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婉嫔问着青兰:“她们送来贺礼,是恭贺大阿哥被册立为皇太子,这些礼你不收,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青兰淡淡的笑着,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轻声笑道:“谁的我也不收,好心也好,假意也罢,统统不要。”
婉嫔放下手里的剪子,收拾好了手上的线头,站起身走上前。
“原是我也该着给你送些礼的,可是见着你不收旁人的,我也就明白了,我送了你也不会收,可不管怎么说,祖父与阿玛的事还是拖了你的福,皇上才能开恩,这事没连累了索绰络氏一族,我这若是不送些什么,真的实在是过意不去。”
赶着说,赶着将手里的那些小衣裳递上前,继续说道:“这里有几件是丽妃娘娘的心意,她如今一直在寝宫里潜心礼佛,可也知道你诞下皇子,又被册为了皇太子,她知道送礼俗气,便送了些心意来,我瞧着都挺好,可也觉得缺了几件,一就,我也给再补上做了几件,你且收下,不然,丽妃娘娘那,我也不好交差,我自己呢,心里也过意不去。”
青兰看着婉嫔,不由得笑了,点点头道:“那,这心意我就收下了。”
蓝鸢闻言,赶忙上前接过婉嫔手上的几件小衣裳。
“奴婢,这就把这几件小衣裳给洗洗干净整理好,再过几日怕是小太子就能穿了。”
“哪有那么快!”
婉嫔笑着说这话,青兰紧跟着笑道:“都说孩子是长得很快的,我这还怕我做的衣裳不够他穿呢!”
说着笑着,青兰心善的心思终究还是想问上一句。
“丽妃娘娘,可还好?”
“还行,皇上虽说不去看她了,可也没见她多伤心,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或许有些事情已经看透了。”
说完,随之叹了口气,青兰微微点点头,婉嫔似有些不明白想问清楚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眼珠子来回晃了晃。
“你可知……皇上,为何不待见丽妃娘娘了?”
青兰闻言,抬头看去,不自然的笑问道:“婉姐姐知道?”
婉嫔摇摇头,一脸不解的表情。
“我也不知,我若是知道也便不会问你了,想着你在皇上身边得宠,会知道些呢!”
青兰继续低下头,淡淡的笑着看着她的儿子,那笑没旁的意思,只是青兰的心里有些在逃避罢了。
婉嫔刚想张嘴,再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想法又给扯了回来,没再问下去,也没再说下去。
病了许久,宫里人怎么会不知道,可起初那几天惠文皇太后与凤卿都派人去问过的病情。
得知只是疲劳过去,外加偶感风寒。
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怎么还不见好,也不见上早朝,那些奏折都是直接送去了养心殿,且都是在榻上批阅的。
惠文皇太后那,自然是开始摩拳擦掌了。
内殿里,小永子与其他宫人都退下了。
“皇上,可是有一个月没有上早朝了吧!”
察哈尔都统阿彦泰拱手道:“回太后的话,正是,臣等也因着这事着急呢,求见皇上,皇上总是不见臣等。”
刑部侍郎罗椿衍随声附和道:“这几日国事吃紧,皇上不早朝只是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也不是个事啊!”
两江总督何桂清拱手道:“太后,不如您去瞧瞧,咱们都是做臣子的,怕是皇上有着什么不想咱们,可太后您算是皇上的皇额娘,您去瞧,皇上准保见您。”
这可说的让惠文皇太后臊死了,还‘皇额娘’呢!
这去见,不给见,总能有法子知道里面究竟怎么样了。
也不知惠文皇太后究竟是从哪得了消息,知道眼下已经病入膏肓了,及早的册立了大阿哥为皇太子,就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
这下子可有意思了,惠文皇太后一下子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本以为她余下的岁月里,恐怕要像老鼠一般躲在慈宁宫里,一动不敢动。
可现下,皇上不行了,皇上若是不行了,那太子又小。
要么就是自己与那康慈皇太后一同垂帘听政,要么就得给自己拼出一条新路来。
这几日,惠文皇太后心里研究来研究去,最后还是盘算着趁着病入膏肓,把他拉下马,以其病逼之禅位,改立先帝皇十一子孚郡王玢为帝。
于是,刑部侍郎罗椿衍、工部侍郎张悌、太常寺少卿、两江总督何桂清、察哈尔都统阿彦泰等人,暗中与惠文皇太后商议,均愿意扶持孚郡王玢为帝。
另一边,寿康宫里的凤卿,自然也是得了消息的。
“主子,您说,皇上的龙体已经病入膏肓了,为何却不让人知道呢?”
凤卿似有些看透玩的把戏,浅浅一笑,道:“谁会愿意让虎视眈眈的人,知道自己即将要死,又有谁会让可能想要加害自己的人看到自己的弱处?”
锦娣疑惑的看着凤卿,不由的想到了什么。
“主子的意思是,皇上根本就没有病?可是,兰嫔娘娘不是说瞧见了吗?的确是病的严重。”
“锦娣啊!你不要忘了,兰儿说些话的时候,是好些日子以前了,这几日,皇上可是连他最宠爱最信任的兰儿都没有见过一面啊!”
第932章 玉峤金峦镇紫微 三十
“那,难道是皇上知道了兰嫔娘娘与主子您的关系?所以,连她也不信了?”
凤卿笑着摆摆手道:“非也非也。”
正在这时,安德海缓缓走了进来,上前行了大礼。
“奴才安德海,叩见康慈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凤卿脸上的笑,带着喜意,像是看出了安德海带了好消息。
“起来吧,说,有什么消息?”
“奴才,谢主子恩典。”
安德海站起身后,将慈宁宫这几日的动静一点点的讲给康慈皇太后听。
凤卿听后,笑着,说不出的一种自信,那脸上的笑就跟洞悉了一切一般。
“看来她们要按耐不住了!”
安德海跟着笑道:“是啊,主子,不知主子可有什么吩咐,让底下的人,可要去做些什么?”
“小安子啊!”
“奴才在。”
“哀家记得,老十一的嫡福晋是赛密勒氏?”
安德海眼珠子往上一挑,仔细的一想,赶紧点头哈腰回道:“是了,奴才记得就是,且孚郡王的贴身侍卫,便就是他嫡福晋的堂弟。”
凤卿听完后,淡淡的笑着,没再说什么话,慢慢闭上眼睛似在养神一般。
安德海机灵的很,凤卿这么一提,他自然就明白了康慈皇太后的用意。
若是安德海没两把刷子,凤卿也不会把他弄进宫做了太监。
“得了,奴才明白该做什么了,这就去办事。”
“嗯,这摇椅舒服的很,哀家就在这小憩会了,你们都退下吧。”
锦娣与安德海行礼告退,走了出来。
“方才主子的意思是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安德海淡淡一笑,客气的冲锦娣说着:“姑姑,主子的意思是让去给那位赛密勒氏提个醒,她心里明白了自然会去跟她兄弟提个醒,这种事,她身为嫡福晋也不便多插嘴,可她兄弟却不一样,因着是一直跟在孚郡王身边行走的,所以,有些事他都知道,若是说出了利弊,那孚郡王也自然是信得半分。”
“提个醒!主子难道不想看到惠文皇太后把这事闹到了被皇上抓个正着,然后彻底有了说辞废了她这个太后吗?”
“这……唉,姑姑,主子还是心善的,她见不得这事把孚郡王牵扯进去,所以想在事发之前去给孚郡王提个醒,若是那孚郡王但凡有个心眼,也绝不会掺合这趟浑水。”
“唔,原是如此。”
这日孚郡王玢,照惯例上早朝,仍旧不早朝,且谁也不见。
而孚郡王刚准备离开出宫时,被惠文皇太后的人拦住了,请去了慈宁宫。
先帝的这位十一子,其生母是曾伺候在先帝身边的懋嫔时氏,当年,时氏假死离开皇宫,是凤卿帮着把这事给掩盖了起来。
而老十一玢也一直是由凤卿抚育的,当年他种痘,凤卿没少操心。
后来,出了热河的事,本在热河与凤卿在一起的老十一,被惠文皇太后的人带回了宫里。
登基时,总得有兄弟在场,否则面对文武百官也说不过去。
就怎么着,老十一养在宫里,后来到了岁数便在宫外有了自己的王府。
他被抱走时,不过才四五岁,这么久了,哪里会对十年前的凤卿有着特别多的记忆呢!
慈宁宫花园里,老十一玢上前行礼。
惠文皇太后见着孚郡王来了,忙笑道:“呦!老十一啊!哀家可有些日子没瞧见你来给哀家请安了。”
也的确是,孚郡王也不是傻子,起初因着他没有靠山,一条小命几乎被人轻轻捏死的再简单不过了,为了能活着,他开始学着那些人讨好惠文皇太后。
后来,他长大了,也成家立室了,离开了皇宫,就是最大的好处。
诸王未有召见,也不是说进宫就进宫的。
孚郡王本着这点,从一开始半月进宫请一次安,到一个月进宫请一次安。
慢慢的到后来数月请一次安,直至最后,即便是进宫了,也不愿去请安。
“儿臣,这不是来给皇额娘请安了嘛!”
说罢,就见着孚郡王上前一步,那大礼行的,就像是故意在做给谁看似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园里,孚郡王与惠文皇太后聊着家常,一边陪着修剪着花枝。
凉亭处,惠文皇太后屏退了宫人,跟孚郡王说起了悄悄话。
入夜后,惠文皇太后是想留着孚郡王在宫里住一宿的,可是孚郡王搬出了祖宗规则,这才得以脱了身。
回了王府后,孚郡王那心漂浮不定,左右纠结,怎么都在琢磨惠文皇太后那些话。
嫡福晋赛密勒氏见自己的丈夫愁眉不展,自然是要问问了。
“爷,您愁什么呢?”
孚郡王没有理会,嫡福晋推了一把孚郡王又问了一遍:“爷,您这是怎么了,今个怎么魂不守舍的?”
顿了一下,那嫡福晋像是有什么吃味了的,赶紧着又喊了一声:“王爷,您不会又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吧!前个刚迎进门一个妾侍,怎么今个……”
这话还没说完,孚郡王便一脸不悦的喊着:“去去去,你们女人成日里除了拈酸吃醋,还会些什么?”
本来就发愁的很,惠文皇太后今个跟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话里有话,有意另立新君之意,而那位新君,就是他孚郡王。
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偏偏他的嫡福晋只知道吃醋以为他心里又惦记了谁。
嫡福晋见着把人给气走了,自然是心里不通畅,便让人去把她兄弟唤来了。
“给嫡福晋请安。”
“行了,没外人,你坐下,给姐姐好好说说,爷他今个是不是又见哪儿小狐狸精,让人把魂给勾去了?”
“姐,你别瞎想,不是那事。”
“那是什么?”
这做弟弟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自己知道也不多,再者告诉的是王爷的嫡福晋,自然不会往外说。
“今个,惠文皇太后见了爷,跟爷聊很久,我也不知道惠文皇太后跟爷都聊了什么,只是见着爷离开慈宁宫时脸色和神情都不好,也没说,我自然不能问,所以,姐,你也别多问,也别瞎吃醋了,你就看不出爷心里烦闷的很嘛!”
这嫡福晋一听,原来这么回事,‘哦’了一声点着头。
第933章 一代红妆落归寂 一
“弟弟啊,你听姐说,姐是爱吃醋,姐承认,可还不都是为了爷好嘛!”
这当弟弟的一听,皱起眉头了,怎么这吃醋还能是为了丈夫好?
“姐,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可不能让也听了去啊!”
“哪里是什么胡话,咱们也的生母是先帝身边的懋嫔,死的早,就这么把一个小小年纪的爷给撇下了,打小先帝就不喜欢咱们爷,若不是有着康慈皇太后抚育咱们爷,怕是咱们爷早就在当年死于天花了,这些事,爷都不记得了,可阿玛跟我说了好机会,让我提醒着爷,切莫忘了究竟是谁真心待咱们爷的。”
“姐姐说的这些,阿玛和叔父也曾跟我提过这事,我知道,我记得那一年,是我刚跟着爷,是皇上让叔父挑个人伺候在爷身边,阿玛便举荐了我,我是真真瞧见爷从前是怎么在宫里战战兢兢的过着每一日的,若不是娶了姐姐出宫立府,怕是,爷还得终日过着惶恐不安、寄人篱下的日子呢!”
“可不是嘛!有些事咱们的捋清楚了,我吃醋,是为了提醒爷,他这个郡王来之不易,不能得意忘形大肆纳妾,且莫得罪了谁,祸及了自己啊!”
当姐姐的说了这些话,弟弟那自然是听进去了。
次日,逸铎便忍不住替姐姐说好话。
孚郡王一听逸铎给他自己的姐姐说好话,便觉得心里不悦。
“逸铎,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和你姐姐一样,竟整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逸铎闻言,皱眉不解,便追问着究竟有什么事,到什么时候了。
孚郡王与逸铎相处十年,那敢情当真是好的跟亲兄弟似的,这些事,自然也不会瞒着逸铎。
逸铎听了惠文皇太后那些话,才想起来头天姐姐说过的那些话,便把这事抛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给孚郡王把这事给掰扯清楚了。
看透了这其中的利弊,孚郡王自然是明白了该怎么去做选择了。
可是,不能就这么缩着不见惠文皇太后吧!
要说啊,得亏孚郡王身边有个爱吃醋的福晋,加上一个聪明的好跟班。
否则,接下来,真要是闯了什么大祸,怕是凤卿有心再救他一回,也是枉然了。
与此同时,因着青兰阿玛惠征在老家病逝后,青兰的胞妹得恩准,入宫几日与青兰叙旧。
而寿康宫那,瑞郡王去给许久未见的凤卿请安。
其实当年,宫里人都知道璞鼎查的女儿安琪儿就是博尔济吉特氏凤卿。
可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更是没人敢多说什么。
都只是因着一个人的关系,那便是璞鼎查。
估计当年,若是换了个人给了凤卿一个新身份,定会有人跳出来当场给揭穿这事。
瑞郡王上前行礼,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来了。”
凤卿淡淡的笑着看去,这是绾童姐姐的儿子,这一晃十年没见着了。
“快,快起来,过来让哀家瞧瞧你。”
凤卿瞧着瑞郡王,越看越觉得那眉眼像极了绾童,不由得因着思念起绾童而伤心的落了泪。
瑞郡王可不想孚郡王不记事,他的心里可是对凤卿感恩着呢!
“皇额娘,是儿臣无能,这些年来,没能救您出……”
“不,老五啊,这话你不能这么说,那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孩子,你能做的了什么,不过是空有个郡王的爵位罢了,大权,都握在别人手里呢!”
凤卿安抚着瑞郡王,还不时的问着他府上的事。
“什么?怎么还没有个正经的嫡福晋。”
瑞郡王淡淡笑着,微微低了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瞅瞅,咱们老五还会难为情了,你一个王爷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哪有,只是想起了之前皇上给赐婚的那位嫡福晋,就觉得可惜,挺好的一个姑娘,这还没进门呢,便突然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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