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对容娴的发问,迟疑着但也没有隐瞒,她说,三姑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见沈公子的事,所以让她去叫他,实在是避人耳目。
也对,这样做,只要不被人看见。谁也不会想到,老太太的身边的丫环是在替三姑娘跑腿。
宝琴还说,她之所以帮三姑娘,也是希望三姑娘可以得到幸福。不要像她姐姐一样,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可是她没有想到,沈公子拒绝三姑娘。甚至两人的事,还被杨显璀撞破了。
空娴可以理解宝琴的心思,她只是不明白,怎么偏偏就让杨显璀看见了。
宝琴说,她问过香儿,三姑娘和沈公子从那小院了里出来时。杨显璀正好来到院门口,三人便撞到了一起。
这实在太过巧合,不免让人怀疑,有人是去给杨显璀通风报信了。可这人会是谁,却是不得而知。
容娴猜测,也许除了她跟织画,定也是有人看到了三姑娘和沈公子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报信的人要这样做。
这事发生了,也过去了,如今三姑娘嫁与杨显璀的事,已经成定局。他们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的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倒也是个好季节。
这样的结果对老太太们来说,倒真是意外之喜。谁也没有想到因为三姑娘牵扯沈公子这样的事,如果遇到一般人家,定是要退婚的。难得杨显璀,却反而加快了成亲的日期。
在忙三姑娘的事情的日子里,沈宣秀也频繁的进出赵府,每次来虽说与四姑娘一起玩耍。但每次都会去花园里,说是赏花。可谁都知道这个季节不会有花赏,可没有人点破她们。
在花园里,除了她们的身影,还有一个人,却也常在那里。那就是立清少爷。
天气越来越冷,东院的阳光显得不够足了。他每日里便会搬着他尽心养着的那几盘兰花,放到花园里去晒太阳。在兰花晒着太阳的同时,他便在园子里的水榭里面,写字作画。
沈宣秀也是爱花之人,于是,便与立清少爷有了更多的交谈。她甚至把沈府开得好的几盘菊花也搬过了赵府,与立清少爷的兰花摆放一起。让立清少爷教她些养花的经验以外,也让立清少爷给她的菊花作些画。
这样的事多了,下人们中间便纷纷流传着,说沈宣秀姑娘说不定很快就要嫁给立清少爷了。
有爱慕着立清少爷的丫环听了这话,便嗤鼻道,立清少爷那么孝顺,不给二老爷守够三年孝,定不会成亲的。
那有人又回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屋纱。不管守不守孝,那沈姑娘定是嫁定了的。
这样的传言,容娴怎么会听不到。但又能怎么样,她不可能也像三姑娘那样胆大的去表白,也不可能像沈姑娘那样明显的流露倾慕之情。
容娴的内心,是胆怯而又自卑的。
放开这些忧人的心思,容娴想得最多的还是那关于父亲的事情。
大少爷时常不在府里,见到他的机会很少。从上次跟容娴谈了话后,便一直也没有在她的面前出现。那让她做他耳目的事情,却是不了了之。可容娴也知道,这是大少爷给她时间考虑。若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定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容娴也知道这种隐秘的事,靠自己去发现是不可能的。只是要让她做出这和违背良心的事,她又实在犹豫。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大少爷还没有出现,先出现的是五姑娘。
这段日子五姑娘被遣去了奄里住着,本以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她。容娴甚至已经开始,渐渐的遗忘她跟她之间曾有的交隙。
五姑娘是使府里的一个小丫环在容娴回偏院的时候,给她传来了信。那个小丫环,容娴对她同样陌生,想必是在府里也是很少引人注目的。这样的人,是五姑娘的人,没有人能想到,但却也不意外。
所谓信,那也只是张小小的字条。字条上面,五姑娘那娟秀的字迹但呈现在上面。内容也简短,是让她三日后与她在城外相见。
没说什么事,也没有让容娴一定要来。可就是这样简短的几个字,让容娴忐忑不安,犹豫不决。
但最终,抵挡不住诱惑。容娴决定前去,但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若是与五姑娘言谈不合,便马上离开。
容娴向王妈妈告了声假,说是要替母亲去城外庙里去烧香,给家人求个平安。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五姑娘相约见面的日子正好是十五。这样烧香的借口最是完美。
跟王妈妈是这样说,跟母亲也是这样说。却也是两人都同意了,容娴见如此轻松的就能出得府去,也暗松了一口气。这样平顺,是不是代表跟王姑娘的见面也是愉快?
府里有采购用的马车,容娴出府那天,便让这辆马车把她带出了城门。到了城外,容娴便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城门口甚是热闹,人来人往,略有拥挤。
容娴走到门边一个空旷点的地方,四处张望了下,并不见五姑娘。
过了一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到了她的面前,车帘呼拉一下掀了开来,五姑娘那娇艳的脸庞便出现在了容娴眼前。
进了马车,容娴打量了下五姑娘。只见她披着件镶毛边的月白色披风,里穿水青色薄棉袄子,外罩排扣背心,下边是铺陈开来的绣花褶裙。整个人的气色并没有因为出府而显憔悴,反而双眼更是明亮。显然,她在奄里的日子过得却也是不错。
五姑娘和气温婉的开了口:“我本以为是要等上一会的,未想容娴姑娘来得却也是早的。”
容娴收回目光,把手中装着香烛的篮子提了提,回道:“不瞒五姑娘,奴婢出来得早,却是因为还要去上香。”
五姑娘看了一眼容娴的手:“在这里不必拘束着,这奴婢奴婢的也莫要再说出口。”接着又道:“这求佛却是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已。容娴姑娘是聪慧之人,定是也能明白其中道理的。所以,依我看,这香不烧也罢。”
容娴抬起头,就看到五姑娘笑吟吟的看着她,见她随意,容娴也略略放松了下:“如此说来,难不成五姑娘从不烧香?”
五姑娘嘴角微勾:“却是没正经的烧过,一般有事,我都是求人或是求已。就像现在,便是求容娴姑娘来了。可容娴姑娘跟我却好像不一样,而是要去求佛,只是不知,容娴姑娘可否不去拜佛,把那信仰变得跟我一样呢?”
容娴话峰一转,问道:“五姑娘真的知道是谁害我的?”
五姑娘笑容更加灿烂,自信满满道:“当然,否则,我怎么敢叫你出来。”
容娴用力的抓着篮子:“那,你是否会把帮我惩罚那害我之人?”
五姑娘却摇头:“我说过,求人不如求已。这种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却不会帮你处理那害你之人。就像你只是帮我留意一些消息,而消息里的事情却不用你做是一样的道理。我们所做之事,讲究的都是公平。”
容娴点头:“我明白了。”
五姑娘捂嘴一笑:“当然,如果另有要求,我们却也是可以商量的。只要对双方有力,又何乐不为呢?”
看着五姑娘双眼里面的精明,容娴忍不住问道:“五姑娘,你怎么会有这些胆大又奇怪的想法?”
五姑娘笑得神秘:“说出来你也是不能理解的,说不定还会吓了你。你只要知道,我跟你们不是同一类人便可以了。”
“不是同一类人?”容娴吃了一惊:“五姑娘,你真是让越来越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你没有接触过另一个国度,你不知道很多年很多年过后,那时的人都是像我这样胆大的呢。不比现在,如此封建。”五姑娘目光灼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容娴对她的话却是不能理解的,看着五姑娘那神秘的笑容,心想着,另一个国度?难道就是立清少爷口中所说的外国?那里的人都胆大?是了,立清少爷曾说过那里的人就是信奉什么男女平等的。这跟五姑娘的说法,却也大致相同。
第四十九章 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容娴下了马车,才发现,五姑娘竟把她带到了一座奄前。因是十五,一般奄里庙中都是多人前去的。可这奄门前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丝人影。
再细看,所谓奄堂,却也只有简单的几间房子。不见堂皇,反而更多的是寒碜。
五姑娘也下得车来,付了几钱给那车夫后,便带着容娴朝奄堂后面走后。也不进那奄里,只是绕着那正门的墙根走去,不一会,就看到奄后面有个独立的院子。
进得屋来,见里面也没有什么摆件,但烧了盘炭火。虽冷清,但也多了一份暖意。
少时,那个五姑娘身边的丫环便端进来两碗热水。没有茶叶,但喝上一口,却是能让身子暖和过来。
容娴看着手中的那碗白热水,心里不禁为五姑娘的遭遇,感到怜惜。想着,便不由的问道:“杨姨娘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五姑娘把披风解了下来,递给丫环,然后把葱白似的双手放在火盘边上烤了烤。听了容娴的问话,便笑道:“难得容娴姑娘还记挂着我娘。她却是还好,奄里的师父懂得点岐黄之术,倒是让她的身子调好了些。这不,有空娘便也可以出屋子,到前面奄里跟那些师父一起念念经。看样子,是比以前好了。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府里的老太太。若不是她好心,我娘说不得就过不了这个冬天呢。”
容娴看着五姑娘的笑脸,见她脸上那感激之情倒真是不像作伪,不由得就有些弄不清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五姑娘烤完了手,便端起那热热的白水喝了一口,接着又张嘴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出了府,那府中的规规矩矩却不能再拘束着她。这样的三姑娘,显得随意洒脱。却是比那端庄知礼的模样,更让人觉得亲切。
放下茶碗,五姑娘斜睨了一眼容娴,然后扑嗤的笑了一声:“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吓着了你。你却是不知,那府里却是把我憋闷坏了。还是像我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好。那些女诫里面什么笑不露齿,三从四德的规矩,却是胡说八道的。学了那些,少不得把人都教呆了。”
五姑娘这些胆大的话语,容娴不是第一次听,但还是免不了内心惊讶。可脸上却不会像开始时那样动容了,听五姑娘的一段话,她只有沉默着。她发现这时的五姑娘不单洒脱了,而且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五姑娘接着又道:“其实说起来,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这里的人也没有勾心斗角。若不是心有不甘,说不定,我还真想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容娴问道:“五姑娘又有什么不甘呢?”
五姑娘把身子坐得更正了些,看着容娴忽然冷笑道:“容娴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要是你被赶到这里来,你能开心吗?明明可以有比这更好的生活,最少还能有一杯热茶喝的日子,却被生生的剥夺了。明明没有犯错,却要受到如此待遇。如果换成是你,你能毫无怨言的接受吗?”
容娴又问:“所以,五姑娘要怎么样呢?”
五姑娘沉默了下,然后又笑道:“我能怎么样,不过就是想把属于我的拿回来而已。不过就是,不想像现在这样过着任人宰割的日子。”
容娴看着看着五姑娘的笑脸:“你只是个软弱的女子,你觉得你能跟老太太斗,又斗得过她吗?”
五姑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容娴:“为什么不能跟她斗?她也是个人,而我也是人。说到底,我比她更有机会赢。也不想想,她再有本事,也只是个迟暮的老人了。而我,风华正好,不论身体,还是机智都要比她强。你说,我怎么就斗不过她了?”
容娴不依不饶:“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不论如何,她并不像想像中那样无能起来。”
五姑娘把头一偏:“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她就算有能力,那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不像我,可是有一个团队。”
“团队?”容娴有些不明白五姑娘的意思。
五姑娘从椅子站了起来:“我的意思是,除了我要与老太太争斗以外。还有人跟我也是一样的目的,人多势众,那老太太又拿什么来跟我们斗。”
容娴也猛地从椅子站了起来,五姑娘的话让她想到了大少爷的说过的话。他说,赵府快要完了。难不成,这要对付赵府的人,就是五姑娘口中那跟她一样目的的人。
看着容娴的震惊,五姑娘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你不用如此慌张,那些人又不是要对付你。不过,说起来,他们却也是利用了你。”
容娴一愣:“五姑娘此话是什么意思?”
五姑娘身子微微向容娴倾来:“我答应过了,会告诉你,是什么人害了你的。”
容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微微的发颤,这个答案困扰了她如此之久,却是一直没有头绪。现在见这答案呼之欲出,怎能不叫她激动。
五姑娘在容娴耳边轻声的说道,她那如兰的呼吸,带着神秘的诱惑:“你可是准备好了听这个答案,只要我把它一说出来,那么,你从此却要放弃一些东西了。比如忠诚。”
容娴的心猛地一颤,真的要如此吗?非如此不可吗?那多年的告诫,已经深入骨髓,若真要背叛。想着简单,可真要作出决定时,却总让人犹豫不决。
五姑娘那细细密密的声音,不断的从耳边传来:“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我保管你平安无事。你的家人,也同样可以衣食无忧。我的能力,你是想像不出来的。只要这事可以成功,那么日后,我定也能创出另一个赵府来。”
容娴对五姑娘这样自信的话,却突然觉得可怕:“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五姑娘那近在眼前的眉毛,轻微微的抖动着:“你可以选择不相信,那么日后,你定会后悔的。依我看,你其实并不是不相信我,只是想要更心安理得罢了。说起来,却是不关于,相不相信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什么事,无论成败,你只有放弃一些东西,然后尽心努力,这样才能知道结果。若是你一味的不付出,那么,最后你终归一无所有。”
容娴那交放在腰间双手,此时紧紧的缩成了一个拳头:“我其实没有你看到的那样聪慧,对你的话有些我还是不能理解。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要害我而已,难道五姑娘就不能直白的告诉我?”
五姑娘又是冷笑一声,离开了空娴的身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想从我这知道消息,总是要付出些东西的。容娴姑娘莫不要忘了,我讲的一直都是平等。我却不是如观音菩萨般,有着慈悲心肠。”
容娴的脸色白了白:“五姑娘能否换个条件?”
五姑娘轻蔑的扬了扬眉:“不要跟我讲条件,说句不好听的话,容娴姑娘没有这个资格。若是你不同意便罢了,不用如此推三阻四,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若是你还想着太太平平,就不要如此拖拉。我只要你一句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这会就要知道,我没有时间再如此拿来浪费!”
五姑娘的语气冷硬,带着些许怒气,如她的性子,最是看不习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
容娴知道五姑娘的话不无道理,若是自己想要知道答案,那么总是要付出的。若性命与背叛相比,对性命的怜惜总是要多一些的。
容娴咬了咬牙:“若我跟你合作,那是不是你真保我家人平安?”
五姑娘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露出微许笑意:“只要小心些,我们不会有危险。所以平不平安,却不是只靠我的。不过,若说起对功臣,那我定是不会亏待的。”
听了她的话,容娴的语气变得肃穆起来:“说实话,若不知道害我的人,还想害我的家人。我定不会做这违背良心的事,我只希望五姑娘能说话算数,如此,就算,我没了命也是不在乎的。”
五姑娘怔了下,接着上前拉着容娴的手:“却是没有那么严重,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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