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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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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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婆敛了笑容,沉声道:“你那三叔倒是个可靠,只是究竟有多可靠,你我却不知。如今,大障碍不过是你那母亲罢了,但今次有叶老夫人,她便只有站着听份。这可是千载难逢好机会!”

叶葵自然知道机会难得,且叶家今日带了叶殊一道来,便不会留宿,所以时间紧迫,她现下便要开始准备了。

“今日一早我可偷听到慧慈师太吩咐小尼午后林中摆茶,所以倒时我们便那儿会一会叶家诸人。”

018 纸里包火(二)

夏日午后,林中幽静。

犹自带着热气风一吹,树叶便簌簌作响。

贺氏微笑着拧块帕子递给伺候叶老夫人阮妈妈,口中道:“近日天热,母亲又素日喜凉,这梅花冰片点着可正好提神醒脑,闻上一会,只觉得通体沁凉呢。”

说完,她才又擦干了手,将一旁早就装好梅花冰片小香炉给点上了。

叶老夫人闭着眼睛,口中淡淡道:“你有心了。”

“祖母,这桔子倒是不错,我给您剥一个。”坐另一边贺氏独子叶昭笑嘻嘻地将手中后一瓣桔子塞进口中,才伸手又拿了一颗几下剥开,取了瓷碟边上搁着细长银锡将白色桔络给除去了。

叶老夫人睁开眼,也不接桔子,只扭头看向贺氏道:“昭哥儿身子不好,桔子这东西怎可多食。”

贺氏脸色讪讪,“母亲说是,这桔子性凉,吃多了却又易上火,实不该多用。”

凤城不产桔,这桔子是千里迢迢让漕船运上来,所以价钱极贵,是个稀罕物。叶昭往日里便只看吃这个,所以贺氏便也由着他。如今叶老夫人这话,却是明明白白责怪她了。贺氏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她是老祖宗做主娶进门,生下儿子虽聪明但胎里不足,身子虚弱,便也不十分得叶老夫人喜欢。

“祖母,这时节,那边六月雪应都开花了,我过去瞧瞧。”一直埋头看书叶明烟合了书页,抬头道。

叶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祖母,我也跟着大姐一道去瞧瞧吧。”叶殊闻言急忙插话,看叶明烟手指方向同他跟叶葵说好地方差不多距离。

这话一出,春禧几个便也都开口要一同去。

贺氏笑着拍拍叶昭手示意他也一道去,“都一起去吧。”

等到一行人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往林子深处走去,看不见身影后,叶老夫人却忽然道:“你瞧二丫头如何?”

贺氏一愣,旋即道:“生好,性子也妙,虽比不上大哥家明烟,倒也是个好。”

“小殊呢?怎好端端又从望京回来了?”

贺氏迟疑,“老爷突然将人唤了回来,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叶老夫人皱眉,道:“这也不知,那也说不出所以然。二丫头前些日子同夏家丫头事你难道不知道?真正是丢了大脸了!”

正训着,林子深处忽然跑出来个婆子。

慌慌张张地跑到叶老夫人跟贺氏面前,喘着道:“不……不好了,前面给闹起来了!”

叶老夫人脸色一沉,厉声道:“说明白些!什么叫闹起来了?”

“大、大小姐领着人去看什么……什么雪,刚看了会,也不知从哪走出来个姑娘,三少爷一看到人,就扑上去喊姐姐了!”那婆子磕磕绊绊说了一通。

贺氏一听这话,霍地站起来,指着那婆子道:“人哪里?些带我过去瞧瞧!”

说完,又扭头对叶老夫人道:“母亲您先歇着,我过去瞧瞧再说。”

可叶老夫人却皱着眉道:“不行,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也不知为何,这话一出,贺氏心莫名不安了下。

才跟着那婆子走了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尖叫。

那声音细细琢磨下,可不是春禧声音!贺氏心下有些疑惑起来,脚下步子又了几分。

一错开眼前茂密绿树,前方景象便清晰了起来。

春禧不知着了哪门子魔,蹲地上捂着耳朵尖叫个不停,只说是见鬼了!

贺氏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可转念一想这青天白日哪里来鬼!她几步走过去,先瞪了旁边丫鬟婆子一眼,道:“怎么回事这是?二小姐好端端怎成了这幅模样,你们几个都是泥做假人不成,竟不知去扶一把?”

一旁战战兢兢婆子闻言急忙蹲下身子去拉春禧。

“明烟?这是怎么了?”叶老夫人扶着阮妈妈手慢慢走近,口中问着叶明烟,眼睛却已看向了叶殊所方向。

那个姑娘是谁?

叶明烟心中亦是疑惑,只道:“方才我们这看花,那边林子里出来个姑娘,三弟一见着人便扑了上去。等回过神,二妹已是这幅模样了。”

叶老夫人察觉到了不对,口气生硬地唤起叶殊来,“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不将人家姑娘给放开!”

“祖母——这是我嫡亲姐姐啊——”叶殊转过身来,一脸喜气,眼角还挂着泪。

贺氏觑了眼叶老夫人,训斥叶殊:“她是你嫡亲姐姐,那这边又是谁?”

说话间,春禧已渐渐冷静了下来,偷偷看向那般粗衣加身少女。

叶葵,竟然还活着?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止不住地害怕起来!

她敢拿着那块玉佩冒充叶葵,便是认定叶葵已经死那场山洪中了,可她、她竟然还活着?

一时间,惊惧交加,她竟没有注意到叶老夫人已经唤了她好几声。

等回过神,她才慌张地喊了声祖母。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别话,众人便看到那站叶殊身旁少女猛地跑出来,一把跪倒叶老夫人面前,连连磕头道:“祖母……”

嗓子喑哑,似是哭了许久。

贺氏此时一头雾水,但心底已隐隐觉得不妙。见人莫名其妙便喊上了祖母,生怕叶老夫人生气,急忙使人去拉起来。带来几个粗使婆子,力气都极大,一把便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别动!”叶老夫人忽然惊呼了声。

而后猛地推开几个婆子,手指颤颤地指着少女脸,沉声道:“阿……阿薇……”

这声阿薇一出,莫说其余人呆了,便是叶葵自己也懵了。

唯有阮妈妈清醒得很,上前不顾主仆尊卑伸手掐了叶老夫人一下,口中道:“老夫人您醒醒,这不是三姑奶奶!”

贺氏扬眉,冷声道:“还不些将这不知哪里来人给拉下去!”

“祖母——”叶葵冷眼扫了眼贺氏,眼眶一红,便又跪了下去。

019 尘埃落定

“你说那丫头长得同阿薇像不像?”叶老夫人叹了口气。

阮妈妈笑了笑,给叶老夫人重沏了一盏茶,轻声道:“您呐,是想三姑奶奶了吧?”

叶老夫人却摇摇头:“不是,那丫头生得同阿薇实是像……阿薇十二三岁时候便*绑双平髻,那模样日日我眼前晃,一晃眼便足足过了几十年。今日那孩子才是我嫡亲孙女啊……”

“您怎知道?总不能只因着她同三姑奶奶有几分相似,便说她是。先前那位,手上可拿着老祖宗玉佩呢!”阮妈妈不赞同地摇摇头。

叶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将人都给我叫进来。”

阮妈妈应了要去唤人,却忽然小声问:“二夫人那?”

“莫管她,只将那几个小给我喊来便是。”

等到人依次进了门,叶老夫人冷着脸便先将叶殊训斥了一通,随后便要他跪下,“你老实说,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我原先……原先以为阿姐已经不再了,所以这才……”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叶老夫人哼道:“所以才,才什么?你欺上瞒下,将我同你父亲埋鼓里,只以为这人是你姐姐,如今倒好,你却突然说那边才是!你倒是说来与我听听,你父亲若是知道了,你准备怎么解释?”

叶殊跪地上,眼睛小心翼翼往叶葵所方向瞄了瞄,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口中干涩地吐出句,“祖母,孙儿知道错了。”

这人年纪一大,便容易心软。

哪怕叶老夫人是将门之后,自小便被当成男儿来教养,可到底心疼小辈,当下那脸便有些绷不住了。

她轻咳了两声,呷了口茶,视线叶葵跟春禧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数遍。

春禧心中早已惶恐不已,手指紧紧揪着帕子,几乎要将其揉碎。这般无言沉默远比斥骂加难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老夫人终于开口,却不是同春禧说话,只朝着叶葵招招手道:“到我前面来。”

叶葵依言走近,垂首敛目。

“你叫什么名字?”

“叶葵,母亲说是西番葵葵,并不是葵菜葵。”她轻声道。

萧云娘自然不曾说过这样话,她甚至不知道如今有向日葵这种东西,但她曾明明白白手札中写明,给叶葵取名之时她曾同叶老夫人说过,这个“葵”字不是普通葵。

果然,叶老夫人闻言眼神一变,同一旁阮妈妈对视了一眼。

“小殊说你母亲你七岁那年便去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叶葵不知叶老夫人这话意思,只好道:“母亲说过话,我都记心里……”

仍跪地上叶葵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仰头唤了声“阿姐”。

“地上凉,起来吧。”叶老夫人话音刚落,阮妈妈便上前将叶殊扶了起来。

看了叶殊两眼,叶老夫人又对叶葵道:“与你同来那个婆子呢?”

叶葵早料到她会见池婆,“方才同我一道过来,如今正门口等着。”

“嗯。”叶老夫人见叶葵谈吐明晰,比起春禧初次见她时样子胜了不知几倍,当下便愈发肯定起来。何况,那张脸实同她早夭女儿太像,“去将人喊进来吧。既是云娘安排人,想来应是妥当。”

门开,池婆抬脚进了门,先向叶老夫人行了个大礼,才道:“老奴池氏见过老夫人。”

叶老夫人瞧她这般知礼,心里总算满意了些,正要开口让人起来却听到一直被冷落春禧突然尖声喊叫起来,“什么老奴,这分明是我们村里池婆!”

等到话说完,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下闭紧了嘴巴不敢看叶老夫人脸。此时根本没有她说话地。

叶老夫人皱紧了眉头,让池婆起来才问道:“你跟着他们姐弟两人几年了?”

“自夫人去世后,老奴便一直服侍着小姐跟少爷。”池婆道,“算一算,已有五六年了。”

叶葵一旁听着叶老夫人盘问池婆,心中并无不安。

三叔说过,当初沈妈妈跟翡翠回到叶家后,丝毫不曾提及旁事,只说是带着他们娘三人一道回凤城,却半途遇到了匪徒。等到叶家派人去找,哪里还找着?听说也去长平巷里寻邻人问话,但同萧云娘相熟不过只有林婶一家,可等到他们去到林婶家,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叶葵后来想,沈妈妈既是贺氏人,那么当初那件事便同贺氏脱不了干系。林婶一家会突然搬走只怕也同贺氏有关……

只这一切,终归是猜测。

不过倒是给了如今他们一个好机会,池婆事正巧可以钻这个空档。

唯一问题是春禧。

但,一个人一旦被认定为骗子,那么他便再也没有了说真话机会。他所说每一句话,都成了假。

叶老夫人这边还问话,贺氏那边却是已经心神难安。

竟然又冒出来个叶葵!

叶昭叼着个果子,眼珠子转悠着,安慰他母亲道:“娘,不论到底是哪个,总归都是要喊您一声母亲,何必心烦?”

另一边庶女叶明珠亦道:“母亲,不过就是乡下来,何必意。”

贺氏听了两人话,眉头却皱得紧了些,口气却还是未变,“能千里迢迢从鸿都自己找来,便是有些本事!何况,怎那般巧,偏生就也住这静慈庵中?”

“您怕是多虑了,静慈庵原本就进城必经之路上,他们借宿于此也没什么可奇怪。”叶昭咽下果肉,“倒是先前那个,好大胆子竟然还冒名顶替。”

“呵,这事便是你那哥哥错了。”贺氏想到这,不免又笑了起来。

而此时,叶老夫人那边已经说完了话。

春禧瑟瑟发抖地跪地上,满是惊惶之色脸上却不时闪过零星不屑之意。

“全都起来吧,立刻回府,这事交由老二自己定夺。”叶老夫人喝完了杯盏中茶水,淡淡说了句,眼角余光却是撇向了叶葵。

020 初回叶家

酉时过半,一行人才回到了叶家。

早些时候,贺氏便先派了人回家将这件事禀给了叶崇文。

如今马车才停,叶崇文便已经领着人门口等着了。见了叶老夫人头一句话便是,“老祖宗也已经知晓了,嘱我等人一到便带过去。”

叶老夫人手缠念珠,有些不悦地皱眉斥道:“是哪个又去扰了老祖宗?”

贺氏神情自若,却也不做声。叶崇文只好低声又道:“母亲,天色已晚,先进去再说吧。”

话音落地,叶葵几人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春禧走后头,磨磨蹭蹭似是不愿意下车。她从未想过叶葵可能还活着,而且还能自己寻到凤城来。她如今好不容易离开那破落乡村,到了帝都,可如何也不愿意再灰溜溜回去了。可叶老夫人显然已经不愿意再信她一句话。

“父亲。”几个小异口同声唤起叶崇文。

只有叶葵跟春禧两人沉默着。

叶崇文一眼便看到了站叶殊身边她,可定定看了会,却只说了句,“生得也不像云娘……”

语气之怅然,倒是让叶葵也吃了一惊。

贺氏是登时便变了脸色,慌忙微微侧过头,生怕被旁人给瞧去了。等到再将脸转过来,却已是恢复如初。她淡笑了下,道:“堵门口像什么样子,都先进去吧。也累了一整日了,母亲先去用饭吧,我跟二爷领着人去见老祖宗。”

可叶老夫人却一把收了念珠,执拗地道:“老祖宗向来早睡,等久了未免困倦,我同你们一道去。”

说完,便扶着阮妈妈手率先走了进去。

“你们三个跟我走。”叶崇文无法,微摇了摇头,转身对叶殊几人说道。顿了顿,又转头吩咐贺氏,“你们几个也都还未用饭,时候也不早了都先下去吃点吧。老祖宗那边我自带着他们去便是。”

贺氏心中没底,想要同去,可叶崇文已如此说了,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着叶昭几个回了各自院子。

等人走后,叶葵略松了一口气。

一个老祖宗便已难以应对,若是贺氏也场,倒是不容易了。

就连三叔说起老祖宗时候,也忍不住连连摇头,想必那贵为长公主曾祖母脾气定然不好。何况萧云娘手札中所记,也都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跟叶崇文身后过了垂花门,又东绕西绕走了半天。

一路上,叶殊略带慌张,春禧面色煞白,唯有叶葵昂首挺胸,一身粗布衣裳也叫她穿出了几分贵气般。

叶崇文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不拘哪个才是他真正女儿,他后一次见她时,她还未满周岁。一转眼,十几年便过去了。如今再见,却似乎根本连一丝父女之情也生不出来。他暗叹了声,别过头去。

说起来,若不是云娘心性太差,又怎会不顾他脸面,不顾叶家脸,他婚之夜带着女儿逃走?

这样人教导出来女儿,想必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这般想着,他便愈加不想理这些事了。

先前已来过一着,如今却又要来一次。老祖宗那边一得到消息便已是发了好大一场火,等会见了人还不知是何模样。

叶葵跟后面,只不时听到前面那应该被她称为爹男人重重叹气声。

她根本不意他想什么,她也不乎这人对她跟叶殊是否有情分。便是没有又如何?她总会让他知道他们姐弟俩才是他嫡亲孩子。如今,她要想不过是怎么让自己这家中留下来才是。

说起来,贺氏将池婆唤走却不知为是什么事?

又走了会,眼前渐渐大亮起来。

鼻子里是不停钻进来一股股冷冽瑞脑香气。

只是闻得久了,那冷冽却又似滚烫起来。

还没来得及进门,门里便摔了只瓷枕出来,“哐当”一声碎了一地。瓷片灯光下泛着冷冷光,合着老人洪亮声音倒是有种说不出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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