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那些不好的记忆原本已经淡化成阴影。
2年前,它们因为勋暮生遇刺而浮现,形成鲜明的红色背景,然后,开始沉寂,直到今天,它们全部在我眼前鲜活起来!
我曾经深爱过萧商。
但是,随着生命的终结,而又以一种极其富有想象力的方式重生之后,爱情就被剥离了。很多年,我只记得我爱过萧商,但是,我感觉不到爱情,我以为自己爱人的本|能也被消耗殆尽,但是,……最近,那种感觉似乎慢慢复苏,过往的记忆,那些应该只存在于虚无的灵魂中的记忆又回来了。
我结婚了。
我嫁给了勋世奉,我很喜欢很喜欢我的丈夫,但是,……
今天,当我听见勋暮生说道萧商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感觉到的不再是宁静,那种彻底的、死寂一般的宁静。
萧商,……
一想到这个名字,心底很深的地方似乎被剜成一个黑洞,我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只是觉得它在suck,吞噬,不停的吞噬,似乎整个物质世界都会被蚕食!
……
叮!
电梯门打开,我怔了一下,似乎从噩梦中惊醒,可是,……这里是很熟悉,很安静的地下车库。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拿出车子钥匙,走向我停在A&S工作室购买的车位上的那辆SLR。
今天似乎同往常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哦,还是有不同,勋暮生来了,他的车子停在大楼外面,我们一会儿开着车子在拐弯的超市门前的空地上前,然后,会一前一后开车回城堡。他说要在我家吃完饭,他还带来了我的嫁衣。
好像就只有这些,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
当我要拉开车门的时候,我在车窗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镜像。
眼泪好像外面的暴雨一般涌出来!
我怎么会哭?
为什么……
☆、第86章
86
Dinner Time 。
Hsun Castle…
餐桌上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勋世奉,还有勋暮生。
人很少;如果动用巨大的宴会厅实在很浪费;而且显得格外冷清,于是,我们就在一张不大的圆桌上吃晚饭。桌面很干净;没有平时为了招待客人摆的那么华美,不过,还是放了一个小小的水晶圆壶,里面插|着两支白色绣球花。
Max大叔亲自端过来一个巨大的白色瓷盘,里面放着新鲜的蘑菇沙拉。
在美食上桌的时候,勋暮生微笑的说;“这是南美玻利瓦尔蘑菇,因为这种蘑菇拥有特殊的成熟期与衰败期,一般人们很难采集到新鲜的食材,所以,美食爱好者只会亲临现场,在玻利瓦尔境内品尝这种珍馐。这盒蘑菇是用勋氏的一架超音速飞机从南美运到北京的,采用了一种新技术保鲜,味道应该还不错。Alice,你很有口福,这也许是食客第一次在玻利瓦尔的国境外品尝到这种特殊的蘑菇。试试看?”
Max大叔帮我盛了一些这种特殊的蘑菇放在我面前的盘子中。
我拿着勺子舀了一块放在嘴巴里面,……像黄油一般的滑腻,又像冰一般容易消融,带着极其特殊的香气,舌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这种昂贵远道而来的珍馐给了我的味蕾一次几乎心神俱碎的高|潮。
“很好吃,Lance,谢谢你。”我说。
闻言,勋世奉也尝了一块,他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也对这份美味很满意。
“Lance,谢谢你把Alice的中式礼服送过来,而且,这种蘑菇也很不错。”勋世奉对勋暮生说。
“你们喜欢就好。”
勋暮生嘴角轻轻翘起,非常轻巧的一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很像是夏天的一种气候,太阳照下来,青草和花朵泛起来独特的香气,空气似乎都开始稀薄。
“Alice,你的脸色有些苍白。”勋暮生用刀叉很优雅的吃着这种珍稀的沙拉,“今天工作太累,还是刚才开车太快?根据我目测你的车速,在拐进private道路的时候应该快要接近130英里每小时,如果你用这个速度在美国开车,是要上法庭的。”(130mile/hour=203km/hour,这个速度,一旦被警察监测出来,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要上法庭的。)
勋世奉转眼看着我,他的手指握了上来,“怎么了?”
我开玩笑,“最近用了一款新的美白产品,可能这种产品太好用了,让我的脸变得很白。”
勋世奉微微挑了一下眉。
“Simon张今天过生日,我们玩的有些太high了。”我说了一个理由,然后,还加了一句,“不过我没有喝酒。”
“Alice,你一贯开车这么快吗?”勋暮生问我,“像亡命徒。”
我看着他,而他的手则端起来那杯装着巴黎之花的香槟杯子,似乎有星光流转的光芒,被他抿了一小口。
餐桌上,此时无人说话。
Max大叔端上来第二道菜,是红酒香葱烤鸡,他亲自拿着刀子把菜分了三份,分别装在描绘着金线的白色盘子中,端到我们三个人的面前。
晚餐就是在很安静的气氛中完结,接下来,我们到客厅中,Max大叔准备了餐后酒,勋家兄弟开始用英语谈论生意经,而我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拿着Kindle,看廖安写好的剧本。
……大家都在工作,……吧……
最近勋暮生名下的企业扩张的有些厉害,他们以一种异常专业的眼光讨论了一下Financial Management的大胆进取和相对保守一些的风格的差别。我发现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是由于性格上的差别,使他们两个人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甚至对待使用金钱的方式都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勋世奉的性格中拥有一种不计一切代价的赌徒的特质。
这种感觉异常微妙,并且非常非常的细微。
‘赌徒’是他本人性格构成中的最底端,如果没有异常深入的了解,似乎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与众不同的是,他与旁人那种不计后果的冒进不同,他的每一个抉择都是经过难以想象的缜密的深思熟虑,外人看这些,似乎只是个墙外笙歌,夜雨惊梦,说到底,不过就是井底之蛙。
而勋暮生,规避风险还有资本运作似乎是他的本能,这是刻在DNA里面的一种烙印。他甚至不用仔细思考,就本|能进行了选择,我估计,这是他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
如果说勋世奉是extremely well trained,那么勋暮生就是natural。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睛从手中的Kindle上面转移到他们身上。
我的耳朵不是摆设,他们说的那些话,很自然的就进入我的脑中。
……
“Alice,如果你是决策者,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勋暮生忽然问我,他甚至没有转变语言,依旧是英文,他还说我使用的RP英文,其实他也是。虽然他是美籍,可是他一出生就在瑞士,少年时代又就读于三一学院,美式发音在他的语言体系中发挥着微不足道的影响力。
我没有说话,眼神从他们身上又转移到我手中的Kindle上面,对他的问句充耳不闻。
“我知道你听懂我的问句,为什么不回答呢?”他又问了一句。
“勋暮生。”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直呼他的中文名字,并且是全称,连名带姓一起!我关闭手中的Kindle站起来,“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他就这样看着我,他的脸色也很白,眼睛异常的黑。
我们对视。
空气中似乎有一把锯,在我们之间来回的切割着,勋暮生异常倔强的看着我!
这么久,时间也许都凝结,也许过了几个世纪,可是他就这样看着我,甚至都没有眨过眼睛!
良久,我叹了口气,说,“你们慢慢谈,我先上楼。”
……
勋世奉回卧房的时候,已经是3个小时之后了。
巨大阳台的落地窗全部打开,我就坐在它面前的沙发上,把手中所有关于《旧时王谢》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等我再也找不到任何新鲜的资料可以看的时候,就打开Macbook Pro,开始在网络上看八卦。
我听见他进来,扭头看着他,勋世奉在胡桃木的桌子上拿起来水晶凉水壶倒了一杯清水喝。
“他走了?”我放下笔记本,走过去。
“没有。”他说,然后,他把自己的袖扣摘下,“太晚了,Lance住在这里。”
“哦。”
“Alice,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听到这里,我看着他,而他似乎只是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正在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
他沉默,我也不说话。
然后,我就听见勋世奉说,“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我知道Lance爱你。”
“……”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很大的波动,不,他很很冷静,诡异的异常的冷静,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作为一个人类,我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情绪,似乎,这句言语几乎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
勋世奉把自己的袖扣放在桌面上,转过身,看着我。
那双蓝钻一般的眼睛犀利如刀。
他,“ALice,你爱勋暮生吗?”
我摇头。
“那喜欢呢?你喜欢他?”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
他看着我。
窒息一般的感觉,我似乎感觉到一整座泰山压在我面前!
很艰难的呼吸着,每一下,空气都开始锋利起来。
我的心脏,呼吸道,肺,甚至是全部身体都似乎感受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压力,就像一扇巨大的门,顶天立地,陡然塌下,碾在我的身体上,五脏六腑成为破成碎片,还带着血沫。
我张了张嘴巴,刚想要说话,就听见勋世奉说,“太晚了,你今天很累,早些休息。”
他走到我的面前,低头,在我的嘴唇上很轻的亲吻了一下,随后离开。
卧房的大门在他身后关闭。
月光从阳台外面照进来,一地清辉。
……
《旧时王谢》女主角的试镜会比我想象的要安静许多,目前,ET与每位被邀请前来试镜的女演员全部单独安排时间,所以,偌大一个摄影棚里面并没有出现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
廖安捧着她手中的Macbook Air坐在摄影机后面的一把折叠椅上,看着镜头前面的柏淑涵,她的手中拿着一包99能量棒,一个挨着一个的撕开包装,机械性的放进自己的嘴巴里面,咀嚼着。
我站在她身边。
柏淑涵化了一个类似汉朝的面妆。白色的粉底,桃花色的胭脂,细细的眉,还有就是朱红色的嘴唇。她戴着假发,浓密的、黑缎一般的长发没有任何花样安静的垂下,就在她的后背上系了一条黑色的缎带。而她的身上是华美的汉服,如果不是曾经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她就好像曹植《洛神赋》中的美人,在才高八斗的曹子建笔下得到生命,降临人间一般。
导演一声,“Action !”
柏淑涵立刻沉浸在她以为的角色当中。
这场戏是谢道姑送别元珩,不过,元珩没有到位,乔天王实在没有时间到这里来陪同新人试镜,于是,柏淑涵只能面对空气好像面对情郎一般。
谢道姑痛苦的说,“元珩,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再向前就不是江东了。”
场记代替元珩念台词,“跟我一起走。”
谢,“不可以,我的家在江东。”
元珩,“跟我一起走。”
谢摇头。
元珩,“跟我一起走,我给你一个家。”
谢道姑眼神空茫,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也似乎有一瞬间的向往,但是,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牢牢的困住她。
她摇头,“元珩,我不能跟你走,以后,忘记我,好好善待自己,我们就在这里诀别。”
元珩异常痛苦,但是他把这些情绪全部压下,他只说,“好。”
然后,他翻身上马。
“道姑,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他日如在战场相遇,就是对手,是仇敌,某不会手下留情。”
谢道姑看着他挚爱的男人不再回头,奔马远去,这似乎就是两个人的宿命,她只是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只是看着,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痛苦和绝望冷观众动容。
……
“卡!!”
导演喊停。
他面无表情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对柏淑涵说,“柏淑涵小姐,感谢您的表演,我们已经录下这一段,谢谢您今天的工作,以后有任何消息,我会再跟您沟通。谢谢。”
他请助理照顾柏淑涵下去换衣服。
随后,导演到廖安与我面前,说了一句,“这是一块石头。”
廖安麻木的点头,“美则美矣,全无灵魂。可惜……”
我也有些沮丧。
廖安仰天长叹,“谢道姑这个角色真的就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了吗?不过,导演,柏淑涵这么美,能不能让她饰演别的角色。”
导演,“皇帝司马烈有一个被人用巫蛊之术镇魂的姐姐,也就是清河长公主,她根本就没有台词,也没有表情,演员只是面对镜头,保持一张美丽的面具就好,廖安,你觉得怎么样?”
廖安,“……好吧……”
随后,她转头盯着我,“我真的已经绝望了。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出演谢道姑,我想要把这些角色彻底的抹杀,就让元珩和司马烈相爱相杀好了。”
“小艾,算我求你,你试一次镜吧。”
☆、第87章
87
凌晨5点。
太阳已经升起;还带着清冷的味道穿越过崇山峻岭;广袤的森立、草坪,甚至还有白色的蔷薇丛,从外面照射进来。早晨的空气很干净,间或还是飞鸟的叫声。厨房已经有煮咖啡的味道,还有新烤制的碧根果酥派和黑森林蛋糕散发的诱人的香气。
我推开书房的深色木门的时候,勋世奉把手指夹着的黑色细烟掐灭在水晶烟灰缸中。
他坐在一台胡桃木的桌子后面;面前是一台功能罕见强悍的电脑。它可以计算卫星云图,也可以计算太空天体,当然;它最常用的是用来分析康斯坦丁投资的数据。
“怎么起这么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面前特殊定制的三个屏幕的计算机屏幕的光芒照着他的脸色跟显苍白;“再多睡一会儿;等到7点的时候,我陪你吃早餐。”
他不再看我,转目盯着屏幕上面异常复杂的数值分析,还有就是美股今天的所有数值表格与图。
我走到他桌子前面,“Arthur,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了,你办公的地点应该在美国。毕竟那里是康斯坦丁的总部,北京同东海岸有10多小时的时差,你总这么熬夜工作,对身体不好。”
闻言,勋世奉不再看屏幕,转过来看着我,——他的双眼像冰川,冷冷的燃烧着。
我,“所以,我们回纽约吧。”
”Alice。”他的声音仿若叹息一般,“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我,“我们之间没有问题需要逃避。”
勋世奉从计算机屏幕之前站起来,他推开书房的玻璃窗,一股青草混合着白蔷薇的香气扑面而来!以一种很强势的力量冲散了方才这里的烟草的气息。
他,“在这件事情上,你不诚实。”
我,“中国有一句话古话,叫做水至清则无鱼。我们的生活不能像你面前的数值报告一样的精准,即使康斯坦丁支付高昂薪水的CPDA(Certificate of Projects Data Analysis项目数据分析师)也根本找不到现实生活中的数据合理空间,用以创造巨额利益。为什么不能let it go ?”
勋世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然后,就变化了,忽然就像海峡中奔腾翻涌的潮水,随后,在一瞬间归于寂静。
他,“抱歉,我做不到。这可能就是IQ近似180的唯一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