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来洗个澡……早知道你用浴室,我就直接回家里去了。”
苏南看着我的笑容,定定地直视。
然后,少爷他做出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大踏步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物一股脑地扔给床上的男人,沉了一张脸,说,“穿上,给我滚出去。”
拇指一个,苏哥哥你真有魄力,
我每次找情人,即便是只上一次不会再次下手的对象,也会在完事儿后好言安慰。
你倒好, “滚出去”这三个字就直接说出了口。
床上男人的笑容呆了一下,“苏南,我……”
苏南皱起了眉头,“快点儿,不然我扔你出去。”平淡的语气,毫不掩饰地威胁。
我再吐出一口烟雾,指尖轻点,烟灰落地,“是不是我也该滚出去?”
苏南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你先别说话。”
床上的男人笑了,“……你还真是,啧啧……”说着,当着我们的面穿上裤子,赤裸着上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要说苏南这人也真够狠的,丫的直接在男人的跨出门一步后,狠狠地甩了上去。
然后走到我身边,凑近,看着我一脸抵触的情绪,迟疑了一下把唇落在我头发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机场接你。”
我避开他的温情,语气平和,“没事儿,不麻烦你了。”
苏南看着我躲避的动作,语气里带了焦灼,“林洛见……”
我看着他说,“苏南,咱别再玩儿道歉了成不成?”
苏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SHIT……我刚刚不是想道歉的!”
我摇了摇头,“解释也不用。”
太阳|穴处又开始抽痛——果然,抽太多烟对身体真的不好。
没什么可解释的,真的,我们对对方都太过于熟悉,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灵。
去西藏的两个星期,实在累到了我。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理上的低沉交融在一起……苦笑一声,无非是——性伴侣不在自己身边,找人发泄欲望而已。
这对男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情。我很能理解。
而且,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我相信,跟我三年多以前对祈封的说辞一模一样。
但是,苏南,你把我林洛见当成什么了?
一瞬间加剧的身心俱疲。
苏南也沉默了,伸出手想来搂我,被我闪身错开。我们这个样子……到底,是不是,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僵持着,伤害着,却又难以抗拒地吸引着。
我在想,苏南,在我一边躲着你,一边跟不同的男人上床的那两个星期里,你是什么心情,是怎么度过,是怎么的一种坦然?!
如果,对象不是苏南,而是我一夜情中的任何一个,被我遇到此刻的情景,我说不定还会调侃着问对方的技术好不好?
事实上,我的确想问问苏南,那个男人在床上的反应,有我好吗?
——以此来冲淡彼此越来越尴尬的气氛。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带上了一种莫名的……委屈。
其实,每一个游戏感情的人,不是对感情不认真,而是没有遇到他想认真对待的人。
苏南,我认真到在自己没有下决定之前,就下意识地约束自己……
你呢?
原本,我的打算是在房间里洗个澡,休息一下,然后再去找苏南玩儿“久别重逢”。
但是,在这间充满了他和别的男人Jing液气息的房间里,我感到呼吸难以为继。
我宁愿,这样脏着累着回自己家休息。
在我们俩都静默的气氛中,我和苏南已经传递了无数的信息。
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夹住烟的手指开始有将要被燃烧的痛感。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往外走,“我走了。”
苏南急了,拉住我的手腕,“洛见!”
我扭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个男人带到这个房间里Zuo爱……你放手。”
苏南的手松开了,我走到门口后,低低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贪心了。”
贪心到不止想要你的身体,还想要你的心。
是全部。
苏南没有再跟上来,我拖着皮箱沿着来的路回去。
手中的拉杆渐渐变重——我一直祈求的惩罚终于到来了——封封,我每次带男人回我们曾经的家里过夜时,你是不是比现在的我都要难过?
越想心里越痛,是那种冷眼看着旧伤被揭痂,露出里面新生的血肉的尖锐刺骨。
林洛见,这样的事情你没有少干,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受到了伤害……
转方向的河流
回到家里以后,发现我大哥果然没在家。在浴室里放满了热水后,我放松地躺在了温热的水温中。
浴室的通风机没有打开,蒸腾的水汽慢慢从水面上充斥到整个狭小的空间中——激荡了一路的思维也渐渐随着水汽模糊、平静,昏昏欲睡。
事实上,我真的在这种刻意的放松中睡了过去。
在西藏的两个星期,虽然很受当地政府和沿路群众的照顾,但是由于对高原环境的不适应和睡眠的不足,让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更别提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疲惫感了。
回来后,原本以为可以在自己的情人那里休息一下,结果却出现了无比狗血的镜头——曾经的第三者遇到了现任的第三者。
我当时面对着苏南,不是气得不愿跟他交流,而是累的。
那种……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感觉。
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费力地呻吟一声,我扭过脸看到房间内的装饰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洁净地躺在了我大哥的床上。
头有点儿疼,嗓子也紧得发干。
我掀开被子下床时,控制不住的一个趔趄。
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从这种混沌中清醒过来。我抓起来床头的水杯,一阵猛灌——水流的滋润沿着嗓子直下,贴切的湿润。
踢拉着拖鞋下楼,发现我大哥果然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情。
凑过去他身边,我探过头去看我大哥的电脑屏幕。
林业大方地让给我看——上面是一片英文的专题论文,他无比自然地把手搁置在我额头上,皱了皱眉,“林洛见,你发烧了。”
啊?我用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不在乎地说,“没事儿,低烧。低烧能让人聪明。”
我大哥瞪了我一眼,“在凉水里都能睡着,你不发烧谁发烧?”
我讪笑了一下,伸手去搂我大哥的腰。
要是搁在平时,我早就找话题岔开我大哥对我的指责,或者死皮赖脸地蹭上去撒娇了。可是,今儿我整个人都蔫了。
我大哥敏锐地发现了我的不对,他合上电脑待机,转过脸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这次出差很累?的确……高原上,人体的活动机能下降得很厉害。”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委实害怕我大哥提到什么感情或者苏南的话题。
还好,他只是问了我这一句后,就拉过我抱进怀里,唇贴上我的额头,再次试探着我的体温。
“……没事儿,”他站起身,从一侧储物柜上拿下了小医药箱,“吃点儿药,多喝水。”
我接过我大哥递过来的药,转身去倒水。
“以后再困也要洗完澡了才能去睡……吃完药再回我床上躺会儿吧,我今天要译出来一篇论文,你先去睡。”我大哥又打开了电脑,对着电脑屏幕说。
我握住水杯迟疑了半晌,才理解到我大哥的意思是——他今天要和我一起睡。
退热药里都有一定的致瞌成分,我躺回我大哥的床上后不多会儿后,就继续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是我大哥睡觉的时候。
往旁边让了让,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拥了上来,还带了一点儿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因为知道每次到了这种行政交接的时候,也是医院里最忙的时候。我没敢说话,好让我大哥好好休息。
黑暗中的呼吸,有一种绵长着深远的错觉。我大哥翻了个身,手指抓住我的左手,低声问,“睡不着?”
我点了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他抓紧了我的手指,轻声说,“那来聊天吧。”
手指和手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指根填补着对方的空白,十指交扣。
这天晚上,我大哥跟我聊了很久。从我喊他第一声大哥,到他扭过来我的自闭症;从他送我第一次上学,到我第一次跟人打架……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将近20年的时光,已经擦身而去。
谈话到了最后,我问出了一个很久以前就想问我大哥的问题,“哥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跟我Zuo爱了?”
我大哥笑了起来,问我,“你需要吗?”
这个问题……每个男人都需要Zuo爱,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这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纯粹是一种生理上的悲哀。
他用手指理顺我的头发,然后说,“我们之间,不需要Xing爱来维持亲密关系。有生理欲求,然后一起解决,这是我们为什么Zuo爱的原因,你觉得呢?”
其实,这种答案,应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也许这种论调,会被很多人觉得难以接受——比如,“你们是在乱仑”的指责。但是,我们的确是这么定位的。
我大哥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带上了一种磁性,就像是带上了剃刀色的金属光泽,“如果是现在的我来选择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跟你Zuo爱……”他把我拉到怀里,下巴搁置在我的头发上,轻声低语,“我所希望的是,能和你有单纯的关系。甚至超出血脉的羁绊。”
我默不作声,享受着我大哥此时难得一见的温情。
“洛见,”我哥哥把我拥紧了一点儿,“对于男人们来说,Xing爱是最容易维持亲近的一种行为,但同时维持的也是最不牢靠和最脆弱的关系。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次,之前容忍你的一夜情和胡混瞎来,是我认为你的青春中应该带上这种痕迹……我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复我的,现在呢?”
我把脸整个埋在我大哥肩窝里,声音因为受到阻碍而显得沉闷,“哥哥,我理解你的意思……这次去西藏,我见过很多相依为命生活在草原上的藏民,那么大的草场,那么恶劣的环境,只有他们和帐篷一起在那片瓦蓝的天空下生活在一起……在那里的两个星期,我想了很多。作为一个同性恋,我想,我不会为了结婚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但是,却很希望有一个那样的家庭。”
尽管我这一大段话充满了表意不明和话题跳跃,我大哥还是从中抓住了重点信息。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苏南怎么了?”
没有惊异我哥哥为什么会知道,我看着头顶黑暗的天花板,“没什么,无非是……呵呵,玩儿。”
我大哥“嗯”了一声,说,“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不得不说,这对于他来说太正常不过了。玩儿得开的人,很难一下子收心。尽管你对他来说是可以算得上是特别的,但是习惯了纵情声色的人,不会一下子变得忠贞无比。林洛见,你想要什么?如果是情人关系,那你们现在就是。”
我知道我大哥的意思,所以我一句指责苏南的话都没有。但是,这不代表了我不在意。
“……洛见,你需要给他时间。”我大哥说,“同样是玩儿得很开的人,他不像你。在认识他的时候,你已经对我承诺过‘要收心’,那小子……现在玩儿得正欢实。”
我伸手搂住我大哥的脖子,“哥哥,我不明白。”
“什么?”我大哥问。
“为什么……”我挑选着合适的字眼,“为什么你一直在为苏南开脱,在为他找理由?”
我大哥笑了,“我从来不为任何人找理由,我只是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上评说整个事情。我认为,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同仇敌忾对情人的谩骂,而是对你们的关系冷静的分析。我很不喜欢他,这一点儿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得过多——这小子跟你一样没节操、自大、自恋,远远没你可爱,而且现在在试图拐走你——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抬起来我的下巴,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但是,我弟弟喜欢他……不烧了已经,要是你再烧,我就亲自给你打一针,屁股上……”
哥哥,不得不说,你的恶趣味……真的很多。
“到底该怎么做,”我大哥最后说,“我不会给你提出任何建议。但是,你要知道的是,你想要的家庭的感觉,一直在这里。”
哥哥,这就是——永不抛弃的意义?
人生有时候会像一条河流,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里转弯,然后再换个方向继续流淌下去。
也许是因为之前祈封的事儿、也许是在澳洲那半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状态、也许是去山西和西藏采访时带来的冲击和感悟、也许是我大哥对我的当头棒喝……也许,是和苏南的相遇——毕竟,他带给我的Xing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超越那种强度和激烈。
就这样,我在自己25岁生日到来之前,慢慢褪去了往日里那种带着流里流气的所谓的“花花公子”的气质。
我没有再联系过苏南,也没有接到他的联系。
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种唯一,对我们这种习惯了游戏的人来说,是一大禁忌。也许,当初他选择我做他的情人,就是因为大家是同类,所以都不在乎身体上的出轨。
但是,我现在在乎了。
也许,会被避而远之。
周末的一个下午,我去报社做了近期稿件质量评估报告后,一个人开车到了城北区的一家公园。帝都的冬天,总是风太硬,阳光太直接。今天也是这样子,不过难得的没有大风。
把车子停在门口,我耳朵里塞着耳机,带着相机往公园中走去。
草坪显出一片漂亮的淡黄|色,我饶有兴趣地拿相机拍枝头上的一只小鸟——肩上被一个皮球狠狠地撞了一下,导致我在按下快门的时候狠狠地一个踉跄。
“……叔叔,对不起……”
站稳身子后,我才发现了自己身前站了两个小鬼,一脸歉意地向我道歉——是两个男孩子,手拉手并肩站在一起。
我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在我像他们这么大年龄的时候,也是经常拖了莫离到处调皮捣乱,拿球砸碎人家的玻璃也不是少见的事儿。一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出声,半蹲下身子,在那两个小子头发上一顿狠揉,“叫哥哥,不准叫叔叔!”
和两只小朋友玩儿了一会儿后,我目送俩人蹦蹦跳跳地离开。寻思着,哪天该拉莫离一起出来复习一下童年旧事了。
我一边想着和莫离初次见面时那次打架斗殴,一边重新拿出来相机,看刚才照片里照到的是什么。
一看才知道,被撞得果然厉害,原本是瞄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的小麻雀,而现在出现在镜头里的是——我微微惊异地长大了嘴……
一个男人,黑色的风衣,剪短的头发,但是……那比我眼角还要拉伸、细长的眉眼,分明是——D。
这种心情很难形容,一个原本隐藏在黑暗中含笑看你的男人,突然以这样一种正常的姿态出现在你周围,像是一种,疑似做梦的错觉。
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去查看一下,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背后传来一声夹杂着调笑口吻的招呼声,“早。洛见。”
我转过身,果然,是D。
他站在不远处的长椅处,眉眼坦然地冲我打招呼。
看到自己前情人的前前情人友善地冲自己打招呼,是一种比吃味儿更复杂的情绪。我耸了耸肩,随手删掉相片后,收起相机。然后一步步走向那个男人,回了他一个更真诚的微笑,“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