲。死丫头不下地还有口粮分,哪有那么好的事!合该扣光她,饿得她自动求上门,把新屋吐出来。
只是想到凶残的毒蛇,舒建强不由得头皮发麻。唉,吐出来了也没勇气搬进去住。还是先把眼前的利益攥到手再说。
社长可是答应他了,扣下的口粮,会拿出一部分给他家,当是差点被毒蛇咬伤的补偿,只要他在必要场合帮社长说话,也就是站队,站到冯七顺这边。
这好办啊!
向荣新那老家伙,不止一次给死丫头撑腰,早就看他不惯了,恨不得把他从书|记位置上扯下来。因此冯七顺只稍稍提了个头,他就二话不说拍胸脯应下了。
“那行,一切都听社长的安排。”舒建强搓着手一步三回头地告辞离开。
“舒建强又干啥来了?”冯七顺的媳妇在里屋听到舒建强的嗓门了,等人走了出来说道,“你别不是真要扣那丫头的工分吧?依我说,还是算了吧,人也不容易,没爹没妈够可怜的了,折了胳膊还得自个上山耨野菜。既然请了假,就按请假来算嘛,额外再扣她干什么……”
“你到底站哪边的?”冯七顺鼻子喷粗气,“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啥!那丫头本事大着咧,胳膊折了照样见天地往山上跑,老家伙那都送了两次还不是三次了,每次都是满背篓的蘑菇、山果,就没见她往我这送一回……”
冯七顺媳妇抽了一下嘴,听着像是在惦念人家从山上采的蘑菇、山果。
“叩叩叩……”
向刚抬手叩了叩院门。
他在墙外站了一小会儿了,要不是刻意避开,方才舒建强出来就该迎面碰上了。
社长家的院墙是土砖垒的,因此看不到外头的动静,听到敲门声才抬起头。
“你找谁?”社长媳妇仔细瞅了两眼,没认出这是哪家的大小伙儿。
“婶子,我是近山坳向永良家的,昨个回的家,晚了便没上门打扰。今个上了趟山,意外逮到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拿点给叔下酒。”向刚不卑不亢地说着,递上手里的野味。
“那咋好意思!”社长媳妇见老伴不吭声,没好意思接。
向刚微微一笑,直接给人送去了灶房,“婶子,兔肉最好过道水再焖,不然骚味重。”
社长媳妇见盛情难却,乐得收下了,顺嘴唠起嗑:“刚子,我听人是这么喊你的,听说你参军去了?哪个部队的?”
“省城那边的。”向刚见冯家的水缸空了,顺手吊了几桶水上来。
社长媳妇笑眯眯地看着,打听:“听说部队里津贴老高了,是不是真的?”
“还行。我左右一个人,混顿饱饭不成问题。”
“看你说的,现在是一个人,要不了几年就该添丁增员了。”
可惜啊,被人传倒霉星,不然倒是可以介绍给娘家侄女。
社长媳妇不无遗憾地想,部队津贴高、家里又没公婆需要服侍、养老,抛开那些倒霉事,多好的对象啊。
“婶子,锅里水开了。”向刚当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淡淡地提醒。
“啊?哦,那我做饭了,你是来找老头子的吧?”社长媳妇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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