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小五说,金陵那边举子闹舞弊?”老皇眼睛一眯看着甄应嘉。
“回……万岁,是有几个举子聚众闹事。他们怀疑本次正科的有人舞弊,但是这事情怎么也得查了才知道。虽然臣下等人说了个清楚,说是查清后再做决定。可是书生们并不同意,甚至要闯学府大门。臣下万般无奈,只得出面协调,封了城门。这事情虽然处理上有些严苛,但到底也是为了一方稳定。金陵不比其他地方,士子学生太多,若是真的闹僵起来,杀不得、赶不得的。”甄应嘉说的为难,满面愁色。老皇点点头:
“你这么说也是为难,只是这京城里面传的风言风语的。也是不好听,我无奈才让内府令派了个小官喊了你过来。事情可是查清了?”
“还没查呢……科举本身是我国社稷根本,不管是小官还是学子都是要仔细排查才好。眼下只是安抚了一下,没有钱跟着闹事的就多给了一些银钱。毕竟他们大老远的到金陵来,也是花费颇多的。不听话的,就吓唬吓唬。在衙门里面关上两日,也就放了。身体不好的,还安排了大夫。到底夏日炎炎的。其实要臣下说,他们举报的事正科的童生试。那都是背了会了默写就成的东西,哪怕考题泄露也得看临场的发挥。用不着这么义愤填膺的。闹得这次会试怕是都举办不成了。”
“学政就没个意思?”上皇皱眉。
“他能有什么个意思?”甄应嘉叹了口气:“他如今六十有三了,本本分分了一辈子,如今被说包庇舞弊官员。老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了,臣下来的时候,听说已经卧病不起了。”
“也怪不得……是姓赵吧!”上皇想了想,似乎想起了金陵学政。
“是!”
听完这厢,上皇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乏了,就挥退了甄应嘉。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木承泽走出来,坐在上皇躺着的软榻边儿上,他双手插在袖子里看着上皇苍老的脸。
“这事情您决定如何做?”他低沉着嗓音询问,眼皮都不曾抬起过。
上皇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我糊涂了你糊涂了吗?”
“我就担心你让我跟你一样糊涂。”木承泽嗤笑一声,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甄应嘉以为已经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从乾清宫内传来旨意。要求他在京城待候旨意,并且让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会审这件事情,务必在下次童试前将事情弄清楚,以免耽误。毕竟童试是每年一次的,为的就是给两年一次的会试选拔人才。
听到这个旨意,甄应嘉是真的放下了心。他十分有信心相信,在金陵那边布置好的一切,一定能够让这件事情顺利通关。毕竟,他们甄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并不依靠那些非法事件来谋取东西。只是这件事情冒出来的实在是蹊跷,所以才用了快手处理干净。他的弟弟在这个事情中,发现了平安州的人的影子。当年从那边接回那个妹妹,就想到过可能会有暴露的一天。但不管如何说,都是临郡王的后代,老圣人如果念着当年兄长的好,必然会妥善安顿,并且也不会为难自己家。若是不念着,自家保护了皇室子弟,若是被除掉,也是皇上身上多了罪名。
甄应嘉想着自己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不如将家人老小也喊了过来。终于在年前,他同家人团聚了。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也跌入了谷底。不过好在,自从他的老母亲过来后,经常入宫同上皇接触,到是不曾看到皇家对甄家的意见。慢慢地,从学子敲鼓后,他又恢复了原先悠哉的日子。
在金陵的甄家三房老爷,此时在自家宅子内走来走去。他家老大一家进了京,没了老太太的辖制,可以说这整个院子都是他和老二那个木头做主,老四跟他不是一个房头的,也说不上什么话。此时京城派来的人四处走动,闹得人心惶惶不说,就是一个年也过得不得意。更然他恨得牙痒痒的是,那个金陵府伊之所以没有在提审范围内,是因为早在封城的时候,就托人送了请罪折子上去。他来回走着,在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件事情。
眼下,他最担心的不是皇家哪里的事情。有老太太在,就是再大的事情也麻烦不着。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宝玉可不是临郡王的儿子,而是果郡王的儿子。只是当年他觉得,选择临郡王比果郡王的要强的多。可是前不久,那些学子闹事之前他捡到了从西夏过来的人,来人除了带来果郡王的消息外,还有询问自家儿子去处的信。到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他们怕是要调查一下,双子的事情。如果这是情被他们闹了出去,那么毁了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子子孙孙旁支别戚。这就更让他愤恨,那个将折子送上去的:
林如海。
他知道,这次事情躲过去,也不会再多多少年。只要西夏那边,果郡王当上了国君,必然会来要他的儿子。他在那边,不管努力了多少女人的肚皮,都没有得到一个孩子。曾经自家女儿生的,必然是最重要的。到时候,叛国处置的就是整个甄家。可是他想着,如果弄死林如海,那么怕是日后更加妥当一些。就是甄家不得不判了,也有足够的力气用。眼下林如海就如同一根钉子,插在甄家的范围内。看着他眼下的官途,怕是能够连任的。
在房子内转了很多圈,让一边的小厮眼睛都圈圈后,他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信。
大年初四,过了二三后林如海有一些比较熟悉的人要接待就出去吃饭。回来后就觉得肠胃不适,不一会儿就开始口吐白沫,上吐下泻的。贾敏看着自家男人如此,吓得心境胆颤的请了大夫,可是请大夫的人还没走,林如海竟然脖子一歪死了。
这下子,不仅仅贾敏呆了。就是一只陪在林如海身边的贾琏,都木然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等到他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敬重如父亲的人,竟然这么就走了。
王熙凤本来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她的首饰瞎子,听到有小厮传话说大屋内可能出了事,还当着是什么呢。一边走一边跟秋菊商量事情,嘻嘻笑笑的。可不成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哭声震天。她连忙收了笑容跑了进去,只看着贾敏晕在一边,贾琏趴在林如海的身体上放声嚎哭。
看着这样,王熙凤小心的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林如海的鼻息,迅速收了回来。没有气息……看着面相铁青,怕是已经死了。她的心,弹动了一下。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然后她伸手揪着贾琏的耳朵,高声训斥:
“哭什么哭……姑父好好的,大过年的哭出晦气了?”
☆、第48章 莫打草不惊蛇
她看向在厅外还没走的大夫;给一边也有些慌神的秋菊打了一个颜色。秋菊快速走出去到大夫身边;低声耳语了一下;让大夫留在府中。贾琏被她揪着耳朵发疼,却也有了些清醒。他心脏怦怦的跳着,心惊肉跳的看着王熙凤从荷包内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清理了林如海的面容掰开唇;因为之前有过呕吐的反应,此时牙关是开着的。一颗晶莹剔透的;不似水珠如同琉璃球的珠子就那么入了口。
王熙凤给林如海喂下一颗天露后,抓着手帕心惊肉跳的盯着林如海。在一刻的时间后;林如海梗着脖子艰难的呻***吟出声,她的心算是放下了。隔间的大夫听到林如海的声音;也快速的走进来。此时林如海恍惚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身体如同被碾压了一样痛苦。只听着耳边嗡嗡的响声,其间伴随着一些哭泣的声音。他的手在旁边抓动。
看着他的动作,贾敏扑过来大力的将一边准备号脉的大夫拉开,握住林如海的手跪在脚踏上,深情的呼唤:“老爷……老爷……如海……如海……是我!”
她握着林如海的手,不断在脸颊上磨蹭着。眼前的一切一上一下的,她的心神至今没有归位。林如海握着她的手,慢慢从刚刚转醒的状态恢复过来。只是他依然眼前一片模糊,他握紧贾敏的手,使劲摇了摇。
看着林如海的动作,王熙凤身体软软的向后倒了过去。一边的秋菊连忙架着她,招呼一边的婆子帮忙扶到椅子上。
“奶奶吃口茶。”秋菊将一碗凉茶放入王熙凤手中,此时也顾不得冷热了。到是两口凉茶下肚,让她缓过来。小心怕怕的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口气。贾琏腿软的强撑着爬到王熙凤一边的凳子上,趴在圆桌边而。他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好在年轻经得起折腾。
贾敏情绪稳定后,进屋重新梳洗。大夫重新给林如海号脉,因为不知道之前王熙凤给他的天露,到是觉得这是医术上记录的假死的状态。不过好在真的挺了过来,也是好事。林如海身上还有参与的毒素,大夫开了药方,一直跟着的管家跟着去抓了药。他虽然年老,但是其间却看得清楚。若不是那表少奶奶,怕是就这么走了。不过他也明白,这等事情还是烂死在肚子里的好。至于周边的几个婆子丫头的,敲打敲打还是要做的。
林如海恢复神智,已经是第二天了。贾琏梳洗得当,坐在炕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直说,吓得自己差点就跟着去了半个魂儿。林如海的眼睛还是有些障碍,远一些的看着模糊,不似曾经那般清楚。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得益于那神奇的天露。只可惜的是,一个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这起死回生的奇效。不过他转而想了,若是这东西可以多次使用,那不就违逆了天道轮回?
“行了!别哭了……大男人一个,看着怪是难看的。”林如海拍了拍贾琏的肩膀,轻声训斥了一声。
贾琏用袖子代替早就湿了的丝帕巾子,擦干脸上的眼泪低着头:“到是让老师见笑了!”
“知道让人笑话,以后就莫要如此了。”林如海叹了口气:“可跟你媳妇说了?”
“她说本就是拿来救人的,若是放着不用,说不定什么时候收了回去还途生遗憾的。让老师你别挂怀。”贾琏说的是王熙凤的原话。他没有说全,王熙凤早起就跟他说了。原本是不想用的,毕竟就那么一两颗的。早年拿出来康健了身体,算是救了姑姑一命。本的就是那是自家亲姑姑,若是不用反而不美。至于救林如海,则是考虑到他还没有出师入仕途,日后打点都是要靠林如海的。说不得个万一,就单单王子腾的,还是薄了。
王熙凤说的合情合理的,贾琏也能够理解。虽然听着有些惟利是图了些,但终究是为了他好。倒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私心多了些。
“你那媳妇对你是好的。”林如海如何不明白王熙凤心中想的。不过这女人和男人终究不同,平日里也是打个照面避嫌的关系。救自己,谋求的也不过是琏儿的好。算起来,就是私心也无碍。谁没有私心呢?他子嗣如今只有两个,但谁知道到了晗哥儿长大后,会不会又回归一脉单传?这种事情说不好,偏偏贾琏他是看的入眼的。又有那番造化,日后必能提携一二也是可得。毕竟自己中年得子,已经不惑的年纪能不能到甲岁都是未知。
林如海吃宴中毒,闹得差点死了过去的事情,在半个多月的时间内,闹得扬州城内纷纷扬扬。有的人说,其实人已经死了,只是密不发丧等着朝廷的诏令;也有的说,其实人当时死了,但是有神仙相助又活了过来。说什么都有的,有的甚至牵连到林如海探花郎的女儿,出生之日百花盛开的事情上。
林如海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他足不出户的看着外界的动向。他总觉得,自己中毒这件事情内有文章。既然知道有文章,那么就不好大张旗鼓的去调查。毕竟时间过去太久,那盘盘碟碟的怕是早就被收走了。
那日的宴是扬州早年的几个得到过他救济帮助的年轻后生,难得聚在一起就请了他去吃席。因为打春,多了一些芽头茶菜。其中还有一样,据说是从云南带过来的。毕竟三年任期满了……那个菜……林如海仔细回忆,慢慢在脑子里勾勒出来了那道菜的样子。
茶菜一般都有一些清苦的味道,因此那道菜平添上去也不过是多了一份新奇。据说是一种花,当时还有人笑话说,若真是花儿,偏就是女子爱的。但是烧了肉,味道十分不错。在度过了清寡的冬季后,平添上的是一道美味。
想到那道菜,他就想起带着菜来让厨子做的人。他依稀记得,那人似乎是娶了自家丫头的一个举子。在云南做事,早年谋得浙江的官没做,愣是求了去云南。他当时想着,若是能受得了苦寒,边疆虽然不安全但是回来升迁的时候,反而机会更大一些。
当时还说,这菜一定要好好焯水才成。宁要煮的软烂一些,也别时间短了。据说是有毒的。自己这好了半个多月,他们纷纷前来拜访却没看见一个中毒的。只有一个说是胃口不好,到底拉了肚子。他伸手在窗台上点了点。喊来小厮,让小厮去请住在前院很少出门的内侍府的人来。
来人是一个面白黄瘦的男人,没有胡须声音略低。似乎是压着嗓子说的。
“见过如海公!”简单的作揖后,那人随意坐下。这个人是木承泽特意给他的,专门针对那些阴司魍魉。
林如海简单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男人皱眉想了一会儿:“不知可否让在下给如海公把把脉。”
“无妨。”林如海拉起袖子递给他。三指搭在上面,那人闭目凝神。
两只手分别把过后,那人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林如海看着他,低声说:“先生但说无妨。”
“如海公的身体,已经很难探查到什么了。解毒时必然用了奇物。从脉象看,明显是断过生机的新脉。沉脉隐约还有那么一点,怕是再过几日就再也寻不到了。从脉象和如海公所述,到是同我所知的一个东西,有些相似。”那人略带迟疑的垂眸说道:
“如海公的毒……很像忘忧秋昙。”
“忘忧秋昙?”林如海听到这四个字,皱了皱眉头,表示疑惑。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
“忘忧草是民间常用的花菜不假,但是在湘云贵一带的忘忧草,秋季霜降后采摘后,可以从根茎中提取一种黄白的粉末。叫做忘忧秋昙,巨毒。”那人点头解释。
林如海这么一听,顿时明白了。不过转而一想,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中毒。毕竟那日餐桌上,只有一盘菜里面有这个东西。但那也是干菜焯水后的,若是有毒性怕是那一桌人都会受牵连。毕竟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三品盐政。
他抬手看看指尖:“先生说的话,也似乎有些根据。但是那日宴席,的确有秋花。但如果是因为那个,怕是这一席面的人都要受累。怎的偏偏到了我这里。”
那人转转眼珠,抬眼看向林如海:“前些日子,我也就如海公的事情做了调查。从席面上来说,如果是忘忧的话,就能够对上。因为如海公去吃的是岸上船菜,加上用了茶菜就没有上酒水。只是以清酒苦茶代替。忘忧这种毒,入口苦涩。茶菜也好、苦茶也好都是清苦居多。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否会有冤枉的人或者,被人借了机会也说不定。毕竟年头后,如海公基本上并不怎么出门。”
林如海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还望先生多多查访一下,若是如先生所推,那么对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我此时没有入了他的意,怕是还有第二次动手的可能。不过也怪那人不够警觉,竟然只得我一人……”
“那是一定的,在内府令眼皮子下面谋害朝廷三品大员……”那人嘲讽的笑笑,起身告辞。他过来,也是为了确定一下是不是跟自己的推测一样。若是符合了,那就是红蛇卫和他们内府令的事情了。
三日后,林二家的带着她的妹妹行色匆匆的进入内院中。林如海身体康复,贾敏心中宽裕却病了起来。并不严重,只是那时急火攻心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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