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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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3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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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而自慰,这恰是点击了使他的诗歌发生重要变化的两个关键词。“汉语诗人”标示国别性,新诗对母语的回归;“容器”标举诗人的文化身份,“熊掌”与“鱼”兼而得之的融通的文化胸怀。这对于长期以来背离传统走得愈来愈远的诗歌状态,岂不语中肯綮?而对于于坚的创作而言,则是一种清醒,是反观20年诗歌经验的自觉,是进入成熟期的表现。
  现代诗人的这种汉语精神,何尝不可以理解为当下振兴21世纪汉诗亟待高扬的先锋精神?
  “回归”并不一定告别“先锋”。于坚也不必认为“终于把‘先锋’这项欧洲礼帽从我头上甩掉了”。去年12月,我与台湾一位著名现代诗人交谈,他似乎也不乐意我尊称他为“先锋”。如果“先锋”这个褒义词由于被人染指成了贬义,那么,我们就认真地洗去污迹而恢复其本色。譬如,“后现代”、“后后现代”(“先锋们”),总是以极端主义的暴戾姿态出现,似乎非如是就不足以“建功立业”,独占鳌头。这岂不正落入于坚所深恶痛绝的“1966年那段历史培养起来的文化习气”,以“非黑即白”或“打倒一切”的“造反”为荣的先锋意识?这倘若还影响着我们,应当从骨髓里清洗掉。再如,先锋不以作品优劣为验证,似乎只要“出奇制胜”,争得“先锋”地盘(地位),攫取“先锋”的帽子,就功成名就,可以进入文学史了;乃至诗论家只要为“先锋”摇旗呐喊,站稳“先锋”立场,也就立足理论前沿,掌握了话语权。然而,一部中国诗歌史却是最终以作品的汉语诗性智慧的闪光而成熟而辉煌。现代汉语诗意智性的发掘和磨砺,一半是才气一半是工夫,好诗总是包孕于痛苦和寂寞之中。那种沉不下心或心气浮躁,把才华消耗于对先锋姿态的角逐和猎取中,是悲哀的。诗歌批评不是趋附,而是一种“凝视”、“我思”,一种“对话”和“参与”。那种一味依附以至被诗人所征服的理论,是悲哀的。
  中国诗坛亦如球场,不可缺少前锋(先锋),惟如是,方能保持多元竞存的诗歌格局的生态平衡,保持新诗创造的蓬勃生机。对于西方的先锋,只要不是照搬照套,而是用其精神,并转嫁或移植到汉诗之中,就应该挺直腰杆“先锋”。
  诗歌“西安”,最古老也最现代。我们走得再远,背后仍是“长安”。21世纪汉诗的鸽子正在“大雁塔”上空盘旋,愿鸽子们早日飞向遥远、组成世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万加强 李庆华等
  鹤 舞
  万加强
  
  起舞  吟歌
  白云翩然于空旷的原野
  一种思念飘浮于云端
  引颈长唳
  抚慰忧伤  震颤欢乐
  那顶至高无上的一滴鲜红的水晶
  耀眼成流浪中冷傲的仙姿
  把一簇清冽的火炬燃烧成缕缕相思
  不要将泼洒丹青的狼毫
  尽情地淋染白云的纯洁
  那多情的舞姿撩拨内心野性的爱情
  炽热地激起伤痛中的甜蜜
  还有迁途中对远方的记忆……
  当夕阳那轮血红初临天宇
  一群终生的歌舞者
  腾起风雨中的希望
  将这幅水墨丹青涂成壮美的梦幻
  
  与女儿赛跑
  李庆华
  
  听说妻子在医院就要生产
  我放下教案  钟声
  放下五十多双眼睛
  拿着准备好的婴儿衣和熟鸡蛋
  向医院跑去
  
  通往医院的街道上,我看不见行人
  听不见市声
  只看见你像一匹带翼的白马
  在空中和我赛跑
  
  走进急诊室,我需要办一些手续
  等我走进产房
  我满头大汗,你已嗷嗷待哺
  
  花在飞翔
  王迩宾
  
  这是六月,游人感叹“流水花落春去”,我看到,榴花正飞翔。
  花在唐诗中飞翔,花在石榴内飞翔。
   榴花的红,是点点渔火一样的红。小小的红,三两句,就是一片生机。
  这不是花瓶中或阳台上开放的榴花,不是偎依着季节或浓艳或枯萎的榴花,不是自古就生长在书本上的石榴科灌木植物。我看到的是生机焕发的气息,是生命之火的闪耀,是秀而有骨的风韵。此刻,花红把我的心情打扮得诗意芬芳。
  我成为花红了,我走在花红的颜色里,风把我吹拂起来,一会儿吹到过去,一会儿吹到将来。
  这些在风雨中长大的榴花,不肯把花叶开得很大,不肯去花市、花展,不肯成为插花,在花瓶里,在女人的秀发问。
  花在飞翔。
  榴花,自古就飞翔在诗人的笔锋上。李白、杜牧、欧阳修、杨万里
  是笔迹未干的墨,是未退色的斗志与豪情。千百年来,榴花在中国文学史中一直开放得抑扬顿挫。
  (呵,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榴花都是榴树心灵中最明亮的部分,是伤痕斑斑的榴树向命运发出的微笑。)
  花在飞翔。花的清新在咳嗽的城市和乡村上空飞翔,鲜花擦净了河流、山脉、街道的呼吸。看花去,谁的心里都没有了灰尘,看花去,看你干干净净的心情,如雨后洗过了一般正挂在榴树上明亮着呢。
  
  放飞吧
  叶忠卫
  
  放飞吧!那青春堆垒而成的粗梦,
  以爱或恨而萌芽的翅膀,
  以风或雨痛击下的信念;
  无力触碰宽广的大地,
  在炽阳下温热着碎石的大地;
  哦,那暗处停滞的光明与大海
  定将翻飞,
  那里,无处不是活力的浪花,
  无处不是开拓与开拓的重叠,
  无处不是燃烧的激情
  无处不是人类思想最深处的涌动
  瞧,前人尚未被岁月涂抹的脚步、
  一座座掂量着血与汗的金宇塔、
  一方方金黄的微笑着的稻田、
  一个处于万能之上的天国,
  它们是爱与力量的幻影
  是奇异而湿润的风,歌唱着,并且
    甜蜜;
  飞翔吧!
  让我们灌满了风的翅膀,
  延续地球蔚蓝的椭圆形的路程,
  延续着明亮,延续着一首谱写辉煌的
    歌曲;
  
  此刻,迟疑与懦弱像一块沉落下去
    的陆地,
  我渴望飞翔。


刘献琛 沈 鹏等
  
  
  
  


诗人自选诗(七首)
■  周 涛
  野马群
  
  兀立荒原
  任漠风吹散长鬃
  引颈怅望远方天地之交
  那永远不可企及的地平线
  三五成群
  以空旷天地间的鼎足之势
  组成一幅相依为命的画面
  
  同是马的一族
  却与众马不同
  那拖曳于灌丛之上的粗尾
  披散胸颈额前的乱鬃
  未经梳理和修饰
  落满尘沙的背脊
  不曾备过镶银的鞍具
  强健的臀部
  没有铁的烙印
  在那桀骜不驯的野性的眼睛
    里
  很难找到一点温顺
  
  汗血马的后代
  突厥铁骑的子孙
  一次酷烈的战役中
  侥幸生存下来的
  古战场的遗民
  荒凉土地的历史见证
  昔日马中的贵族
  失去了华贵的马厩
  沦为荒野中的流浪者
  面临濒于灭绝的威胁
  与狼群周旋
  追逐水草于荒漠
  躲避捕杀的枪口
  但是,即使袭来旷世的风暴
  它们也是不肯跨着求生的一
    群
  
  也有过
  于暮色降临之时
  悄悄地
  接近牧人的帐篷
  呼吸着人类温暖的气息
  垂首静听那神秘的语言和笑
    声
  潜藏于血液中的深情
  从野性的灵魂里唤醒
  一种浪子对故土的怀念
  使它们久久地
  默然凝神
  可是只需一声犬吠
  又会使它们
  消失得无踪无影
  
  牧人循声而出
  遥望那群疾不可追的
  隐匿于夜色之中的黑影
  
  会轻轻地说:
  哟嗬,野马群……
  
  诗  人
  
  我自称过诗人
  那是在我忘了我的时候
  
  当我重又看到自己
  我便绝望了
  我不是诗人
  很多人也不是诗人
  
  诗人在哪里?
  他是谁
  
  他活在史册里消失在人群中
  他的诗句被传诵
  品种却已绝传
  他是凤凰
  也是恐龙
  现在找不到他
  然而他活着
  以平凡的样子
  普通的容貌
  呼吸在人群中
  毫不引人注意
  真正的诗人
  不在名利的跑马厅
  
  诗人在哪里?
  无人回答
  
  难道……一个也没有吗
  那种用简练的语句
  在人们心中播种的人
  那种用沉重的双足
  从人类记忆走过的人
  那种一只手抓住过去
  
  另一只手抓住未来的人
  那种把自然的心思
  鸟兽鱼的语言
  翻译给人谛听的人
  
  诗人在哪里?
  我环顾八方
  
  我看见有人
  正在把一个时代放在器皿里煮
  煮,蒸馏,搅拌
  头颅之器皿
  在热血之火上
  被苦闷搅拌
  据说要提炼什么
  
  一种永恒的元素
  
  我乃相信
  这世上也许会有
  诗人出现了
  
  羊
  
  农历戌辰年正月初一
  他啃完
  一只内容异常丰富的羊头之后
  突然想到
  在自己短暂渺小的半生中
  已经整整吃掉好几群羊了
  在这个大屠杀的节日里
  他仿佛有些伤感
  然而这并不能妨碍他正当的食欲
  他接着又吃了二十串烤肉
  灌下两瓶鲜啤酒
  然后,他想赞美羊
  
  记得去库什台草原的盛夏
  满山遍野的羊肉们
  
    正低垂着头
  它们吃草就像亲吻土地
  它们亲吻土地就像朝他顶礼膜拜
  他是它们的神
  打马从它们当中飞驰而过
  使它们惊恐四散
  他像奴隶主对待群仆一样
  骄横  粗野
  哈哈大笑
  然后用
  亲王挑选过夜的宫妃那样
  淫亵的目光,一个个打量它们
  伸出食指
  “就这只吧。”
  
  他就是命运
  他的食指就是生杀之矛
  他的话就是使羊变成羊肉的界定
  
  他从不懂羊的哭声和哀告
  也不打算弄清它的社会关系和亲族
  它被拖走的时候
  羊们都直愣愣地看着
  一言不发
  
  屠者念经
  经日:“真主,这不怪我”
  念毕抽刀——人的利爪
  贴近它柔软的颈子
  喷血
  溅红了刀子
  屠者用嘴咬住溅血的刀子
  细心地
  老练的强奸犯那样跪在地上
  剥开这只羊的衣服
  露出那
  鲜红和黑白相间的
  第一次暴露的肉体
  人是用水和火
  使尸体发出香味的
  
  来吧贵宾
  羊头和羊耳朵属于你
  吃呀女客
  羊前腿的那条精肉属于你
  在分食一具尸体的时候
  是需要讲究等级的
  所以可怜的孩子们这群小兽
  只配吞吃煮熟的肠子
  井绳一节节
  放进雏鸟般大张的嘴里
  而您贵宾
  您肥胖而行动不便
  您坐在花毡上的身躯
  是个完美的正方形
  嘴和肚皮是您
  最醒目、最豪迈的器官
  
  羊在减少
  羊在减少中不屈不挠地繁殖
  羊依然有浓烈的腥膻之气
  
  羊费力地吃草
  草变成肉
  肉被人吃成存栏数和价格
  吃成人和土地之间达成的协议
  羊费力地吃草
  把草转换成肉
  人说“快点儿!”
  羊说“请稍等。”
  羊说完就低下头
  在沙漠里认真寻找每一棵草
  
  羊在沙漠里走着
  
  它们看起来都很善良
  温顺
  
  从不吃人
  但是它们不会唱歌
  它们没有地方发表自己的:
  只有努力地去完成
  吃草的使命
  
  吃草已经很累
  然而它们从不交头接耳
  直至这个世纪
  它们还没有发明自杀
  它们的嘴唇
  磨出了厚厚的茧肉
  这使它们永远不会说话了
  
  牧羊人唱歌的时候
  它们停住了吃草
  
  抬起头
  
  眼神悲哀
  
  一动也不动
  牧羊人的声音喑哑
  有时却像石头一样
  飞抛到空中,落下来
  变成戈壁上的石头
  牧羊人对羊的倾诉
  羊礼貌地装出听懂的样子
  
  
  不管听懂了没有
  
  羊是尊重牧歌的
  
  羊由衷地感激人
  是人赶走了它可怕的天敢
  是人在保护它
  并且派狗维持秩序
  为了表示感激
  献身是值得的
  
  
  羊的唯一的词语
  
  是一声孩子式的讨好
  
  羊群被赞美为白云的时候
  它们在沙漠里走着
  作为一支
  与人的关系最悠久、最密切的种族
  低头缓行
  被习以为常
  永远不会濒临灭绝
  也永远不搞计划生育
  直到有一天
  
  
  人类毁灭
  
  羊,还活着
  
  (最近,人们正四处搜集各式的羊角
  据说作为一种古老原始
  且已完全退化的
  武器
  可以用来装饰墙壁)
  
  沿着河流(组诗)
  
  河的耻辱
  
  如今最大的特点是河流已为道路代替
  所有的道路都蜿蜒
  它们模仿河
  所有的道路都迎着车轮急泻
  然而没有浪花
  所有的道路都汇集于城市
  却绝不奔向东海
  我不知这世界何以变得如此干涸
  
  后来我下决心去寻访伟大的河流
  结果见到的令我失望
  它们已远不如想像中那么雄壮
  奔腾的浊流驯顺如羊
  平坦的大地缺乏瀑布
  著名的大河不再如反叛的马队围困城墙
  
  它们像流水线一样平庸呆板
  这暴躁强蛮的高原之子已经衰老了么?
  
  在泻洪闸的枷锁下挣扎喘息
  降低水位的河岸露出卵石老人般的牙齿
  可怜的水流无力承载船舶
  它们被人撕成细窄的小布条
  一路遭受瓜分
  像古代的生辰纲被沿途抢劫
  连淹死人的事也变得异常罕见
  
  陡直的土岸下你咆哮的怒吼呢?
  倾斜的大地上你奋急的扑跃呢?
  连日的暴雨中你凶猛的围猎呢?
  哦,河流你这大地的精力万物的血脉
  难道你会衰老到这种地步么?
  在入海口,你会肮脏地通过生命的终点
  使你朝圣者的一生
  蒙受一名败将垂头丧气的耻辱么?
  
  河的神韵
  
  据说地球上没有河的大陆只有南极
  但那是水的宝库世界的电冰箱
  我敢说,没有原子弹和航天飞机并不可怜
  没有真正的河流才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当前尚没有一个明智的科学家
  指出河流问题是全球性的问题
  
  河流的颜色是人眼睛的颜色和肤色
  河流的声音是人语言的声音或歌声
  河流的途径是人生活的途径或历史
  唯有河流是贯通了世界的起点和终点
  养育我们的祖先乃至后代子孙
  
  对河流不能实行计划生育和堕胎
  否则扬子鳄和河豚就会灭绝
  对河流不能随意切割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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