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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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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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下班的时候,老骆来了个电话。又是乔敏同志的盛情家宴。他姑父的,这铁母鸡乔老板娘莫非转了性?不过有句俗话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上次她那位表妹已经成为了我们台寻呼小姐的一员了。我高阳这个酒鬼好象没什么再能帮上她的了吧。

  带着疑问我磨磨蹭蹭到了老骆家。周坚这厮竟也规桂距距在座!席间,周坚腼腆地宣布了一个消息。由乔敏做懂事长,他做总经理的出尘陶艺馆今日起进入筹备阶段。我愕然看向老骆,老骆耸了耸肩,表示他也很刚刚知道。周坚说主店地址他已经选好,在学院路那边某高校里,至于分店地址么,还希望我多帮忙寻么。原来乔敏跟老骆商量的竟是这件事情,周坚这厮真有一套,终于把乔老板拿下了。

  乔敏笑盈盈的帮我斟了杯酒。“高阳,我这回可是把私房钱全给赌上了,你可得好好帮忙。”我有点受宠若惊,连声说“投资咱没前,出个苦力什么的我还将就。”周坚接过话茬,不是出苦力,希望我能帮他们在我们的寻呼机上发点开张志喜的广告。其实这件事情特容易,都不用请示领导,直接跟我们某领导的蜜,前台的小邵说两句好话就成,小姑娘特虚荣,你只要把丫当老板娘似的捧着,她还不立马给头来个先斩后奏,或者斩而不奏?

  可我一定要把难度说大,这样才能显出我高阳对乔敏的尊重,对周坚的仗义。

  记得读书时去广济寺玩,一老和尚愣说我有慧根。当时少不更事,自做多情的以为人家要收自己为徒,大喊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逃出寺外。后来因为我喝酒爱走肾,就被周坚那厮结合这段掌故取了个外号“便意大师”。现在可能年纪渐大,而且在现实生活里愈加不得志,反到越来越相信宿命了。

  北京城里烧香有两个去处,一是雍和宫,佛教。所以规矩多,据说初一,十五最灵,可那会尽人了,连磕头都得排队,所以不适合我这种比较懒散的家伙。另一个地方就是白云观,道教,据说可以不分时间,我去的比较勤。(另外,后者的门票也较前者便宜)。

  去公交教练场的车在白云观首发。我感觉时间还早,就买了门票进去拜了拜。我这人比较功利,只拜两个偏殿。药王店和财神殿。因为我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我们老太太那不太结实的身体,既然不能尽孝于床前,为她老人家在神仙面前磕几个头也算将就。至于发财梦么,虽说过了那个年龄,可想想也未尝不可。将一包香麻利的分在两个殿前之后,带着许完愿的轻松我上了公共汽车。

  为了给李静师姐考竿助威,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今晚单位的聚餐。还约上了原来跟我同车的老四,找他除了我们是酒友以外,还有防人闲话的打算。老四是真正闲云野鹤的典范,没工作,也不带手机呼机。找他只能通过他的传达室——他老妈。经常是你周一给他打了电话,周末丫才给你回,因为他可能这个礼拜都没回家。不过这次还算运气,我礼拜三给他打了电话,今早起就回了。

  现在驾照的钻杆考试都换了电子竿。不象以前你碰没碰竿全凭考官一句话,而是一个机械的电脑声音提示“退出考场,重来一次”。当然,对考生来讲,这个重来只有一回,两下都不成,你就认折吧。据交管部门说,这种设备能有效防止走关系作弊。可是咱们连“改变命运”的高考都能作弊,一次小小的钻杆考试通融一下又有什么。这不,我们师傅就站那竿底下,给大伙喊。“左,右,回轮,停!”我那些个同门根本不用回头,轻轻松松就把车给倒进了两竿之间。当然,有些练的不错的弟子是不用浪费师傅的唾液的。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老人家一直喊到自己的六个学员全钻完。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满堂红了。

  李静最后一个考完。也许因为兴奋,她甩着手里的棒球帽,象小姑娘般象我们这些观战群众冲过来。待她跑近,看着她鼻尖细密的汗珠和如花的笑颜,我竟有些想拥抱她的冲动。或许是看出了我眼神里那一瞬的狂热,李静笑的很甜。

  我正胡思乱想的当口,肩上挨了狠狠一下子。“要不是你师姐考竿,你小子就不来了吧,是不是把师傅给忘了?”“哪能呢,师傅,这不给您助威来了吗。今个您的面可够大的,警察都让您进去喊!”我知道要叉开李静的话题什么最有效,立马,老头的话题就转到他跟今天主考的关系上了。其实,学了几个月车。我多少了解了驾校这个行当。以我们驾校为例,教练大多是周围村子里的农民。驾校的出资方和校长跟别处一样,多少有点小背景。至于跟管理部门的交情,在于手笔而非友谊。考试作弊,贿赂考官都是不得以的。因为如果有一个学员折了,教练的奖金事小,关键他还得在这免费学习,等下回跟下届学员一块考试。这样下届只能少招一个了。如果折的多了,会影响多少收成很容易算的。所以,对于真金白银和消灭马路杀手隐患的单选题,答案显而易见。

  对老四而言,所有的东西都是扯淡。(他最喜欢的口头禅也是这两个字,算是标准的言行一致了)。只有坐到酒桌前的一刹那,他的眼睛才会有些光彩。他是个标准的酒鬼。酒对他而言是真正的朋友,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象我及大多数人一样把酒作为一种道具或是排遣寂寞的手段。

  在师傅滔滔不绝的自吹和老四默默消灭碟中煮花生的过程中,这顿所谓的庆功宴也慢慢进入了高潮。有几个学员因为着急回家,已经提前离席了。这样让我少了很多顾忌,借着酒劲,在跟李静对视的时候,眼里也有了些许狰狞。

  “扯淡,师傅,什么都是扯淡。高阳这小子算是让钱给耽误了,尽想怎么赚钱,有一个多月没搭理我了。您说,人家钱是会飞的,你两条肉腿追得上?这不是扯淡么?”老四有些高了。李静扑哧一笑,她今天也没少喝。这时,桌上只有我们四个了,我冲她故做严肃的说“不许笑。”“高阳,让师姐给你看看手相,她可准了。”师傅抿了口酒对我说。“我今天刚在白云观许了个愿,真的。”我回答师傅,但眼睛却看向李静。

  我有时想,无耻可能是我天分的一部分,对于女人,我撒谎就象喝啤酒一样轻松自如。

  曾几何时,看手相还是我们在假期火车上同女孩搭讪的手段之一。可如今,当李静温润的手指轻触我掌心的时候,我有了别样的感觉。是谁讲过,手的接触是男女调情的第一步?或许是我喝多了,记错了?胡思乱想的我根本没听进去自己掌心的纹路所透漏出的命运之迷,虽然李静甜美的声音有如天籁。

  去放水的老四碰倒了我脚下的空啤酒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不舍地从师姐那抽回手,弯腰扶其那个竟大难不死的瓶子。李静的脸已完全红了,象初春的桃花。我知道,自己瞥向她的次数明显在增多。残存的理智告诉我,绝不能再喝了。

  老四回来后我抢过他一直紧攥着的二锅头。“师傅,太晚回去师母会怪我们的,另外,我们也不太好找车。我看,咱们爷仨把瓶中酒给均了就扯呼吧。”师傅点头同意。当我端起属于自己的半杯小二时,李静说话了“师傅,怎么着也该算我一份啊。高阳不给我倒,我就喝他的。”说着,把我杯里的酒倒走大半。

  饭馆离师傅家很近,他两三分钟就可以溜达回去。老四明显没有喝够,硬要拉我去他们家那边吃羊肉串。说实话,我也没尽兴,可至少得把李静师姐给送回去。李静坐在出租车前座,轻声指点了司机几句什么便默无声息,我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话题。在老四一连串激昂的扯淡声中,车很快来到了我熟悉的南四环桥边。李静竟然先来店里,不回家?看我惊谔的眼神,她笑了笑“没什么,晚上我喜欢自己在这坐坐,听会歌。再说今天是周末,说不准还能赶上点生意呢。”我一冲动“要不咱们一块找地再喝点,我知道有个酒吧的姑娘唱的特象许美静。”

  司机摁了两声喇叭。我走了过去,原来李静把帽子拉车上了,而老四又懒的下车。接过我递来的帽子,李静摇了摇头。“我就不去陪你们喝了。改天吧。”

  在四环工地巨大工程灯的映衬下,师姐那间小小的音像店显得那么昏暗,摇曳,甚至还有些寂寞。在这个城市的角落,有多少孤寂的灵魂,我无从知晓。反正出租车正载着其中另外的两个,奔向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驿站——酒馆。当然,今晚是一个烤肉串的小摊。

  为了改善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还首都一片蓝天。北京很早就禁止在户外进行烧烤,城管的弟兄们(我个人以为,称呼他们弟兄比同志更符合他们的行为)也很辛劳。经常神出鬼没地踹个烤串炉子什么的。可这东西还是屡禁不止。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就象我不明白很多人都把车上强制安装的三元净化器拔掉一样。

  当我们到了老四他们家那边一条著名的烤串街时,正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时候。那熟悉的香气还真钩起了我的食欲。刚喝不到一瓶,周坚来电话了。很兴奋。说老骆刚帮丫把几台机器给拉到了陶艺室,就回家孝敬媳妇去了,弄的他无人倾诉远大理想,只好找我诉衷肠了。对于酒友,从来不用向老四介绍,只要能一块喝就成,不管你是乞丐还是国王,他一概不在乎。诈诈唬呼呼的周坚很快获得了老四同志的好感,哥俩一会就猜起荤拳来了。

  我喝的却有些心猿意马。李静在那冷清的小店里干什么呢?几瓶啤酒下去之后,我终于打败了自己,拨通了她的手机。那动听的声音传来,我再也克制不住撒谎的欲望。“师姐,我想告诉你我白天在白云观许的一个愿。你听么?”那边不说话了,我当成默许。“恨不相逢未嫁时,师姐。”我知道,恭维一个成年女性,没有任何语言比这几个字更精确洗练了。当然,现在我也真心希望自己下午那个发财的愿望真能变成这个。那边还是不说话,歌声从听筒里传来。

  “让一切成灰/ 除非放下心中的负累/ 一切难以挽回/ 你总爱让往事跟随/怕过去白费//你总以为要体会人生/ 就要多爱几回/ 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 宁愿你犯错后悔//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 留我独自伤悲//……”

  我还等待什么?是的,我曾经错过很多美丽,但这次不会了。酒精和这首歌曲已经将我点燃,我向路边百无聊赖的黑车司机吹了声口哨。在留给周坚他们一句我要去犯错的暗示之后,我钻进了车里,扬长而去。是的,我高阳也要重色轻友一回!

  那么多的面容从我眼前掠过,包括郭晓雪,我真能记清她的容颜?去她的,我是一个需要温情的寂寞的酒鬼,不是一个靠回忆度日的失落的灵魂。

  汽车欢快地行进着。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离真正的快乐究竟有多远。可每当犯傻之前,我都会莫名的兴奋,就象现在。

  我一直没有挂断手机。我跟李静说要过去找她,她没有出声。随着出租车的行进,我象个白痴般的对着话筒梦呓“如果你要哭泣,我借给你肩膀,如果你要拥抱,我送给你胸膛,如果你要爱情,就请认真倾听我跳动不安的心脏。”那边还是一言不发,只有许美静低沉颓废的歌声在盘旋。

  初具规模的四环桥投下巨大的阴影,那么狰狞。音像店昏黄的灯光在我眼里已经不那么寂寞,变得有些温馨。我冲进去的时候,李静正攥着电话,望向窗外的眼神焦灼而幽怨。我的语言天分在早被自己在电话里消耗殆尽,行动更符合我的性格,李静的嘴唇温暖而湿润。

  忘了谁先提议的回家。我们在出租车里还紧紧相拥,舍不得分开。跌跌撞撞上了楼,周坚的电话刚好打过来,他要和老四挑灯夜谈,给我留下自由空间。接电话的一瞬我稍有些清醒,李静已经结婚的信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多日郁闷的心情早已被酒精催化成欲望,将我彻底擒获。我抓起冰箱顶上的半瓶葡萄酒大灌了一口,在我那亲爱的师姐过来抢夺酒瓶的时候,顺势将她推倒在宽大的沙发床上。

  应该承认,多年的放纵养成了我注意安全的好习惯。但这回,因为李静没有要求,本着尊重女性的原则,我放弃了我的忠实伙伴—杜蕾斯。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注视我的时候,师姐正充满怜爱的看着我。“高阳,你再背几句诗给我听听。”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却依然动听。我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手也很快抚上了她柔软的胸膛。

  好象是富兰克林说过,勇敢者总是在危险之后才开始害怕。如果照这个标准衡量,我是当然的勇士。

  穿戴整齐之后,我开始有些心虚。李静倒显得很坦然。在她挽头发的时候,我还是没能绷住,问了一句愚蠢透顶的废话“你一夜没回家,那个……”“我昨晚给他打过电话。”她回答的轻描淡写,我长抒了一口气。“怎么了,害怕了?”李静笑吟吟地看着我。“笑话,我害什么怕,真爱无敌么。”警报解除,我的甜言蜜语辞典便会自动打开。“看你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给你做早餐只能等下回了,现在你该请师姐出去吃早点了吧。”我对下回倒不怎么敏感,关键是早点。须知,除了玩牌到凌晨,为了多睡觉而提前吃午饭,我从不曾吃过早点。

  看我有些发愣,李静扑哧一笑“你这只爱立荷尖的苍蝇,不请师姐吃早点,我哪有力气帮你收拾屋子?”还要收拾屋子?我开始隐隐后悔。可是一想起刚才的柔情蜜意,我不禁又暗骂自己的凉薄,感激起师姐的善接人意和宽宏大量来。

  油条在锅里翻滚时的呻吟声和豆腐脑的清香极大的刺激了我的食欲。我突然觉得吃早餐原来也是一种享受。太阳暖暖地照着早点摊,切面刀飞快的在案板上舞蹈,晨练的老家伙们目中无人地打着招呼,当然,还有一位温柔美丽的师姐在你耳边轻声说“慢点吃,别烫着。”

  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坚决地出走,或许,现在看着我吃早点的会是郭小雪?她也会如李静一样,温柔如母亲般,帮我擦去腮边沾上的豆腐脑么?我的头有些疼。“怎么啦,高阳,又发楞。”李静从我腮边抽回拿纸巾的手。“没什么,我在想,今天就该去白云观还愿。”“为什么。?”她好奇地问。“我昨天许的愿,那么快就显了灵,我终于能一亲可爱师姐的芳泽了。”我说过,无耻可能真是我的天性。对女孩子撒谎的本领,我好象与生俱来。

  李静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了笑意。“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放荡?”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我有些不知所措。“当然不,昨晚主要是我有点过分,虽然喝了酒,可我确实是发自真心。你要是后悔,我可以对天发誓,决不再……”一只温软的小手捂住了我的嘴。“有你这句话,我就认命了。”她说的那么果决,我有些害怕。

  我害怕什么呢?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惊异于女人对凌乱环境的厌恶和改造它的决心。当我抱着本《南风窗》,浑身轻松的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有了明显改观:满地胡乱躺着的酒瓶,易拉罐系列被整齐地码到了阳台的一个角落里。床头的书柜也摆满了刚从地上解放出来的书籍。屋里充满了桂花的香气——上来时李静买了几瓶空气清新剂。我可爱的师姐正在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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