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因为这个变故,一夕间仿佛变了个人,成熟许多。可再怎么变,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不看到盈芳,眼眶立即泛红了。
盈芳忙上前打招呼:“甜甜!李大哥!你们也来坐火车啊?”
脱离了军营,再喊营长不合适了。
李建树笑着回道:“是啊,弟妹这是回老家?”
“嗯,趁暑假里闲着,回去一趟。”
盈芳说着,扭头看了眼乘务员刚刚挂出来的黑板,貌似回大西北的列车,不在这个检票口。
不由问:“李大哥这是往哪儿去?”
“小舒阿姨,我和爹去运城。”甜甜抢先回答。
李建树紧接着补充:“先前被我救的那个小孩儿的父母,前阵子来医院探望我,大概从医生、护士那里听说了我的情况,邀我出院后去运城上班。说是省城这边他们帮不上忙,在运城据说很多单位领导都和他家有来往,随时欢迎我去定居。我认真考虑了几天,我一个人无所谓住哪里,哪怕就一个小窝棚也能度日。可甜甜还小,又是姑娘家,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总得找份安稳的工作,去实地看看也好……”
姜心柔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你说的那户人家莫不是姓赵?”
能在运城多个部门说得上话的,除了赵家人,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大人物。
“对,叫赵有光。唯一的宝贝儿子差点溺水身亡,因此很感谢我,多次邀请我去运城发展,除了工作岗位,房子也会给我安排好。我想着现今实在没去处,去南边看看也好。”说着,李建树从衬衫的贴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喏,地址、电话我记在纸上,没弄丢。”
姜心柔顺势瞅了一眼,没错了!就是萧大女婿的兄弟,说起来还是姻亲关系。
盈芳也凑过去看了看,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啊,好似在哪儿见过这地址。
半晌,一拍额,想起来了!
去年年前,她来省城探望师兄一家,曾在火车站捡到过一个孩子,孩子的父母出于感谢买了一堆东西送她。事后,还托火车站站长跑了一趟公社,留了赵家的地址给她,说是哪天去运城欢迎她上家里玩。那地址可不就和这张纸上的一样么。只是她夹在不常用的本子里,放在家中抽屉没带来,但记性不错,不可能记岔的。
“乖囡你没事拍额头干啥?瞧瞧,都红了。疼不疼啊?”姜心柔纳闷闺女的反应。
盈芳忙解释:“没事,我不疼。我就是觉得巧,赵家那娃儿咋这么多灾多难呢。去年在咱们县城的火车站,有人故意把他丢在我背篓里,事后找到他爹妈,据说是被人抱走的,犯案的人估计是看火车站管得严,怕被抓,就丢我篓里了。这次又差点被水淹……不过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将来说不定有大出息。”
“什么?赵有光丢过儿子?这么严重的事怎么没听敏静提起过?”
萧延武俩口子齐齐一惊,忙问闺女具体怎么回事。
盈芳就把那天的事细细说了。
李建树听了,一个劲地感慨那孩子命可真大,被人拐子抱出来,还能找回去,果然应验了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凶猛的大洪水都没能把他冲走,可见长大了一定是人中龙凤,非富即贵。
可同样经历过丢孩子事件的萧延武夫妇就不免多想了。
第434章 时来运转()
一 两地公安联合都没能寻到蛛丝马迹破这个案子,可见不是普通的人贩子。就像敏怡当年突然失踪一样,搞不好这事也是有预谋的。可谁会对赵家的孙子下手?还这么无声无息的从赵家人眼皮子底下把孩子弄走,除非是自己人。
蓦地,心思细腻的姜心柔联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不会是敏静那孩子整出来的幺蛾子吧?
姜心柔下意识地看丈夫,岂料萧延武也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她,复杂的目光不期然地相撞。
萧延武心下喟叹了一声,看吧,并不是只有自己多心,连媳妇都猜到了这个可能。
但愿他们猜错了,萧敏静没那么糊涂——做出那等畜生不如的事。
可从老大媳妇那事上不难看出,他那心高气傲的侄女,可不是个善茬。
检完票,避过老爷子,萧延武把李建树拉到一侧车厢,头碰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阵,直到火车快开了才回到座位。
盈芳趁这工夫,和甜甜说了会话,送了罐麦乳精给她。并且让她落实住处后记得给自己写信,到时再给她邮点学习用品过去。
去往运城的车厢隔了好几节,李建树又腿脚不方便,萧延武谈妥事情回来,就把甜甜送过去了。
姜心柔担心闺女多想,东拉西扯找了不少话题,赶巧隔壁坐着的是海城过来回宁和老家的,姜心柔就问她海城的医院是不是有B超,能照肚子里的孩子有几胎的。
对方正巧有个前不久刚生二胎的表姐妹,怀孕四个多月时,托关系偷偷照了B超,表姐夫家里重男轻女思想很重,想着这胎要还是闺女,不想让她生、直接流掉。幸好照出来是个男娃,表姐妹避免了一次小产。
见姜心柔问起小地方的人都没听说过的B超机,可有话聊了。
“对对对,就叫B超,听说还是从国外进口来着。除了大京都,就阿拉海城有一台,排队想照的大肚婆可多了。”
姜心柔一听来了精神,和对方唠得相当投机。一路从照B超怎么排队、是否真的能照男女性别,到女人命苦啊,嫁到夫家,不仅要伺候一家老小,生个闺女还要遭夫家人嫌弃……巴拉巴拉……
一旁的萧延武和老爷子听得一脸便秘状。
想他们老萧家没这规矩吧,不管男娃女娃不都照样疼爱?媳妇(小儿媳妇)到底哪来这么多感触和动容?
又见闺女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萧延武抽搐了一下嘴角,连咳几声,示意媳妇儿悠着点,别尽给闺女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免得心里有负担
结果唠嗑唠得正欢的姜心柔,还道他嗓子干,顺手把茶缸递给他,继续和对方和乐融融侃大山,可把萧三爷郁闷的。
半天旅程在妇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嗑中愉快结束。
到站下车,姜心柔依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过去十六年,由于心里压着事,哪有这么痛快地聊过天。逢年过节和亲戚朋友聚一起时,看到别人一家团团圆圆、和和乐乐,心情始终压抑得很,何曾真正开怀高兴过?
如今不同了,找回了失散的闺女,不久将抱上大胖外孙,幸福美满的日子终于姗姗来迟。
姜心柔觉得看什么都顺眼,哪怕是抬头看到的骄阳,也不觉得炎热,相反,烘得内心暖熏熏的。
盈芳一家搭乘渡轮到江对岸下船,正好是傍晚十分。
夏天天黑得晚,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在地里劳作。
眼尖的认出盈芳,热络地冲她招手:“盈芳丫头!你咋回来啦?老张大夫知道不?哎呀,我让我家小子跑一趟卫生院,老张大夫没准还在那,给他报个信,一准高兴坏咯!”
说完,没等盈芳开口,就遣她家小子麻溜地跑卫生院报信去了。
“谢谢婶子,上半年的收成还不错吧?”
“看着还成,不过肯定要比去年差点。入梅那会儿连着下了二十多天的雨,都以为今年要遭殃了,好在开春花了大力气把水渠疏通过了,比咱们预期的好多了。天放晴后,下地仔细一看,颗粒还挺饱满,这不马上就要割稻了,大伙儿庆幸得很,真是祖宗保佑……”
这位婶子也是个妙人,一唠起闲嗑就有些刹不住脚,还是她旁边的妇人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才笑呵呵地止口:“那你们赶紧去,老张大夫收到信一准等着了,赶明再找你聊天。”
“行,那婶子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待盈芳一行人离开,地里劳作的村民们抑制不住心底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纷纷猜道:
“哎,刚刚那对中年人应该就是盈芳丫头的亲生爹娘吧?”
“我觉得也是。那谁,强子,上次他们来找人,你不是在场吗?认出是他们不?”
叫强子的壮汉点了下头:“是他们。”
“哗——”
底下一片啧叹声,旋即聊得更起劲了:
“看来盈芳丫头真的时来运转了!她亲生爹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走在后面的那位老人瞅见没?那气势,让我都没敢抬头,比县里那几个红小兵头头还吓人!”
“肯定的啊,没见他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气质和刚子很像,一看就是当兵的,老人说不定是哪个部队的干部。”
“要是省城的部队干部,那刚子岂不是走大运了?上头有人照着,升迁还不是嗖嗖嗖的,就像那啥来着?哦,火箭!送人造卫星升天的火箭。”
底下一片赞叹声,都羡慕向刚的运气。
那厢,盈芳一行人已经快走到公社了。
老张大夫果真还在卫生院里整理药柜,听同村的半大小子跑来报信说徒弟回来了,老花镜都来不及摘,挂在鼻梁上,就这么兴冲冲地出来迎接。
盈芳看到他,高兴地招手喊:“师傅!”
“哎,还真回来了?我还以为这小子逗我玩呢。”张有康乐呵呵地跨出门槛。
报信的小子临走不忘拆他的台:“逗你玩咋还跑这么快?”说完撒丫子跑没了影。
第435章 来,师傅给你把个脉()
一 老张大夫涨红着脸当没听见,搓着手问回家聊去还是在卫生院歇会儿,“你要不累,咱们边走边说,早点回去好让你师娘多煮点米饭,菜不多,正好新腌的咸鸭蛋能吃了,个个流油,配饭吃可香了。阿九捎给你的那些吃了吗?可惜他拿不了太多,只够尝尝鲜。这趟回来应该能多住几天吧?让你师娘弄点好吃的补补,一个吃两个补,这会儿可是关键时候……”
他何曾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啊,也是徒弟回来,心情愉快,这才唠起来没个完。
盈芳却爱听,挽着师傅的手臂,一路往师傅家走,同时把亲爹亲妈亲爷爷,以及小李同志和福嫂一并介绍给师傅大人认识。
介绍到萧老爷子时,张有康欣喜地瞪大眼:“哎呀原来是萧司令啊,我老张啊,认不出我了?你和夏委员长当年带兵路过咱们县,我还给战士们熬过痢疾汤药、扎过针的。”
经他这一说,萧老爷子也认出对方来了,激动地扶住老张大夫的肩:“有康?老张同志?哎哟喂这可真是太巧了!我说宁和县我熟悉,几个臭小子还不信,这下你们信了吧?哈哈哈!”
大伙儿惊得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真的来过宁和,并且认识雁栖公社唯一的大夫。还以为他是想要跟来临时找的托词。
这么一来,彼此间没了芥蒂。
一路的说笑声更响亮了。
让那些卷着裤管、扛着锄头铁耙收工回家的村民们纷纷侧目。
张奶奶从路过的村民那听说,老爷子领着一帮外地来的客人往家走来,疑惑会是什么客人,放下择了一半的扁豆,撩起围裙擦着手,走到院门口,翘首往村道方向张望。
“师娘!”
盈芳老远看到她,欢快地挥了挥胳膊。
张奶奶开心地眼角漾起菊花褶子:“闺女回来啦?好好好!快进屋坐!老头子,你别尽顾着说话呀,快把客人们迎进屋,我去生个炉子,焖锅米饭。大灶里的饭已经熟了,先吃起来,吃完再添。”
“师娘,您别忙乎,我们出门前做了好多吃食,火车上吃了一些,这不还剩好多。您尝尝这肉麦饼,我娘的独门手艺。”
盈芳分了个兔肉馅饼给师娘,又拿了一个给师傅:“师傅您也尝尝,垫垫肚子先。”
早上出门前赶着做的,这会儿早就冷了,不过天热,大伙儿并不计较这些。咬一口,腌入味的兔肉香混着酸笋和酱爆过的大蒜子,真真让人味蕾大动。
其他人因为火车上吃过,且这会儿只想喝水、吃点清爽解渴的东西,因此被迎进大门后,搁下行李,就跑到井筒边,拿葫芦瓢舀了勺沁凉的井水,痛快地喝了个饱。
盈芳怀着身孕,姜心柔没敢让她喝生水,正想找杯子倒凉白开,但见张奶奶抱了个西瓜出来。
“你邓婶子前天送来的,我和你师傅正愁这么大的瓜,开了吃不完怕浪费,放在阴凉角落,想着哪天家里来客人了劈开来吃。”
邓婶子家每年都会在自留地种几株西瓜给孙子解馋,前儿得了盈芳让向九捎来的谢礼,转天摘了个瓜来给二老解暑。礼尚往来嘛。
其实水果盈芳一行人也带了不少,李子、桃子、大鸭梨。不过论起解渴哪有西瓜效果好。
大伙儿边吃边叹“舒坦”。
张有康乐呵地瞅着徒弟的肚子打趣:“再几个月,你这肚子也有这西瓜一样大了。”又问,“上次你信里说怀上孩子特别喜欢吃辣的,你师娘打算把地里的辣椒都留到透红,给你熬两罐辣椒酱寄去。结果这趟阿九回来说,你开始喜欢吃酸的了,贼酸贼酸的李子,到你嘴里像甜的一样好吃,是不是真的?”
一说起这个事,盈芳不由得有些尴尬:“师傅,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开头俩月,吃啥吐啥,有一次尝到辣子炒的菜,觉得很下饭,而且吃了也不怎么吐,就喜欢上吃辣椒了。直到前不久,孕吐现象没有了,反而很想吃酸的。金毛,哦,就我家收养的一只小猴子,从山里摘来还没熟透的野李子,我娘还有刚子哥他们尝一小口就酸倒牙,我却觉得很爽口。”
“可不就是这样。”姜心柔补充道,“又酸又涩的野李子,不盯着她,一碗都给你吃下去。隔壁单元的邻居送来酸枣糕,这几天成了她的心头好。我怀疑是不是怀了双胎,一忽儿喜辣、一忽儿喜酸的,可看这肚子又不是很像,双胎的肚子要比单胎大多。所以我想等天气凉快点,坐胎更稳当了,带她上海城的大医院照个B超。”
“B超是什么东西?”张奶奶一脸困惑,压根没听说过。
也是,连省城的大医院都没有,何况是宁和这点规模的小县城。
再者,农村妇女怀孕,向来都是遵从瓜熟蒂落、产婆接生,很少有人跑医院。
不过说到单胎还是双胎,她手一指老头子:“这不有现成的赤脚医生吗?让你师傅给你搭搭脉,四个月应该能搭出来了吧?老头子?”
“嗯,坐下,我看看再说。”张有康拿出两个手枕,一个垫在盈芳的左手腕,另一个垫右手腕。
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张有康闭着眼,先是搭了会儿左脉,随后又搭了会儿右脉,完了又回到左脉。
就在众人快要沉不住气想要问的时候,他睁开眼,朝盈芳点了点头:“从脉相来看,确实有几分双胎的可能。男脉强,女脉弱,双胎的话,女娃比较弱小,后期得加强营养。”
萧家人一听,先是一阵欢喜,紧接着又不免担心:“营养方面肯定会加强,可女娃要是真的太弱,会不会导致早产?”
姜心柔忆起四堂叔家的双胞胎,就是典型的早产儿。兄弟俩刚出生那会儿,瘦得跟红毛小老鼠似的,大的三斤八两,小的才两斤六两,不仅个小,还体弱。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病,患上了肺炎。
第436章 喜盈门()
那时候谁家会抱着孩子三天两头跑医院啊,家底都掏光都不够买药的。
见孩子只是几声咳嗽便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一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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