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笑落春禧眼中就成了彻头彻尾嘲笑!
她盯着叶葵身上那件藕色杭绸蝶纹小袄,水红缂丝福纹玉锦石榴裙,红了双眼。
凭什么!
凭什么叶葵能做这样打扮,而她却只能穿着件不知洗了多少次旧青衣!
明明已经死了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若是叶葵没有回来,她就能继续用叶二小姐名字活下去!
这些衣裳绸缎都是她!
那些金银首饰自然也都是她!
可这一切都被叶葵给毁了。春禧心中憋着一口浊气,恨不得立刻上前打叶葵两下才舒坦。哪里还会愿意给她行礼,所以当崔妈妈瞪了她一眼,让她行礼时候,她只桀骜地抬起了下巴。
她生得本就比叶葵高挑,这么一来,就愈发满满都是藐视感觉。
叶葵没有出声,也没有笑。
春禧性子一贯如此,她若是为了这样事就生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气死过几回了。
可燕草不同,她从小就不大喜欢春禧。后来又知道了春禧冒充叶葵事情心中是鄙夷,如今又见她如此,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骂:“崔妈妈。你身为浆洗房管事妈妈,就是这般管教下面丫鬟?”
叶葵原本以为她要去骂春禧,可没想到她骂竟然是崔妈妈,不由微微勾起了嘴角。
燕草这些日子似乎也成长了许多,方才那骂人样子倒是跟池婆有两分相似。
“还不跟二小姐赔礼!”崔妈妈被骂得眼角抽抽。急忙推了春禧一把。
可春禧若是这样就服软,她就不是春禧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我是!”春禧一把推了回去,又指了叶葵鼻子大声道:“我爹救了你们,又白养活了你们许多年,你如今竟然这么对待我?你也不怕天打雷劈!一群良心家伙,喂不熟白眼狼!”
叶葵神情自若地听着她骂。
是。丁家人除了梅氏想要让她做儿媳妇念头外,确并没有亏待过她跟叶殊。
但是春禧这件事,便足以让一切都随风而去!
他们既然敢让春禧拿着玉佩前来冒认。不管事情到底是春禧提出来,还是旁人提起,都已经足够叫人寒心。
她知道春禧真实身份,自然也就明白春禧为何会想要不停地往上爬。
太子太傅家嫡出小姐跟农户家二丫头,这样两个身份。换谁都不会选错吧?何况是春禧这样一直野心勃勃人。她对荣华富贵渴望早就超过了一切。
但有胆子往上爬,就也应该要有掉下来觉悟才是。
身为二十一世纪现代人。春禧难道连这点想法都没有?
叶葵故意蹙眉:“崔妈妈。”
只消沉声喊上一声,崔妈妈便立刻一巴掌掴了春禧脸上。
红痕乍现,春禧痛叫一声,一脚踹了崔妈妈身上,又使劲搧了巴掌回去。
燕草看得目瞪口呆,嘟哝道:“梅婶婶怎么生了个这么泼女儿。”
叶葵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因为春禧骨子里那个灵魂根本就不是梅氏女儿呀!但是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她重重呵斥道:“好了!这般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春禧如今似乎见谁都不是东西,闻言愤愤然松开了崔妈妈,冲过来要揪她头发。
叶葵没想到春禧竟然真蠢到了敢对她动手地步,一个侧身躲开,反手就是一耳光打了上去。
她冷笑:“好大胆子!”
燕草是怒不可遏,一下子就将春禧推到了地上,“你才算是什么东西!二小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还敢做出这样事来!”
春禧怒目圆睁,“看我?是来看我有多落魄,死了没有吧?”
一旁崔妈妈闻言呆若木鸡,看着发丝凌乱春禧,一个劲叹自己命不好!也不知道二小姐会不会迁怒自己?
叶葵却一脸猜到了样子,微微一笑:“不,我是来给你指条富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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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威逼利诱
树上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白雪,燕草适时将来时特意带出来伞撑开,挡叶葵头上。
而崔妈妈跟春禧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才停了没多久雪又簌簌落了下来。主子没有发话,她们就不能走,没有让她们去拿伞,她们也就只能撑着不动弹。
春禧却忍不下去了,愤愤瞪了叶葵跟燕草一眼,她霍然转身就要走。
崔妈妈慌忙去拉,斥道:“你做什么去!”
“打死我算了!这日子没法活了——”春禧一把甩开崔妈妈手,不顾地上脏污,同崔妈妈扭打着双双滚到了地上,登时狼狈不堪。
叶葵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口中却仍淡漠地道:“崔妈妈你先下去。”
崔妈妈一怔,看看叶葵脸色,伸手朝着春禧腰间软肉狠狠掐了一把才从地上爬起来告退。
“老婆子你别跑!”春禧手脚并用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身上满是泥水。
燕草却像是没有瞧见一般,将伞往叶葵手里一塞,自己过去一把将春禧拉了起来,嘲讽道:“你看看你样子,有你这样做奴婢吗?好好不家做你小户千金,非得不知廉耻地跑到凤城来做什么!”
一番话听得叶葵都有些怔神,她知道燕草近日跟着池婆识字,没想到这么说话间就会用上成语了,倒是她真小瞧人了。
“我呸!给老娘滚到一边去!”春禧眼中似要冒出火来,狠狠挣扎起来,口中叫骂不休。
也亏得这里地方偏僻,不会有人看到,不然就她这样子,不打她板子都说不过去了。
“还有你!什么狗屁富贵路,你被得意。以为自己成了大小姐就了不起了?什么东西!你以前还穿我旧衣服呢!吃用哪个不是我剩下?”春禧好不容易从燕草手里挣脱出来,气喘吁吁盯着叶葵喋喋不休。
叶葵早料到她不会太聪明,却也没料到她如今泼成这样子。
然而现正事要紧,她根本没有兴趣教训春禧或是如何。
静静听着春禧骂着,叶葵嘴角一勾,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大大哈欠。
春禧骂了许久,见她竟然是这反应,登时加恼火,恨不得撕了叶葵才好,却苦于力气没有燕草大。被她死死拦着。
叶葵放下手,道:伏地,“如果这是前世今生。我求您,能让我安然奉养母亲至天假之年!”
菩萨微笑着俯视众生,安宁、静谧、慈爱、悲悯。
※※※※※“你若是不想听我话,我们立刻就走,你留这继续过你下半辈子吧。”
口气淡淡。却听得春禧心里慎得慌。
下半辈子?
靠着给人洗衣服,被个老婆子使唤过完下半辈子?
叶葵又道:“哦,不对,等过个一两年你也可以配人了。只可惜一个浆洗房丫头,恐怕也就只能配个马房小厮了。”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春禧推开燕草,眼睛通红。
叶葵轻笑:“我不过是念着过去情分。不愿意看着你这地方继续苦熬而已。”
春禧定定看着她。
“我可以想法子帮你挪个地方。”叶葵继续笑。
春禧额上不停往下滑落泥水,雪水雨水涂了一脸。她却顾不得擦拭,急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会帮我!”
叶葵收了笑,将燕草招呼到伞下,嗔道:“你瞧瞧头发都湿透了。”
燕草憨憨地笑,不以为然地说着“没事”,接过了叶葵手中伞。
“你准备将我挪到什么地方去?”春禧左顾右盼。才咬唇问道。
原本这地方就偏,又下了雪。加不会有什么人出没。何况崔妈妈若是个聪明,里面那些人她也就该拘着不让出来才是才是。所以叶葵根本不怕隔墙有耳,道:“以你容貌身段跟才智,自然是非一等不能屈就。”
虽然不待见叶葵,可听到她夸自己,春禧眉间还是掩不住冒出喜色来。
叶葵不等她说话,突然冷了声音道:“路我帮你引,但机会抓不抓得住还得看你自己。”
她眉眼并不柔和,脸一冷是多了分肃杀之意,春禧不由看得一愣。
丁家时候,她所认识叶葵似乎并不是这样……
良久,春禧才道:“什么机会?”
她动心了。
叶葵莫名觉得热血沸腾,棋子终于到了该派上用场时候了!
可是如今还不是说出来时候,所以她只是微微摇头道:“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春禧仗着自己比他们多活了一世,自觉得就算是跌落到尘埃,只要一有机会就肯定可以爬起来,当下便也不再问,只是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叶葵仍旧摇摇头,重复了一遍先前话。
春禧一跺脚,蹙眉道:“故弄玄虚!”
话音落,扭头走人。
燕草恼火,“她倒是还会甩脸子了!”
叶葵安抚她,“让她甩去就是了,反正本来就没什么脸。”
“这倒也是!”燕草嗤笑,又问,“只是,真要给她挪地方?”
叶葵点头,附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燕草眼睛一亮,郑重其事地点头,“奴婢去找崔妈妈去。”
果然,没几日便听说春禧不再负责洗衣,而是专门送衣了。
那些婆子丫鬟都爱偷懒,若是主子送到浆洗房衣服,他们自然就嫌路远不愿再去取一次。所以浆洗房专门有丫鬟负责给各院子送衣裳丫鬟。
一来二去,事情就渐渐朝着叶葵所布置方向而去。
有些事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问题,所以叶葵只准备慢慢等着,让事情自己发展。她要忙事可远不止这一件而已,三叔那可总算是有时间走一次了!
见到了面,叶崇武满脸惊诧,“今天这是吹什么风?”
叶葵同他熟,自然也不含糊,嘟哝道:“三叔莫非不知道我大病了一场事?”
“啊?”叶崇武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事,我是真不知道呀!”
叶葵当然知道他不知道,却故意垂下了眼睑,闷闷不乐地道:“还有人换了我药。”
叶崇武立时便听出了名堂,重重一拍桌子:“荒唐!是哪个胆大包天家伙做?”
“我若是知道,还会放过他?”叶葵见他是真为自己生气,也不逗他了,索性摊开来讲,“三叔,这府中不想我活着人恐怕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呢。”
叶家内里那些破事,叶崇武又怎么会不知道,当下端起茶盅猛喝了一口,一脸不:“我就看不起二哥!”
“咦,我原先以为你跟他感情不错?”叶葵瞪眼。
叶崇武没理会她话里不敬,反正他自己对叶崇文也没什么敬意。
“若不是他懦弱,又怎会任由老祖宗摆布?”叶崇武说起这话来,一脸鄙夷藏也藏不住。
叶葵轻笑:“我倒是好奇,为何老祖宗没有急着让三叔娶亲?与你同岁,恐怕儿子都可以握剑了!”
叶崇武脸色微讪:“你说你一未出阁姑娘家,怎么说起这些事来脸不红心不跳?”
他避而不谈,叶葵却仍旧道:“你若是娶了妻,叶家后宅一定会动荡。依我看,你还是早些娶个进门吧。就算拖着,那也是早晚事。”
“一边去!”叶崇武虎着脸。
叶葵正色道:“三叔,我是认真。若是你妻子地位高于贺氏,那么住持中馈事自然不会再被贺氏牢牢拿捏住。”
叶崇武是个大老粗,根本不懂后宅之事,又或者男人就都不愿意花脑子去思量这些事。
可其实,齐家治国平天下,后宅乃是重要一件事!
“这事……”叶崇武虽然将她话听了进去,却没有直接答应,只说,“急不得。不过我会考虑下。”说完,他忽然苦笑了下,“你祖母倒是催了许多次,根本就是见一次便要催一次,实是让人恨不得不回家才是!”
叶葵哈哈大笑,全然不顾淑女风范。
叶崇武被笑得发毛,咳嗽两声将话题转移到了裴长歌身上,“莫说我,裴小九那小子近日也被他那二嫂给折腾疯了。自打他束发后,便开始各种给他说人家。”
十五便开始说,如今他十六却还说?
叶葵不再笑,一脸严肃地道:“用不了多久,恐怕他婚事就要成大难题了。”
叶崇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说了几年也说不定人家,就算裴长歌人才再好,再出色,恐怕旁人也会猜得沸沸扬扬。裴家事比起叶家加叫人头疼不已。稍稍一对比,叶崇武不由庆幸了起来。
“对了,三叔,你可有法子帮我寻个丫鬟?”叶葵突然道。
叶崇武奇怪道:“什么丫鬟,竟然要我帮着寻?唤了牙婆来不就好了?”
手指桌上轻叩,叶葵将自己要求一一说出,“十四五岁,不能生得太好,要会拳脚。拳脚功夫倒是越厉害越好!”
叶崇武愈加奇怪,“你这是找丫鬟呢还是找护卫?”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叶葵斜睨他一眼。
“啧,难得你来找我帮忙,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叶崇武细细打量了两眼这个酷似自己姐姐侄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pp!!
067 对弈之趣
说完了丫鬟事,叶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日子过得没有一日能让人安心自,真真是做人难!
好院子里事还有池婆跟燕草打理,用不着她。而且初她动手揍了叶明宛跟刘妈妈事也确确对那些下人有了些震慑作用,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起码要让他们知道,敢不顾身份、明目张胆地嚣张,就该明白一定会有受罚那一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家意外地安宁了起来。
就连燕草都忍不住来嘀咕了几句,怎近都没有人上门来了。
之前五小姐叶明宛几乎一日不落地来,如今却是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次人影。叶葵思量了一番,大抵猜到了窦姨娘心思,不过就是将那个未出世便夭折了孩子算了她身上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
她只不过是“引路”那人罢了。
她不由想起那句话来,不作死就不会死。有些人既然偏生要作死,她又能如何?
只不过,叶明宛突然不再出现,她倒是意外地有些寂寞起来。
那个叽叽喳喳狡猾小丫头,若没有窦姨娘缘故,其实也并非那般不讨喜。只可惜娇纵过了头,又不知是如何被身边乳母教导,口中有时说出话,难听至极。
叶葵叹口气,丢开了手中书。
这书还是叶殊好些日子前送来,早就被她看透了。
想起叶殊,她心里对叶崇文怒火就忍不住熊熊燃烧起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他到底想些什么东西?不愿意让他们姐弟相见,这是什么神经行为?
偏偏还打着让叶殊用心读书旗号,叫她不得反驳。
只是,他不让见,难道她就真不见了?
做梦!
叶葵冷笑两声。下了床。赤脚碰到床沿,猛地一缩。
屋子里明明烧着地龙,怎么这木头床沿却还是冰凉。她不禁有些怀念起南郊田庄上火炕了,虽然不比这张拔步床精致好看,但胜温暖呀!
“燕草!”叶葵一边自己穿上了厚厚皮袄,一边唤起燕草来。
除了燕草跟池婆外,她屋子旁人寻常不能进,倒是事事都落了燕草一个人身上,忙得团团转。
三叔答应下来事情却到现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有,没影也就罢了。那家伙自己竟然也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回了军营。
真是有够不靠谱!
“二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外边可下着雨呢!”燕草见她已经坐了梳妆台前梳头,一脸惊讶。
叶葵几下给自己梳好了头,笑着转头道:“我早听到雨声了。所以特意喊了你来给我打伞呢。”
燕草蹙眉,“您这是要去看三少爷?”
“怎么了?”叶葵有些疑惑。
燕草道:“我先前去针线房领东西时候听到几个人说,三少爷似乎跟着四少爷一道夫人那。”
正往头上戴珠花叶葵手一顿,亦蹙起了眉头:“可听到去做什么?”
“没有,我就听到她们几个说什么三少爷跟四少爷好得跟双生子似。”燕草顿了顿。才又道,“不过……她们还说三少爷近常去夫人那……”
叶葵脸色微变,戴好了珠花,直起身道:“去,拿上伞,我们也去夫人那。”
冬天雨。愈发冷。
打人身上跟针扎一般,风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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