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将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日子。
即便是在后人所载的神州史记之中,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来了!
随着老管家的一声沉闷的喝声,一股强大的威压突然间从天而降。就像是一块天外陨石即将砸在老宅屋顶,又像是一个透明气罩突然间将老宅小院给笼罩其中。
所有人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后院养的牲口,池子里面的游鱼都感觉到了恐慌,一个个的呜鸣惨叫,拼命的撅着蹄子甩着尾巴打转着圈圈。
砰……
房间门被重力推开。
不是被人推开,而是被风推开。
良久,才有白衣胜雪的俊美男子缓缓的出现在门口。
“这是牵牛花之毒…丝丝缕缕,犹如牵牛之绳。无需用力,却能够牵动千石大牛。是不是很棘手?”
“李牧羊…”宋孤独的双手搭在宋晨曦的手腕之上,仍然固执的和孙女体内的顽毒做着斗争,头也不抬的出声说道:“多日不见,老头子恭候多时了。”
“老神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李牧羊一脸平静的看着屋子里正在拼命消耗体内真气去救治孙女的老人,面前这位便是杀其族人无数,灭其陆氏家族的生死大敌,李牧羊的心里却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或许,多日谋划,等待的便是这一刻的到来吧?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愤怒、亢奋、或者其它的那些情绪就有些微不足道了。“看来老神仙早就猜到我要来了。”
“杀宋玉,污清林,送人头,除了你这头小龙,还有谁人敢对我宋氏做这些事情?”宋孤独同样的一脸平静。他的眼里含有忧虑,但是那忧虑却不是因为李牧羊而起。他忧虑的是孙女的病情,自己如此用力,却仍然没办法将那一缕细小的无名之毒给彻底的封死,这着实让他心焦不已。
虽然说医武不分家,但是,武家终归不是医道。宋孤独的武道修为近乎半仙,但是医之一道却只是略知皮毛。想要解决孙女的病情,确实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你这位星空之眼。”
“不,你还是将我骗过了。我怎么也没有想过,楚宁竟然甘愿为你做傀儡,假借探访名义前来对我孙女晨曦用毒……难道她当真以为,就凭你一已之力就可以毁灭我宋氏?难道她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此事了结之后宋氏的报复吗?那个时候,怕是她连废公主也做不成了,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怕死吗?”
“怕死。世人谁不怕死?”李牧羊笑着说道:“你们宋氏能够杀了他的父亲,能够杀了他的兄弟,能够杀了他们楚氏成百数千人……又岂会将一个前朝公主的小命放在眼里?也正是因为怕死,日日夜夜都在担心自己会死,自己会步入父亲兄长的后尘…所以她才不惜孤注一掷…输了,死路一条。若是赢了,便再也不用承受这种怕死的折磨了。死是一瞬间,怕死却是一年又一年。”
“言之有理。倒是老头子把事情给想得太简单了。”宋孤独一幅了然的模样,好像李牧羊过来就是为了向他解释楚宁公主为何要向宋晨曦下毒,而他又很容易接受了这个理由一般。“一个人若是时刻畏惧死亡,索性不如一死了之。”
“就是这个道理。”李牧羊附和着说道。
“老头子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晨曦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何你还要向她下此毒手?她处处向着你维护你,你还要取她性命?”
李牧羊眼角微凛,冷声说道:“因为我是禽兽。”
“………”
“你们不是一直辱骂龙族是吃人心肝的禽兽吗?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这倒是…也说得通。”宋孤独明显被李牧羊的这个答案给噎到了,如此坦诚直白又死不要脸,还真是有他们人族某些无耻败类的风范。
“所以,我才有机会来取你性命。”李牧羊狠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强大,我知道你的修为境界越发的精进,就算我有龙魂附体,无论我多么的勤奋努力,想要在短时间内超越你百年修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还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割走你颈上人头。所以,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有道理。与杀我相比,晨曦的命也就不那么值得看重了。是也不是?若是我,我也会这般做的。我说那些,倒也不是为了要苛责你。再说,我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苛责你杀了我宋氏的女子呢?我们宋氏杀死的陆氏族人可还少?”
“我知道你的意图,你想乱我心性…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李牧羊了。你们有什么卑鄙手段大可以使出来……因为你们要是不用的话,我就要用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你果然成长成为……一头让人不得不心生惧意的恶龙了。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你也会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你也会后悔对陆氏下此毒手?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怕是会让神州人耻笑的吧?”
“我后悔的是,那一次没能将你留下来……若是上一回将九根幽冥钉全部都打入你的身体,哪里还会有后面的风风雨雨?造化弄人。”
“真是死不悔改,心肠坏透了。”看着满头银发的宋孤独,李牧羊一脸讥讽的说道:“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局面?倘若放手的话,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会死。倘若不放手的话,自己又会死……以前你都是将别人给推至两难境地。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身陷地狱吧?”
“是啊。止水剑馆当街刺杀,倘若你暴露了龙族身份,那么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死。若是你没有暴露龙族身份,恐怕当场死得人便是你…只是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有弱水之心这种神州神器护身,导致木浴白的那场试探成了儿戏,成了天都笑柄,反而助长了小子的威名。这也是我的败笔。想来实在可笑。”
“那是我命不该绝。上天给我留下一条残命,就是为了让我来向你复仇。”李牧羊表情狰狞的说道:“我爷爷的死,我陆氏族人成百千口的死、忠于我陆氏的忠臣勇将的死…我陆氏所遭遇的耻辱和委屈,还有父亲和我体内的幽冥钉,一件件,一桩村,今日便有你的人头来偿还吧…”
呛……
李牧羊抽出手中的桃花剑。
花香浓烈,剑气袭人。
宋孤独终于抬头了,他的视线从宋晨曦苍白如雪的小脸上转移,和旁边的老管家眼神对视,声音笃定的说道:“这头小龙大大咧咧的杀到了我的老宅,怕是停云的婚礼那边早已经生了变故……”
“有仲谋在,又有无数高手掠阵…有崔尚的城卫军,有停云的麒麟军,就算是大军压境,也奈何不了他们。你尽管放宽心。”
“就怕他们那边心忧老宅安危,分兵多处,被人一一击破。”
“不会的。在大婚前一个月始,我们便将刺候向天都城外数百里散了出去。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地,早就有消息传了出来。没有大股势力入侵,又怎么可能伤得了城卫军麒麟军这样的强军悍卒?”
“今日之事,怕是要麻烦你了。”
“都是老伙计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老管家笑着说道。
“希望你的手还没有生。”
“杀人这种事情……有过一次,就能够让人记住一辈子。”
老管家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开始舒展,脸上那深遂的皱纹逐渐消失。很快的,他那原本苍老灰败仿佛饱受磨砺的面孔竟然变成了黑发童颜,拥有了二八少年一样的发色和皮肤。
轰…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振,身上的灰尘纷纷抖落。
灰袍变成了银衫,黑发随风在空中飘散。
他弯曲的脊背挺直了起来,看起来要比李牧羊还要更加的伟岸高大起来。
李牧羊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一直侍候在宋孤独身边的老管家,上一回自己来宋氏老宅拜访的时候,还是这个老头子帮忙开门引路。好像当时还有人介绍过他的名字,叫什么伯来着,可是,李牧羊早就将那个名字给忘记在脑海之外了。
谁能够记住这样的一个小人物?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绝世高手?
“看起来我要重新向牧羊公子介绍一下自己了…”老管家笑呵呵的看着李牧羊,出声说道:“老朽西门酌情……怕是现在的少年人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这个名字了吧?也罢,也罢。名字终究只是一个符号。只是没有想到,老了老了,还有人逼迫老朽与人拔剑。实在是违背本心啊。”
“剑圣门人?”李牧羊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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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请君入瓮!()
第七百四十章、请君入瓮!
西门酌情,数十年前西门世家的天才剑者,据说是最有可能获得剑道真义的剑门传人。
那个时候的西门酌情就像是现在年轻一辈的解无忧或者更年长一些的夏侯浅白,是在整个神州都极其耀眼绚烂引人瞩目的人物。或许比他们还要更加强大一些。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正处于高速上升期奋力攀登武道巅峰的西门酌情突然间消失了。
一夜之间,消声匿迹。没有声响,没有音讯,就连剑神家族也对此事缄默不谈。
从此,一代年轻俊杰就消失在世人的眼帘。
有人猜测他已经死了,死于强人之手。他的对手就连剑神家族都得罪不起。
还有人猜测他去闭关了,去感悟真正的剑道真义,或许也能够向他们剑门祖师西门吹雪那般唯剑唯情,踏破虚空而去。
更有甚者,还有人传言西门酌情已经悟得大道,飞升而去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活着,
而且化名改姓,成了宋氏家族的一个老管家,隐藏在西风神仙身侧达数十年之久。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牧羊之所以知道西门酌情的存在,是因为当初他回天都时曾经和爷爷陆行空遍数天下英雄。陆行空特别提起过西门酌情这个名字,对他的消失极其惋惜。还说倘若西门酌情尚在,当为今日神州剑道第一人。
“剑门传人……”听到李牧羊一语叫破自己的来历,西门酌情沉吟良久,沉声说道:“我不配做剑门弟子,剑门也没有我这样的徒弟。”
“你这么说倒是尚且有自知之明。”李牧羊冷声说道:“剑神家族悉心栽培,让你的声誉名望推至巅峰……结果你却成为叛国谋逆者之走狗帮凶。这样的人也确实不配做剑门弟子。”
“无知小儿,也敢血口喷人?”宋孤独出声呛到。“酌情,他在故意乱你心性,你可不要上这头恶龙的当。君子一诺值万金。酌情乃是守诺之人,岂是那些庸俗之辈可以理解的?”
“守诺?我倒是想知道他守的是什么诺,让一个人连父母家人师长兄弟都不要了…”
“武者誓言。”宋孤独显然不愿意让身边的老伙计背负污名,即便是在给自己的孙女治疗驱毒的时候,仍然想要帮西门酌情解释清白。“习武者,当知武者誓言不难违背。否则必将遭其反噬。万万年来,违背武者誓言者又有几人落得一个好下场?”
“你就安心给晨曦治病,外面的这点儿小事也用得着你费心?这头小龙想要乱我心性,我还能看不明白?不过,他要是不怕浪费时间,我倒也可以说与他听,只不过说来话长了…”西门酌情眼神玩味的看着李牧羊,意思是说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隐私吗?那就安安静静的听我来讲吧,只不过听故事是需要耗费时间的,与你想要速斩速决的心思不符。
“既然这样……”李牧羊笑着说道:“那就不听了吧。无非就是俩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互不服气,又互相看不顺眼,然后便向彼此下了战书,并且立下了不能违背的武者誓言,失败者要一生给胜者为仆为奴……我猜测的没错吧?”
“………”
西门酌情和宋孤独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一种无奈之极的感觉。
和聪明人打交道固然痛快,但是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无所遁形的感觉仍然让人感觉到憋屈。
李牧羊猜测的不错,西门酌情和宋孤独确实是在李牧羊所描述的环境下认识的。
那时候他们俩人一个是年轻一辈第一剑神,一个是有小光明王之称的绝顶高手。一人在西风,一人在大武。而且俩国交壤,往来众多。俩人堪称两国一时之明月骄阳。
那个时候的他们年轻气盛,又心高性傲。宋孤独跟随西风晋王前去大武出使的时候,西门酌情主动邀战。因为发生了言语冲突,俩人滴血为誓,订下了不可违背的武者誓言。胜者为主,败者为仆。一方身死,方可解脱。
可想而知,那一战西门酌情的利剑败在了宋孤独的世间三大奇术之一的大光明术之下。按照誓言,他将一生一世为仆为奴,侍候宋孤独为主。
剑神家族闻听此事之后暴跳如雷,几位长辈当即就要冲过去将宋孤独给斩了。却被西门酌情给苦苦劝阻回来。
第一,宋孤独是西风宋氏家族的重要人物,又和未来的帝王现在的太子晋王关系莫逆。倘若西门家族将其斩杀,怕是两国当即就要开战。
第二,誓言已立,胜负已分。倘若西门酌情有心违誓,那么,他将一生背负心魔,身陷桎梧。唯剑者,专于心,极于情。心无旁鹜,方能成就大道。
倘若剑神家族为了西门酌情的未来而斩杀宋孤独,怕是西门酌情受此事所缚,一生都难以到达剑道巅峰。
是要一个身心受限的废物,还是想要一个遵守誓言的剑道至尊?
剑神家族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放西门酌情自由。
不过,剑神家族的传人没有去给人为奴为仆的先例,西门酌情想要离开,必须要自愿退出剑神家族,并且永远不以西门为姓……
从此以后,神州之大,再无西门酌情这名绝顶剑客。宋氏家族,却多了一个来历神秘的管事人。
这么丢脸的事情,剑神家族西门氏自然是不会将其公布于世的。宋孤独也不会声张此事,那将是当即抽打剑神家族的脸面。
所以,西门酌情的行踪便成了绝顶秘密之事。
“看来被我猜对了。”李牧羊将俩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出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是我们的星空之眼主动要和西门前辈立下这武者誓言的吧?不然的话,他在哪里能够得来这一个忠心耿耿又身手高强的奴仆呢?”
“前尘往事,犹如过眼云烟,该忘的老朽也早就忘记了。”西门酌情出声说道:“谁主动谁被动,都是我甘心接受。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要是当真忘记了,刚才又何必报出自己西门酌情的名号想要来吓唬我?怎么?只许你乱我心绪,我就不能乱你的心绪?”
“你这小龙,倒是机灵百变……话已至此,那就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老朽多年不碰剑,怕是那些剑招剑决也该忘记的差不多了……”
李牧羊心头微紧,说道:“那就让我试试你的剑神之剑。”
“这不是剑神之剑…”西门酌情竖起右手的一根中指。“这是无名之剑。”
那根中指干瘦细长,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
但是,李牧羊却感觉到了危险。
那根手指头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一把利剑。
在李牧羊的眼里,那根竖起来的手指犹如一把凛冽宝剑直插云宵。
这无名之剑比剑神之剑更加的恐怖,在昆仑墟之上,李牧羊也曾和剑神家族的传人打交道,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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