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圣吾祖,恩泽海宇。
教化与民,则普民生。
万世之师,鼎礼为先。
欣逢盛世,物阜民熙。
高岸秀木,惟恐失序。
道贯古今,德牧天地。
杏坛春晖,池畔桃李。
三坟五典,六经古籍。
薪火传承,百代不熄。
而今吾辈,见贤思齐。
任重道远,弘扬承继。
依仁志道,据德受艺。
今有弱稚,临师祭先。
燃香!”
贾琏取出三支香,小心的点燃,捏在双手中。
“拜!”
“继拜……”
“再拜!”
“起!”
三拜的唱词,贾琏起身恭敬地将自己的香插入林如海三支香的右边。
“跪!”见他弄好,张知白继续。贾琏重新跪下。
“师道大矣哉,入门传道授业解惑矣。吾门儒生,历代相传,今有四百八十年矣。今有稚子,贾琏,为尚弱冠。幸遇名师,愿入门下。授业修身,修得正道。自后虽分师徒,谊同父子。于师门者,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郑重。”
“尚……契!”
随着这声唱词,小厮将盘子换掉,送上来的是一手掌宽的木板,两边有钻孔。旁边是一把刻刀,贾琏拿着刻刀认真的在上面有自己名字的地方,画刻出一个伞状的标志,那是林如海这一脉学士的标志。江南烟雨多,伞就成了学子的一种象征。这是很**的东西,很多从书院出来的,或者自己学习或者家中请了师傅的都未必会有。因为这个十分慎重,就如同林如海这一师徒中,也只有寥寥四人而已。每个人的学生,也只有两三个人可以使用。这是继承的象征,是传承的力据。
画刻完,他放下刻刀将托盘举起递给碰到林如海面前。张知白哪里又有了新的念词:
“师出名门,苏林氏第十六代子,名为学士以资相教。日虽为试图,但怀心骨。严正教导,引入正道,立于沧桑。所出所做,皆为本心。绝无反悔,空口无凭,谨据此字,以昭慎重。”
“礼……契。”
林如海看着那个小小的伞,欣慰的笑着拿起刻刀在自己的名字下面,也刻上了一把伞。不同的是,他在三角形的三面上,增加了一个小的内套在里面的三角。弄好,他将契子用麻绳穿孔按照一定要求打上结,捆绑好!捧起供奉在孔子画像前:
“今特告师祖,林海收贾琏为徒,实为本心。日后必当谦则教导,训其成材。”
林如海三拜之后,重新坐在椅子上。贾琏面前重新出现那个漆盘,上面是六根香和一盏油灯。
张知白看到小厮将盘子摆好,重新开口:“今有新徒,故长者见证,与师恩献上束脩。”
此时,听到长者献束脩,贾琏很是茫然。献礼他是知道的,但是林如海始终没有告诉他到底谁来完成这一步。他以为会是自己。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王子腾一身官服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早早准备好的托着六礼的六个小厮。他上前一步,公瑾的朝林如海作揖行礼:
“今有顽童小儿,不知礼数规矩。生性皮赖,还望先生好生教导。特备薄礼,望先生不吝赐教。”
林如海见到王子腾出来,起身虚还一礼:“今本人已决定收其为徒,自当为他着想。只是本人教导,历来严苛还望世兄明了。若要成才,毕竟磨难。玉不琢不成器,还望世兄包含。”
王子腾听闻,微微一笑视线扫过那些惊讶的:“我之小儿,全托先生之处。日后成才,也为先生之功。若有不遵先生令处,怕是打死也是应该。”他一身武将官服,周围的都是文人墨客看着便有一层歃血的味道。他让开一步,伸手示意。张知白看到他的手势,开始继续赞词:
王子腾送上托盘里面清脆的芹菜,张知白念道:“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林如海接过芹菜,看向跪着的贾琏:“还望你能够勤恳之心,熟读经书常闻世间。”
王子腾随后递上一个放盘,里面是一个白玉小碗里面是干净的莲子。张知白念道:“苦心训诫,莫忘师恩!”
林如海接过莲子,拿起吃了一颗,对贾琏道:“我这一生,怕是只有你之一徒。虽为严苛,定是为你好!”
听到林如海这么说,贾琏低头磕头叩谢。他头磕的响,也磕的诚恳。他知道,林如海安排王子腾作为长者,必然是为了他着想的。这等恩惠,怕是他父亲都未必能做得。不,是一定做不得。
王子腾看着贾琏磕头,微微垂着眼帘遮掩眼中的满意。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只是稍微迟了点。若是能够再早一点就好了!只是现在,也不算特别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丁丁抽了,没办法如约一万五了。
☆、第29章 吉日拜师(中)
王子腾转身拿起一个漆盘;里面是一个青瓷小碗;里面装着冒尖的红豆,颗颗饱满。王子腾将托盘递给林如海;林如海接下。张知白适时的念道,“鸿运高招;朱门临庆。”
王子腾没有说话;那些红豆是他的夫人在年前他决定要作为长者出席后;就一颗颗精细挑选出来的。他感恩于妻子对他的理解。同时;也期盼与日后,能够从凤哥儿的孩子中过继一个;承担他的传承。更重要的是;打动他的是贾琏那一颗赤子之心。
他没有多说什么;拿过一盘红枣;枣子擦洗干净虽然干涩但是看得出也是精细挑选出来的饱满的。装在一个土陶碗里,林如海见到这些枣子想到之前那成色饱满的红豆,顿时明白这些东西必然不是自己从贾琏哪里得到的那份,一定是王子腾自己带过来的。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王子腾一眼。张知白没有给他们交流的时间,而是继续着赞者的义务:
“早日高中,宣礼承思。博广为君,身在社稷。”这句词,比其他的都多,意思不仅仅是能够高中进士更多的是对于日后风骨和思想的一种寄托。
王子腾看出林如海发现了什么,他没有做声而是把属于他给的最后一个礼,装在描金木碗里的桂圆端了过来。林如海接过了那些依然品相不错的桂圆。
张知白这次没有用其他收徒时的功德圆满,而是用的:“高桂相挂,门庭留芳。”虽然看着,同物件的寓意也是吻合,但是这句话更能衬托出林如海对贾琏的期待。林如海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到骨子里的人。他认为,他的徒弟日后必然是那相府主人。不管资质如何,他都能教导的出来。
“弟子拜……”
“二拜……”
“再拜……”
“上香!”
贾琏在林如海坐下后,依照张知白的赞词,跪拜磕头。一次次的站起下跪,然后恭敬地三个响头。他的额头此时已经泛青,但是他磕的真心实意。他知道,前世的遗憾……前世的无奈从这一刻起,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努力了。
点燃最后的三支香,他恭敬地插入香炉内。自己完成最后一步,他从已经拖着盘子过来的小厮手中接过盘子。上面是一个竹席的碎片,切口并不齐整。上面摆着三根肉干,都有手指粗细。他跪在林如海面前,恭敬地将盘子举过头顶:“请师傅享用,弟子愚笨手艺不精。还望师傅不嫌弃。”
林如海看着那卖相并不怎么好的肉干,皱了皱眉捏起一根,用一边准备好的银刀切下一块送入口中。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清淡一些。入口有种甜味,看起来似乎用了蜂蜜。他又看了看那肉干,想起王子腾的一些做法:“可是你亲手所制?”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句话问得意外。一般情况下,都是买了或者让下人做了。当弄上来的时候,看着卖相不好他们中有人还幸灾乐祸的想,若是此次做砸了那么他们就有了找林如海,再收一个徒弟的借口。毕竟师傅开始就不满意,那么就没有了换成衣钵的可能。这个是隐性的信息,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如海会如此问。
“是!”贾琏耳尖红润,甚至脖子梗都带着红。他小声的问:“可是……味道不好?”他问的小心,倒是让在一边的几个同林如海交好的人看着可乐。
贾琏是什么人?在林如海告诉他们要收他为徒的时候,他们几个也不过是认为林如海为了满足妻子那边的要求。可是眼下看了,到底是有可取之处。这个孩子磕头磕的实在,公侯之子却能够有如此心意,加上亲手制肉,更是难能可贵了。他们家的孩子,恐怕都不知道厨房如何弄。
贾琏一直没有得到林如海的回应,只得大着胆子再次说到:“弟子尝过了,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是不错的。”说完,他的脸也红了,整个头似乎要埋入地下的味道。
“很好!味道不错……”林如海刷的站起身,拿过盘子放在一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这小子是个内心绵软的孩子,有着古灵精怪的部分,日后也会油滑顺通。但是却不曾想过,这赤子之心的纯度。毕竟那些阴司之事,他也是知晓……原本收徒,一是因为妻子的所托,二是因为王子腾的举荐。他认为悉心教导就是,日后还得自己走。可是这一刻,这粗鄙的肉条那入口的味道,却让他下了决心。定是要扶持出一个未来宰相来。
贾琏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实心实意的行为,会打动林如海原本敷衍的心。他更不知道,就是这三根肉条,最后会随着林如海下葬。也为他,打通了之上金銮的路途。
林如海让人收好六礼,让人特意将那三根肉干保存好。他想留着做个纪念,说不定等到自己告老还乡后,还能没事拿出来让着臭小子跟他一起回忆回忆。
中午的宴席,在不远处的花厅举办。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步凑要做。贾敏带着丫鬟婆子出现在堂内,林如海带着她分坐两侧,而王熙凤则跟着后面站在贾琏身边,两个人恭敬地给师傅师母上茶。
宴席到了下午才结束,很多人在席间向林如海敬酒。可因为林如海酒力不好,所以只能用清酒一杯代替。虽然看不到当年的状元郎醉酒,但也聊胜于无。王子腾在酒席上喝了两寻,就脱醉去了厢房。等到人都走了,才梳洗整理去了林如海的书房。
林如海料到王子腾会找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他此时还看着用黑色织锦包裹的肉干发呆。
“味道如何?”王子腾笑着伸手,用一边的裁纸刀切了一块,在林如海阻止不来的时候塞入口中。
“嗯……味道不错。”他点点头作势还要弄,林如海速度快的收了起来,看着他:“你诚心来看热闹的?”
“怎么会?”王子腾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封带着腊封的信,信面是黑色的上面印着条条红蛇:“那位让我给你的。用的红蛇位的名义,怕是路上有了什么闪失也不会让人误会。”
“目下已经如此了?”林如海皱眉,一边拆开腊封拿出信阅读,一边询问王子腾。
“怎么说呢?”王子腾靠着椅背想了想:“被涯隘口哪里,暂时还没有问题。只是眼下栖香国哪里……”他在桌子上画了两个圈圈,然后点了点。林如海看着他的动作,表示了然:“南安王在哪里,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次顺路去了海宁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王子腾抬手示意他先别看信:“海军哪里,近些年投入不少。可是我看着那些船舰……怕是要出问题。”
“贪腐从上皇哪里就开始了,之后越发的不可收拾。你知道这三年我光冰炭敬收了多少吗?”林如海撇了撇嘴,放下信在一边:“整整这个数。”他竖起三个手指。
“三十万?”王子腾参考自己的,想了想报了一个数。
“再加一个数。三百六十八万两!”林如海嗤笑一声:“你知道我是不收节礼的,国家允许官员收的只有冰炭这两项。我这里是盐政,为了盐票商人居多。想想那军营,四下都是要钱的地方,海军比守城的更多。又没有什么战事,如何不贪?加上,海宁那边有对外的十三衙门。东西运到哪里,再出去就是十倍的利润。海上若是直接抢了,然后重新卖出去,就是无本的买卖。”
王子腾拍了拍桌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如海叹息一声,拿起信仔细读起来。写信的是皇帝木承泽本人,用的变体的簪花小楷,为的就是不让人看出乃出自御笔。
王子腾等着林如海看完,信里的内容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觉得可能是跟金陵那边的事情有关的。
“关乎甄家?”他看着看完信,正翻箱倒柜的着东西的林如海。
“一半一半。”皇上让王子腾带信,就意味着这事情不会瞒着王子腾。林如海翻了好久,才从一个竹片做的箱子内找出一个小册子。他仔细翻了册子,对照上面的东西,然后拿出一张宣纸将上面的东西一一列出。王子腾看着他一个人弄得忙,就帮他将磨弄好。
抄录出来后,他将册子放入一边的抽屉中,将纸张用吸水的棉花仔细弄干递给王子腾:“拿着这个,你去杭州的路上,到镇江书院找刘老一趟。我这边不好走,去了也突惹人注意。”
王子腾仔细看了一下,皱紧眉头:“这事情,怕是红蛇卫查清楚的。如果临郡王真的死在了西北,老皇和陛下都找不到消息,怕是正常的。只是找刘老作何?”
“刘老的徒弟中,有一个叫江茂的人,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这事情不管是红蛇卫还是我们,都不好去那边探听。我曾听说过,那个人有一只驼队贩卖茶叶到吐蕃西夏和北蛮。若是走商查探,说不定会比我们强得多。”
“我知道了!”王子腾点点头,从林如海的书桌中一个装着信封的匣子内拿出一个信封,仔细装进去。对于这件事情,他是很慎重的。眼下红蛇卫还不如内侍被信任,甄太妃在位这么多年,甄家运作这么多年谋求的可不是一个国公或者一个爵位。怕就是,他们要的太多,而这个危难之时的朝局,根本支付不起。
林如海此时也写完了一封回信,他用左手写的更是让人看不出来。王子腾看着他封口,将信件揣入怀中。他没有跟林如海多谈盐政上面的事情,他是武将,林如海是文官。他们两个搭配合意,没有必要去干涉彼此。他拉了拉招呼外面小厮的绳子,小厮马上打开门询问要什么。
“热茶两杯,顺便看看你们少爷醒了酒没。醒了就过来。”
“哎!”小厮虽然看着发布号令的是王子腾,但依然点头出去准备。
此时贾琏正坐在自家小院的躺椅上,额头上敷着冷手巾。王熙凤担心他这么弄会生病,正跟他在那里挣吧。
“别闹了,我这是得快快醒好,待会儿说不定师傅和岳父会找我有事。”贾琏夺过自己的凉手巾,
“你是醒的好了,若是着了风头疼了怎么办。不是说了有醒酒汤,喝了就好了。”王熙凤拽过手巾扔的远远地,推着他的身子让他起来:“起来起来,我管你丈人还是姑父的,这若是生病了还不是我这个做媳妇的没照顾好你。给我回屋去。”
“哎呀……我这吃了酒,浑身热的很你就让我在这儿呆会儿吧!”贾琏知道王熙凤是好意,但是他此时喝多了酒,浑身滚烫的难受。吹了冷风,还好受的多。
“你现在舒坦了,回头你就难受了!”王熙凤皱着眉,这男人还是一如那会儿,吃多了酒就好找凉的地方。结果第二天就头疼难受的。她连忙招呼一边的小厮:“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帮我把你们二爷扶进屋,弄到床上去。”
“别扶我!”贾琏大声喝退过来的人,挥挥手自己站起身。他其实没有醉,大脑清楚地很。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醉一场。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转身看着在一边站着钗环还没卸了的王熙凤,大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勒的王熙凤发疼,然后埋在王熙凤颈窝的地方,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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