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瞳脸色一变,朝四周喊了几声“司鸿阳”,没得到回应,隐隐有些着急。
易寒看这情形,隐约有些猜测,便淡淡道:“我们分头找找,一个时辰后到此会合,这是一张传音符,若有线索,可用此符向我传音!”说罢,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黄底红字的符箓,交给卫瞳,又说了一下口诀,问卫瞳道:“记住了吗?”
卫瞳点头,比这更难得她都倒背如流,何况这个。
见此,易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多说。
卫瞳向易寒说了一下司鸿阳的外貌特征,两人便分头寻找。
半个时辰后,两人空着手回到了原地,卫瞳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忽然抬起脸问易寒,“那老道祭了两个阴兵出来,方才与道长交手的只有一个,带走司鸿阳的会不会是另一个?”
易寒沉吟片刻,道:“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我方才搜过了这座山头,他们已经不在此处,极有可能回了冥界。即使是阴兵,也没能力随便带凡人入冥界,除非魂魄,而此处,别说活人,连魂魄也不见半缕,你的朋友只怕凶多吉少。”
言下之意,司鸿阳极有可能如那老道一般,被抽魂祭炼法器,连着肉身一道被摧毁了。
闻言,卫瞳微微白了脸色,却是一言不发。
司鸿阳若真的出了事,那便是她害了他,欠了这么多人情,本想一次还了,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这种感觉,真够憋屈难受。
易寒看她脸色,也知她心中不好受,只是他性格清冷,不善辞令,更不知道如何安慰旁人,此刻,也只得一句,“姑娘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卫瞳回神,突然想起西玥天一事,便点了一下头。
虽然西玥驰想置她于死地,还间接害死了司鸿阳,但她是非分明。
看他在世家大会那情景,十有*是被人控制,只怕是被牵扯到这件肮脏阴谋里的无辜者。何况,她早就动了一份恻隐之心,能救,还是救了吧!
卫瞳带着易寒来到道观,大门口溅了不少鲜血碎肉,再无人气,气氛竟比之前还要凄清阴冷。
易寒走至院中,环视一周,直奔大殿,最终在神龛下翻出五个血布袋。
易寒凝指一点,打出五个火球,原本沉寂的血布袋瞬间在火光中跳动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极力挣扎,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叫声。
不一会儿,叫声歇止,血布袋化为五小堆灰烬,五缕薄淡的青烟自灰烬中升起,升至半空,便烟消云散。
易寒又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卫瞳,道:“这个给那人服下,不出三日,必好!”
“谢谢道长!”卫瞳低声道了一声谢,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易寒。
但见这人眉眼清淡,冷峻如不闻人间烟火,真如浮在夜间虚空的云朵,随风飘动,最是美好,也让人捉摸不定,难以企及。
易寒淡淡应了一声,两人一起下了山,便在路口分道扬镳。
卫瞳不是多话之人,易寒更是言语寡淡,一句“就此别过。”人已经到了几步开外。
他的背影也极其好看,步履舒缓,几步间,却走了十余丈,卫瞳惊奇之中,心中还有种莫名的向往……
易寒哪不知身后的少女仍在注视,脚步却不停歇,只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他们还会再见面……
一阵夜风吹来,他恍然回神,不免失笑,那笑意极浅,却也极其俊雅。
暗道,时至今日,自己怎还会生出这般荒唐不羁的想法。
却不知,有的缘分,正是这般玄妙,那一点无稽之感,正是初现端倪的命运轨迹……
卫瞳赶回西玥王府的时候,天色还未亮,想了想,悄悄潜入西玥天的房间。
夜深,院子里没什么人,屋里只有一个守夜的仆人躺在外间的榻上小憩,卫瞳飞快点了对方的睡穴,那仆人来不及发现,便更沉地跌入了梦香。
卫瞳来到里间,就见西玥天躺在榻上。
原本生龙活虎的少年,眼下却成了皮包骨头,脸色苍白,精神颓靡。好在那股黑气已经消失不见,少年眉宇舒展,倒也不似之前那般痛苦。
此前看他变成那般恐怖的模样,如今恢复了原貌,倒觉得顺眼多了。
卫瞳掏出易寒给的那颗药丸,瓣成几块,捏开他的下颌,让他吞下,又从桌上倒了一杯凉水,灌了进去。
动作不算温柔,但绝对利索,沿袭了卫瞳的一贯作风。
可苦了西玥天,在昏迷中也皱起了眉头,还忍不住咳了几声,苍白的面色愣是被呛出几分红晕来。
见此,卫瞳拧了一下眉,说实话,她不太会照顾人,对于自己,她只会更加严苛。
该做的都做了,卫瞳不打算继续待下去,才一转身,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扣住了,那力道不大,却握得很紧。
☆、第29章 杀父之仇
卫瞳僵硬地回头,就见西玥天睁着眼,望着她的方向,低声呢喃着,“西玥瞳,别走!”
他的手还扣在她的腕上,却渐渐地松了,似快没了力气,却透着一股坚持。
有那么一瞬间,卫瞳以为他清醒了,很快,却发现他双眼迷蒙,很不在状态,看她一眼,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很知足,很安宁的样子。
在做梦么?卫瞳暗松口气,很快又蹙了眉头,略有些纠结的样子。
梦做,梦见她?
良久,她瓣开他的手指,塞进被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已是下半夜,卫瞳很疲惫了,却没有时间休息,西玥驰不知去向,唯恐徒生变故,还是去找一趟老爷子。
才潜进老爷子的院落,便听见一声冷喝,“谁!”
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从廊下走出,警惕地望着她的藏身之处,面色冷厉。
卫瞳认得此人,正是老爷子的贴身侍从,跟在老爷子身边有二十来年了,武功高强,忠心耿耿。
卫瞳干脆从暗处走了出来,低声叫了一声,“吴叔!”
这汉子显然也认出卫瞳来了,面色有些讶异,还是恭谨道:“原来是三小姐,不知道三小姐深有到此,有何贵干?”
话语恭谨中透着防备,显然对她的作为稍有不满,嫌她打搅老爷子休息了吗?
卫瞳淡淡一笑,“烦请吴叔禀告爷爷,说我有要事禀报。”
吴叔皱了一下眉头,正想说什么,屋里的灯忽然亮了,便听的一个洪钟般的嗓音,“让丫头进来吧!”
吴叔低声应了一声,便领着卫瞳进了屋。
老爷子穿了外裳便出来了,见卫瞳在外间站着,不免指了一下桌旁的椅子,笑容甚是和蔼,一点也没有深夜被叨扰的不快,“坐吧!”
“谢爷爷!”卫瞳低声答应,待老人家坐了,自己才在对面落座。
西玥岩笑着开口,“丫头深夜到访,定是有要紧事。”
卫瞳正了脸色,沉声道:“爷爷明鉴,瞳儿是有一件大事要禀告爷爷。”顿了顿,又道:“是关于二叔的,瞳儿希望爷爷知道之后能秉公处理。”
闻言,西玥岩收敛了笑容,皱眉道:“什么事?”
卫瞳从怀中掏出信笺,恭恭敬敬地踢给西玥岩,低眉道:“爷爷一看便知。”
西玥岩接过信笺,拆开阅览起来,随着眼珠的转动,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看完之后,一张脸更是变得铁青,难以置信地模样。
良久,才缓缓将视线移向卫瞳,脸色是前所未有地凝重和严肃,“这信你哪里来的?”
卫瞳遂将西玥驰联合元青老道算计自己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用邪术控制西玥天,当然,说到易寒的时候,她只是一语带过,并未透露太多。
待卫瞳说完,西玥岩整个脸都沉了下来,在跳动的烛光中,隐隐有些狰狞,“驰儿,怎会是这个样子?”
这是一桩怎样可怕的阴谋,家族内的血腥争夺,更是在凌迟着一位年迈者的心。
卫瞳唯恐西玥岩一时心软,当下从座上站起,一把跪在西玥岩面前,沉痛的嗓音掷地有声,“请爷爷为父亲做主,为我们母女做主。”
“瞳儿?”西玥岩将目光望向卫瞳,见她秀丽的脸孔,满是倔强之色,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卫瞳直视老人的眼睛,字字珠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瞳儿几次遭受暗害,此次更是冒死取得证据,为的就是一个公道。西玥驰丧尽天良,对亲人尚且如此,如何能治理西玥家,长此以往,只怕我整个家族都会毁在他的手里。”
“瞳儿!”西玥岩出声打断,忽而摆了摆手,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此事爷爷会处理的,你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吴力,带小姐下去,包扎一下伤口。”
卫瞳起身,道了声,“孙女儿告退!”临到门口,忽然回头,意有所指道:“瞳儿希望爷爷不要让父亲和瞳儿失望。”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是老人长长地叹息声。
不是她不体恤老人,而是,西玥驰这个毒瘤,不得不除!
西玥王府有专门的大夫,平素就住在府里。卫瞳跟着吴叔去大夫那里包扎伤口,大夫看见她一手的黑泡,隐约有腐烂的迹象,很是吃惊。这样的伤,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贵族少女的身上。
见对方迟疑,卫瞳懒得解释,只催促对方快点。
大夫只得咽下满心的疑问,替她包扎的时候,见她神色如常,又暗自佩服,这样的伤,只怕是极痛的!
从大夫那里出来,吴叔便告辞了,卫瞳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天还没亮,柳漱玉还没起来,卫瞳翻身进了院子,进了屋,房门一关,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真的是,太累了!
只是,她仍旧睁着眼,漆黑地眼瞳反射着淡色的月光,语气有些闷,“小八,司鸿阳真的死了吗?”
小八沉吟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虑,那阴兵走的未免太离索了些,连一点痕迹也不留。此前在道观门口那般残酷嚣张,这样小心翼翼,未免显得欲盖弥彰。”
不得不说,小八的目光还是相当毒辣的,看人看事,都习惯绕几个弯,一点细节,都能被他反复嚼烂了。
卫瞳想想也有道理,从那阴兵小心处理现场来看,也是忌惮易寒的,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一缕魂魄,如此冒险?
小八又道:“他们处心积虑地带他回冥界,不会只为了杀他,究竟如何,你日后去冥界看看便知。”
卫瞳惊讶,“我还可以去冥界?”
小八轻笑,“三界之中,只要你有能力,哪里去不得。你今日对西玥岩那番话说的极好,明日,定然还有一场好戏好看,现在,先养足精神。”
卫瞳低声应了,这才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第二日,卫瞳睡到日晒三竿,期间小青来喊了一次,见她在睡,想起她前两天的激战,只当她累坏了,也没敢叫醒。
卫瞳同柳漱玉吃了午饭,期间,柳漱玉见她手上新增的伤口,又惊又急,卫瞳随意扯了个谎。恰巧西玥岩派人来请,卫瞳便一起去了。
宗族祠堂,是祭祀祖宗用的,也是专作训诫用的。
仆人都被打发走了,卫瞳进了屋子,就见西玥驰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是何表情。
西玥岩就坐在西玥岩身前的主坐上,他似乎一夜未眠,眼底青黑浮肿,此时,沉着脸,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吴叔守在门口,整个院落,就只得他们四人。
看来,西玥岩是打算秘密处理此事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这般坑害血亲的恶行,简直令人发指,让宗族子弟知道了,只怕也会寒透了心,更怕滋长某些歪风邪气。
似知道卫瞳来了,西玥驰忽然抬起头,死死盯住卫瞳,那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这是西玥驰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将憎恶表现出来,卫瞳却没被吓住,走到他的身边,略微抬起头,一种高傲地姿态俯视着这个男人,语气和她的笑容一样冰冷,“二叔,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以为,你没有半点悔过之心。这不仅让爷爷为难,更让我身在九泉之下的父亲,难以瞑目!”说到最后,她眼里的利芒犹如实质,咄咄逼人。
☆、第30章 罪有应得
西玥驰何曾这样被人挑衅过,当下猛的站起,就要给卫瞳点厉害瞧瞧。
“西玥驰,你给我跪下!”老爷子这一声太过凶悍,当下西玥驰就是一震,回过头见老爷子神色阴郁,夹杂着一股滔天的怒火,西玥驰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一截儿,咬咬牙,还真又给跪了,虽然很不甘。
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掌家时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底下几个儿子无一不被治得服服帖帖的。老父余威还在,西玥驰深受影响。当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老爷子是如今西玥家武功最高之人,这也是卫瞳一定要借助老爷子除掉西玥驰的原因。
见西玥驰跪下,老爷子语气冷然,“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为父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西玥驰低着头,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深深的压抑,“儿子,知错!”
不是他不想狡辩,相反,这一大早,他都在和老爷子斗智斗勇。
没人在面对此番罪责,那么干脆地认罪,而他,更是极力抗争。
无奈,在铁证如山,在老爷子的声色厉冉的情况下,一切狡辩之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凌厉起来,比任何利刃都要锋锐。
他节节败退,最终一败涂地。
西玥驰的态度还不错,老爷子眉间的郁结稍缓,“既然知错,就要认罚。”顿了顿,似是思量,忽然转向卫瞳,“瞳儿有什么意见?”
西玥驰的所作所为,最对不起的就是卫瞳,她有审判的权利。
见老爷子要将自己交给卫瞳处置,西玥驰放在身侧的手就是一紧,青筋开始不受控制地突起。
面对父亲的责问,他无话可说,因为,老爷子有这个资格。
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敢对他指手画脚,让他威信扫地。
卫瞳淡淡一笑,冷静至极的语气,却也无情到了极点,“二叔如此无情,瞳儿却不能无义,如此,便绕二叔一命,只废去武功,终身监禁如何?”
闻言,不仅西玥驰,连西玥岩也震惊了。
这样的处置,对一个力量至上,又痴迷武学的人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更可怕的是,她说出这番话的脸色,如此地平和,唇瓣更是隐隐露出一丝笑意,美丽,却也毫无温度。
惩治恶人的时候,她从不吝啬笑容,一种隐约的快意解脱,为自己先前的努力,也为祭奠亡人。
西玥驰看着这人如罂粟般地笑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儿如此恐怖。
反应过来,便是挣扎而起,目光死死锁住卫瞳,恨极的眼色,怒极的语气,“西玥瞳,你想都别想,我是一家之主,是西玥家的顶梁柱,怎么可能任你摆布!”
这一刻,他故作的镇定,分崩离析,压抑的情绪爆发,整个身体都气的发抖。
武功是他的依仗,一旦废除,他便一无所有,一经软禁,所有人都将忘却他的存在。
这对于权力*深重的他,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这个死丫头,是想彻底毁了他。
面对西玥驰的失控,卫瞳却毫不在意,反倒将目光斜向西玥岩,“爷爷觉得,父亲的性命,瞳儿几番地九死一生,抵得上对二叔的处罚吗?”
西玥岩身心俱震。
一条人命,抵一身修为,再动杀心,抵终身自由,更何况勾结妖道,陷西玥家于水火。
这样的处罚,怎抵不上呢!
老爷子徐徐望向西玥驰,一种无奈的,坚决的语气,“驰儿,人活一世,难免犯错,错有大小,责有轻重,敢做便要敢当。用你后半生的忏悔去赎你的罪孽,换的你大哥的原谅吧!”
似明白了西玥岩的意思,西玥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嘶吼,“不,我绝不要做一个废人。”倏然,他将目光转向卫瞳,狰狞的神色,狠戾到极致的眼神,隐隐有疯癫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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