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四个人殿后,所以,如果西斯可想要离开,就必须绕过他们。
西斯可跑向前。
他们才交谈几句话时,西斯可突然跳起来,一个箭步猛刺出
去。
位着它的人,被它摔下马来,飘发就在西斯可正后方,他向
前去捡掉落的缰绳,不过还是慢了一步,绳子从他指尖溜过。
接下来的便是追逐了,这令苏族人光火,他们蜂拥而上,摔
到地上的人不算,现在只有四个人追逐西斯可。
西斯可像闪电般地前进,追在最前面的一匹马,一脚蹊进大
草原的狗洞里,这匹马摔得四仰八叉,飘发动作快,拉着他的马
很快闪开,但是其余四人躲避不及,全部撞在一起。
现在,追逐西斯可的只剩飘发,飘发的马卯足全力,仍然无
法靠近西斯可,它的脚步乱了,飘发知道不能再勉强,他不能拿
自己心爱的马来做无谓赌注,事实上,他已知他的马赶不上西斯
可。
所以,他放慢下来,眼睁睁地看这头鹿色小马朝营地直奔而
去。现在,他开始同意踢乌的话了,这是一匹神驹,它的神力是那
个自人所赋予的。
错愕与不可置信,飘发回去找他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他失败
了,但是没有人追问细节。
没有人讲话。
他们无言的回家。
1
飘发带者他的人口部落时,正好赶上族里的哀悼。
为了复仇而去攻打犹兹族的勇士回来了。
战况不妙。
他们只偷到六匹马,这不但不足以弥补损失,而且这六匹马
在回来途中走失,所以,他们是空手而返。
回来的人中,有四个受伤,其中只有一个能够恬下来,不过,
这并不是真正的悲剧,真正的悲剧是死在战场上的六个人,尸
体都带回来了,放在橇子上,由于他们只有四条毯子,所以,有两
个人没有覆盖。
其中一个是站立舞拳的丈夫。
这些死者的名字,将永不许再提起。
2
由于月经来,站立舞拳进入月经帐篷,这个帐篷专为月经来
临妇女而设,扎在所有帐篷的最外围,丈夫的朋友,就站在帐篷
外,把噩耗告诉她。
乍听噩耗,简直就像当头棒喝,她跌坐在地上,双手落在膝
上,头微俯,然后便一动也不动地坐了一整个下午,月经室里的
其他妇女,有她们的各自活动,但是站立舞拳却像塑像,一动也
不动地让悲伤咬噬她的心灵。
别人不是不想安慰她,但是她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站立舞
拳是白人,她们不知道白人妇女如何处理这类的危机,所以,她
们只能看着她,让她孤独。
这种处理方式是对的。
虽然站立舞拳如此痛苦,但是一整个下午,她没有掉一滴
泪,没有哭出一声,她的全部思想集中在“失落”上,失去丈夫,就
等于失去她自己,她的泪干了。
事实上,她是一个不落泪的女人,站立舞拳回忆往事,在短
短的二十六岁生涯中,她遇到过许多伤心事,然而没有一次让她
落泪,唯一一次,是第二十孩子过世时,悲伤击垮她,她无法抑止
自己不要落泪,她哭,泪水儒湿袍子,仍然没有办法去除丧子之
痛。
族人早已说过要丈夫再娶的话,而他也对她说:“我有你就
够了。”但是这还不够,唯有母亲,才知道失去儿子的悲伤。
丈夫一直陪着她。
“我一无所有。”她告诉他。
起初,他没有回答,一会儿后,他移坐到她身边,“靠过来。
他脱下她的袍子,双手抱住她。
“你有我就够了。“
站立舞拳忘不了那次的做爱,她哭得太伤心,以至于精神恍
惚,但是丈夫是她的靠山,有他在,她在苏族中的生活,抬然自
得。她从痛苦之中解除,他们做爱,一次又一次,即使是晨起的太
阳也阻止不了他们,这是他们两个这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
一次,在太阳升起后,没有离开帐篷。
他们睡着了,甜睡之后,站立舞拳宛如脱胎换骨,她不再思
考印第安或白种人之间的问题,她觉得独立而自由。
但是现在,站立舞拳黯然神伤,这一次,“失落”彻底击垮她
了。
丈夫过世,她将失去一切,她不再身为人妻,不再属于苏族
一员,甚至,她也不是一个女人了,现在,她真的一无所有,再也
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她精神支持了。
既然如此,她还等什么?
一把刀就藏在帐篷毯子底下,她看见自己拿起这把刀,很快
藏进胸口衣服里,低着头她可以看到刀柄。
她等了很久,直到帐篷里的其他女人不再注意她时,她匍匐
在地上,刀子便从领口滑落。
是时候了。
她双手握住刀柄,将刀子高举到面前,刀锋闪冈发亮,她太
叫一声,用力将刀子刺向心脏。
一个女人及时救了她的命,她在站立舞拳大叫时回头,并且
同时推开她的手,刀子滑过站立舞拳的前胸,刺进手肘弯处。
但是站立舞拳还不罢休,她还想寻死,不过,别人不允许,大
家全部围过来,有人抓住她,有人抢走她的刀,站立舞拳崩溃了,
她躺进姊妹的怀中,开始哭泣。
她们半拖半拉地将她带到床上,有一个人像哄小孩般地摇
着她,另外有两个人,则是迅速包扎她的伤口。
她一直哭,不肯停止,所以苏族妹妹必须轮番来安慰她,她
哭到无声无泪时,仍以抽搐来发泄伤痛。
“我一无所有,我一无所有,我一无所有。”
她不停他说着,眼睛又红又肿,她像要睡着,但是却睡不了。
到了夜晚,有人拿了一点酒给她,她嚷了一口,愈喝愈想喝,
于是,便喝下整只牛角的酒。
“我一无所有。”
她再次说这话,不过声音稳定多了,苏族妹妹们知道她已度
过难关,她们轻抚她的头发,用毯子包往她小小的肩膀。
3
当站立舞拳因为哭泣而睡着时,邓巴中尉却因为门外的声
音而醒来。
他躺在床上,一只手伸到床底去捞他的枪,不过,门外的声
音大熟悉了,是西斯可,又自己回来了。
邓巴中尉不敢轻敌,他无声溜下床铺,悄悄地走出小茅屋。
天还没有亮,晚垦高挂夭际,中尉张望,除了西斯可外,没有
人来到他的营地。
他去牵西斯可,发现西斯可背上的毛粘结着干掉的汗水,他
得意地笑了,大声问:
“我猜你让他们追得很辛苦,是不是?我带你去喝水。”
他带西斯可到河边喝水时,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
得坚强,这是不可能的,但却是事实,为什么?因为中午的那次交
锋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印第安勇士,他们剽悍强壮,即使面对
他的枪杆子,仍然无畏无惧,他们对他展现力与美,最原始,属于
人类心底的古老勇气。中尉伸展双臂,在他心里也有这种勇气,
现在更加坚强而积极。
等待。他想,等待一直是我的主张。
但是,我究竟在等什么呢?等待有人来这里找我?等待印第
安人来带走我的马?还是,我只是单纯地想等待那壮观的水牛
群?
他摇头,将一粒石子丢人水中,笑自己傻。
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主张,他从来不会做守株待兔的事情,
但是过去两个星期,他却是再消极、再被动也没有了。
我必须停止等待了。
就在他还没有能够多想时,闪耀在河面上的光芒,吸引了他
的注意力。
一轮满月自河面上升起。
出于下意识地,他骑着西斯可爬上山崖。
这真是一个壮丽的景象,圆大的月亮,黄澄澄的,像一面闪
亮的铜锣,升向黑蓝的天空,垦子黯然失色,大草原则沐浴在一
个微晕昏黄的光辉中,太美妙了,这就像一个呼唤他的崭新世
界。
他点燃一支烟,月亮很快爬上山头,整个山的脊线,在刹那
间清楚明显。
然后,月亮由黄澄澄逐渐转白,愈来愈白,愈来愈亮,最后。
像一枚巨大金市嵌在天上,风微微吹着,空气冰凉清爽,大草原
在月亮照耀下,也显得明亮许多,邓巴中尉看到翠绿的水牛草叶
柄,在月光下,竟然闪耀翠玉的光彩。
他骑着马在大草原里绕了半小时,整片大草原晶莹剔透,宛
如沉浸在水中一般。他享受这半小时的每一分钟,当他回来时,
心中充满了喜悦与信心:
现在,他不再后悔来此地,也不可期待援兵来到,他不改变
睡觉习惯,不谅慌失措地四处巡逻,夜间,他仍要睡眠,要好好地
完全入睡。
更重要的是,他不再等待,他要采取主动。
明天一早,他就要出发去找那些印第安人。
万一印第安人把他吃了呢?
好吧,如果印第安人把他吃了,那么魔鬼会会找他们算帐。
总之,他不再等待。
4
第二天早晨,站立舞拳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关怀的眼睛注
视着她,事实上,帐篷内有许多人盯着她看,她明白怎么一回事
了,为了生存,印第安人死伤无数,生命无常,她没有体认这个事
实,她的表现与其他印第安人截然不同,她觉得很尴尬。
无地自容。
不过,她们没有刺激她,她们问她是否要吃点东西,站立舞
拳点头,好的,吃点东西不错。
吃过东西以后,她的精神好多了,其他妇女便放下她去做各
自的活,世界仍照它的韵律前进,日子仍然要过,站立舞拳觉得
坚强一些了。
不过,她的心碎了,她知道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心碎自然会
痊愈,然而现在,她非常非常地想念她的丈夫。
她要为丈夫而哀悼。
她不能再待在月经房内,众目睽睽下,她没有办法发泄自己
的悲伤,她必须独处。
天色还早,不过妇女们知道她要出去时,仍然为她打点,有
人帮她梳理满头乱发,有人替她换上最好的衣服,另外一个人,
出去牵她丈夫的马来给站立舞拳骑。
在柬上腰带时,站立舞拳把她的小刀插在腰带上,没有人阻
止她,虽然前一天她曾经想不开,但是现在,她似乎冷静下来了,
她会好好的活下去,族里的女人,有根多人经历过站立舞拳的心
境,她们相信她会熬过去。
当站立舞拳走出帐篷时,她们站起来送她出去,一个美丽、
奇异而悲伤的背影,有人牵来一匹马给她,她没有跨上马背,只
是牵着马走人开阔的大草原。
没有人在背后叫她,没有人为她伤心落泪,她们只是看着她
走,希望她在回来以后,能够更坚强。
大家都喜欢站立舞拳。
5
邓巴中尉做出发前的准备。
他在太阳还未东升之前起床,希望能在破晓之前做好准备,
趁着晓色踏上征途,所以他匆匆喝过咖啡,并且两口地喷完
每日第一支烟。
然后,他出去门外,补给室和小营房分别插着一面美国国
旗,相形之下,补给室的国旗显得较为干净新颖,所以他爬上屋
顶,把补给室的国旗取下来。
然后,他劈开畜栏的一根栏杆,放在地上比对他的身高后,
将这根栏杆劈出适当的长度做为旗竿,当国旗缚上去以后,竟成
为相当不错的旗帜。
然后,他花了一个小时为西斯可梳理,他流通他背上及尾巴
上的毛发,又为它挖耳朵,擦亮蹄子。
西斯可有一件袍子,紫色的绒布,为了使这件绒布表现出质
感,他起码拿着软刷子刷了几十遍,当绒布披在西斯可背上时。
这匹骏马美得像杂志上的图片。
他把西斯可牵到青草地,怕西斯可在言栏踏步,扬起尘沙,
弄脏了它,然后,邓巴中尉便为自己的门面打理了,他找出蓝色
制限,像刷西斯可袍子一样,他用力刷直蓝色制服上的每一寸布
料,制服上有漂亮的金扣子,他用软布将每一颗扣子擦得闪闪发
亮,如果有油漆的话,他会不厌其烦地将长裤侧面黄色滚条边,
好好修补一番,不过,他没有黄油漆,只能用软毛刷尽力刷理了。
昨天晚上,他已经将及膝的新靴子拿出来了,现在,他用鞋
油再擦一遍,黑色皮靴光可鉴人。
接着,便是洗澡和刮胡子了,邓巴中尉匆匆跑下河,没有浸
泡,刷洗过后,便跳出河面,开始刮胡子,他刮了两遍,整个下巴
找下列一根胡渣子,梳洗工作在五分钟内完成,他跑回小茅屋,
穿上漂亮的制服。
6
西斯可不相信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腰间,系
着一条漂亮的红绸中,即使没有红绸中,这个帅气英俊的男人,
亦足以让西斯可睁大眼睛。从来没有人看过邓巴中尉穿上全套
制服,包括与主人形影不离的西斯可。
中尉平常并不邋遢,但是无论是重要会议或觐见将军时,也
未曾如此盛装。
中尉带者他最喜爱的大海军左轮枪,枪枝擦得闪闪发亮,还
带着一面随风飘摇的美国国旗,如此俊挺的中尉,会令所有少女
动心,西斯可忍不住地对着中尉嘶叫,仿佛说:
“瞧,这是谁?”
中尉没有口答,他拍拍西斯可的脖子,便跃上马背,驰向广
阔无垠的大草原。
中尉曾经回过头注视他的营地,或许这一回头,会是他这一
生中,最后一次回头,他永远没有办法再回这个地方。太阳刚升
出地平面,就已耀眼得令他睁不开眼,此地美景,令他流连陶醉,
但他并不沉迷,西方天空再次升起黑烟,这黑烟第一次出现时,
曾令他误以为是大草原失火,但是现在,他知道黑烟是印第安人
的炊烟,随着黑烟前进,他就可以找到他们。
中尉低下头看自己的靴子,鞋尖门耀着阳光,此刻最好有一
杯咸士忌暖口,但是这是奢望,他双腿一夹,西斯可便朝西方草
原跑去,风轻轻地吹,他不知道与印第安人见面后会发生什么
事,不过……
他已经出发了。
7
站立舞拳没有计划,她的哀悼不具形式。
她找到一处小山丘,山上有一棵橡树,她骑着马爬上这座山
丘,平常的印第安人不会这么做。印第安人喜欢的是盆地里的大
草原,大草原宛如海洋,足以承受他们的情感,但是站立舞拳却
选择山丘。她认为在山丘上,大灵可以感受她的祝祷和哀悼。
所以,她爬上山丘,山丘寂静孤立,正适合她的心情,她把马
缚在橡树上,走到山后的背阳面,双腿交叠,盘坐在地上。
风轻轻吹着,姊妹们为她的头发打了三络辫子,她解开辫
子,让风吹进她的卷发里,然后,她闭上限,开始回忆生命中的不
幸遭遇。
几分钟后,一首印第安歌曲进入她脑海,歌词贴切她心灵,
不自主地,她以全心灵唱这首歌,歌声悠扬,随风飘进大草原里。
歌词是在颂赞一位男人的美德,好男人应该是好丈夫和好
勇士,歌词的最后两句是:
“他是一个好男人,他对我很好。”
站立舞拳的歌声停止了,她闭着眼仰头向天,此刻她并不想
死,她只是要把心里的痛苦挖掘出来。她从腰问取下小刀,轻轻
地在于臂上划了一条两尺长的伤口,血从伤口冒出来,站立舞拳
没有止血,她的另一只手握紧小刀,继续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