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四爷又道:“怎麽,说话啊?”
我顿一顿才道:“是!”
“好!”常四爷展眉一笑,潇洒万状的道:“我会继续一起调查。”
东方亟瞅瞅我俩,终是没有开头。
沉默一阵,两人道:“没了?”
我点点头:“差不多了,我要想想接着怎麽办…啊,对了!”我猛地一拍脑袋。
“那些道士都跑了,我们今天晚上吃甚麽,明天吃甚麽?”
第 18 章
梦里有只黑皮猴儿和我抢吃的,我死死抱着就是不松手。它气得上窜下跳,又吵又闹。吱吱尖叫,吵得我头快炸了,猛地一睁眼,醒了。
一转头,窗外树上站只画眉鸟,正歪着脖子撒欢儿的唱小调。随手抓个枕头扔过去,打不死你个扰人清梦的!
一回头,才发现身侧一片阳光耀眼。明媚的阳光如同栖霞山一般温暖,我直直的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栖霞山,若飞洞。
黑皮猴儿冒出头来:“潇儿,快起来!”
一掌拍去:“哪儿来的死狗,别吵!”
黑皮猴儿一把抓住,连拉带拽的:“起来起来,我早饭都做好了。”
心不干情不愿撑着坐起来:“要是还跟昨儿晚上一般难吃,等着受死吧你!”
黑皮猴儿才不把这点小小威胁放在心上,悿着脸候着我慢条斯理穿衣洗脸漱口,一切准备就绪,才摆上两碟经过仔细辨认疑似清炒菜心、烩蘑菇的东西,对了,还有一碗貌似粥水混合物的物体。
我拿着筷子愣在那里,他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眼:…那菜心,…黑了都,忽略吧…
鼻:蘑菇…好大的糊味儿,飘走吧…
肠子:就是那碗糊糊害我拉了一晚上,强烈抗议!!!
胃:虽然过了一晚上,我确实很饿。但是,我也是有骨气的!泪…
左手:大哥,你不动好像不太好吧…
右手: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再说吧…
脑:这点程度的毒还奈何不了我,来吧!
心:…你真是一个高尚的脑,一个纯粹的脑,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脑…
脑://///////……
挣扎半天,我颤抖着咬了一口蘑菇。
翻江倒海,五味杂呈。
我吼:“黑皮猴儿,你要毒死我啊?!!”
黑皮猴儿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不煮?”
我怒:“你甚麽时候见过我在中午之前起来的?”
黑皮猴儿抓抓头:“好像是哦…”
撅倒在桌上,嘴角抽搐:“如果我得罪了你,请千万不要用食物来杀死我…”
黑皮猴儿拍拍我的脸:“我怎麽会要你死?其实煮饭当然是你做得好,可惜你太懒了…”
我一掌打掉猴爪子:“滚!”
黑皮猴儿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把东西一收,边走边嘀咕:“怪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翻个白眼,甚麽品味啊你?转身又回去接着睡…
一会儿又有人来,轻轻推我:“起来起来——”
我翻个身,不耐烦的用别子包住头:“死猴子,又来找死!”
“猴子?我甚麽时候换的称号?”
诶??
我掀开杯子看了一眼,妈妈呀,大色猪!!!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干,干甚麽?”
常四爷皱眉道:“说我是猪,我看你才是!叫那麽多遍都不起来,还不赶快吃了早饭,好上后山?”
我愁眉苦脸的:“这麽早?再睡会儿吧…”
“好啊!”常四爷满不在乎,一口答应下来,说着就脱了鞋子开始解扣子,“咱们一块儿睡。”
我一个鲤鱼打挺,那可比矫健还矫健:“别,别!我已经很清醒了!”
常四爷笑得怎一个奸诈了得!一幅“就不信制不了你小丫儿”的模样。
东方亟正在厨房忙活。回头见了我,脸上笑开一朵“黑牡丹”:“那些道士虽然走了,道士留下几天的吃食,只需热一热就好了。潇儿,快来尝尝!”
我先擦擦他的脸,才看看桌上放的东西,倒吸口冷气。死黑皮猴儿,专捡我喜欢吃的是吧,专捡最贵的材料是吧,我,我,我就吃!我不吃白不吃,吃了还要吃!
东方亟自去洗了脸,见我恶狠狠的冲几盘菜发动猛烈的攻击,不由轻笑道:“吃慢点,不和你抢,小心别…”
话音未落,一口呛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死小美人,该不是故意咒我吧?!
东方亟见我瞪他,更是着急,连连拍我后背顺气儿,常四爷顺手递过来一个杯子,我看也没看,仰头就灌了下去,这才舒服不少。
喉咙里舒服了,舌头又火辣辣烧起来。我一拍桌子:“怎麽是酒?”
常四爷潇洒的一放筷子:“你没问,我也没说不是。”
“哇——”我扑进小美人怀里大吃豆腐,弥补损失,“他欺负我,欺负我——”
东方亟轻轻摸我头发:“刚才正要叫住你,谁知道你手快…”
倒是我的错啦?!
吵吵嚷嚷吃完早饭,一行人往后山而去。不时就见一座道观。虽是破败,倒也能想见繁华一时,气派非凡。
我转进大殿,跳上香案,揪揪太上老君的胡子道:“这里就是青城派的老窝儿了吧,那个倒霉主子埋哪儿了?”
东方亟点点头,唤我下来。随他转入后院墓地,指着一个土堆道:“这里埋的就是浊裯。”
我点点头,用脚踢踢大色猪道:“喂——”
“干嘛?”常四爷溜我一眼。
我一指:“挖啊!”
“甚麽?”两人一起道。
真没默契。
我耸耸肩:“不挖难道来上坟啊?开—棺—验—尸—啊——”
难道还等着他坐起来告诉你谁是凶手不成?
丁零当啷,噼里啪啦,淅沥哗啦——
我挖,我刨,我拔拉拔拉…终于,一阵刀剑撞到棺木的声音传来,欢呼一声:“大功告成!”
打开棺木,一阵恶臭袭来。
鼻:妈呀,熏死了…
眼(翻白):嚷甚麽,看那种东西,等于视觉强Jian你懂不懂?
心:那我呢?怎是一个‘恶’字了得!
脑:我今天一定作噩梦…
肠胃:我们有倾诉的欲望…
左右手:得了吧!你们最多只是感觉上的污染罢了,我们可是要亲密接触啊!
我小心的走到棺木边,小美人递了块巾子,大色猪递了根树枝!
我手上画个符咒,口里喃喃道:“浊裯啊,入土为安,死者最大,往生极乐,乐不思蜀…不是我故意打扰你睡觉啊,实在是迫不得已啊,你要怪就怪大色猪啊,不关我和小美人的事儿啊…”
常四爷脸都气白了:“怎麽只找我,你们也有份啊!”
我瞅见小美人掩口而笑,心情大好:“还不是为了你,我们才来干这事儿,不叫他找你找谁啊?”
常四爷哼了一声,突地抽出直刀刺在骷髅头旁边:“呐,浊裯,你看清楚了,我既不是杀你的人,也不是拿着你绛妃草的人,而是被你一死拖累的人,你可找对了人再下手!不然就别怪我再挖你的坟一次!就是死了变鬼,也要给你一刀!!”
眼:抽刀动作倒挺帅的。
心:…这头猪连死人也敢威胁…
脑:希望刚才那一刀,没有震碎甚麽线索…不然翻不了案,就能怪他自己。
我捂着小美人的巾子,提着大色猪的棍子,拔拉一阵,才道:“嗯…嗯…”
两人屏气凝神,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啧啧,看这骨相,果然是个短命暴毙的主儿!”
两人撅倒。
我呵呵一笑:“别急嘛,你们来看。他额窄鼻短,难成大气;眼眶较浅,目光短浅;口宽牙紧,禄命寡薄;再看这周身的骨相…”
常四爷咳嗽一声:“知道你是吃这碗饭的,也不用在个死人身上显摆吧?”
翻个白眼:“我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风流潇洒…”
“给死人算命的第一人!”常四爷补了一句,东方亟扭过头去,肩膀在小范围内抖动。
我忍!
懒懒又检视一阵,才道:“他肯定不是你杀的,放心吧,大色猪!”
常四爷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反是东方亟道:“怎麽讲?”
我用树枝一指:“看这儿,这儿断了两根胸骨,应该是被重手法打断的。还有臂骨、腿骨的这两处,都是死前才受过的新伤,从创口形状来看,应该是大色猪的直刀弄的。但这三处伤都不致死,也就是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了,看不出来大色猪你倒还会手下留情。”
“确是如此。若再重半分,胸骨碎裂刺入肺中,就死在当下了。或是刀上再用力一分,就该断了手脚。”东方亟点点头,“常四爷倒有几分侠义之风。”
我听小美人这麽一说,也就打量了他一眼。
见我望他,常四爷似是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也没甚麽,不过是那些林户给的银子太少了,哪儿够杀人的价啊,打成这样,我还亏本了呢!”
我晕!
冲小美人耸耸肩:“此猪已死,不怕开水。小美人,你还是省省吧。”说着用树枝一指:“这个倒霉鬼的致命伤在这里。”
颈骨后二寸,一道薄薄切口。若不是半年间,皮肉已然烂去,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东方亟一皱眉。
常四爷俯身一望:“是匕首?不对,切口没这麽小;若是刀,短刀?也没这麽细的啊,若是剑,…莫非?!”
我看他一眼,摸摸下巴,眼睛一弯。
东方亟面上颜色一变:“…磐郢…”
我连忙拉着小美人跳上平地去,拍拍他肩膀:“你别这麽大反应,我只不过和你们讨论一下而已嘛!”
常四爷瞅瞅我们两人,没有开口,一脸沉思。
东方亟突地身子一晃,脚下一软。我忙的抱住:“别着急,好剑多了去了,不一定就是磐郢嘛。”
东方亟面色惨白,伏在我怀里,紧紧抓着我袖子,瑟瑟发抖。
常四爷也跳上来,拍拍他肩膀叹口气,没说甚麽,又独自下去盖了棺盖,往上培土。
左手:大哥,磐郢怎麽了?
右手:你也太孤陋寡闻啦,连磐郢都不知道,怎麽跟着我混啊,太失职啦!以后不要说我认识你!
左手(泪,抱住):大哥!我错啦!!我太不重视自身的休养了,求你看在我年少无知的分上,饶了我这一次吧!大哥——
右手(摸摸):好吧,既然你认错态度那麽诚恳,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左手(感激涕零):呜——大哥就是好,那…能告诉我到底甚麽是磐郢麽?
右手(汗):这个嘛,唉,由我来告诉你岂不是太伤你自尊了?你还是悄悄去问脑子吧。
脑(鄙视):你还不是不晓得。
心:十几年了,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别耍他们了,说吧。
脑:磐郢是古代名剑,《吴越春秋》里边儿说吴王得了越国献的三枚宝剑,一是鱼肠,二是磐郢,三是湛泸。都是削铁如泥轻捷灵便的好剑啊!
眼:那小美人怎麽吓得快哭了似的?
脑:笨!小美人他老爸用的就是磐郢啊。
一起惊讶:啊??不是吧?怎麽没听过?
脑:嚷甚麽?这是常识,江湖常识,懂不懂?难道事事都要我教,自个儿就不会看看,不会听听,不会想想?
眼:我有没见过他老爸东方勖巳…
耳:我也没听过他老爸东方勖巳舞剑…
脑:不要找借口!
我:闭嘴!这下可好了,绕来绕去把小美人给绕进去…啊,不,把未来岳父绕进去了,快想办法啊——
第 19 章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兵不来的时候将下棋,水不来的时候土造山。可是如果将下棋的时候兵来了,土造山的时候水来了,怎麽办?
翻个白眼,能怎麽办?为了完成天赋使命,只好将不卸甲土不离水——候着喽。
所以大色猪填坑,小美人傻着,我陪他傻着;大色猪埋好了棺材,我跳下去加了个镇魂符,再跳上来陪他继续杵着;他皱皱眉,我也皱皱眉;他叹口气,我也叹口气;他发呆,我也发呆…
等等再等啊等,该发生的没发生。
等等再等啊等,闷闷闷加困困困。
我摇摇晃晃就快睡着了,小美人才点个头:“走吧。”
皇恩浩荡!我只想三呼万岁…
一路上三个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了软的。
回了道观,小美人进屋,我开门;小美人坐下,我倒水;小美人喝茶,我捶腿;小美人如厕,我…递纸。
憋了好一阵子,东方亟轻道:“潇儿…”
“在!”我忙应道,妈妈呀,终于开口了!我差点就以为小美人中了那尸体瘴气失语了呢。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东方亟低垂着脸,看不清脸色。
“…那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去?”我搓搓手,掩饰内心的失落。
“我不…”东方亟抬头见我一脸沮丧,强笑道,“也好,累你了。”
我呵呵一笑:“老夫老妻的了,客气啥?你喜欢吃甚麽汤头的?”
东方亟愣了一阵才道:“…啊?啊,随你吧。”
“得令!”我摸摸下巴,转身下厨房去也!
烧上一锅水,先扔两把干虾子进去,再把火腿切成小丁放下去煮,忙着洗了三个红红亮亮的番茄打片放下去熬。又切了七八颗菜心,挑出里面最嫩的那几片;摘了白菜几片最新鲜的叶子,掐了杆子;想了想,又抓了几根青翠翠的黄瓜,洗干净了切好放下去。留了一根放在案板边儿上。
瞧了一眼锅里的汤头开始吐泡泡了,这才揉面。
揉的揉,揉啊揉,熬的熬,熬啊熬…
面揉好了,换口锅加水,且让它煮着。抄起案板边儿上那根黄瓜放进嘴里,边嚼边往厨房外面走,趁这当儿喘口大气儿。
东边一朵白云变成小美人,冲我眼泪汪汪的:“潇儿啊,我怎麽办啊?”
南边另一朵乌云变成大色猪,冲小美人幸灾乐祸的:“还说我是凶手,你老爸才是,哈哈,现在看你怎麽交代!”
小美人哭哭啼啼:“潇儿啊,我爸爸冤枉啊——”
我忙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大色猪恶狠狠的:“冤枉甚麽?你们父子害得我这麽惨,你今天就以死谢罪吧!”说着一刀刺过来。
我捏着家伙就挡在小美人身前:“别怕,有我保护你!”
正要冲大色猪刺过去,才发现手上还滴溜着那半根黄瓜。
眼看直刀就要扫过来,我紧紧抱着小美人闭上眼睛。
…
一阵山风吹过,有点儿冷。
我睁开一只眼睛。
诶??
啥也没有。
我左手抱着右臂,右手拿着黄瓜。
右手:那黄瓜还咬了一口…
左手:大哥,这回真丢人!
眼:没事没事,没别人,没别人…
我左想右想不对劲儿,随手把黄瓜扔回案板上。回头看看锅里水滚了,就抓了一把面条扔下去,擦擦手就往小美人屋子走。
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蹑手蹑脚走近些了,才猫着腰贴墙根,慢慢往窗下溜。
“你想说甚麽就说吧,潇儿去厨房了。”
“我以为是你有话说。”这声音欠抽的!
“那道伤口…不见得一定是磐郢。”
我摇摇头,小美人,说话一定要有气势的嘛。有了气势,没理也有理;少了气势,有理也变没理了!
果然大色猪笑道:“这话连鸣凤公子自己说来都不信,还有谁能信?”
东方亟急道:“半年前我父亲明明在少林寺与方丈空见论禅,怎麽可能…”
常四爷呵呵一笑:“常某似乎根本就不曾说是鸣凤公子的父亲啊。”
东方亟道:“没说不代表你不这麽想。”
常四爷哈哈大小:“我怎麽想的无关紧要,横竖本来我就不在乎这些个虚名。只是,鸣凤公子似乎不能不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