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最近我们俩呆一块的时间多嘛。。。。。。
陈向阳忽然脸一红,过了会说:他和我闹别扭呢。。。。。。站起来低头收拾东西:不说这个了,王炮,请我去喝豆浆吧。
刷完牙洗完脸出来路过盥洗室门口的穿衣镜,发现头上的鸟窝,赶忙又回去拿水扑了扑,不行,还有几枝翘着,使劲压了压依然屹立不倒,倒也算别有几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情趣。得,回头还是再去剃个青皮吧,不用梳好打理,就是长得太快,老得剃。
和陈向阳锁了门一起下楼。
老远就看见三子那摊前围了不少人。
我这天生的爱扎堆好看热闹的心理立刻就来了劲了,屁颠颠地凑上去,一听,原来是城市改造计划终于落实了,赵家湖要关上一段时间,打算填平三分之一,听说还要挖条隧道。
这他妈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我立刻大骂:不把好地界折腾光我看这帮孙子是没个完了。
众人齐道:没错没错,就是就是。
呦,胖子,这手怎么拉?三子过来就问。
没什么,练铁砂掌练的,我拧着眉毛说:等我这功一成,以后你们都躲我远点,我先把那帮孙子当西瓜给拍喽。三子,老规矩,两份。
到今你才算想起来带人来捧我这场啊,我这等了你多少年了没动静。三子摇摇头叹息着到白洋铁皮车后面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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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着条凳说:陈向阳,坐。我知道你爱喝甜的,可三子豆浆这咸浆可真是一绝啊,祖上传下来的,喝了以后是上下通气不咳嗽滋阴壮阳嘴不臭。。。。。。
陈向阳坐下来哈哈大笑。
三子托着盘子过来,把四碗小心翼翼地放下就指着我说:王胖子,你上这卖狗皮膏药来了?我看你喝了这么些年怎么这嘴还这么臭啊?
我不理他,捧着甜浆喝了一口摇头赞道:啊~~~~~~好白咖。又捧着咸浆喝了一口哒吧了两下品道:唔~~~~~有回甘。
陈向阳扑一声差点呛出来,三子老远了瞪着眼:这小子,又人来疯了。
赵家湖离我这不是特别远,腿过去也就个把钟头。和陈向阳晃着大手在街上慢慢踱着步就过去了。因为今天没什么明确的目的性,只是想趁着赵家湖关门前过去搂两眼,所以我这步子迈得是格外的浪荡,就差手里没托着个鸟笼子了。
赵家湖啊,那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光屁股下去,那时候我爸还在,能倒拽着我的腿把我扔水里,我就扑拉扑拉地自己学会了狗刨。上学的时候和老猴他们大中午的也要偷跑过来,买门票的时候都矮着腿诈称脸老心嫩的儿童,穿着裤衩打水仗,然后就那么湿着套上裤子,下午往板凳上一坐人人屁股下面都往下滴水,号称尿裤子军团。我们这军团纪律严明,有督军专门负责在水里监督其他人的表情和裤裆,只许排气不许排尿排便,这是规矩,谁要是犯规被抓住了,就能被老猴一跟头踢出队伍。我们都是憋足了上岸到林子里万箭齐发,那也堪称壮观。拉野屎的就基本上得偷偷摸摸的了,因为会遭到大家的鄙视和唾弃。现在想想,这赵家湖郁郁葱葱的植被多少也有点我们这些打小的环保卫士的功劳啊,这么多人的童年回忆在里面,说挖就挖说填就填,规划局这帮孙子太他妈没人性了。
拍着城墙我这个感慨啊。
不光是童年回忆,还有好多。。。。。。其他的回忆。陈向阳也挺生气拿手拍着墙说。
就是啊。。。。。。人家谈对象的搞婚外情的小树林里刻了多少颗插箭的心多少句到此一游啊,天南海北的来一趟人家容易嘛!我义愤填膺,又一巴掌拍在墙上。
哎,小伙子,我说你轻点行吗?这赵家湖已经保不住了,这老城墙要是再给你们俩拍塌了,我们以后上哪晒太阳去啊?
恩?我低头一看,旁边地上一个黑蓝大褂的老头坐在马扎上,顶着一脑门的砖灰粉渣边掸边说。
哎呦,对不起,大爷。我和陈向阳赶忙上去帮忙给拍干净了。
老头还一劲说:赵家湖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三峡不都没了吗?我们也不指望着什么了,就图城墙根这块宝地能给晒晒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别说它就够年久失修的了,就再结实也架不住你们这降龙十八掌啊。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恨劲上来了,没看见您老。
我们这一排黑压压地蹲着,你什么眼神啊没看见。老头不高兴了,手往边上一指,我一抬头是不少些呢。哎,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这群宝贝见天地在这蹲点晒太阳,是城里的一景啊。每回打这过都能看见,今天腿着过来和陈向阳聊得兴起就忘了这茬了。有几个洋人端着DV机正远远地拍呢。
我插着手请了安就蹲地上和老头唠上了:是啊,这老一点的东西眼见着就都快没了,大爷我可不是说您啊,可这人吧还是觉得老的好啊。
恩是这理,看见脸上这褶没?和城墙一个色拉,这叫风霜啊,历史的见证。象你这岁数就算还能记住点事的,等你们这一代都嗝屁了,那后边的人就没人能记的得这老墙老头老赵家湖喽。
陈向阳长叹一声。
还算不错,自打有个小姑娘给我们拍了一电影,这大家算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我们一帮老不死的,现在来看的人也多了,经常还能说道说道,不然啊象前些年老哥几个晒着晒着就过去了,那真是无声无息悄莫登的,谁知道啊?
陈向阳也蹲下来,仰着脸看着太阳,出着神:是啊,无声无息地就不见了的人。。。。。。太多了。
以前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都没了,栗子羹啊小笼包啊果丹皮啊糖葫芦啊还有爆米花啊,现在出来的哪怕是同样的东西,可就是怎么吃怎么不是那个味。我叹说,拿手指在地上划着小人,那边老头群中忽然有人咦咦呀呀地拉起了胡琴,我一抬头,一个洋小伙掐着腰甩手抬步捻出兰花指就唱将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声音清脆,字不准腔圆,一线调上去几不可闻的地方再慢悠悠晃下来,天上有几只风筝竞相打着转,蜈蚣飞龙盘架鹰。远处有低平的灰瓦和持耸的高楼,起重机巨臂横跨天际,还有大肚子挂着标语的热气球。。。。。。
陈向阳霍然站起,拍了拍屁股说:走吧。
44
陈向阳说话算话,真的打了一个礼拜的车。
可我在事务部那闲得住啊,一听黄姐说广告分公司布展会正缺人手帮忙呢,就自告奋勇去了。
和一帮刚毕业的小孩每天干活之余就是不着四六地瞎侃,临了还争取当了一回吉祥物。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连身衣,抗着沉甸甸的鸡屁股,头上套着卡通鸡头,只隐隐地露出两只眼球,见人就要左右摇摆地做慢动作。除了肉体上的闷和累,心理上倒真是非常爽。往展厅里一站,我这美啊,那真是,顾盼生姿。
可后来就感觉不好了。所有的小朋友都要大喊一声扑上来和我较劲不说,有的大人老大不小的了还手特欠,你们摸摸鸡毛牵牵我的小手也就算了,非要拍头打屁股的和我这表示亲热。我还不能翻脸了拍回去,一次两次的我都忍了,一上午被非礼了40多回我就急眼了。再后来谁手欠我就和谁来个大拥抱,以绝对占优势的体积和气势贴上去不等到对方伸胳膊蹬腿地死不撒手,不怕不闷死你们小丫的。
广告部主任挺高兴,换衣服的时候亲自帮我捧下鸡头,说:哎呀,我做了这么多次展会,就属这次你扮的这吉祥物对观众最热情。
今天是总公司聚餐会。卸展台的时候就跟大家打了招呼,都说赶快走你的吧,知道你一接到通知提前好几天的就开始惦记着这顿呢。主任还有点恋恋不舍,一劲跟我说:小王啊,回头再有展会,这吉祥物我一准还留给你!
兴兴头头地回来了,手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没回来还真挺想大家的。
迎面碰上了大林,见了我就一把拉住了笑:可算回来了,他们都颠了,就派我在这等你呢,哥们够义气吧。
够。你再等我会,让我上楼把广告公司让带过来的东西给放好喽。
那得多久啊,就放门卫室得,回头再放上去。大林二话不说就把我推进了门卫室。
呦,炮哥。大林。阿保看见我们就无精打彩地打了个招呼。
放点东西锁你这行吗?大林问。
行啊。
怎么拉,阿保,不大高兴啊?我说。
害,都去聚餐了,整个物业部就我留守。阿保转身开了保管箱过来一抗大拇指,我过去把牛皮纸盒子放了进去,边笑:你就没跟你们头说说?
哼,老家伙好杯中物啊,平常没机会,今还不好好解解他那谗虫?你问大林,出了名的酒疯子啊。
大林点点头,拉着我就要赶快走:快点吧,赶到地方说不定都没菜了,今可是你的至爱,自助餐啊。阿保啊,对不住拉,哈哈。
刚踏出大门外,就听见风声,一拉大林,一个花盆从上面以凌厉之势吧叽一声砸在我们旁边,是盆裂土飞。愣了一愣,我们就不禁勃然大怒,立刻向上望大骂道:他*的,是谁这么不长眼?乱扔垃圾不怕砸着。。。。。。忽然就失音了。
楼上有一层靠边的房间,远远地黑滚滚的烟正在从一只窗户里往外冒。
这。。。。。。大林惊呆了。
我飞快地一数楼层,心里一凉,妈的,18楼!撒腿就奔进门卫室:阿保,打119!
什么?阿保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快打119!18楼失火了!我大吼,一脚踹开控制室的门,烟雾报警系统果然没反应。操!
大林从外面惊呼着跑进来:18楼!18楼!小储在上面!
楼上还有谁?这大楼里还有谁?我大喊着,脑子里一片乱,就听见大林喊道:还有陈总,和黄姐!
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
我跟自己说,可手有点发抖,于是握紧了拳头。
119打过了,马上到。阿保看着我,人有点哆嗦。
我要去救小储!大林忽然发了疯地就要冲出去。我一把抱住他,胳膊肘夹紧了他的脖子,喝道:冷静!你丫给我冷静!然后冲着阿保:去把救生袋安全绳电筒拿来!
我拿起门后挂着的抹布用力一扯,扯成几条,就往脸盆里一按浸了水,边说:你们俩听着,我当过义务消防员,上过课,现在争取时间,咱们这最高的消防车也只能架到15楼,听清了吗15楼,现在18楼有烟,起火原因和具体地点不明,报警系统失效,被困人员除了两女一男之外不清楚。咱们楼的消防安全通道图我看过,现在有胆子跟我上去的就一定要听清楚我说的话,因为上去了就没法说了!
他们俩点点头。
我就开始分配东西,一边往身上装,一边迅速地说:阿保参加过大厦组织的消防演习对吧?逢烟趴下,贴近地面这你知道?看阿保点点头,接着说:你赶快去跟外面管停车场的刘头打个招呼,让他负责清理消防车进来的专用通道,防止被其他车占道!快!
跟大林大致讲了要点安全通道分布,阿保也跑回来了:刘头说他看着大部分人都离开的,除了事业部的人不在楼里,其他应该没什么人了。
好,浓烟下能见度低,一人一个手电,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可能打手势,不能坐电梯,看不见的时候贴墙根匍匐,每人多带上一个救生袋,带上湿布,救生袋氧气不足的时候备用,一定要把他们三个架下来,以两层楼为安全地带,或上或下,听清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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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咬牙,点点头。
好,就当踢场球赛吧!我伸出两手在他俩背后拍了一掌,深吸一口气说:记住一定要保持冷静,上!
冲到16楼的时候烟已经很大了,我对他们做了个手势,把救生袋扎紧,操起灭火器,继续向上。
到18楼先拿手背试了下安全门的温度,还好不热,踹门进去。
走廊里更黑了,烟雾弥漫,有救生袋隔着都能闻到刺鼻的燃烧气体味道。弯着腰尽可能贴近地面地向前,把事先栓在脖子里的哨子隔着救生袋含在嘴里吹着。
前面一个房间里忽然有声响。大林直起身来就过去踹门,一阵烟涌出什么都看不见。
我打开电筒一扫,就见小储和黄姐双目红肿眼泪长流地趴在窗户上,一人嘴上蒙着块布正凑着一个被砸开的洞前呼吸新鲜空气,脸都黑了。大林和阿保立刻一人架起一个,我伸出手比出14这个数字,只要能安全撤到14楼,消防梯来了就不怕了。两人点点头,拿湿布给小储和黄姐捂上,撤之前黄姐挣扎着指指隔壁。
烟越来越大了,救生袋里空气越来越稀。我摸到隔壁的副总室,拿手背试了下,非常烫,一阵心慌意乱,用力踹开门,浓烟滚滚之中有火光。依稀有个人影拿着灭火器在扫射,状若疯狂。
陈向阳!
难道是我心里的那声大喊被他听到了?
他转过身来,看见我就腿一软,有些失力了。我一看原来小储黄姐蒙脸的布是他扯烂了自己的衬衫。从未见他这么狼狈过,也从未见他这么勇猛过。身上挎着一个电脑包,里面胡乱地露出插放的帐册资料。我一怒,就知道他犯了大忌,为什么不先逃生要紧呢!
迅速掏出湿布捂住了他的嘴,把电脑包取下来挎在自己身上,就架着他弯着身子慢慢往外摸。
火烧过来了,救生袋里已经快没氧气了,我屏住呼吸,陈向阳的身体开始发沉发重,我知道这是因为这屋里的装潢材料燃烧发散了有毒气体。
门在哪?门在哪?
即使用手电也分辨不出方位。
好象远远地有人在广播着什么,大喇叭的声音听不真切。陈向阳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抓的很紧,别,陈向阳,你要坚持住啊!
恩?他抓着我的手指着一个方向。
只能匍匐前进了。我把他周到背上,背着他按照那个方向往前爬,看见了!
木门和门框还有壁纸什么的都已经烧起来了,劈啪做响。
好,陈向阳,我们冲过去吧!我心里喊了一声,脱下外套罩住他的头脸,把已经没气了的救生袋哗啦一下扯了下来,一咬牙半拉半抱着他滋当是马戏团的小狗跳火圈真人表演项目就往前猛地一冲。
跃过了木门,我们同时摔在地上,手电脱手而飞。
睁不开眼,一大口烟吸进了肺里,呛得泪下来了。
赶紧贴着地面呼吸,这是少量含烟层,只要还有空气就还能挺得过去。
半拖着陈向阳在烟里摸,忽然摸到了墙,心里一喜,贴着墙根。这时候方向什么的只能靠直觉了。
往前,往前,安全门在哪?
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我算领会到了,再给我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有毒的烟进到了肺里,血液带来脑部窒息的感觉,不行了,心慌了,镇静不下来了。而且身上开始疼。。。。。。啊?我一扭头,真的,腿上着火了!
这一惊真的非同小可,立刻在地面上来了个懒驴打滚,撞着墙面,快灭快灭!快他妈灭呀!
手乱挥间就忽然摸到了门框,铁的,安全门!只有安全门是铁门框!操,太好了!
凝聚起意识,把陈向阳搭在肩膀上,竟然还张嘴说了句话:陈向阳,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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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了口气,有毒就有毒吧。撞开安全门,就往楼梯下跌跌撞撞地奔,这口叫做求生意志的气一直憋到了大约有下了两层就实在没有了。心好象忽然要从腔子里飞跳而出,离我而去了,脚好象也扭了,已经分不出是哪种疼了。再然后就咕隆一声,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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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只有一片黑。
定了定神,就灯光大亮,一张脸探在眼前。
喊什么喊什么?你又怎么拉?
恩?请问您是?我眨了眨眼,不大认识但也不眼生。这位长得可真滑稽,圆头圆脑的不说,下巴上还有一把山羊胡子。可声音一出口,就吓了自己一跳,这是谁的声音啊,就象钝锯子搓木头。
得,又来了。老头转身走了,嘴可没停:你住进来这一个礼拜问了我五回了,小伙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落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