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他们只有等死。
沈飞花长叹一声,道:“我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反应能力。”
屋顶上有人在哈哈大笑:
“姓沈的,你杀了我两个弟弟,老子要叫你万箭穿身,变成刺猬。”
沈飞花狂笑道:“潘枝,我要是变成刺猬,第一个就要先扎死你!”
潘枝得意地大叫:“死了的刺猬是扎不了人的。你自负聪明过人,竟连这一点都不懂,可笑啊可笑!”
江乐君一直注意地观察着屋项,这时突拔起,鬼魅一般往上一闪动,又回到原地。
屋顶已然被击穿了一个大洞,潘枝被江乐君抓住脚跟,拖了进来。
这一手隔物认人的高明武功,令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叫口和屋顶上的人更是大哗。
潘枝的周身大穴已被封住,嘴里却还在不住地怒骂:
“死到临头,还要垂死挣扎。还不快将大爷我放了,我保你留个全尸!”1
江乐君苦笑:“你这话好像该我们说才对。”
潘枝面容扭曲,双目喷火:“姓沈的,有种快将你潘大爷杀了。潘大爷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江乐君摇头道:“若是你这样的人也算是英雄好汉,天下成什么样子了?快叫他们退开,听见没有?”。1“你们别作梦了!”潘枝狂笑道:“大家一起死吧,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的命了!”
江乐君哈哈一笑:“你是指着这些魔崽子吃饭是吧?你仔细瞧着,看我是不是能杀个七进七出!”,
他的身形又连闪几下,窗外一片惊呼声中,已被他接二连三地扔进了七八个弓箭手。
潘枝狂叫:“放箭、快放箭!”
江乐君又倏地回到他身边,冷笑道:“他们还想要你的命,怎会放箭呢?你还是乖乖地送我们出去吧!”
弓箭手们果然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放箭。
江乐君转身威严地大喝一声:“闪开!”
已拥上楼口的弓箭手似乎被他的威喝镇慑住了,蠕动起来。
沈飞花一伸手抓起潘枝,右手上执着“黑月亮”,厉声“再不罢手,你们主人的头上,就会多出一块黑印!”
箭手们慌乱了。
齐云二神僧运起内力,低吼道:“老衲二人久习金刚般若功,不畏奇毒,也不怕箭,只是不愿出手杀戮,各位还是退下吧。”
他们说的是实话。
金刚般若功练到极致,的确不怕毒,浑身坚如金刚,不畏利器。
齐云二种僧虽未达到顶峰,但以他们的修为,寻常刀剑毒药的确也伤不了他们。
“退下!”
江乐君暴喝了一声。
蒙面箭手们还在迟疑着,但远处有人唿哨一声,众人都慢慢地后退,但箭仍搭在弦上,对着他们,有条不紊地退了下去。
江乐君急叫道:“发哨之人,必是主谋,快追!”
沈飞花刚一起步,便摔倒在楼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潘枝厉叫道:“哈哈,沈飞花!你抓住我的衣衫,又中了我的无影之毒。你死定了!这次再也没人能救你了,哈哈……”
江乐君惊呼一声:“沈兄——”
齐云二神僧也心神大乱:“施主——”
沈飞花咬住牙关颤声道:“完了,完了!”
江乐君倏地转头瞪着潘枝,双目喷火:“你竟敢用毒!”
潘枝狂笑:“他杀我兄弟三人,我杀他一个,还是他赚了。”
江乐君蓦地一声大喝,手起掌落,霹雳般击中潘枝的胸膛O
血肉横飞,溅中了屋里所有的人。
齐云二神僧也面色灰败地坐下了,他们也中了那种无形无影的奇毒,连金刚般若功都无法克制的奇毒。
“沈兄,沈兄……”江乐君踉跄着跪在沈飞花身边,泪水潸潸而下,泣不成声。
沈飞花微笑道:“江贤弟,我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虽死无憾。”
江乐君硬咽着说不出话来。
“请你转告郭镰,我实际上不是个嗜杀的人,他误解了我……”
江乐君点点头:“我会的,会的。”
沈飞花将两枚“黑月亮”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这个也请你转交给他。此物虽是不祥,但确是杀人的好凶器。因为在这上面涂有奇特的致幻迷药,一见之下,可以令对手丧失斗志,你告诉他,好好利用它们……”
江乐君伸出颤抖的手,刚想去接,窗外已飞进一个人来,同时有一声大喝在窗外响起。
“我不要!”
飞进来的人摔倒在楼板上,一动不动。
“墨雨!”
江乐君面色大变。
郭镰已冷笑着站在他面前。
“刚才吹哨指挥进攻的人是他。”
郭镰的手指着的是墨雨。
江乐君倏地一伸手,抓向沈飞花手里的“黑月亮”。
“黑月亮”却飞了起来。
江乐君的目光突然凝住,手也停住了。
黑月亮。
黑色的月亮。
黑月亮印在了江乐君的额头上。
他已经不会再说话了,被印上黑月亮的人,当然也不会再作恶了。
沈飞花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江乐君身边,默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两行清泪,溢出他的眼眶。
郭镰忽然叹了口气:“我现在竟然有些害怕了。”
害怕什么?为什么害怕?
是不是害怕来自朋友的暗箭?
是不是因为交朋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第十五章 风波后
“你这个人心思大毒,心机太深,跟你在一起总觉得阴森森的。”郭镰瞪着沈飞花,毫无畏惧地道:“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沈飞花沉默,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如果你经历过我的惨况,只怕也会和我一样。”
“永远不会!”
郭钦挺起胸,昂起头,神采飞扬。
沈飞花凝视着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也许你真的永远不会变成我这个样子,但我不太相信你能够做到。当然,若能做到.自然更好。”
他又摸出“黑月亮”,苦笑道:“你知道这种兵器的来历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郭镰戒备地后退了几步,抽出了那把镰刀。
如果沈飞花真的要动手,郭镰会毫不客气地给他一镰刀。
沈飞花笑了,笑得很开朗: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镰刀功夫的名目叫‘卷地神风’,对不对?”
郭镰一怔,镰刀握得更紧了。
“你怎么知道?”
沈飞花笑得更柔和了:“我不仅知道你的刀法叫‘卷地神风’,还知道你是几日几时生的,知道你什么时候拜师,什么时候出师,学过什么武功的。”
郭镰更是吓傻了:“你……你是……”
沈飞花道:“我跟你说过,我绝对不能杀你,你也绝对不该杀我。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郭镰不由想起上次的狗洞之战,急问道:“为什么?”
沈飞花叹道:“有时候你很聪明,有时候却笨得跟头牛似的。”
郭镰生气了:“老子不笨!”
“见了师兄的面还自称‘老子’的人,是不是笨?”
沈飞花哈哈大笑起来,扔下两枚“黑月亮”,飘然而去。
他的笑声夹着话语远远飘了过来:“师父要我转交给你,你不能不收下……”
黑月亮就是长安公子沈飞花的消息,不几口已传遍江湖。
沈飞花的挚友、天目布衣江乐君竟然是一个秘密组织的首脑,而且正是沈飞花的仇人,不几日也已人人皆知。
江湖上却从此失去了长安公子的踪迹。
好久以后,郭镰才听说,沈飞花在扬州出现,却被两个女人用奇毒制住了,生死不知。
郭镰却很开心,因为他知道那两个女人是谁。
又过了好些日子,郭镰又听说,沈飞花结庐点苍山,身边有两个美丽的女人相伴。
江湖上关于黑月亮的故事流传过一段时间,又被人们淡忘了。
但老人们在教训年轻冲动、喜好结客的后生小子们时,总会严肃地说:“长安公于沈飞花,就因为交错了两个朋友,才弄得家破人亡。”
可惜,少年好结客,乃是天性,并不是什么传说就能把他们的热血冷却的。
郭镰一个人躲在狗洞里发闷。
他现在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不时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找上狗洞,说是要“比武会友。”
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见识过郭镰的武功,见识过“黑月亮”,又走了。
这么活着,实在是太没劲了。可郭镰眼下却没法走。
因为小戏子还没来,而他又只能在狗洞等她。
有一天清晨,不知从哪里来了个蒙面老人,指名要和郭镰打一架。
不过三个照面,郭镰就被老人抓住了,捆起来,像死狗一样装进一条口袋里,背走了。
谁也不知道郭镰是怎么失踪的。
狗洞荒芜了。
“黑月亮”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了。
新房里,红烛高照。
郭镰气哼哼了地扯下新郎官的吉服,冲着小戏子发火:
“你爷爷怎么能这么对我?打倒了就算了吧,还捆起来!
捆起来就捆起来吧,还装进口袋里!这不是要老子的好看吗?”
小戏子也三下两下脱下凤冠霞被,尖叫道:
“你狠什么?爷爷还不是为你好,省了以后再有人找你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要出去!闷在这山沟沟里,老子都要疯了!”郭镰拍桌子打板凳地吵上了。
“你要滚就滚,”小戏子也泼上了:“又不知要上哪家窑子里去嫖坏女人了!”
“放你妈的狗屁!”郭镰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你打你打你打……”小戏子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叫道:
“打坏了小镰刀我要你赔。”
郭镰一呆,旋即眉花眼笑:“真的?”
“假的!”小戏了泪水滚滚而下,娇嗔道:“你走啊,走啊?
干嘛又赖着不走?”
郭镰嘿嘿一笑,一把抱住她:“闹着玩的,你应当真了?”
“你还打我……还打我……呜呜……”小戏子又哭又闹,又抓又挠,颇有乃祖母锦文之风,“你打我,我……我就打……打他……”
“嘿嘿……”郭镰乐不可支地抱紧她,伸手就摸:“小镰刀呢?让老子摸摸他。”
小戏子的腹部,果然已微微隆起。
抽出来的,却是几件衣裳
小戏子咯咯大笑,跳起来就跑,拍着手叫道:
“烂镰刀上当啰——”
郭镰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抓住她,咬牙切齿地往床上一扔,和身扑去。
狗洞里的无赖把戏又重演了。
满屋衣衫。满床被浪。
“你要……不给老子……生个小镰刀,老子……天天……
这么折腾你。”郭镰大口喘着气,恶狠狠地道。
小戏子怒道:“生了小镰刀以后呢?”
窗外一阵嘻笑。
那是听房的孩子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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