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查礼的声音里突然注入了一股热情。“能否借给我看看?也许有些细微末节,只言片语……”
“随你便,”密切尔小姐说,“只要你能还给我,事实上,我愿意你读一遍,我认为你对夫人的印象是相当——错误的,如你能象我一样了解她……”她说不下去了,她的肩膀一阵阵抖动,伴随的是一声声呜咽。呜咽声停止后,她又接着说,“她实际上是世上良心最好的人,但由于她几次结婚,受到了人们的误解。她就是不满足,不幸福,总想寻求浪漫——但始终没有找到。”
“毫无疑问,她受到了曲解,”查扎礼貌地说。“公众舆论往往是伟人脚前的狂吠之犬。多谢你了,清样不用包,一根皮筋就行了,我会尽快归还的。现在,沃德先生,如你不反对,我们就不再麻烦这位女士了吧。”
密切尔小姐也很有礼貌:“谢谢你使我了解了不少事,你的直率将永远牢记在我心中,我有个小小请求。”
“请讲。”
“杜拉波,”女人说,“那只狗,它与我有不少共同之处——我们都爱夫人。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得到它,夫人如活着,也会同意的。”
“我将尽快给你送来,”查礼回答说“可能用飞机。”
“太感谢你了,它和我能互相作伴。”
离开时,查礼注意到了这位孤傲冷淡的密切尔小姐眼中竟含着泪。
出门后,三人进了电梯,查礼和郡长感到很不安,他俩觉得应对沃德说些什么,却又表达不出来。
“有几件事我得去办一下,”当他们来到大厅时沃德说。“我对你们在这儿的进一步调查已不感兴趣,三点时我在这儿等你们。”
“好的,”郡长同意,查礼也在一旁点头。沃德走后,霍特说:“真他妈的,我真想说几句关于孩子的话,但舌间像打了结一样。”
“在这种时候,”查礼告诉他,“尽管出于好意,但说的话只会使人感到像往伤口上撤盐。”
“这倒是的,嗨,我早上六点吃的早饭,现在已一点了。怎么样,巡官,让我们吃些什么垫垫肚子吧。”
“行。”两人一起去吃了饭,午饭后,两人去了斯旺的住所,对斯旺房间的搜索毫无收获,他俩便按医生列在清单上的物品开始收拾。
俩人很快回到里诺夫宾馆,进去时,沃德和比顿正坐在大厅里,比顿身旁放了两个大袋子。
两人和他们一起上了车,汽车行驶在弗吉尼亚大街上,开始往回返。沃德默默地坐着,经过眼镜店时,要去取眼镜。“我去替你取吧,”查礼提议说,“你看,我不用爬过这些行李。”
查礼进了商店,取眼镜时,配镜师建议最好让阿辛格本人来一次,因镜框需调整一下。
“阿辛格本人对此并不感兴趣,”查礼说,“这很麻烦,他的视力又那么差。”
“谁说他视力不好?”配镜师问。
“咦,听说阿辛格没有眼镜几乎看不清东西,”查礼回答说。
配镜师听后大笑起来。“那一定是在和你开玩笑,”他说,“戴不戴眼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除非他看书,但我知道他从不看书。”
“谢谢,请记到塔糊达特菜。沃德先生的帐上。”
查礼上车后把眼镜交给了沃德。霍待发动了车,查礼在想着这最新的消息。这么说,打碎眼镜并不影响辛格的视力,真有趣,命运这么快就宣布了辛格无罪。配镜师的话证明了放错盒盖的人并不是辛格。
一小时后,汽车停在了特温饭店的车库门前,大家活动着僵硬的手脚先后下了车。
他们在旅馆大厅里歇了一会儿,炉火烧得很旺。查礼拉着山姆。霍特的手,两人走到了大厅内远处的一角。
“时间很紧,”查礼说,“有些具体工作将交给您儿子去负责,再次肯定地说,我们可以排除对老朋友阿辛格的怀疑了。”他把和配镜师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这就好了,法医呢?”
“一个小时前刚来这里,慢条斯理,现在正在停尸室。”
“我们还得等些时候才能看到验尸报告,陈先生,顺便提一下,我同意让几个人从沃德那儿搬到饭店来住,这样也可以减轻你的负担。卡什和我将在这儿对付他们,我看可把斯旺、罗马诺、哈格。比顿——还有……”
“哈格。比顿该和他姐姐一起来,”查礼打趣地说。
郡长涨红了脸,“也好,让她也一起来,”今晚饭店里已住满了粉刷装修人员,丁斯坦尔说只剩下一间不太好的房,因此我打算先让斯旺住过来。”
查礼对他的想法表示赞许,说:“我很乐意交出此公。你说得对,这样我可更集中精力。”
“我们动身吧,已近黄昏了。”多恩。霍特建议。
他俩和沃德、比顿一起朝郡长的小艇走去。摩托艇飞驶在渐渐变暗的湖面上,一会儿就抵达了沃德的码头,达特莱。沃德和比顿在前面,查礼帮着收拾锚绳。
“把斯旺的包留在船里吧,沃德和比顿走上它,我办事脑子里总是少根弦。”
“请稍等”,查礼突然拉住了霍特。他踩着雪,向附近的一颗松树跑去,捡起了树下的一大块树皮。“摸摸,你看这些树皮有多厚,”他他边说边把树皮递给了郡长。霍特骤然停步,盯住查礼问:“要这干什么?”他指了指手中的树皮。
“丢掉吧,没什么用。”查礼笑笑说。
这之后,他们不再理论什么,小艇飞驰,他们不久回到沃德家。
辛格把他们迎进屋内,衣着华丽,满面生辉的小姐正坐在炉前,“回来了?今晚过得真快。”
“比顿小姐是并这么认为?”霍特说。
“噢,不完全,”姑娘大声说:“有人告诉我不少极为有趣的事……”
霍特转身对正在重手重脚地捅火炉的阿辛格说:“我说,阿辛格,你去找一下斯旺大夫,告诉他我要见他。”老人应声走了出去。
阿辛格拖着极为勉强的步子离去,并说飞行员艾伦德来了,大概在厨房里,几乎同时,斯旺从楼上走了下来,霍特把他的决定告诉了斯旺。
斯旺神气活现地穿上大衣,霍特把他带到外面交给了阿辛格,回到大厅时,郡长发现,只有比顿小姐一人。
“咦,陈先生呢?”他问。
“他刚从后门跑出去了。”女郎解释说:“他还让我告诉你,无论如何在这儿等他,他还让我——算是帮他的忙——留下与你作伴。”
“他总为别人着想,真是个好样的。”霍特说。
与此同时,查礼匆匆地跑到了厨房,把杜拉波交给艾伦德,让他捎给密切尔小姐。走进客厅时,霍特几乎象是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一般。查礼对霍特说,“你知道,我已把杜波交给艾伦德,他用飞机把这小东西带回里诺去。”“好主意。”霍特佩服地说。“省了不少时间。”
查礼压低了嗓音说:“我可不是为了省时间。”
“不是?”
“不,你要注意这一点,杜拉波一听到引擎时就高兴得活蹦乱跳,他今晚一点儿也不害怕飞机。”
“这说明什么问题吗?”多恩。霍特问。
“可能,我认为这说明问题。在这个凶杀案中,杜拉波就是我在苏格兰警场的老朋友达夫检察官常说的那种关键线索。”
“杜拉波,”他说,“我不在明白,巡官。”
查礼耸耸肩说道:“我这话可是在我俩了解同样多事实的基础上说的。”
两人边说边向摩托艇走去。
斯旺正站在摩托艇旁,他向查礼伸出了手。
“巡官,”斯旺说,“我想我们将分别一些时候了,毫无疑问,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侦探有礼貌地回答。
斯旺上了船,霍特坐到了方向盘前,只一会儿,小艇离岸向前方驶去。
查礼沿着原路慢慢往回走去,刚进后门他就注意到从远处客厅里飘来的乐声,罗马诺正坐在钢琴前,比顿站在旁边,罗马诺的钢琴弹得好,比顿的歇喉也意外地迷人……十 色盲
晚餐前人们在楼下大厅等着,有坐在炉旁穿着一件兰色晨衣、显得楚楚动人的蕾斯丽。比顿,有她那沉默寡言的弟弟,有显得兴致勃勃地罗马诺和向来阴郁寡欢的雷特。
“都来了吗?”沃德问,“没见到斯旺大夫?”
很明显,辛格没有信守为斯旺向主人转告谢意的诺言,查礼把有关安排跟沃德讲了一下。
“那也好,比顿小姐,请头里走,大概不会再有客人离开这儿了吧。”沃德边走边说。
走近餐厅时,姑娘提到了明天离开的事,沃德低声表示遗憾。
晚餐结束后,他们到了客厅,阿辛格送上了咖啡和沃德珍藏的美酒,大家坐着抽烟闲谈,一会儿,查礼站了起来。
“请原谅,我先回房去了。”他说。
他沿着楼道信步向自己屋子走去,经过几个小时前发现阿辛格被猛击后晕倒的地方时,他才意识到几乎已将此事忘得一千二净。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他觉得,在众多谜团中,对阿辛格的袭击是最为令人困惑不解的事件之一。
他进屋关上了门,马上又开始读兰迪妮的自传清样。坐在落地灯旁的椅子上,他往后读了几章。
“第六章”这标题勾起了他想知道共有几章的念头。他翻到最后一张纸,然后往回找到了最后一章的开段——共有二十八章,不错,在这二十八章中,说不定能找到些有参考价值的资料。
他不经意地浏览了最后一章的几行字,越往下读,查礼那小而有神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一声表示心满意足的轻轻赞许声不由脱口而出。
他从头到尾读了二遍,然后站起来在地板上踱起步来,极为激动和兴奋。冷静下来后,他又坐到椅子上,把那一张清样取了出来。他注意到,这是第一百零一页。他仔细地把它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迸了大衣的里层口袋内。他需要把这发现告诉郡长,这是君子之约——不隐瞒任何线索。他兴高采烈地想到,从一开始起就在苦苦寻找的线索终于发现了,这条线索将能把他们引向最后的成功。
正当查礼抱着新的期望坐下,开始读兰迪妮自传的第六章时,阿辛格来敲门,告诉他郡长的驯马师也就是此事的联络员卡什正在楼下,希望马上见到他。查礼随即下了楼。比顿姐弟也在。
“你好,陈先生。”卡什打招呼说,“郡长让你到特温饭店去一下,他说用他的船。我就是用这船来的,随时都可走。”
“多谢了,”查礼答道。“比顿小姐,你愿意去湖上兜兜凤吗?”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马上就来。”女郎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对查礼说。
一会儿,蕾斯丽。比顿穿着毛皮大衣走下楼,衬着大衣毛领子的脸显得红扑扑十分娇艳,走出屋子,她兴致显得极高。“怎么,看不见月亮,”她大惊小怪地说,“也看不见星星,不过天空显得很开阔,真高兴能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跳上了摩托艇,查礼在她身旁坐下。发动了马达后,小艇在湖上拐了一个大弯,向前方飞快开去。
“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查礼在艇上说:“昨晚你说你以前曾见过斯旺大夫?”
“那是在里诺夫,有人把我带到了赌场——你知道,当时为了好玩,斯旺大夫正在那儿玩轮盘赌。”
查礼点头说:“如今晚再见到他,请帮我一忙,你对他显得亲热些。”
“对他亲热些?哦,当然——如果你要我这么做。”
“你真是好样的!刚刚想到一个计划,这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就可告诉你——我很想看看斯旺大夫赌博时的样子。”
“我对你的计划一无所知,”姑娘淡然一笑,“但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说话间小艇已开到了码头。查礼拴住小艇后,与姑娘一起上了岸。在通往特温饭店的台段,他们可以看到饭店大厅里明亮的灯火。查礼推开大门,礼貌地让姑娘先走了进去。
霍特立即迎上前来,略带羞色但又充满权威地和蕾斯丽。比顿打招呼;走近火炉,查礼看到了丁斯坦尔经理,斯旺大夫,山姆。霍特和一个身着黑西服,略有些神经质的小伙子。
霍特留下姑娘和丁斯坦尔、斯旺一起呆在炉前,自己向大厅另一头走去,查礼已领着山姆。霍特和法医等在那儿。
“巡官,我想你已认识了普拉斯大夫?”霍特说。
“我已有幸结识,“查礼回答。”他告诉我说,兰迪妮是被一个或几个人杀害的。大夫,请谈谈子弹的情况。”
法医清了清嗓子说:“嗯——子弹——手枪的口径为零点三八,很明显子弹是从死者自己的手枪中射出,直接打进了死者左肩下四英寸处,然后又往下……”
“是从上往下开的枪尸?”
“肯定无疑。死者可能在跟凶手搏斗,也可能她跪在地上,凶手站在她前面开的……”
“武器离她有多少距离?”
“不好说,据我估计不很近,起码没有火药的痕迹。”
查礼对郡长说:“子弹在你那儿吧。”
“在我这儿,医生己交给了我。我把它和兰迪妮的和枪一起存放在丁斯坦尔的保险柜内。”
“法医先生,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普拉斯大夫受宠若惊地说。
大夫沿着大厅走去,和丁斯坦尔说了几句话后就消失了远处的走廊里。查礼和霍特父子一起回到了炉前。
他们回来时,炉前,比顿小姐正在和丁斯坦尔闲谈。
“明天看来会是很有趣的一天,”蕾斯丽。比顿小姐说。“但今晚怎么打发?这儿周围有夜生活吗?”
“唯一的地方只能是特拉基镇,”丁斯坦尔犹豫不决地说。
“太高兴了,”姑娘高兴得大声说,她走到山姆。霍特的椅子前,弯下腰对他说:“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当然去,新鲜空气从来于人无害。”
比顿小姐又对斯旺说:“大夫,我知道,你也喜欢玩。”
“有点儿,可是今天我不想去了。”斯旺说,但他的眼中却闪着激动喜悦的光芒。
“胡说,你不去我们也不去了,”姑娘说,霍特极为诧异地看着她。
“那,那样的话……”斯旺马上站了起来。丁斯坦尔答应把车借给他们。
当汽车走完十五英里雪路进入特拉基的主要大道时,迎接他们的却是最令人沮丧的场面。破烂陈旧的商店门面,店门由于风吹雨打而已变得东倒西歪,一家药店肮脏不堪,几家亮着灯餐馆的玻璃上水珠。比顿小姐的情绪一落千丈,霍特把车开到了路边。
“小金姆餐馆那边的埃克斯切杰俱乐部里不是还亮灯吗?”斯旺说。
霍特领着大伙儿进了小金姆餐馆,“楼上没有什么好玩的?”霍特问。
“还没到时间,桌子都备齐了,但不太景气。俱乐部的几位成员——城里的知名绅士正在玩扑克。”
“斯旺大夫,你看呢?我们是否也买些筹码?”查礼问。
“我们先看看吧,”斯旺谨慎的回答。
楼上空旷的大房子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屋内摆了不少已铺上棕色帆布的赌桌。在唯一的一盏灯下,五个人正在玩一付脏污不堪的纸牌。
“我们不妨碰碰运气,”查礼说,“斯旺大夫,你认为如何?每人买十美元的筹码,就在这儿玩半小时,看是赢还是输?”
斯旺激动地瞪着闪光的眼睛,双颊绊红地说:“听你的。”
霍特茫然地看了查礼一眼。“那好吧,”他同意说。“比顿小姐和我在楼下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