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火箭从山顶射来,点燃在枯草之上,烈火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山道蔓延,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恐惧,山道里的人想往外冲,失去控制前军却被驱赶着往里赶,两边碰撞在一起。
他们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人,纷纷挥刀相向,砍在昔日的同僚身上。
“给我往外冲!敌人没几个儿,大伙不要回头,合力把他们杀出去!”
贺一龙急了,扯着嗓子大叫。敌军人数不可能太多,否则探子不会发觉不了集结的迹象。况且在河南之地除了孙传庭哪里还有大批的军队,但这只官军神不是鬼不觉的埋伏在路上,又不敢正面应战,只能说明他们人数不多,绝对不超过千人之数。
而他有喽啰九千,身经百战的精锐一千,他们这些人都是跟随他转战多地,打过多少硬战才幸存下来的战士。
“别逃,传我的命令,往前冲,乱阵者斩!”
贺一龙一刀斩断从自己身边逃过的喽啰兵的脑袋,拎着手中的脑袋。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人听他的,包括他手下那些所谓的精锐,有的人奉命前冲,有的人后退,有的人努力控制着战马,战马被烟雾呛得直打喷嚏,它们又不会像人一样听从命令,长嘶惊奔,将场面弄得更加混乱不堪。
愤怒到极点的贺一龙拨出佩刀,在面前用力挥舞。以往当他试图杀人立威的时候,总是能将麾下吓得站在原地,哆嗦不已。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办法不灵了,当他和身边的侍卫砍翻了第一个人后,其他逃命者继续朝他们拥挤而来。血并没有将他们吓住,唯一的解释是前面的人杀得比他们更狠,十个逃命者中居然有九个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娘的,等老子逃出去,重新组织队伍,再反击也不迟!”
他心中也生出逃命的念头,放弃对溃兵的阻拦,前进,前进不了,后面更惨,大火将滚木点着,烟雾消散不去,只能杀出一条血路,用自己人的血为路。
如果此时他能够冲到最前头,就会发现事实正如他所料。敌军很少,甚至比所想的一千还要少。但前军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
这些炮灰大多是活不下去被强征入伍的百姓,没有贺一龙那么清醒的头脑。在官军没有杀来前,他们已经被接踵而来的打击,吓得失去抵抗的勇气。
那些官军列成直线方队,手持两米多长的长矛,齐进齐出,枪林如山,一排刺出就有大片的人倒地不起,有的人想抵抗,可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被刺了好几个窟窿,身后不断有弓箭标枪射出。
他们没有立刻向深处突进,而是四五个组合到一起。齐头并进,将叛军往山涧内驱赶。
“呜――呜――呜!”号角声不断响起,流寇协裹着朝山道逃命,争先践踏,不知多少人被自己让踩死,一小队一小队来自南京的羽林卫缓缓向前推进。推进速度很慢,甚至可以说,他们在迁就逃命者的速度。
如果发现追得太近太急了,带队的将领大声呵斥,命令弟兄们停下来。当发现对手乱哄哄地逃远,他们又不急不徐地追了过去。
(本章完)
第192章 伤兵()
在这些行军十多天难得休息的流寇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零星有勇敢者冲到羽林卫的枪林阵前,或者被乱箭射翻,或者被长矛戳死。
羽林卫的射艺不算精湛,但四处横飞的羽箭刚好是流寇们的克星,他们身上根本没有合格的铠甲,对正规军队构不成威胁的羽箭,射到他们身上却是必死之伤。
一支轻骑兵外围游弋,将侥幸漏网的喽啰们冲散。马背上的骑手挥刀横抽,将逃命者砍死刀下,有人扭动着受伤的身体,匍匐着,试图继续逃命。马蹄从他们身上毫不留情的踩过,受伤者吐出最后一口气。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贺一龙打了一辈子的战,没有遇到这么窝囊的时候,发现败局无法挽回,立刻决定带着精锐冲出去,但在这之前,他必须解决阻挡逃生之路的同伴。
他一手持刀,不断劈砍,带领着亲卫军,从人流中硬闯开了一条血路。
“大当家,大当家饶命啊!”
无数被自己人砍伤或者被烧伤的喽啰们趴在地上呼喊。贺一龙预充耳不闻。欲成大事者必须心黑手狠,这些喽啰们丢就丢了,用不了三月,他就能再拉起一支同样规模的队伍。
“跟着大当家,跟着大当家杀出去!”有人在逃命的关头似乎才缓过神来,大声叫喊着,身边的喽啰越聚越多,不到半柱香时间凑了近两千人。这些人围在贺一龙的身边,颇有几分重整旗鼓的气势了。
逃命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退也是死,不退也死,干脆跟那些朝廷军队拼了。
羽林卫也发现了他们的人开始集结,呐喊着从背后追来,他们开始缓缓后退,并不正面决战,另一小队骑兵也被这边的人流吸引,迂回着包抄到逃命者的正前方。双方众寡相差太悬殊,他们不敢迫得太靠近,却狼群般在前后徘徊着,一边放箭。逃命的队伍稍不留神,就会被咬下一大块。
贺一龙麾下喽啰数量是对方数倍,他却只能且战且逃,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只顾着埋头逃命。
不追吧,他们就紧衔的身后,不时射箭攻击,等他率人去追杀羽林卫时,那些南京兵迈腿就跑,根本不跟他正面交锋,等队形一乱,羽林卫返身相击,杀得流寇哭爹喊娘,转身逃命。
在被羽林卫追杀了小半柱香时间后,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跟着大当家重整旗鼓的喽啰们开始四下逃散,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慌乱中,流寇们根本不去想对方有多少兵马。羽林卫不断射出的利箭,流寇同时也射出了漫天白羽,死亡的风声在战马前后呼啸,有人在奔驰中扑倒在地,大部分郡兵却依旧在疾驰。
流寇的训练程度达不到,只好漫无目的地乱射,他们软弱无力的箭矢射在羽林卫的盔甲上,毫无伤害力可言。
疾驰中,钟剑带着骑兵在外围游弋,射出了三箭,每一箭都带走了一条生命。他身后的骑兵们也与主将保持了同样的射击节奏,大部分羽箭射偏,但由于流寇队形过密,依然有近百支羽箭射中了目标。
“差不多可以进攻了!”
钟剑骑马带队前行,一边鞍后拖扯着巨剑,在战场之上,他对流寇有任何同情,在看到流寇们于河南境内的所作所为后,他对流寇的同情心也越来越淡。
他们本来都是些受尽欺凌的农民。但他们提起刀后,却去迫害被自己更软弱的人。
对于人性的转变,钟剑很清楚,在丧尸末日中他见过更险恶的人性,很多经历了苦难的人非但没有同情心,反而有一种看到别人遭遇更惨才能得到发泄的心态。
骑兵队伍不多,大多还是杜启明和他手下将领留下的坐骑,钟剑将他们组织起来,建立了一个小小的骑兵队伍,人数只有三十人。
在钟剑的指挥下,很快占据了有利地形,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羽林卫们迅速在他们身前组成一个方阵,骑兵和步兵互相掩护着,退向了道路一侧的山坡,有冲在前方的流寇迫不及待地射出了羽箭,羽林卫立刻还击,第一波羽箭射入敌阵后,流寇中出现了一些混乱,然后立刻有漫天的羽箭射来。
流寇占据了人数优势,战斗几乎在敌我双方都来不及做出更多准备的情况下开始。
五百名羽林卫如风一样卷下山坡,这个战术他们练习了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实践,就是生与死的考量,血与火的历练。
“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又在战场上响起,羽林卫变阵。整个步兵方阵在向前推进中变成了三角型,一根根长矛直立,如一把长了牙齿的尖刀,速度越来越快,地向流寇们压了过来。
奔跑中,在空旷的坡地上带起的烟尘翻卷,越来越快,越来越浓,没有人呐喊,也没有角鼓声助威,“砰!”两支队伍毫无花巧地撞在了一处。
“矛尖”正对矛尖,锋刃正对锋刃,羽林卫的枪阵如刺猬般在流寇中横冲直撞,他们已经无法思考,下意识的按照操练,直刺,抽回,斜刺,横摆,血液横飞,碎肉四溅,仿佛绞肉机一般,让人无从下口。
一接触,一个多月来在河南境内所向披靡的流寇们就吃了个小亏,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一时间,他们简直无法适应战场上的变化。
流寇人群混乱,根本没有阵仗可言,到处是破绽,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士气和战斗力,羽林卫都绝对不可能输给一伙远道而来的山贼,更何况他们刚刚遭遇到战败。
“突袭!”
钟剑大叫,整个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这是他第一次带兵打仗,很多东西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同,对方的举措也让他感到吃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防御,
钟剑在策马狂奔的过程中射出第三箭,收弓,拉下面甲,眼前世界突然变窄,跟在他身后的轻骑亦拉下了面甲,收弓,提刀,跑动过程中,大伙自然地形成一个尖刀,钟剑为锋,冲进乱阵之中。
钟剑听见自己右侧的同伴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他就再没有丝毫精力顾忌身边血肉横飞的惨状,手中的巨剑掠过一道刺眼的光芒,挥刀砍翻一个对手,接着又卸下一支胳膊。
挥舞着长剑,如地狱归来的恶魔,绞杀起一股血雨腥风,剑刃所向,无一合之将,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争相逃命。
逃得了钟剑的锋芒,却逃不过追杀而来的羽林卫,一面倒的屠杀,早已经精疲力尽的流寇们很快便败退,四散逃命。
当钟剑再次将一名骑兵从马背上劈砍成两半,胯下的大马都染成了血色,身旁已经没有了敌人,敌阵被杀穿了,但透阵而过的只剩下20多兄弟。
看到溃败的流寇,钟剑挥剑回扫,“给我追上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杀穿他们。”
(本章完)
第193章 孙传庭()
“整队,整队!”
钟剑扯着嗓子高喊着,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以多打少,专门拣软柿子捏,带着这个小型骑兵阵列来回冲杀,不断梳理着流寇的队伍。
流寇那边节节后退,很多人眼见不妙,开始逃散,贺一龙带着亲卫用尽全身解数,依旧无法控制战局的发展,自己人数明显占优,却好像被对方撵着打,这种感觉憋屈极了。
这哪里是什么老爷兵,当初卢象升带的天雄军也不过如此吧!
尤其是看到那个手拿巨剑的骑士,冲杀间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切瓜砍菜一般简单,他看了头皮直发麻,世间居然有如此勇猛之人,这样的人应该只存在于史书吧!
他身旁精锐部队的战马基本全失,少数的也无法组织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剑的骑兵驰骋厮杀。
正当贺一龙不知所措的时候,只看到钟剑又挥舞着巨剑,带着骑兵撕开一条血路,朝他杀来,兵锋所向跟本无人敢阻挡。
贺一龙心知不妙,马鞭疯狂抽打着马屁,只顾着自己逃命,只带着十余骑要脱离战场,钟剑哪肯就这样放他离开,策马狂奔疾驰而来,马蹄踏破一地血泥,贺一龙回头一看,只见那杀神已经快追上自己,吓得伏在马背,嘴里惊恐大喊:“都给我闪开,都给我闪开!”
“呜呜……”
远处的野地里再次响起了号角之声,一只齐整的生力军出现在视野中,高杰的部队作壁上观了半天,终于出现了。
贺一龙绝望的闭上眼,身下飞驰的战马脚下一绊,他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他只看到到处是自己跪倒的弟兄,然后他看到那个身着罩甲血袍的骑兵将领已经冲到跟前,手中的巨剑如霜银横扫而过,他的身体被砍成两段,血肉喷洒在空中,还来不及感受痛苦,碗大的马蹄一脚将他脑袋踏碎。
叛乱几十年的贺一龙就这样死在这个无名的河南之地,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
贺一龙一死,再加上朝廷援兵已到,剩下的流寇纷纷弃械投降。
此战结果极其辉煌,二万流寇从遭遇埋伏,自相践踏残杀,战死七千多人,被俘人数高达一万余众,还有一部分藏入深山。
钟剑没有想到高杰会拖延到现在才加入战场,自己损失有些惨重,足有一百三十六名羽林卫倒在这片土地上,,同从金陵出来的少年也有十二人惨死,活下来的人大都身带伤。
虽然一开始没想过会轻松的解决,但是面对这样的伤亡,钟剑也感到心痛,那些流寇掠劫的辎重几乎成了高杰的战利品,丰厚的战利品和羽林卫的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见钟剑的时候,即便高杰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也忍不住露出羞赧的神情,支支吾吾道:“今日所得粮草辎重,马匹,还有人头,你我各一半如何?”
听到他这厚颜无耻的话,钟剑身旁的近卫勃然大怒,纷纷拔刀怒视。
钟剑手扶剑柄,神情阴沉的看着高杰,道:“高将军此话何意?汝宁府也该分一批才对。”
“啥?”高杰以为自己听错了,“凭什么分给他们?他们一兵未出,还敢坐享其成?”
钟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高杰表情不自然道:“这次哥哥做的不厚道,算我老高欠你一份人情,今后若是要用得上老高的地方,尽管吱声,可是这份功劳绝不能分给汝宁府的人。”
钟剑叹了口气,道:“高将军,这官场之事讲究和光同尘,人情往来,要是我们在战场拼死拼活,他们在后面使绊子,明明十分的功劳,也只剩下一份,要是分给他们一些,还能得个四五分,何乐而不为呢?”
高杰又不傻,只是被利益熏昏了头,冷静下来后也懂得钟剑说的有道理,再说自己也是白捡的,只要钟剑肯松口,其他都好商量了。
他闷声道:“功劳可以给他们一点,人头也能分一些,只是这粮草马匹我们必须自己留着。”
“一言为定。”
高杰一走,手下都不解的看着钟剑,愤懑之情溢于言表,钟剑面如常色,沉吟良久道:“如果不是一开始高杰率部队在后掠阵,只怕还没有开打,我们的人就跑了大半,若不是他们及时出现,我们的伤亡还会更大,我们不能否认他的功劳。”
“经此一战之后,我们羽林卫才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只军队,告诉下去凡是今日参加战斗,每人发放纹银十两,伤残者纹银三十两,战死者抚恤五十两,另在俘虏中挑选能战之士,成为辅兵。”
这一天汝宁府的百姓看到上万流寇在羽林卫和高杰部队押解而来,浩浩荡荡的,引得全城惶恐,以为是流寇攻城。
南京兵部派来传旨的御史赵文忠正在县衙,听着汝宁府官员大吐苦水,都是在说钟剑如何扰民,不识抬举。
赵文忠也在生闷气,自己跑了几百里路来宣指令,却被阻挡在兵营之外,守营士兵只说钟校尉外出,何日回营不知。
他从未见过如此跋扈的武将,居然敢拒不接见传令官,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要是让他当了将军还不翻了天了。
赵文忠已经考虑好如何在奏章中好好参他一本,一定要写的慷慨激昂,阴阳顿挫,让世人知道钟剑的真正面目。
就这时候,衙役飞奔而来,说有流寇攻城,赵文忠吓瘫在椅子上,失语:“今志未遂,奈何死乎?”
衙门里到处混乱,官员想着逃命,下面的人也顾不上长官,寻找脱身之计,赵文忠已经想好一旦城破,绝不能成为俘虏,得找一个体面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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