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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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京-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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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云彩好象很洒脱。没有乱七八糟的怨妇行为,让我放心的同时,也多少有些愧疚。把她送到民族大学门口,在我低下头准备进车里的一刹那,她轻轻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叫何彩云。”

  在90年代中期,北京有两种人比较让人生畏。一是拉保险的,一是搞传销的。在运动战方面,他们异曲同工。前者呢,采取地毯式轰炸,基本见门就敲,见人就称熟,搞的好多单位在门上“谢绝推销”的条子后面特意加上一句“包括推销保险的”。后者呢,则是专从熟人朋友下手,苦口婆心,不把你发展成下家,绝不罢休。一个有精卫填海的勇气,一个有愚公移山的决心,朋友里要同时有这么俩主,你当和尚的心都有。不过,在阵地战方面,保险可比传销逊色多了。拉保险的大多采取男女搭配的劳动定律,在街头摆上张桌子,向人们普及保险知识,成功率不高,而人们的驻足率,则更多取决于那对男女的姿色。传销可就不同了,往往声势浩大。租用某个宾馆饭店的会议厅,招揽上几百甚至上千号人听讲。几个语言很有煽动力的傻逼,在台上表演穷人乍富的快感,诉说短期发财的容易。效果相当好,当场就会有很多傻逼成为带他们来参加会议者的下家,抱着发财梦慷慨解囊,买下那些比同价值产品贵好些的东西。

  后来,“非法传销”给取缔了。当然,当年折腾很欢的大户们自然是合法的。因为毕业后失业那段无所事事,听了很多传销课,所以落下了后遗症。现在连听“疯狂英语”什么的都感觉是在听传销。不过相比“疯狂英语”,乔敏他们卖这种核酸的行为方式则更象传销。租用了太阳岛宾馆的会议厅,不知从哪骗来群老头老太太,瞪着浑浊的眼睛,坐在台下认真听讲。台上是所谓专家在讲述核酸对人体的作用。我被乔敏征召过来当义工,负责给每张桌子摆上矿泉水,放点水果。秋天眼看要到了,怕死的老家伙们开始进补了,保健品的春天来了。来的人太多,把听课的人安排好后,我连坐的地都没了,再说,看着那些老家伙,听着台上那傻逼满口东北大茬子也腻味。干脆,拎瓶矿泉水,找了个楼梯口坐着喘口气。时代在进步,我们卖保健品的时候,还跟卖保险的似的,弄几张桌子,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或地坛公园,普及知识,整个一小米加步枪。瞧人现在,气势多足啊,洋枪大炮。他姑父的,怪不得保险行业一直不匝地,而传销一度如火如荼,不承认方式方法,不承认从业人员的智力差别是不行的。

  太阳岛宾馆是大庆石油管理局在北京办的,条件不错,服务员大多是东北姑娘,除了口音被赵本山之流糟践的让人反感外,人都还算挺漂亮的。兄弟收成好那会,曾带姑娘在这开过房,也曾有吃点窝边草的打算,但因为年少羞怯而没能成功。现在,脸皮是厚了,可兴致也没了,身体也不成了,银子也不多了。只能坐在这楼梯口,看着来往的姑娘们或细或粗,但基本光滑的小腿了。

  核酸知识推广会从下午2 点半开到四点半,当场卖出去80几盒。订出去接近200 盒。听我中央台的老乡讲,专卖店卖一盒的毛利是70块,开会当场卖的毛利是60块,怪不得乔老板娘的脸都快笑开花了。乔敏张罗着把老家伙们送出宾馆大门,我呢,跟一拨服务员小姑娘收拾残局,跟他们调笑,真是乐趣无穷。“高阳,你干脆别回去了,帮我把条幅,产品什么的收拾一下,跟我们一块吃晚饭得了。”乔敏抹了把汗,亲切地对我说。“老板娘,您还是赏点工钱我自己出去对付得了,哪里好意思跟你们共进晚餐呢?”我抱着条幅奔门口走,叫出租车,头也没回地说。说实在话,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乔敏是一定会把这当笑话听的。“那可不成,要钱没有,要饭有一顿,你还得帮别的忙呢!”我一听,得,没跑了,就算不吃饭,帮什么忙也得听啊。

  在出租车里,我跟乔敏说“你这么个挣法,太快了。干脆别让老骆卖什么礼品,一块鼓捣核酸吧。”乔敏笑了笑“你以为回回都能这样啊,一个月开四回会,剩下的三回加起来,也卖不过这回的一半!”“为什么呀?”我有些不解。“今天来的这些人,很多人是核酸的老用户,骆石平请核酸北京区的经理,吃了两回大三元,几千块砸进去,才搞来的资料,这相当于把北京各区要在近期买的用户给弄来了,大大超越了石景山店的经营范围。人家经理还要做下去,这次送个顺水人情,给你壮门面,说出去也没什么大错,第一次会嘛。不可能回回这样,早就说了,下不为例。”我对老骆的公馆能力毫不怀疑,我惊奇的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买?难不成这玩意还真有用?乔敏继续给我上课“但凡保健品,对条理身体多少会有点帮助,再加上伪专家的吹嘘,心理暗示就会很强烈,其中一部分用户买就是这个原因。另外一个呢,就跟你的帮忙有关系了。很多老家伙,医药费全额报销,或者,每月有上限,没花到怎么办,那就随便买,总之,不能便宜了政府。可有的单位报起来比较麻烦,必须是医院的票。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一听头都大了“姐姐,我最怕进医院了,也没有医生朋友,这活让我干,不如找周坚。不管西直门,阜成门,还是中关村的发票贩子,丫都倍儿熟,要真发票假发票,就一句话的事。”

  到了乔敏店里,我趁她去对面银行存钱的功夫,从柜台里顺了两打杜蕾斯。看店的小姑娘红着脸问我“您是不是等我们老板娘回来跟她说一声?”我答非所问“是不是觉得我用量太大?唉,身体好,没办法。对了,前两天不是还买一打送仨吗?怎么没了。”新来的小姑娘还是很忠于职守的,向兴冲冲回来的乔敏汇报了我的劣迹。乔敏白了我一眼“你弄点‘曹开庸’喝喝,净顺点这个,真没出息。看人鲁波,喝什么蜂皇浆,忘不了,金蓝鲨的,一门心思补脑考研。你呀,算是没救了。”我从冰箱里弄出一李子,在短裤上蹭了几下,咬了一口,又凉又甜,感觉不错。“没经验了不是?为什么我们现在都不招鲁波?你现在贴上保健品给他,考上了,是人家工夫不负有心人,跟你无关,考不上,失败总结又多了一条‘误用乔敏保健品,注意力过于分散’,你不是赔了。”这点,我倒没谱风捉影,鲁波的确有总结的爱好,而且特别有从别人身上找责任的爱好。或许,这是现代孔已己的通病?

  吃晚饭的时候,老骆轻描淡写地问我最近怎这么闲?连去单位照面都不照了。这老小子前两天刚从我们公司结走最后一批礼品款,估计他是知道了部分我工作的情况。我还有什么事情能瞒住这个精明细心的兄弟?

  两瓶啤酒的晚饭毫无乐趣,我头一次步履坚定地走在鲁谷大街上,迎面有风吹来,很舒服。要不,去海边散散心,既然都要失业了,索性把自己搞的潇洒点。反正香也在白云观烧了,上天总会安排好一切的。

  北京通往外地的高速路,我经常走的有京石,京津塘和京沈。其中京沈的路况最好,车道最多,京津最差,单向只有两条车道。去北戴河走的就是京沈,在这条路修好之前,想去海边透个气,得有近十个小时的车程,现在,3 个多小时就搞掂。所以,谁要是说咱们社会不发展,生活没进步,我还真想跟谁急。当然,再好的路况也应付不了蝗虫般奔海边扎的人流和车流。我和李静就是一对要去北戴河逃避热岛瘟疫的雌雄蚂蚱。

  在选择去北戴河的游伴时,我是颇费了番思量的。首选本来是老骆,可他们两口子太忙,而且人又酝酿培育下一代,倘若夫妻俩不畏酷暑,坚持在近期耕地种田,我岂不是自讨没趣。周坚刚把胡菲菲给拿下,正属于起腻的时候。就算抛开对菲菲的成见,两个人如胶似漆散发出的气息绝对是毒素,我怀疑跟他们一起的话,能否活着见到大海。就在下决心孤身前往的时候,接到李静的电话。说她近期有点烦,也想散散心,另外,新买的车也该跑点远路拉拉。心有灵犀,一拍即合,我们开始胜利大逃亡。

  快出北京城里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粉红的晚霞打在收费站的墙壁和玻璃窗上,看上去很美。收费站的小姑娘虽然也是一身官衣,但态度谦和,笑颜如花,比起城里那群躲在犄角旮旯里等者扣份罚款的傻逼们强多了。或许,有些美真是需要点距离,我在这个染缸般的城市里浸淫太久,忘了她原来的味道,现在稍微站远点,扭过头去,闻着风送来的气息,竟然有点香。李静坐在副驾上,从我手里接过收费员找的钱,拧了我一下“专心开车,看人姑娘漂亮,也不能老盯着呀。”我跟她讲“看见穿官衣的态度好,我有点感动加不知所措。”师姐告诉我,收费的属路政管,跟警察不是一码事,而且比警察强不到哪去。我知道得夸夸她了,又走了会,我大脚给油“姐,你别说,这富康跟城里开肉乎胡的,跑告诉还真稳当,这都120 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普桑,早飘的象坐船了。你是不是买车的时候就惦记咱俩出远门呢?”“臭美吧,你就!”她哼了一声,把面前的镜子拉下来,自己对着镜子臭美起来。

  北京97。4兆赫的音乐调频我原来很喜欢,特别喜欢有个叫陆林涛的胖子主持的《老式汽车》。大部分是些怀旧的老歌,而且每期都有个贯穿始终的主题。比起中央电视台那个大杂烩似的《同一首歌》强很多。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听不到了,或者是不听了。生活里有很多原来的习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最恐怖的是,你自己连这个消失都给忘记或者忽略了。要不是李静把收音机调到了这,又听到了那个胖子熟悉的声音,或许我会永远忘记自己曾喜欢过那样一个节目。胖子还是那么娓娓道来,声音亲切,使得我偶尔看向师姐的眼神也柔和不少。可惜,这声音很快就被字辣子拉的怪声给取代了,李静赶紧换成听CD。 我们知道,已经到了河北境内。

  路上的车大多都开了灯,对面过来的大车灯光狰狞,晃的我很难受。我揉了揉眼睛,感慨自己的确是老了。师姐轻轻拢了下我的头发,帮我戴上她准备好的什么夜视眼镜,据说是专门用来对付车灯的。戴上之后,感觉果然很好。我轻轻摸了下她的腿,以示感谢。“我是给自己准备的,怕你中午喝多了,开不了,我又手潮,自然要多做点准备工作。”她把腿往我这边靠了靠,小声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气沉丹田,压着嗓子唱出这几个字,狠狠给了脚油,车子发出好听的轰鸣声,让人联想起女人高潮时的呻吟。李静把头缓缓依向我肩膀,脸上写满爱意。我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好的女人,生活还有什么不如意的?我在心里嘀咕着,京沈路上所有的车灯都幻化成彩虹,是为了欢庆我们这次离北京几百公里的洞房?

  南北戴河所有的旅馆都人满为患。让我们庆幸自己的先知先觉,来之前,就托同事在中直疗养院订了房间。因为路上开车一直没换手,所以有些累。在李静默许的前提下,晚饭时,多喝了几瓶啤酒,最终没能去沙滩上浪漫地溜达一圈。

  早起的时候,天微微有些阴。师姐建议先去山海关,老龙头转转,下午水文高了再下海。我知道她是要去那里照相,女人总希望为自己的付出留下点什么。以备将来睹物思人,或者痛骂中山狼的时候有个唾手可得的靶子。其实,在我心里,是不希望留下些什么的。当然,倒不是惧怕她那个我至今没能见到的老公。而是我认为,欢乐应该象空气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所有想把快乐留驻或者收藏的做法,最后的效果全是适得其反。和李静并排站在天下第一关的牌匾下,我大声地喊着茄子,把那个帮我们拍照的哥们吓了一跳。在老龙头那块石头处又排了半天队,总算给照上了。不知道师姐会不会象那个法国老太太那样,在老到要坐轮椅的时候,抚摩着这些照片,怀念自己的情人,怀念那个或许已经死去的,叫高阳的傻逼。怀念他曾经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汗水,怀念他总是充满酒臭的气息?而现在的我,则趴在炮台的了望口上,贪婪地闻着大海散发出的咸腥的气息,熟悉而亲切。我曾经义无返顾地背弃了家乡,远离了大海,下决心要在一个内陆的都市打拼。结果呢,在最失意的时候,还得靠她给我慰籍,供我喘息。小时候跟随长辈出海,除了针尖一样的阳光,快刀一样的海风,最让人绝望的是海的辽阔。那种穷尽视力而没有边际的感觉,那海天一线的苍茫,让我深深恐惧,我发誓要摆脱它。可是,我不再恐惧了么?我不再绝望了么?我看到生活的边际了么?

  绝望和恐惧就象少年时眼中的海,终我一生,也走不出去。她们强大无比,坚韧地根植在我心里,并且茁壮成长,总有一天,她们会生出足够的力量,把我毁灭。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很无聊。比如那些可劲创造什么吉尼斯世界记录的家伙。比他们更无聊的,是现下写很多所谓心理行为分析文字,刊登在垃圾杂志上的傻逼。这些傻逼用你对猪啊狗啊的态度,推理你的感情生活甚至性幻想,让人痛恨。如果是为稻梁谋,骗取稿费,可以理解。如果真把自己当了弗氏的徒子徒孙,可真够丢人的。更让人痛苦的是,很多人对他们这种无聊游戏还很推崇。比如师姐李静。

  老龙头那有门铁铸的大炮,因为有很多人骑在上面照过相,炮身光滑。我围着它转了几圈,干咳了两声,不怀好意地看着李静“姐,你也骑上去来一张,他姑父的,这铁家伙,真让我自惭形秽,跳海的心都有了。”师姐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啐道“你这个小流氓,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海风吹过,有些潮湿,象她昨夜缠绵的呼吸。我使劲搂了搂她的腰。海边的摩托艇在招揽生意,一船坐六七个人,穿上救生衣,司机把船开的飞快,在海里转个小圈回来,兜风的过程中会有浪花飞溅,感觉不错。不过,排队的人太多,我们还是放弃了这个游戏。转到海后面的旧城墙,打算从那穿出去吃中午饭。

  城墙的门楼边上站着两个石头雕刻的武士,一个憨态可掬,一个威严有仪。但两人有个共同点,鼻子的颜色明显要深,仔细一看,显然是被游人经常给摸的。师姐兴奋起来“我从杂志上看到过,说人不分男女,都对突起物赶兴趣,你看,这两个鼻子就是证明。”我顺手摸了下其中一个“那作者有没有告诉你,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她努力想了想,“好象是跟性有关,具体我给忘了。”总算搞明白了垃圾杂志为什么大多是女性杂志。连师姐这种不太读书看报的人都能记住它们的内容,说明其市场多么广阔!我认真地在两个武士的档部探索了一会“他姑父的,明朝不完不成。连站岗的武士都是花木兰,怎么能顶得住满人的快马利箭?”。师姐扑哧一乐“人家雕这个的人可没你那么流氓,净想着那点事。”扫视了一眼四周,人不是很多,我把她揽过来,轻轻亲了一口,然后附在她耳边说“亲爱的,腹下三寸有神明,这可是千古至理啊。”师姐躲闪不及,被我偷袭得手,满脸甜蜜。我牵着她的手,高唱“男子打仗报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走进城门。

  为了防止风化,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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