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询问身边的婆子:“可是问好了,就是今日!”
“问好了!说是在宫里拜会完了就启程,老太太就等着吧!”婆子也是喜开眉梢的乐呵,这请贵妃回家怎么说也是上等的荣耀。她此生能够沾光,也是祖坟冒青烟的结果。
前日就有小太监过来,看了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出来,各处关防,挡围幙,指示贾宅人员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人。王夫人让贾芸等督率匠人紥花灯烟火之类,至深夜,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到了此时,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贾赦等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在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幙挡严。
起的早了,正等的不耐烦,忽一太监坐大马而来,贾母忙接入,问其消息。太监道:“早多着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王夫人听了道:“既这么着,老太太,且请回房,等是时候再来也不迟。”于是贾母等暂且自便,园中悉王夫人料理。又命执事人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
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方点完时,忽听外边马跑之声。一时,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儿。这些太监会意,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贾珍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贾敬及其夫人,均没有来。王熙凤和贾琏,也是没有到。这让贾母很是不乐意,只是来人说了荣国府是要避开的,说是圣上那边的意思。听了这个,贾母才稍稍好了些许。她原本想着,若是王熙凤在也不必王夫人如此忙碌,那丫头到底看着是比她姑姑能干的。
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幙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
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尤夫人、王夫人来。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紥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像,富贵风流。
且说贾妃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忽又见执拂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乃下舆。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幙,桂楫兰桡,自不必说。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蓼汀花溆“四字。
按此四字并“有凤来仪“等处,皆系上回贾政偶然一试宝玉之课艺才情耳,何今日认真用此匾联?况贾政世代诗书,来往诸客屏侍座陪者,悉皆才技之流,岂无一名手题撰,竟用小儿一戏之辞苟且搪塞?真似暴发新荣之家,滥使银钱,一味抹油涂朱,毕则大书“前门绿柳垂金锁,后户青山列锦屏“之类
当日这贾妃未入宫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弱弟,贾妃之心上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且同随祖母,刻未暂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前日贾政闻塾师背后赞宝玉偏才尽有,贾政未信,适巧遇园已落成,令其题撰,聊一试其情思之清浊。其所拟之匾联虽非妙句,在幼童为之,亦或可取。即另使名公大笔为之,固不费难,然想来倒不如这本家风味有趣。更使贾妃见之,知系其爱弟所为,亦或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因有这段原委,故此竟用了宝玉所题之联额。那日虽未曾题完,后来亦曾补拟。
贾元春看到那四字,笑道:“‘花溆’二字便妥,何必,‘蓼汀’?”
一边小太监听了,连忙使眼色给贾母。王夫人无奈上前笑道:“都是老太太说的,娘娘离家到底跟宝哥儿亲厚,索性就全都让宝哥儿提了。若是觉得不妥,让人摘了去就是。”说罢,她便要使人摘了去。元春连忙制止:“定是老太太亲厚与我,宝玉到底是念着我这个姐姐,就这么放着吧!”
说罢,船也到了头众人上岸。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境“四字,元春顿时呆愣。她看向老太太和王夫人,二人并不觉得异色。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于是进入行宫。但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
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贾妃乃问:“此殿何无匾额?”随侍太监跪启曰:“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贾妃点头不语。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陛乐起。礼仪太监二人引引荣国太君及女眷等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谕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
稍缓了情绪,她看着众人:“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
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王夫人等忙上来解劝。贾母等让贾妃归座,又逐次一一见过,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后东西两府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行礼,及两府掌家执事媳妇领丫鬟等行礼毕。
因为家中主事的男人没得,只有贾珍算是长辈。但也无法担负,只留了宝玉一人学了背纸卷所说。贾元春坐在帘子后面,他小小的人儿跪在下面:
“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且今上启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同幸也。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珍爱。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孩童背诵,虽然字字清晰到底是成了玩笑。但他老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贾兰虽然是长孙到底年幼。也只能如此。元春隔着帘子,看着下面那小小的人儿,只得忍者泪吩咐:“只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孝顺长辈,用心读书,以报君恩。”等话语。
王熙凤坐在荣国府,听着来人报了那边事情,嘴角勾起讥讽。那贾元春这一回去,怕是要难受过半的。那宝玉起的名字,当年就差点惹出麻烦了。若不是她那个做姐姐事后聪明临时改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只是怕着老太太,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呢!
此时夜深了,贾琏道东府陪贾敬去了。她一个人也睡不着,不如听着那边的小消息当乐子。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的百分之七十五我完成了,编辑不能锁我小黑屋了!对不起大家,身体还不是很好,剩下的半张内容明天我再写出来。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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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谎话连篇
贾琏恭谨的坐在宁国府侧室炕边的椅子上;贾敬披着一件外衣盖着棉被坐在炕上,靠着身后黑酸枝炕柜手里拿着一卷残破的书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一边有婆子和小厮在外间聚堆儿得呆着。因为主人喜静,所以没人喧哗。就是说话;也是细细耳语。
房间里面寂静的只剩下人的呼吸,贾琏目不斜视的垂目端坐。等到他以为自己的脊背几乎要僵化的时候;贾敬的声音如同打破沉寂后的一丝轻吟,让整个房间活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贾琏,平静的问道:“什么时间了?”
“平旦有中。”贾琏说的是俗称;相当于西方计时的午夜四点。贾敬点点头;咳嗽了一阵后用手帕处理了吐出来的黏痰呼唤外面的人上茶。贾琏身边原本已经冷掉的茶;也被换了下去。
热茶上桌,屋子里开始热络起来。贾敬换了一个姿势向下靠去;变成半躺着的姿态。歪着身子就着水碗漱口,然后慢慢地抿了俩口茶才开口说话:“估摸着,那边的事情干结束了吧!”
贾琏想了想道:“这个时间点也是有些晚了的。按照规矩,怕是天亮前就要回宫的。”他是根据前世的记忆考虑的,对于贾敬这个人他一向没啥准头。几次接触也都是小心翼翼,再三斟酌。
贾敬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平靠着双手交叠在胸口没有去看贾琏:“你可会怪我没有让你去露脸?”
“这道不会!”贾琏闻言,低头笑着道:“我本来就是不想去的,正愁着找不到理由。伯父开口让我过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只是内人一个人在家中,倒是有些担心。”
“丫鬟婆子一堆的,担心什么?”贾敬瞥了他一眼:“那边老太太酿了一笔糊涂帐,眼下看着隆盛却与你要走的路不同。林如海那边不好喊你过去,倒也是的麻烦。我听说你们决定过两天去你父亲那里?”
“是!”贾琏点点头:“大体上已经收拾妥当了,也提前派了人过去。就等着过了今日,就起程。左右的眼下我手头也没得什么事情,诗书经集的老师说不如趁着明年大考之前走走看看。正好我也要将我那大妹妹接过来,算了算年纪也是到了日子的。眼下还是回京将养一段日子,也是好准备出嫁。”他说的句句属实,贾敬点点头抬手挥了挥:“回去吧!你走的时候必然要去哪老太太哪儿,到时候问起今日就说跟我下了一夜的棋。”
“是!”贾琏看得出贾敬很是疲惫,他起身行礼退了出去。王熙凤听到外面人说贾琏回来了,连忙下地穿鞋迎了上去。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她有些不乐意贾敬拉着贾琏不放,贾琏也没解释只是就着贾敬的交代:“伯父拉着我下棋,等到他觉得累了也已经到了平旦了。”
“我让人在灶上温着汤锅,下了米线。你先去泡泡,待会儿跟我一起用了再歇息。汤水早早就备着的,就想着等你回来一起用。”王熙凤给他去了身上的斗篷,招呼丫鬟给他退了身上的衣服。贾琏也是觉得疲惫不堪,听到有热汤水很是高兴。他看着王熙凤跟着一起退掉身上的外罩,只留了里衣。两个人一起去了小侧间,两个大高木桶在哪里。退了衣服一人一个,水温合适地下又烧着闷火让水温一直保持很是舒服。
“呼……”长长吐了口气,贾琏双臂打开搭在桶壁上昂头看着雾气蒙蒙的屋顶,一边的服侍的丫鬟正用瓢弄水给他洗头,王熙凤那头只露了个头看着他:“好端端的叹气什么?”
“只觉得眼下回来度日如年一样。”贾琏想着老太太那糟心的事情,就觉得不如在江南顺着。
王熙凤闻言噗嗤一笑:“这么想来,的确是不比江南那会儿自在。不过要我看,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忍上个三五年的也就够了。”
“三五年?”贾琏扭头看着王熙凤,瞪大了眼睛笑着:“你可仔细打量过,老太太最最是会保养的。眼下有了贵妃孙女的,更要包养了。三五年……哼!”他轻哼一声:“十来年怕都是要有的。”
“大不了,求个外任就是了。横竖明年你都是要考得。”王熙凤想到贾母的身体,抿唇眯眼笑着。贾琏看着她笑,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个人睡到日上栏杆才起床。服侍的人早早换了班,毕竟都是跟着熬夜的,王熙凤不似从前也不好看着丫头婆子黑眼圈的在一边。因此,在她开始管家后,有了轮班的制度。
贾琏见王熙凤起来,只是挪开了身子让她下床,自己没动弹的靠着枕头看王熙凤穿衣服弄打扮。
用小铜刀轻轻的刮着眉毛,王熙凤盯着手中的手镜很是仔细。贾琏看着她那样子,嗤笑一声:“那么费劲做什么?我看人家都是直接弄光了后,描上去的。”
“那种我可不喜欢,这眉毛还是仔细修修的好。况且,这修了一次三四日都不用的。”王熙凤用湿热的手巾仔细敷了敷眉皮和眼皮。重新擦了脸,才将让人做的花水弄在脸上。等到脸上的花水干透了,才将自家做的面油涂抹好。她不是不想发明创造一下BB霜什么的,只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成分是什么,制作流程如何。眼下,也只能用米粉搭配火候做了散粉了事。不过好在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污染和辐射,身体也是健康的不得了,斑什么的倒是没有的。
简单的扫了胭脂上去,在眼角的地方用玫瑰红的胭脂打了底色,细细的用黛粉膏涂抹了眼线,王熙凤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才将头发交给身旁的丫头,开始跟贾琏闲聊。
“你看现在,不是比那描上去的要好?”她虽然画了桃花妆,到底是素淡一些的。眉毛本身长的就好,去了边角毛刺的地方,很是不错。
贾琏挪了挪屁股,探出身子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比那画上去的要好的多。他嘿嘿一笑,伸手拉扯着王熙凤。本来正在梳头的王熙凤,被他这么一拉不得不离开凳子坐到床上,随后就被贾琏压在身下。
丫鬟婆子见状,纷纷出去。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才听到里面喊要水的声音。
王熙凤一边用热手巾擦干净身子,一边不乐意的瞪着在一边穿衣服准备起床的贾琏。看着她眉眼含春,贾琏心里暖洋洋的勾勾嘴角:“别再勾搭你家相公我了,不然你今天就得……嗯?”他抬了抬下巴,给了一个你明白的眼神。王熙凤啐了他一下,穿上衣服喊人重新梳装。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日头高高升起在天顶上。秋菊在一边给王熙凤插着簪花一边说道:“奶奶,今儿的天气看起来倒是比前两日暖和了。外面的树重新冒了芽子,倒是有些花草什么怕是被春寒冻死了。倒是奶奶之前考虑得当,小屋里面的那些花儿,倒是涨势不错。”她说的是特意弄出来的暖房,虽然没有玻璃透光。但是窗前每日打开窗户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
开了春,房子里的花儿因为管理得当,每天还能照上一两个时辰的太阳,虽然春寒了一些到底是有了要开花的**。
王熙凤闻言,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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