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儿。”
他摇摇手指,然后向后转身,刚刚转过身子,就听到一声狼
晦。那声音并不大,但很低沉,很悲哀,很明确。
一声狼曝。
中尉回过头,看到双袜抬着鼻子,眼睛瞄着中尉,嘴里不高
兴地哼着,像个努着嘴生气的小孩。
有一个人,圭然看到这么精采的一幕,对中尉,他已经很了
解,但还不知道这些呢。
“你回家!”邓巴吼道,他管着双袜,而双袜却像一个不听父
亲管训的儿子。这只狼垂着耳朵,好像它的希望成了泡影,夹着
尾巴溜走。
就在这时候,中尉朝另个方向奔跑,打算跃上马,策马急奔,
就可以甩开双袜了。
入正急奔过草地,一边还想着他的计划。而那只狼却快活地
一路奔跃了过来。
“你回家!”中尉怒斥。突然,他对这只狼也改变了想法。双
沫一听,像只受惊吓的小兔般跳了起来,它的爪子突然慌得只想
逃窜。当它落地时,离中尉仅仅一步远,他伸出于,朝双袜的尾部
捏了一下。这只狼登时像尾部装了鞭炮一样,像箭般笔直,倏地
奔窜而去。把邓巴逗得大笑不已,想停都停不住。
双袜一直冲到二十码远才停了下来。一副很羞窘的样子,回
过头来看看。瞧它那副可怜的模佯儿,中尉忍不住感到对不起
它。
他朝它挥手再见,而他自己还忍不住开怀低笑。中尉回头去
找西斯可,打算循原路回去,西斯可仍在挑着草的嫩芽吃着。
中尉开始慢慢跑了起来,想到双袜被他碰着一下,就吓慌成
那又滑稽又可怜的样子,又忍俊不住,一直笑个不停。
邓巴狂跳了起来,好像什么东西咬到他的脚踝,然后又挣
脱。他又转过头,朝向那看不见的攻击者。
双袜还在那儿,喘着气,就像个正在攻战的战士。
邓巴中尉瞪视了它几秒钟。
双袜偶尔朝家的方向着看,好像在想这场游戏可能快结束
了。
“好吧,”中尉温和的说,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你来
也好,待在这儿也好,我没有时间跟你多玩了。”
只听到有些微小的声音,也许是风吹到了什么了。不管那是
什么声音,双袜听到了。它突然转过身子,循声前往查看。
邓巴跟着它走,很快地看到踢鸟和另外两个人。他们就在不
远处,在斜坡的中段注视着他们。
邓已热情挥手招呼。“哈罗!”这时双袜一溜烟跑开了。
10
踢鸟和他两个朋友,已经站在那儿注视了好长一阵子,把这
幕戏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踢鸟同时也知道,他已经亲眼目睹一
段非常特殊的事情,这有助于他们了解这个白人的一点困惑之
情……,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在骑马去见邓巴中尉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人应该有
一个真正的名字。尤其他是一个白人,又是这样的一个白人。
他回忆许多古老的名字,像“明亮如雪的男人”,或是取些新
的名字如“找到野牛”,可是没有一个名字真正适合。当然,“约
翰”也是不适合的。
这时他想到一个很别致的名字,很适合这个白人战士本人。
人们将会因这个名字记得他。除了踢鸟本人之外,还有两人也会
喜欢这名字。他们此时会在这里,应是受到大灵的默示。
当他骑着马走下山坡时,口里一直自言自语,把这名字念了
好几遍。名字的音韵顺口,一如名字本身一样好。
那就是“与狼共舞”。
1
在邓巴中尉的一生中,这是他最满足的日子之一了。
踢乌一家人,很热诚地招待他,尊敬他,使他感到自己不只
是一个客人。他们看到他,流露出真正的快乐。
他和踢鸟坐下来抽烟,他们一直非常投契快乐,一直抽到下
午。
邓巴中尉的印第安名字,很快在营地传开了,散布的速度,
快得惊人。只要有人交头接耳谈话,话题大多高不开这一名白种
军人。这则消息,大家都津津乐道。
许多人前去打招呼,有些只是跑去看看与狼共舞。现在,中
尉已经可以认出他们中间大部分的人。每个人前来时,他都站起
来,微微鞠个躬。他们有些人,也对他鞠躬为礼。有些人伸出手,
和他握手。他们曾看过他这样,也就学着做。
虽然彼此语言不同,但中尉借着比手划脚,谈一些最近打猎
的高潮。
过了几个小时,一波波的访客逐渐少了,最后一个人也没
有。邓巴心中纳闷,怎么没看到站立舞拳呢?她该在啊!这时飘
发突然走了进来。
在他们还没有互相打招呼之前,这两个人都注意到,双方身
上都穿戴着两人交换的物品。飘发穿着中尉的军服上衣,而中尉
戴着飘发的护甲。两人很快地仔细互看一眼。
当他两人握手时,中尉想:我喜欢这个人,看到他真好。
飘发也正是这么想着,然后两人一块坐了下来,友善地谈着
话。有趣的是,两人各讲各的,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踢鸟叫他的大太去准备食物,然后他们三个人狼吞虎咽把
干牛肉和莓子的午餐吃得精光。在吃东西时,没有一个人说一句
话。
吃过饭后,又抽起烟来。两个印第安人相互交谈着,中尉只
有从他们的手势和语气中,揣测他们在说什么。他看得出,他们
正在讨论什么事而不是在闲谈。
看来,他们计划有什么节目,届时他将不致惊讶。这两个男
人说完话,都站了起来,要他也跟他们到外面去。
邓巴跟着他们,走到踢鸟的帐篷附近,也许哪里有什么好东
西等着他们。这两个男人和另一个人,简短交谈了些话,然后就
开始忙碌,把一些东西,搬到一处有四、五尺高的帐篷里去。
帐篷一小部分可以掀开当人口。邓已中尉先走了进去。里
面空间无法站起来,一旦他坐了下来,他发现这地方很平静,上
有棕叶覆盖,可以挡住阳光,而且空气流通。
他还没有仔细看过,踢鸟和飘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一个
星期以前,他们突然把他丢下,他会很不自在,但是,他现在就像
印第安人,不再凝窦丛生。中尉一直安静地靠着墙坐着,一边等
着事情的发展,一边听着十熊帐篷中熟悉的声音。
他们没多久又折了回来。
在他听到脚步声以前,不过才过了几分钟。踢鸟俯身钻进入
口,坐在较远的地方,使他俩之间,还有根多空间。一个影子立在
人口,邓已想一定还有人等着进来。他不加思索,就认定那一定
是飘发的身影。踢鸟轻轻叫唤着,那身影动了动,随着串串铃声
叮咱作响。这时站立舞拳低下身子,俯身从人口钻了进来。邓巴
连忙让坐,好有个空间让站立舞拳坐在他们中间。几秒钟后,她
坐定了。他这才看出她打扮得焕然一新。她的平底靴两边,缝制
着许多铃铛,一身母鹿皮的衣服,看来像传家之室。这么一身隆
重的打扮,似乎非比寻常,上装还装饰着一排排的小骨头。其实,
那是糜鹿的牙齿。
她靠他那边的手腕,戴着铜制手锷,项上戴着很紧的项链,
和他胸前由管状骨头串成的护甲般,也是由管状骨骼串成的。她
的头发刚刚洗过,还飘着香味,梳成一条辫子,垂在背后,显出她
的颧骨更高,她的容貌也比以前看得更清楚。此时,在他眼中,她
看来更有女人味,也更精致,显得更白皙了。
这时对中尉而言,这个帐篷,好像是为了他们相遇而建造
的。当她坐在他身边时,中尉这时才意识到,他有多渴望见到她。
她仍下看他。踢鸟对她哺哺说些什么话时,他下定决心要先
开口说话,先对她说“哈罗”。
适巧他们全都转过头,张开嘴,同时说出“哈罗”。两人都没
料到,竟然不约而同同时开口,对这意外的开端,又感到很困窘。
踢鸟倒认为,这意外的事不失为一个好兆头。这两个人都是
他喜欢的,他也希望他们能投缘。
这个巫师自顾自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他指着邓巴咕哝了一
阵,好像在说:“快……你先说。”
“哈罗,”他很愉快他说道。
她抬起头,那表情好像是奉命行事。但是他可以看出,她不
再像以前那样仇视。
“何罗。她生硬地回答道。
2
这一天,他们在帐篷亭里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时
候,他们都在复习,在第一次正式见面时,说的一些简单的字。
到黄昏的时候,他们三入对这样不停反覆念着一些字,也有
些疲乏了。突然,她用英语译出自己的名字是“站立舞拳”。
说到这儿,她兴奋起来。她立刻开始教邓巴中尉。首先。她
得从对方开始说起。她指他并说:“约翰,”然后又指指她自己,却
不说什么。
就在这时,她抬起一根手指说:“停一下,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不知道,她要他做什么动作。但他猜想,她会用英文要他
做出动作的。她要他站起来,可是这儿太低矮了,他根本无法站
起来。所以,她要两个男人出去,这样就可以自由动作。
邓巴中尉猜着:”起来”“站起来”“站”,她点点头,就是这个
字。她握握拳,他很快说明白是“拳头”。她舞动一下,他知道是
“舞拳”。他明白英文的意思之后,她又教他印第安语发音的名
字。
这样,他很快学会了“飘发”、“十熊”、“踢鸟”的名字和意思。
邓已十分兴奋,他希望有什么可以记下来。放是,他用炭笔,
把这四个名字,记下印第安语言。
站立舞拳努力去回想,从尘封的记忆中,去回想出记忆依稀
的英丈名字。可是,她内心一直在战栗。她脑海中忆起的英丈;
好像要通过上千扇的门。这些门封锁了这么久,现在才要打开。
她兴奋地学习,澎湃的心潮狂乱了起来。
每一回,中尉在树皮上记下一个名字,他念名字的发音就更
正确了。她总是以一朵微笑来鼓励他,或者说“是的”。
在邓巴中尉这方,看到她脸上漾着浅浅的微笑,知道她是由
衷的鼓励。从她浅褐色的唇里,他可以读出她的心绪,听出她的
话语。听到他用英文和印第安语说着这些话,对她来说,仿佛有
着特别的意义,她内心也因此而激动,中尉也感觉得到。
她已经不是他在草原发现,那个悲凄又迷失的女人。此时她
已把那些哀愁,全然置诸脑后了。她现在这般神情愉悦,使他非
常快乐。
他紧紧握住手中那一条小小的树皮,有这么多美好的尽在
其中。他下决心,一定不要丢掉。这是一张地图,将会引导他进
入这一群人当中,无论未来的情形如何,从今而后,有许许多多
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踢鸟看到这样的进展,他非常欣慰。对他来说,这简直像“死
后复生”一样,是最高的奇迹。
他的梦想,竟然变成真实了。
当他听到中尉,用印第安语念到他的名字时,就像一堵坚厚
的墙,突然变成轻烟一般神奇。他们可以沟通了。
他也看出,站立舞拳的内心,主出一股力量。她不再只是一
个印第安人,她成了一座桥,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而中尉,他听着
她口中的英文,他看到她的眼中,产生了一股新的力量。这是新
产生的,以前她未曾有过。而踢乌知道,那是什么。
她长久掩埋的血液,再度奔流。她未冲淡的白种血液。
这样的“高密度”学习,连踢鸟都感到难以忍受了。就像一个
教授,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他的学生休息。他告诉站立舞拳,今天
就到此为止吧,能有这样的成绩,很不错了。。
她听了之后,脸上呈现出一阵失望,然后她垂下头,顺从地
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出一个好点子。她盯着踢鸟的眼
睛,很尊敬的问道,他们是否还可以再学习一件事。
她想教这名白种战士他的名字。
这是个好主意,踢鸟没有拒绝他养女的请求。他说,那么就
继续吧!
她回忆着那些遥远的英文字。隐约记起,可是说不出口。那
时她还是个小女孩,有些字在印象中,都变得好模糊了。她试图
去思索时,中尉一直耐性地等春她。
然后,中尉扬起了一只手,挥走在他耳畔骚扰的蚊纳,她又
看了好一阵那只飞舞的蚊纳。
她抓住中尉一只手,悬在空中。她的另一只手,小心的放在
他的臀部。在两个男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她带者邓巴跳起记
忆中华尔滋的舞步。虽然生疏,但他顿然领悟了。
几秒钟后,她才认真地放开手,留下邓巴中尉,惊愕得不得
了。他努力去想,这意味什么呢?
突然,脑海里露出灵光,一刹那的心领神会,跃进他的眼里,
就像课堂中的小男孩;知道了答案一样,他对着老师微笑着。
3
学到这儿,自然也就休息下课了。
邓巴中尉一只膝盖跪着,在他树皮语法书的最后一行,记下
他的名字。目光看着那字,就愈喜欢了。
他自语着:与狼共舞。
中尉站了起来,朝踢鸟的方向微微一鞠躬。当管家宣布晚餐
的客人到了的时候,中尉谦虚而不浮夸,再度说出他的名字。
这一回,他是用印第安语说的,“与狼共舞。”
1
这天晚上,与狼共舞夜宿在踢鸟小屋里的帐篷。他虽然累极
了,但发生了这些事,使他再累也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在他的
脑海里,就像长柄浅锅的玉米花,蹦跳个不停。
最后,当他开始昏然欲睡,中尉神魂飘飘,进入朦胧的梦境
中,那还是他很年轻时,才有的梦。垦子围在他的周边,他在清冷
宁静的空中飘浮着。一个飘飘然的小男孩,独自在星辉交织和黑
暗天际浮游。
但是他并不害怕,他正睡在舒适又温暖的床上。有四根柱
子,上面罩青篷幕。而他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宇宙之间飘浮,好
像永永远远都这样,永主不死。这不是艰难,而是愉悦。
这是他在苏族祖先传下的夏日营区,睡了第一晚的情形。
2
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邓已中尉,在十熊的营区里,住了好
几次。
他也经常回席格威治营地,但回去并不是想回去,而是有罪
恶感才回去,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该继续待在席格威治。如果军方
弃守了,而他一个人还待在这儿。他想到自己该回海斯堡,在这
儿所做的一切,也抚心无愧。事实上,他为美国军方所做的这些,
也该算是模范,足以让他在离去的时候,昂首挺胸了。
如今,他被这群印第安人深深吸引住,把他推向另一个世
界,他刚开始在那个世界探索,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这就是
缘分的起始,那个时候,他只是想来边疆驻守,成为屯守边界兵
团的一员,那么他可以到处去探险,就像现在一样。如今,他将国
家、军队、种族全置诸脑后,发现自己对印第安文化的探索,竟是
这么饥渴。他无法拒绝印第安文化,就像濒临死亡的人,无法拒
绝喝水。
他想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事发生,也因为如此,他放弃
了返回军队的念头,但他并没有忘了,可能还会有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