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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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第一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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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得了富贵了他怎麽怕成这样? 
  难不成他以前虐待过这个身体?所以今天如此心虚?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又开吃中饭。 
  吃饭的时候,我就找别人不注意的机会告诉小陈,让他去见明宇。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晚上皇帝回来的时候,笑眯眯的,一边更衣一边问:“见到家里人开心吗?” 
  我皮笑肉不笑,不吭声。 
  侍从替他取下金龙缠丝冠,另取了头巾来要替他束上,这人偏偏冲我招手,示意我来系。 
  我肚里腹诽,把头巾接过来。虽然不怎麽熟练,不过总算是系上了。 
  他伸手向後,握住了我的手:“明日你去内府,我给你派个侍卫,省得你不顺手。” 
  顺手不顺手有什麽要紧的,你要不让我去干活,我岂不更顺心顺手。 
  “想做什麽事只管做,除了太後那里,其他的你自己全权作主,不用请示我。” 
  我看看他,他沈静的看著我,微笑。 
  这个人,究竟想让我做什麽? 
  顺口就问了出来: 
  “你难道想让我改革除弊?” 
  他笑了笑:“你愿意当然好,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哦喔,话说的真是民主。 
  难道这件事上还有我不情愿的余地? 
  别开玩笑了。 
  你封我什麽侍君头衔的时候,给过我民主的机会吗? 
  夜风生寒,我和他还是并头而卧。 
  心里不安定,可是也不知道在爲什麽烦恼。 
  或是,烦恼太多,屋叠交错,理不出一个头绪。 
  所以,反而说不出,究竟是在爲什麽烦恼。 
  小陈去过思礼斋,却说没有寻到明宇。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我想,也许明宇是有意,不想被找到。 
  他不想和我说话麽? 
  皇帝呼吸平稳,我以爲他已经睡著,想不到他翻了个身,轻声说:“白风。” 
  我嗯了一声。 
  虽然皇帝唤你你这样答应是很不恭敬。 
  不过,在床上……讲什麽恭敬呢。 
  他的帝王的威势并不表现在床第之间,我也就跟他打马虎眼。 
  “你若是觉得难上手,可以请人帮你。” 
  我又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睡吧。” 
  其实不是那麽困,只是不想和他说话。” 
  他没有再开口。 
  一早起来,皇帝去上朝,我梳洗穿衣用饭,然後乘步辇,也去上班。 
  内府我是久闻其名,但却从未去过。 
  步辇摇摇,晃的我只想睡觉。 
  摸出怀里金壳的小怀表看一眼,还不到七点半呢,天都没有全亮。 
  古人上班也实在辛苦。 
  这块表是皇帝送的,我倒是真心喜欢。 
  毕竟用这个看时间,总比时时探头去数更漏或是看日晷来的方便多了。 
  内府的门并不显得高贵华丽,步辇在门前停下,我不要人扶,又不缺手少脚,也不是娇滴滴的女人,装这副样又给谁看。 
  一脚触地,另一脚跟著下来,刚刚站稳,门前有人向我躬身作揖:“拜见侍君。” 
  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说道:“免礼。” 
  那人擡起头来,不语不笑,肃立在一旁。我擡眼看到他脸,微微吃惊:“杨统领。” 
  他应道:“是,微臣在。” 
  “你怎麽在这里?” 
  “裴总管命微臣在这里等候侍君,听候差遣。” 
  我点点头,想起昨天皇帝说给我帮手的事。 
  原来是说的他。 
  虽然见到一个认识的人,不能说不高兴。可是一想到皇帝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比我自己还要清楚明白,就觉得後背发寒。 
  他向旁退了一步,我擡腿迈进了内府的大门。 
  里面跪了一地的太监。老实说我不喜欢和太监打交道,总觉得别扭。虽然不象一开始的时候那样一听他们说话就觉得头痛肉麻,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下面一群人齐齐叩下去:“拜见侍君。” 
  我从左到右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说道:“起来吧。” 
  下面的人再叩一个头,缓缓站起来,其他人虽然有惴惴不安之态,但我注意到的那个人,却抖如筛糠,显然心中恐惧之极。 
  看他抖的越厉害,我心里越是快活。这麽多天,好象还头一次这麽轻松而高兴。 
  端起茶来,却没有喝,目光注视著那个瑟瑟发抖的家夥,不紧不慢的说:“这里谁是主事?” 
  其他人都不作声,那个发抖的家夥,慢慢朝前移了小半步,声音尖细而惊恐:“奴才刘福,现是内府主事。” 
  我把茶杯轻轻放在案上:“原来是你。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他扑通一跪倒在地,连叩了两个头,说道:“我,啊,奴才,奴才该死……” 
  我看著他象条丧家犬,心里厌恶的厉害。 
  当时他仗势欺人,命人对我用刑时的凶恶,全化成了惊惧。 
  这种欺软怕硬的贱骨头我最看不上。 
  我又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们也都知道,我从没到内府来过,每天内府怎麽干,今天照旧,我就在旁边看看学学,你们不用理会我。” 
  下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行。 
  我只是笑笑,站起身来:“把我的椅子往旁边挪挪,给我到文史阁去搬几本书来,再沏上茶。” 
  那些人的目光我都视而不见,捧著茶,坐在可以晒到太阳的窗下,慢慢翻我的书。 
  屋里静的很,坐在这屋里的有三四个人,他们有资格坐下来处理事务。其他的人,在廊下和院子里站差。刘福坐在柱子里 
  上午来的人不多,可也不少。有人来支钱,有人来提物,还有来报修。 
  其实这就是个後勤部和财务部的集合机关。 
  不过这种动作真的效率既低也缺乏有效的管理和监督制度。 
  我看了一上午,中午刘童问我是回宣德宫用饭,还是在这里传饭。我想了想,还没说话,刘童躬身说:“这里不敞亮,不如回去,侍君还可以歇个中觉。” 
  我回过头来,看看屋里其他人:“他们呢?” 
  刘童看一眼,复又低头:“各位监官中午是在内府用饭。” 
  我哦了一声:“那我也在这儿吃,兴许有什麽要紧的事儿,我还能多看多学著点儿。” 
  刘童擡头看我一眼,说:“是。那我吩咐——” 
  我截断他的话:“不用吩咐御膳房给我单做了摆来,其他人吃什麽给我也端一样的来就行。” 
  中午饭还不错,三菜一汤。我吃的挺香,还把汤喝的碗底朝天。 
  下午天气好,来的人也比上午多些,不过还达不到繁忙的程度。 
  我翻怀表看了看,还差几分锺就到敲锺的时候了,那些人还是正襟危坐,没一个人有要下班的意思。 
  我笑笑,站起来伸个懒腰:“今天往来支物支帐的记事本子交给我吧,拿回去慢慢看看。顺便把这几个月的帐都给我得了,多看点,也学的快些。” 
  那些人的表情明显是都有点不对,尤其以刘福爲甚。 
  我看他们光站著不动,挑挑眉毛:“不方便?那就算了。” 
  刘福脸色青白,束手站著。 
  旁边一个机灵点的说:“侍君说哪里话,小的这就去取来。” 
  他领著一个人出去,过不多时捧了一大叠书簿进来,躬身说:“这是半年来的记档帐目,按顺序编了号的,侍君慢慢看,有什麽看不明白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我笑笑,刘童过来把本子接下。 
  “那就散了吧,没事不用在这里站差。”我突然想起件事来:“皇帝的起居注不是内府注记吧?” 
  刘福说话的腔调都不对了:“不是……不是内府注记,是前正府记。” 
  我点点头。 
  幸好不用我看那些皇帝几点穿衣几时吃饭,晚上睡了几个女人,各是几点到几点那种破事。 
  点点头就走人,前脚刚出厅门,後面“扑通”一声响。 
  我回头看,只见屋里几个人围成一团不知道干什麽。 
  “怎麽了?” 
  刘童恭敬地说:“刘管事他厥过去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说:“叫个人去请医郎来给他看看。” 
  刘童道:“是。” 
  回到宣德宫,小陈先迎上来:“主子,皇上传话说,晚上不回来用膳,请您不用等他。” 
  谁也没想等他呀。 
  我说:“知道了。” 
  晚上吃了些东西,我开始翻那些记档。 
  大体上看,每天都有的支出,就是御膳房买柴米菜蔬。我知道这个采买上肯定有花头,这个从古至今皆然,所以这个我反而没什麽想看的,放在一边。 
  再看其他项目。 
  月例银子是大宗,而且有定规,也不忙看。 
  太後,贵妃,梅妃,宫里有小厨房,所用的东西有定例,米多少柴多少,也从内府帐上出,跟月例银子也不是一码事,并不减支月例。但我看下来,发现额外支取也并不扣月例。刘童站在我旁边,静悄无声,端茶续水,剪灯拂尘。 
  “刘童。” 
  他忙躬身:“是。” 
  “西边什麽地方在整修房子,这行字看不清楚。”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是看不清。不过西边正在整的,只沅青宫。” 
  我点点头:“从二月修到六月,全在支领木材银子,这是修成了个木头笼子还是怎麽著?” 
  刘童想了想:“这阵子都没打那儿过,也不知道修的怎麽样了。” 
  我又往下翻:“光油漆裱墙又支了两千。刘童,你知道宫外油漆一丈墙要多少钱?” 
  刘童笑笑:“奴才从小就在宫里,外头的事儿还真不大清楚。”我笑笑:“那你出去问问,这院儿里谁是京城本地的,知道外头街长里短的,给我叫进来。” 
  刘童也笑:“巧了,小顺儿就是京城长大的,我叫他来。” 
  小顺就是皇帝指派给我的两个贴身侍童里的另一个。刘童嘴乖舌巧,小顺则是个闷葫芦。他进来後正要跪下,我说:“免礼,我有事儿问你。” 
  他低头小声:“主子请问,奴才要是知道,一定跟主子回明白。” 
  “嗯,你多大进的宫?” 
  他说:“奴才进宫两年半整整。” 
  我点点头:“你可知道外头粉一丈内墙要多少钱?” 
  他想了想:“一贯就能干的漂亮整齐,再多也要不了。” 
  我翻翻手里的纸页:“那你见过开元正殿吧?连房子带大场院子,要按著上好的活计漆一次,得要多少钱?” 
  小顺儿有点拘谨,我笑:“闲聊呢,你别拘束。” 
  他点头说:“小的看呢,总得四五百两银子吧。那窗头上也上上明漆,总得五百多,就算六百两。” 
  我笑出声来:“嗯,不错,你挺明白。” 
  刘童也搔头了:“主子,青沅宫不是重建,是整修,没扩地儿,只有开元正殿三分之一大,房舍也不多……” 
  我笑笑:“就是啊。就算三分之一吧,开元殿刷一次墙是六百,它好算二百吧。好麽,前後支了两千银子,难道这个青沅宫的墙漆了十次啊?” 
  刘童还没说话,门外皇帝朗朗一笑:“不错,朕也想知道这个青沅宫到底能花多少钱下去。” 
  刘童和小顺急忙跪下,我站了起来。 
  皇帝昂首迈步走了进来,我揖了一礼:“拜见……” 
  “皇上”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皇帝已经走到我跟前,把我脸端起来看了看:“嗯,挺好。听说你中午没好生吃饭。” 
  我有点好笑:“我吃了两碗,还喝了一大盆汤。” 
  他也笑了:“比我吃的还多。你们这在说什麽?” 
  刘童再有机灵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抖擞。我把案头的簿子拍一拍:“在看粉刷匠的工记。” 
  皇帝嘴角弯弯扬起:“我也听见了,拿来我翻翻。” 
  我把本子递给他,他随手翻了翻:“我没你看的明白。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我看看皇帝,他侧面俊朗非凡,比我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真奇怪这个人。 
  早上我还听说,五天佳期已过,皇帝今晚没义务再来我这儿,没想到他还来。 
  也是,他要是成心把我放在火上烤,当然不能半途撤柴。 
  茶上来了,小陈没把茶直接呈给皇帝,反而往我身前递一递。我看一眼他,他斜眼不看我。 
  我扁扁嘴,把茶端过来,往皇帝跟著弯身递过去。 
  皇帝一笑,伸手端著了杯,却不忙缩手,笑著说:“谢了。” 
  我一擡头。 
  皇帝吃错药啦? 
  你听见哪个皇帝跟伺候的人说谢啊?就算我不是太监宫女,他的身份也不该会说个谢字。 
  我一缩手,皇帝把茶接了过去。 
  皇帝坐在床边,我在一边呆站,刘童他们已经打水上来,服侍皇帝净面更衣。 
  水和手巾递过来,我也顺便洗了。外头已经在上闩熄灯。 
  皇帝脱了靴子,坐上床沿。我干干的一笑:“我再看会儿账再睡。” 
  皇帝说:“有句话怎麽说来?胖子也不是一天吃成的,话粗理可是真。你也不能一天把所有蛀虫私弊都揭出来。先歇下,明天再看。” 
  我咬咬唇,在他身旁坐下来。 
  心里犯嘀咕。 
  你明明知道有蛀虫藏弊端,爲什麽以前不理,自己不理,要让我去扎手? 
  这可是得罪人的招祸差事。 
  反正皇帝是要有风驶尽帆。我就是,哎,我爲什麽叫白风? 
  就是白白让他借的风? 
  皇帝的话听了个半句:“……什麽呢?” 
  我擡起头,他说:“想什麽呢?” 
  我摇摇头:“也没什麽。这些事儿挺杂的,就是要理,也不知道打哪儿下手。” 
  皇帝一笑:“不用急,想干什麽只管干。那个刘福还有个从七品的衔儿呢,你想摘就给他摘了。” 
  我心一横,问道:“我要不光想要他顶戴,还想要他脑袋呢?” 
  皇帝柔声说:“你想要便要吧,有什麽大不了。” 
  说的还真轻松。 
  当初差点把我弄死的刘福,现在却变成了一只随时可以轻易揉碎的蝼蚁。 
  这就是,权力。 
  无怪这麽多人想要权力。 
  忽然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我迷路的那一天,在一个不认识的湖边听到的谈话。 
  刘福污没库银,早就有人知道。 
  而那人也有能力处置他,却放著不动。 
  还有,那人说到明宇。 
  皇帝的手搭上我的肩头:“睡吧。” 
  我有点瑟缩,还是点了点头,外面的人拿著银签子,已经把烛灭的差不多了,屋里变的朦胧而幽柔。 
  不象前两天一样并头从卧,皇帝的手掩上来,将我慢慢按在床褥间。 
  我身体缩成了一团,皇帝的脸背著光,头发上有著浅淡的蒙昧的红色。 
  身体被拉开,皇帝的身体覆了上来。 
  本来也只有一层里衫,也被轻松的拉扯丢落。 
  皇帝的手,及唇,落在身上象是针一样令我战栗发抖。 
  上次是因爲药力,这一次我是清醒的。 
  可我情愿,自己是不清醒的。 
  试著让思绪和身体,切离开。 
  当身体是不存在,当自己是睡著的,昏沈的。 
  可是并不成功。 
  胸前的突起被捻弄的刺痛,我咬著牙把头偏到一边。 
  男人身体,有什麽值得他恋栈。 
  就算是利用,也不必这样物尽其用。 
  我不介意,他把我放到危险的境地。 
  可是,这种…… 
  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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