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就在冷焰枭打算在行馆多停留几日时,刚刚醒来的九音却是坚持要求立刻上路,无论冷焰枭和杜伶怎么劝说都不肯改变主意。
“九九,这样赶路,你会受不了的,伤口还很严重。”冷焰枭小心翼翼的看着已经走到马车边的九音,就怕他会做出什么让伤口裂开的举动。
“哪里严重了,太医不是都说不是重伤的么。”九音不耐的直翻白眼,他这个伤患本人都不在意,想不通大家有什么好一致反对的。
“那也毕竟是刀伤,要好好修养才行,万一伤口恶化了怎么办。”
九音没好气的瞪了冷焰枭一眼,“你干嘛咒我啊。再说,在车里修养不也一样,反正也不用我做什么。”跟躺在床上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换了个可移动的。
“九音,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就走啊,多等几日也来得及啊。”杜伶和冷焰枭一样,虽然都很奇怪九音突如其来的坚持,但是基于九音身上的伤还是想让他在行馆内静养几日。
“……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罢了。”九音颦紧眉,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就像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但我醒来的时候,梦到了什么,却全都想不起来了。但是梦里的那个人我还记得,虽然和我长的一摸一样,但不是我,这点我可以很肯定。我只是有种感觉,要快点去,要快点见到那个人。”
“见谁?煌御玥么?”
“不,我不记得了,但不是他,是另一个人,一个我应该很熟悉的人,但是想不起来了。”九音揉了揉额头,有些痛苦的样子。
“既然是如此,那就去萦城吧,现在就启程。”冷焰枭叹了口气,轻柔的从身后搂着九音,生怕碰痛了他的伤口。“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到了萦城,不就知道了么。”
“你信?”连九音自己都觉得怪异,奇怪的梦,奇怪的感觉,连他自己都将信将疑,但是心中涌动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他才会坚持一定要现在出发,就是想早点弄清楚这些疑团。
“信,你说的,我都信。”冷焰枭抱起九音蹬上马车,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铺的厚厚的软垫上。“不过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爱上那个人的,你只能是属于我。”
“你还真是自信啊。”九音不禁失笑,先前一直压在心头隐隐的焦躁和不安倒是消失了不少。“我想见的那个人,不会成为我的爱人的,毕竟我挑人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哦。”
这样一句话,也算是九音对冷焰枭的一个承诺吧,至少两位当事人都是这么认定的。接下来,自然是以缠绵的深吻来给密闭的车厢内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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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原本至少也要七八天才会彻底消除掉的狭长刀伤,在九音身上硬是两三天就踪迹全消了。就连太医都啧啧称奇,连声直呼是他老人家开药有方治疗有术,连带着走路都是昂着头横着走,虽然在冷焰枭的面前依然是低眉恭顺的惧怕样。
九音自己很清楚,伤口好的这么快,并非是每隔五个时辰就要擦一次的创伤药疗效有多么的好,也不是他每日被逼着喝上两大碗的补药起到什么特别的强身健体作用,而是他自己本身所具有的异于常人的治愈力。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总是要比一般人要好的快些。所以他从不去医院,反正身上的伤都不过是父亲暴打来的。
拥有这种治愈力的事,他隐藏的很好,除了父母,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外人只看到他身上总是布满了伤痕,谁也猜不出那些伤从来都是隔夜就消失又隔夜被新添上。
其实他尝尝猜想,父亲每日的毒打是不是很大程度上源于自己的这种治愈力。他还清楚的记得,每次父亲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消失时,总会打的更狠,口里还恶狠狠的念叨着,“看我打不死你这个怪物。”
他是怪物吗?他不知道。在他遥远的记忆中,总有人这么喊他,或是惊恐,或是憎恶,只因为他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只有母亲,全然的接受了他,爱他,包容他。
可是,关于母亲的记忆,他却想不起很多呢,那么模模糊糊的片断,总是在他以为自己抓住时又消失不见。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记住憎恨他的父亲,而遗忘了爱他的母亲。那么不合常理,却又偏偏存在。
“九九……九九……”冷焰枭无奈的叹口气,九音最近是越来越爱走神了,奈何又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唔?做什么?”九音一惊,抬头望向冷焰枭,看着对方眼中的宠溺与无奈,知晓自己刚才定是想七想八的又云游去了。突然觉得左肩凉凉的,侧身一看,才发现外衣不知何时被褪了去,里衣也是斜斜的褂在身上,随时都有会掉落的危险,整个左肩都暴露在空气中。
九音水瞳一瞪,警惕的看着冷焰枭手中的瓷瓶,“你又要做什么?我的伤都好了,不需要再擦药了。”
“那怎么行,太医说了要这瓶药全用完才算好。”冷焰枭一把抓住九音想穿好衣服的手,轻轻一带,将人压在自己胸口,顺手撬开瓶盖挖了一团药,均匀的抹在九音的左肩上。那如丝滑般肌肤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这才是他坚持要给九音擦药的理由,而且绝不假他人之手。
九音把头埋进冷焰枭的怀里,闷闷的出声,“焰,你不觉得奇怪么?我的伤,好的那么快。你应该很清楚吧,那绝不是太医的功劳。”
“那不是很好么,看你受伤,只会让我心痛。”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如此强烈的恐惧感,那一刀让他的心脏都险些跟着停止了跳动。冷焰枭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失去了九音,那会如何。
九音仰起头,紧盯着冷焰枭一字一句的强调,“可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异于常人。”绕是从不在意别人想法的他,也终是会心有不安的一天,当然更多是困顿于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竟如此在意起这个男人的看法来。
“九九,这并不奇怪,大部分的习武之人,身体自身的愈合能力都很强。”
“可我并没有习过武。”
“所以我才说这很好啊。”冷焰枭揉了揉九音的长发,知晓他是心里不安才会有这难得一见的执拗。
“那……如果我所拥有的能力并不止这个能,比如说,杀人。”这最后两个字连九音自己都忍不住皱眉,有种想做呕的冲动。
他会有这样的能力吗,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至今仍不完整,最关键的碎片总也拼不上来。然而在梦里,他也曾真真切切的看到过那样的自己,浑身浴血,脸上却挂着嘲讽的笑容,仿佛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
梦里的人,会是真是的自己吗?他不知道,那种一半一半的可能性他从来都懒于去猜测孰真孰假,纵使最后的结果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九九,你又走神了。”冷焰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九音现在这种爱想东西想出神的毛病被改过来,毕竟爱人就在自己面前还被忽视掉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九音推了推冷焰枭,柳眉微挑,大有再不回答就让他好看的架式
“九九,你不是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么,怎么这会儿倒是钻起了牛角尖。”冷焰枭低笑的两声,在看到九音的转沉的脸色时识相的立马转口,“我只要你属于我就够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意。而且要杀人的话,也不必脏了你的手。”
九音半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把冷焰枭打量了一转,似在斟酌他话中的可信度,半晌才眉眼含笑的凑过去吻了下他的脸颊又飞快的远离,“算你还会说话。”
冷焰枭大手一勾,将本要退离的人重又带回自己怀里,笑的有些邪肆,“既然是奖赏,这样可不够味哦。”说着便一跟指头挑起九音的下颚,顺势就压了上去,恶意的啃咬着他圆润的红唇,直到九音的双唇都红肿才满意的放开。
指腹流连的在他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轻轻滑过,冷焰枭只觉下腹一阵燥热,手不由自主的顺着九音敞开的衣襟滑了进去。手下那滑嫩的如同婴儿般的肌肤,让他有种想要在上面布满自己的印记的欲望,但又怕是会亵渎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般,矛盾而炽烈。
冷焰枭的手滑过的地方,就像是点燃一堆堆火,在九音的体内燃烧。那种未知的兴奋与渴望,同时也混杂着些许惊疑和抗拒,在他的全身上下奔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且滚烫,嘴上却不肯服软,“焰,我说过我不要做受的,换过来我就让你做。”奈何那含嗔带怨的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妩媚,大大的降低了话中的可信度。
“别怕,第一次我会让你舒服的,你想做攻,以后我会让你的。”冷焰枭柔声哄着佳人,手上却是不安分的轻轻揉捏着那红蕊,惹得九音娇喘连连,显然是怎么看怎么都没有要把主动权让出的打算。
“你糊弄我。”九音的双眸已经变的迷蒙,脸颊染上了情欲的粉红,显得格外诱人。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乖。”冷焰枭轻啄着那微启的红唇,将九音还未说出口的抗议悉数赌在口中,化为低低的呻吟。
“枭!王!爷!到!萦!城!了!”一记响亮的声音突兀的传入车厢中,那刻意的一字一顿似乎还夹着隐隐的不满情绪。
车内交叠的身影飞快的分开,冷焰枭烦躁的扒了扒头,低咒了一声,没好气的喝道,“杜伶,你就不能闭嘴么。”
“王爷,我可是为了你们好啊,城门口可是站着大队的人马等着迎接呢,你们总不可能呆在车里不出来吧。”杜伶不卑不亢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应对着冷焰枭的怒气,声音清晰的明白着是昭示着他人一直都在车边的事实。
冷焰枭的脸色阴沉沉的实在是称不上好看,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柔的扶起九音为他整理衣衫,眼中还闪动着隐隐的情欲,却终还是敛了去,转眼间一如平日。
九音看着冷焰枭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最后还是忍不住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焰,你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那简直就是欲火焚身又得不到发泄嘛,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哦。
“九九,你……”九音笑的越开心,冷焰枭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偏又发作不得,只得暗自把这帐记到车外的杜伶头上,打算秋后算帐。
“看吧,我都说应该是我做攻了,你来就不会成功的哦。”说着九音又是一长串不可抑止的笑声,这次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还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笑的肚子好痛哦。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给你看的。”这句话完全是冷焰枭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奈何换来的只是九音更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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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城,是与辉映的曜城、炙煌的涧城、冷夜的茉城齐名整个大陆的城市,同时也是逍羽的皇都。
不同于曜城那端庄厚重的黑中交织着高贵炫目的金,萦城的青是纯粹的,青色的方砖大道,青色的琉瓦城墙,青色的旌旗招展,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一碧如幽深不可测的湖底,蕴涵着不可捉摸的变数。
九音静静看着眼前的这座名城,也是自己这趟行程的目的地,心境竟是这些日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仿佛一直以来那些隐隐郁积于心的不安彷徨,在这里都会找到解答。莫明的,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那站在城门前长长的迎接队伍和城内翘首以盼的黑压压的人群,让他有种想立刻想回车上的冲动。这仗势简直比这一路上所经过的还要夸张,他又不是免费观赏的稀有动物,只不过是顶着一个比较特殊的头衔罢了。
被杜伶不情不愿的抱在马上的饕餮正不安分的探头四下张望着,扭来扭去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惹的杜伶不耐的敲了下它的脑袋,低声呵斥了声,“安分点,不然就把你丢掉。”
小兽缩了缩身子,突然一跃跳下马背,在车马间飞快的穿梭着。别看它全身肉乎乎的,动作倒是格外的敏捷,在杜伶还来不及抓住它之前就已经顺利的抵达了目标,九音的怀抱。也不理会随之而来的怒目视线,小兽呜咽了两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连头都不再抬一下。
“这个小东西,简直就是……”太好命了吧。杜伶没好气的瞪了小兽两眼,很想动手把它拎出来又碍于九音而无可奈何,只得撇撇嘴抱怨着,“你看,都是你太宠它了,它才这么嚣张。”
九音抚着小兽光顺的皮毛,看它眯着眼一脸的享受,再看看杜伶愤懑不平衡的样子,不由得为眼前两人孩子气的别扭感到好笑。没错,就是两人,一旁的冷焰枭那浓烈的不满的情绪可是从小兽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就开始弥漫。
“杜伶,别说的这么酸嘛,我也是很宠你的啊。”话音刚落,腰间顿时一紧,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后颈随即被一股熟悉的炽热气息包围。九音脸上的笑意加深,眼中闪动着柔柔的波光,“难道我有说错么?”
“没错没错,九音待我可是比对某人要好的多呢。”杜伶此刻脸上哪还有刚才的不满,一副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的满足模样,“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只要在九音心里的地位比某人高一点就可以了。”
“杜伶真的很容易满足哦,比某个贪心的家伙要好多了。”
“九九,你就一定要随时打击我么。”冷焰枭的声音里透着些微无力感,只怕爱人已经以此为乐了。
“反正你的抗打击能力很强,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
“九音,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突兀插入的惊喜声硬生生的让众人的注意力不得不被迫转移到他们一直刻意漠视的迎接队伍上,九音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淡漠的看着来人,仿佛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尽管那人看他的目光是多么的炙热。
“九音,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那时也是不得已……”煌御玥的目光在触及到九音微肿的红唇以及冷焰枭揽在他腰间的手时,一瞬间变的有些阴寒,又飞快的敛了去,脸上仍是一副乖巧讨好的笑意。“我并不是有意要欺瞒你的,其实在你身边的那段日子,我是真的很开心。”
“你所做的,并不仅仅是骗了我吧。”九音不自觉的向后靠了靠,下意识的寻找着那份温暖,来抑止住心底翻涌的恶心感。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血,就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是一次比一次强烈。“没有成功,让你意外了吧。”
“我不甘心嘛,就那样失去你。”煌御玥连一丝要做戏的愧疚表情都没有,下咒的事就像是吃饭一般理所当然。“咒术居然会对你无效,还真是让我惊讶。但是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至少……”
他顿了顿,无意中瞟到几乎深埋进九音怀里的饕餮,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他的动作倒是挺快嘛,便宜全叫他给捡了。”声音仿若喃喃自语般,几乎低不可闻。“果然,封印并不牢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封印?你知道些什么?”九音耳尖的捕捉到了那含糊的最后一句,来不及细想,便心急的连声问了一串问题。说出口,才惊觉自己心中的不安原来是如此的强烈。
煌御玥先是一怔,随后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笑的愈发古怪。“我所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是他告诉我的而已。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九音咬咬唇,有些不自然的撇开眼。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