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用手指捏了起来。“郡长先生,信封上写的什么地址?”
年轻人仔细地辨认着:“嗨,约翰。雷特先生亲启紧急,写的是粗字大体,看上去不象是女人的笔迹。”
查礼大声说。“这是写给雷特的急信,信已封口。但现在信已被打开。信纸也被取出,雷特先生,是谁拆的?”
“这儿不会有人,”查礼继续说,“没有哪位先生,当然——也没有哪位女士,会去私拆一封注有‘亲启’字样的他人信件……”五 听证会
五人很快来到了楼下客厅。看着这一群翘首待望、难以对付的人,查礼的心有些发沉。他看了看郡长,年轻人正紧张地清嗓子。
他开始讲话,“我叫多恩。霍特,本地的郡长。我并不想使无辜的各位遭受不必要的麻烦,但事情必须弄个水落石出。陈巡官在这方面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我是望尘莫及,他已接受邀请来协助破案。现在要强调的是,陈先生提问时,你们就回答,我的讲话完了。”
门口的声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辛格领进了一位手提黑提包的白发小个子,这是霍特提到过的从塔湖请的医生。年轻人把医生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霍特信赖地看着查礼说,“我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查礼点头同意。
他对飞行员说:“艾伦德先生,可以把你排除在外,你不可能参与谋杀,也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查礼说。“沃德先生,你最后见到兰迪妮……”
“你跟我在一起,巡官,”沃德回答说。“你该记得,一见到飞在大湖上空的飞机,我就匆勿离开书房去开着陆场的指示灯。”
查礼转身问艾伦德:“着陆场的指示灯是什么时候亮的?”
“我记得是我驾机在屋子上空盘旋时。”
“我们已听到了二个人的陈述,”查礼说,“丁斯坦尔先生和比顿先生,你们……”
“就我而言,”丁斯坦尔说,“我一直坐在这儿,从我抵达松景宅的那一刻起,一直听到见枪声跑上楼去。”
“比顿先生和你在一起?”
“嗯——不是所有时间……”
“没——没有,我并没有一直呆在屋内。”年轻的比顿站了起来。“当时斯旺大夫进了客厅,我决定也去看看。我刚走上小道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听到她说,‘原来是你。我都快冻死了,把披肩给我拿来,在隔壁房间床上,藏青色的那条。”
“我沿着小道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兰迪妮独自站在阳台上,她正仰首张望并在挥舞手帕。这时,飞机飞得极低,然后开始绕着房子盘旋。我咳嗽了几下,意识到没戴帽子也没穿大衣,我就急忙跑了回来。无论如何,想到那情景我就心惊肉跳——兰迪妮象发疯一般挥舞……”
“这是事实,巡官,”丁斯坦尔作证说。“他只出去了几分钟。”
“事实上,”查礼继续说,“艾伦德先生,这又意外地使你成了注意中心。尽管飞机还没有降落,但在最后见到活着的兰迪妮的几个人中,你是其中之一。”
艾伦德在椅子里换了一下姿势。“可能吧,”他说,“但在这以前我并未意识到。在飞向松景宅方向时,我看到有女士在阳台上向我招手。我因此降低了高度,想看看是谁……”
“我绕房子兜了三圈,第一圈时就认出了她,我兜后两圈时她进屋了。”
“你是否看到——窗户是开着的吗?”
“嗯——我没有注意窗户。”
“非常谢谢。”查礼道完谢后和郡长一起走到了客厅的一角。
“调查可告一段落,”查礼轻声说。“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更为重要的工作”
“等等,”霍特拉着侦探的手问,“那位穿粉色衣服的姑娘是谁?”
“粉红披肩的主人。”查礼答道。
“阿辛格,在飞机降落后你被派去取毛毯,然后你做了什么?”
“举(主)人在楼道里见到我,让我去脚(找)赛茜尔,我脚(找)到了她,然后出去看飞机,举(主)人出来对我说‘辛格,兰迪妮要东西,你去拉(拿)’。”
“停一下。”查礼看着沃德。
“有这回事,”沃德说,“在后楼梯那儿我见到了赛茜尔,但她不愿意去取毛毯。当时我正心急火燎要去开灯,没有心思跟她费口舌,因此我又让阿辛格去取毛毯。”
“谢谢,”查礼如释重负地说,“先就问这些。”六 夜半呻吟
其余人离开餐厅后,查礼坐下,并示意霍特坐到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枪响时不在我们眼前的不是五人,应是六个人。”突然查礼说。
“六个?”霍特叫了起来。“上帝,还有一个,谁?”
“我把厨师忘了,”查礼解释说。“我太不礼貌了,她是个好厨师,说不准也是个出色的证人呐。现在你去安排过夜留宿的事,我去一次厨房,你安排完后到厨房去找我。”
和霍特分手后,查礼沿着通往后房的走廊到了厨房门口。探头往里一看,竟是一派和平舒适的景象,在老式炉灶旁的太师椅内,半躺着厨娘的硕大身材,她正在呼呼大睡,在她脚前的一小块旧地毯上,那条名叫杜拉波的小狗也已酣然入睡。查礼笑笑转身走上了后台阶。
借助于带在身边的手电筒,查礼走出了松景宅后门。通往机库小道上的雪层太硬了,尽管仔细寻找,查礼也看不到任何脚印的痕迹。着陆场上指示灯还亮着,来歇尔。艾伦德的飞机就象一位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
屋外的检查一无所获。望着月光下远处白雪覆盖着的群山雄姿,查礼沉思片刻后又进了松景宅,这时霍特正站在厨房门口。
“睡着了,嗯?”霍特冲厨娘点头说。
厨娘已开始在椅子内蠕动起来,俩人走进了厨房。
“很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查礼客气地说。”
“咦,我该睡在床上,”女厨师还处于半迷糊之中,“怎么会在这椅子上——噢,对——那可怜的女人,我几乎都忘了……”
“让我来介绍一下,你是……”
“奥菲莉娥,”她终于已完全清醒过来,作了自我介绍。
“奥菲莉娥夫人,我叫多恩。霍特,是本地郡长。”
“上帝怜悯我们!”她大声说。
“这位是火奴鲁鲁警署的陈巡官。”
“现在,奥菲莉娥夫人,让我们从你听到飞机声时谈起。从你第一次听到声响时谈起。你第一次听到声音时飞机在哪儿?”
“我可说不准,那时飞机不很远,大概在湖那边什么地方。我听到嗡嗡声时还纳闷是啥东西,这时,赛茜尔——不,等等——是沃德先生,他在门口停了一下,问我见到了阿辛格没有。我告诉他阿辛格在后面。沃德先生前脚刚走,后脚就闯进了疯疯颠颠的赛茜尔,嘴里嘟嘟哝哝骂着她丈夫,骂毛毯,骂那位歌星,还骂些什么别的。一会儿飞机飞到了房子上方,那是我最手忙脚乱的时候,我一面得劝劝胡言乱语的赛茜尔,另一面还有这只可怜的小羊羔,”她指了指小狗——“它钻到了我脚下,那呻吟声就象是被什么吓得掉了魂似的的。”
“咦——杜拉波害怕飞机的声音?”
“是的,先生,绝对没错。它又是叫又是呻吟,直到我把它抱到膝上安抚时,它还浑身抖得像果子冻一般。”
“谢谢,夫人,晚安”查礼说。他和霍特一起出了门。走到后楼梯时,霍特停下忧郁地问:“收获不少?”
“你这么认为吗?”查礼反问。
霍特突然盯住他。“又是一无所获吧?”
查礼耸耸肩说:“浑水摸鱼时很难分清谁是谁非。”
“哦,这是后楼梯了,我让大夫在楼上等我,他一定以为我把他给忘了。上楼吧。”
医生就等在书房里,桌上放着已盖好的药箱,显然他已结束了工作。他带着职业性的镇静,安坐在炉旁。医生在俩人进书房时站了起来。
“哦,”在被介绍给查礼时医生说,“我已查过了,当然,法医在明天还得再查一遍。没太多的可说,子弹在肩下四英寸处从上往下斜着射入,似乎是兰迪妮跪着时凶手正面开的枪。”他说完后看着查礼。
“医生,”查礼说。“依你看,这女人是当即死去的,还是在受伤后又挣扎了一二步?”
医生低头考虑了一会。“等检查子弹后,我能说得更确切些,”他说,“目前,我只能说她在受到枪击后可能动过。我该走了,昨晚就没睡好。”
“请便,”霍特说。“我们得把这可怜的女人一起带走,我已电话通知了加士。埃尔金斯,让他等着我们,得需要几条毯子把这可怜的女人包起来,抬下楼时让人离开必须经过的楼下客厅,特别是女士们……”
查礼拿起了桌上的灯灰和刷子。“在你们从事那令人乏味的工作时,”他说,“我要粗略查一下隔壁那间曾是兰迪妮起居室的房间,凶手一定是从那儿逃离现场的。走前你找我一下。”
约一刻钟后,霍特推开了这间有疑问的房间房门。查礼正站在屋子中央,壁灯和大吊灯都亮着,屋子给人一种陈旧过时的印象。
霍特走过去看了看通往阳台那扇窗户的插销。查礼问,“没有发现痕迹?”
“插销没插,就是说,凶手确实是从这儿逃跑的,”霉特考虑着说,“说不定凶手就是从这儿去的书房,故意没插窗销,以便顺原路逃离现场。”
查礼满意地点点头,“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开那一枪是经过了策划的,否则,凶手不可能不打碎玻璃窗就能从这儿穿越。”
“还有别的什么线索使你认为他……或她,经过这间屋子逃跑的呢?”
查礼用手指了一下。一只梳妆台靠墙放着,梳妆台前的地板上是一只翻倒的粗木板凳。
“有人摸黑进屋,”他说,“匆忙慌乱中膝盖撞上了这只板凳的凳角。如此厚沉的板凳竟给撞翻了,这人的膝盖一定疼痛难忍。”
“唷,我们该走了,”霍特说。
两位新结识的朋友下楼后穿过早已空无一人的客厅,出门往码头走去。
“有你和我一起工作,我感到很高兴,”霍特说。“但看起来希望不大,前途极为渺茫。”
“振作精神,”查礼开导说,“瓜熟蒂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码头,查礼伸出了手说:“晚安,能认识你不胜荣幸。
“多谢,”霍特说。“让我们都高兴起来。明天见,陈先生。”
而后两人分手,查礼回去。
回到房间刚几分钟,沃德来敲门。他说“顺便看一下,需要什么东西,就告诉辛格或我,晚安,巡官。”
“晚安,沃德先生。”查礼说。
查礼在他走后在弹簧椅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思索着这件偶然遇的凶杀案。各个场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月光下平静如镜的湖水——沃德在码头上的和他的“丈夫同僚们”打招呼——兰迪妮在楼梯上神采飞扬地抱着那条名叫杜拉波的小狗——艾伦德驾机在松景宅上空盘旋——兰迪妮躺在书房的地毯上她曾许诺再这么演唱一次。现在永无机会了,再也不能……
他突然惊醒过来,看了下表,二点五十分。这弹簧椅太舒适了。是什么惊醒了他?啊,他顿时明白了,呻吟——门外什么地方传来了极为微弱的呻吟!这不是老房子的呻吟,实实在在,这是一个人的痛苦呻吟声。
查礼轻轻走出房门,楼道里漆黑一片,在楼梯口,他的脚触到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
终于,他记起了晨衣口袋中的手电筒,手电光亮照到了一个仰卧在地上人。接着是脸——阿辛格那张满脸皱纹的黄脸!
老人又发出了一声呻吟,“什么也焦(做)不成,”他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什么也焦(做)不成。”七 老仆人之疑
看到地上衰老脆弱的阿辛格,一刹那,查礼愣住了,对这个待候沃德几十年的忠心耿耿老仆人的同情压倒了他,他弯下身去。
“怎么啦?”他轻轻地摇着老人问,“谁打你了?”
阿辛格睁开双眼,叹了口气后又闭上眼睛。
查礼直起身,借着手电光打开了楼道的电灯。他走过楼道敲沃德的房门。
沃德应声很快开了门,他穿着睡衣,满头白发,满脸倦态,看上去显得很苍老。
“陈先生,”他失声叫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现你家仆人昏到在地,脸上被人打了一拳。”
“一拳!那个王八蛋……”
听到熟人的声音,老人坐了起来,沃德说,“谁打了你,阿辛格?”
老人说:“杰(怎)么几(知)道?可能喜(是)个大高个,拳头很大,在黑暗中打了我一拳。”
“你没看清那人是谁?”
“我杰(怎)么看得清?”
沃德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深更半夜在这儿做什么?”
“我一向焦(做)啥?”他不满地反问。“工作,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醒后看了看钟,该下楼捅炉几(子)。”
“你捅了炉子没有?”
“捅了,”老人点点头。”先给楼下的炉几(子)添了柴,然后上楼,黑暗中被一拳打在下巴上。”
查礼拍了拍老人的背说:“现在去睡吧。你说得对,这房子里都是人,但其中有些不是善良之辈。长辈不与刁民一般见识,鸡蛋不与石块同步起舞。”
“晚安!”阿辛格说完就走了。
老人和沃德走后,查礼回房又往炉子里添了些木柴,干脆开着房门坐在炉前。他已完全清醒过未,凌晨4点正是思考问题的最佳时刻。这么无缘无故袭击阿辛格的背景是什么?是不是无缘无故?辛格是否知道打他的人?如知道,为什么又闭口不谈?害怕,这是无疑的,在开矿挖井、倍受虐待的日子里,老人一代华人的血液中都滋生了害怕白人的恐惧心理。
查礼叹息了一声。他意识到,目前还不能把对阿辛格的袭击和其它事件联系起来。对兰迪妮凶杀下任何结论也为时过早。现在的关键是要有充足的事实根据。默坐在那儿,开始在脑海中将发生过的一系列事件重新梳理他。充满寒意的黎明已悄悄潜过湖泊,一轮金黄色的朝阳从高山险峰背后冉冉升起,他开始听到开门声,传来的奥菲莉娥的大躁音,还有隐约听得到的厨房里的狗叫。
在洗晨浴和刮脸期间,占据查礼整个脑海的是杜拉波,那只小狗。
他昂首挺胸地沿着冰冷的楼道向楼梯口走去,那边飘来了熏肉和咖啡的香味,他决定要尽情享受这顿美味早餐——尽管杀害兰妮的凶手也将坐在同一张桌上。
在那里,阿辛格端着桔子走近比顿小姐,他问姑娘:“你喜欢什么水果?我这儿有各种——桔子。”
“我喜欢最好的桔子,”姑娘说。“早安,阿辛格。怎么啦——可怜的人,把脸给碰伤了。”
阿辛格没答理就离开了。
“嘘,”沃德说,“一点小意外,不必多谈——你知道,他是很敏感的。”
“他还有点瘸,”姑娘又说。
“一次很不幸的事故,”沃德解释说。“他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可怜的阿辛格老了,”雷特说。“昨晚我注意到,他眼睛也已不太好,沃德,还不给他配付眼镜?”
沃德做了个苦相。“当然,他应该——有,准确地说,他曾有过一付眼镜,但在一个月前被碰碎了。你知道他的固执劲,尽管我一直劝他送去修理——乔治会修,今天上午我把它带到里诺夫去,配镜师知道他镜片的度数。”
查礼需在脑海的储藏库中输进几个新的数据,如此看来,阿辛格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