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又出事端
沈疏是问了林涣歌,她想不想回去敬王府的,林涣歌若有所思,却没有回答沈疏问的,只是反问他,“你觉得敬皇叔对我是真心的好么?”林涣歌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连自己也有些惊愕,她想自己是知道沈疏的答案的,只是在看见沈疏抿着薄唇,点了点脑袋时,她还是有些迟钝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沈疏只是淡然说道,“因为你的母亲,敬王将你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却也只是仅此而已罢了,就是他的亲儿子,在权利与地位面前,也不值一提。”
沈疏的话虽然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只是他说的确实没有错,林涣歌听着他所说,只是在心里想着,她在皇城待了那么多年,只是长安也好,洛城也罢,自己从来没有属于过这个地方,或许她是时候离开了,这样想着,林涣歌定了定神,对着沈疏笑道,“好吧,沈疏,我便离开这儿,离开沈府,离开敬王府,离开洛城,说实在的,我还没有去别的地方好好玩儿过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第一次笑得如此的开心,那笑容是沈疏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你的安危?”还是沈疏考虑得周到,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孤身在外,自然是不安全的,谁知林涣歌却不怎么在意,只是笑得依旧开心,“我身边的贴身小丫头武功高强,我又何须担心?”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小丫头。
虽然林涣歌平日里为人蛮横了些。只是自从她在宗人府受了那般的磨难,对事情都已经看开了许多,而性格自是不似之前那般毒辣,尤其是对自己身旁之人,更是好得不得了,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未央了。而那个小丫头虽说是敬王之人。只不过不受敬王重用,后来跟了林涣歌,知道林涣歌受的那些苦,不由得有些心心相惜,因而一直待她尊敬,两个人名为主仆,其实早就已经情同姐妹。而那小丫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沈疏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只是吩咐了阿风送了二人出城,又捎了许多的银子,只是转而看着愈发冷冷清清下来的沈府,却还是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偌大的沈府。始终还是缺少了一个女人啊!
敬王便是在林涣歌出城许久之后才来寻的。只是为时已晚,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只是看着沈疏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气焰,恨不得一下子揪住沈疏的衣领,狠狠地揍了这小子一拳。尽管他表面上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的,“沈大人倒是好手段。竟然还能够赶跑了涣歌!”
沈疏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敬王多虑了,涣歌公主不过是不喜这洛城的生活,寻找真实与清净罢了,若是她能在洛城之中找到一个能赖以信任与依靠的人,又何须离开了这里?”一句话说的敬王气急,这么说来,他一心为了涣歌着想,到头来不过是换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真是岂有此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林涣歌离开洛城之前,她是先去了一趟仙乐楼的,马上就是大婚的日子,就连阿秀都没有意识到,林涣歌会这般偷偷摸摸地出现在了仙乐楼之中,若是她为了教训自己而来,不是应该公告天下,让自己出丑的么?如此遮遮掩掩,不欲被人发现,又是什么情况?!
“我是知道,你马上就要嫁给沈疏了。”一开口就是直接开门见山,还真是林涣歌的风格,然而,不同的是,这一回,她却是无比冷静的,而阿秀分明记得,很久之前,那时的涣歌,还是歇斯底里的,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林涣歌便是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的,阿秀手一顿,却还是为了她泡了茶,林涣歌出乎意料没有嫌弃,接过了茶水轻抿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要与你作对么?”
话题竟然跳跃得如此之快,叫阿秀一下子难以适应过来,却也不多说些什么,她明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果然,林涣歌一说起来,便是喋喋不休了,“在你的母妃……不,是先皇后进了皇宫之前,我的母妃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我只是不明白,如何先皇后能够这般轻而易举地取代了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再然后,便有了你,我也终于在父皇的眼里看见了他从来未有过的眼神,至少,父皇看我的时候,是从来不是那般的眼神的,或许父皇是爱我的,我想要什么,也从来都是应有尽有,只是去哦不甘心,我想要的不过是父皇在我身上停留的宠溺的眼神,只是这一点,我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阿秀一时沉默,她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再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沉默无非是倾听最好的方式,她只是这般淡淡看着林涣歌,林涣歌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慷慨激昂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她如今看开,又或者,竟是她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阿秀的,她只是说道,“到了后来,我一直是涣歌公主的名号,或许是母妃郁郁而终的缘故,我一直觉得若不是你们母女,母妃也不会忧郁成疾,尽管先皇后待我很好,我却还是恨死你们了的,而那时我也曾经想过母妃去世没多久,先皇后病死,这其实是老天爷的恩赐,只是我却还是不甘心,当初母妃离开,父皇不过只是安慰了我几句罢了,而你呢,因为皇后的死,你不仅拥有了我们望尘莫及的凤栖宫,更是有了凤鸾公主这个别号,凭什么你是凤,我却什么都不是!”
“是我欠你的,”阿秀终于在这时开口,不过确实神色淡然,“不过也仅仅是我欠你的罢了,我的母妃,从未欠过你们母女俩什么,或许阿秀说这话的时候林涣歌是应该暴跳如雷的,只是出乎意料的,她只是一直平静地听着,然后浅笑一声,不过那声音里却是满满的嘲讽罢了,“你不说,我自然也明白了,直到如今,我知道了敬皇叔同母妃的事情,我才明白了,或许母妃心里喜欢的,一直是敬皇叔吧,我不知道父皇当初为何要册封母妃为皇妃,或许正是因为父皇知道母妃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无法对他施以全部的爱,而因为先皇后的出现,父皇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爱情,毕竟是因为母妃亏欠了父皇在先,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恨你们呢?”
阿秀似乎有些惊愕,不明白林涣歌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只不过她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浅浅地笑着,她只是觉得,如今的林涣歌与之前相比,始终是有些不一样的,尽管她们都心知肚明,这变化是从何而来。
林涣歌并没有多说什么,许是她也知道这地方不能多留下来的,因而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只是她想不到,在她上了马车的那一刻,阿秀忽然叫住了她,神色匆匆,她愕然回头,看见阿秀欲言又止。
“走好。”然而,阿秀始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嘴角上扬,浅浅地笑着。
林涣歌想了一想,终于对阿秀露出了一个会意的笑容来,这一刻,无需太多的言语,所有的干戈,早已化成了玉帛。
阿宝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跑了过来,咧着嘴笑着,手里拿着的食盒显然有些沉重,只是她依旧跑得欢脱,“姐姐,娘让阿宝送吃的来了!”说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食盒,手上的衣袖滑落了下来,露出了纤细的手肘。
阿秀接了过去,只是林涣歌没怎么在意,径直上了马车。
只是等到马车出了城门,脑海里闪过了阿宝手肘处浅紫色的疤痕,如此的熟悉,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惊,瞬间石化。
而很快就倒了阿秀出嫁的日子,未央却还没有想出法子来,仙乐楼不知情的姑娘小厮们喜气洋洋,只是未央与赛娜却是愁眉苦脸,提不起一丝的兴致来,白湛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她倒是很开心,嘴角上扬,站在未央的身旁,居高临下,望着底下的忙碌。
“你不去送送阿秀么?”总归是要去送了她的,只是未央双手托腮,紧锁着眉头,看得白湛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下来,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未央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却有丫头急匆匆跑了过来。
“不好了,阿秀姑娘不见了!”
未央一颤,不见的,同样还有哪一件鲜艳如血的嫁衣。
仙乐楼忽然愈发的闹哄哄起来,然后是一片嘈杂声,混着议论纷纷。
“那个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这轻纱拂面,又是这一身红衣,好像是仙乐楼的阿秀姑娘。”
“今儿个不是她出嫁的好日子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天哪,阿秀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 原来如此
阿秀是被慕安从水里救出来的,她躺在慕安的怀里,一颗心如她湿漉漉的身体一般透凉,嘴角含着一抹苦笑,阿秀紧紧闭上了眸子,只是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子,“为什么要救我?”
“你本来就不想死,不是么?”慕安神色莫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
阿秀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昏沉沉昏睡了过去,尔后是一片痛彻心扉的冰冷包裹了自己。齐律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是在沈府,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去了沈府,他这一回做的如此决绝,真到了这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怕了,身为一个帝王,九五之尊,竟然因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害怕,齐律的笑容有些苦涩,只是在看见了沈疏一身便服之时,他又有几分愕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疏只是笑笑,“她是不会来的,不管是未央,还是阿秀。”
齐律的眸子暗了下来,“你没有同未央说么?”
然而,沈疏却只是不置可否,若是未央真的明白的话,又何须自己提及?只是若是未央不明白的话,她自然没有想过要嫁给自己的,自己又何必强求呢?
齐律见沈疏表情如此,一下子完全明白了过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一脸的平静,却是在这时,阿风急匆匆地赶来,喘吁吁说道,“不好了。阿秀姑娘落水了。”
二人皆是面色一顿,齐律的脸是彻底冷了下来,别人还不知道期中缘由,他了解阿秀,自然是会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反抗自己。只是齐律生气的是,她如何就不懂得爱惜身子,洛城那运河的河水这样凉,她的身子,受得了么?
未央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由得焦虑了起来,看见阿秀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榻之上。虽然已经任由着丫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看着那模样,依旧甚是狼狈,未央坐在一旁,第一次意识到阿秀的面容竟然是这般的憔悴,她不由得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你这般。又是何必?”
她不知道阿秀能不能够听见她的话的,只是她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自己仿佛是说过这句话的,此情此景,是何等的熟悉。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锥心的疼痛是那样的剧烈与真实。未央的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的胸口,无端举得一阵惊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自眼前一晃而过,她想一定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只是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慕安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一袭黑衣,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高挺的鼻梁更是衬着那灼人的英气,未央一惊,怪不得,她是觉得自己见过慕安的,那些记忆纷至沓来的时候,未央只觉得自己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只是她却也在这个时候全然想了起来,便是在她初来乍到之时,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已成了定局,有些事情,是自己无法躲过去的,未央的一颗心紧紧地揪着,忽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去替嫁,我会代她,嫁入沈家!”
慕安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他看着未央,若有所思,“未央,这件事情,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未央此刻也不知道她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了,“我替了阿秀去,总是要比她去了沈家好上许多的,只是慕安,这件事情,如今只能是你知我知,就是阿秀,也不能知晓的,如今既然还未到了吉时,总是不能耽误的,你去沈家瞧一瞧,看他们是作何反应!”
一片寂静的仙乐楼忽的又喧腾了起来,对外只是说阿秀姑娘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即将为人妇,从此以后就要安守本分,她总是要在最后一刻任性一把的,这理由虽然牵强,却也能够说得过去,众人只是一笑置之,仙乐楼内外,又是一片欢天喜地。
未央对着铜镜,忽的陷入了沉默之中,白湛便是在这时走了过来,负手而立,不见他不离身的扇子,看着面前的未央绝美的容颜,只是说道,“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便能帮你准备了世间最美的嫁衣!”
未央挑眉不语,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白湛,“你是来嘲笑我,看我的笑话的么?”
“怎么会?!”白湛说着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丝的戏谑,然后他说道,“不过现在也不晚。”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从身后拿出了一件玫瑰红的妖艳的嫁衣,用金线勾勒出了大朵的粉色的栀子花,外罩一件同样是这般艳红色的逶迤拖地的梅花蝉翼纱,未央不由得一阵心动,赶紧将这一身美得惊心动魄的嫁衣套到了自己的身上,金色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秀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未央满心欢喜,似乎是忘记了刚才的烦恼,只是对着铜镜细细地欣赏自己,不时回眸一笑,望着白湛的眉眼之间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欢脱,“白湛,如何?”
白湛的眉眼之间带着笑,望着未央这般模样,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那幽深的眼眸里,却是未央看不见的深深的哀伤,他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这件嫁衣,其实自己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我来为你盘发可好?”白湛终于缓缓开口,未央一愣,却是望着他微微抿着的薄唇,只是一愣,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绾青丝,插钗环,坠璎珞,云鬓堆翠,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就连白湛都有些看痴了,将有些颤抖的手背在了身后,嘴角依旧含笑,“未央,你可真美,若是你是我的妻,那该有多好!”
未央听着白湛的赞美,很是受用,本来是想要笑一笑的,只是又听见了白湛这般说的话,她的笑容又收敛了下来,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白湛,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白湛却只是轻笑一声,然后他缓缓走进了未央,只是将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头,他的表情似悲似喜,那一刻,二人都没有说话,未央只是觉得,就像是有人拿手紧紧地束缚住了自己的喉咙,她不得呼吸,也在说不出一句话来。
尔后,白湛忽然轻柔地落了一个吻在未央的额间,趁着未央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笑道,“再见了,未央。”
是告别之吻,未央也不知为何,转眼便释然。
门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花轿来了。
一夜之间,一切翻天覆地,未央自己也不知道,最后上了花轿的人,竟然是自己。
沈疏看见了慕安的时候,却是一惊,他不知道阿秀最终还是答应了,妥协了,却只是匆匆唤了小厮们将门面装点好,一身喜服上身,尽管沈疏不愿,却也只能策马去了仙乐楼,然而,他心里,却依旧是慢慢的不解。
等到赶至仙乐楼时,未央也已经准备好,凤冠霞帔,红盖子遮住了眼前的视线,未央就这般被喜婆迎着,出了仙乐楼了,沈疏伫立在门口,看着款款走来的身影,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他的视线穿过了身着嫁衣的人,扫了仙乐楼之中一眼,高处站着的白展示神色莫辫,眼神幽深,他们的目光没有交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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