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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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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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先从采花大盗案说起吧。这案子发生在莫五劫持人质事件之后没几天,今日卑职在茶馆听茶客闲聊,猛然发觉这案子有一个极特别之处,被我等忽略了。”

“何处?”

“就是这案子被人们传得太过沸沸扬扬了。”薛怀安说到此处,看看李抗,顿了顿,才继续说,“以大人多年的刑侦经验,一定知道此类奸淫的案子,大多数受害人都因为好面子,连官都不愿意去告,往往是自己忍了。故此,过去就算有这类案子发生,也很少被人知道,更别说被人们传来传去了。”

“而这一次,我们先说第一个被害人郭员外家吧。说来,他家可算比较倒霉的,第一次凶犯去他家迷奸郭小姐,虽然没有得逞,但是有鲁莽仆妇在追打凶犯的时候高喊‘捉淫贼’。当时正值静夜,如此一来搞得街头巷尾、尽人皆知。可既便如此,凶犯第二次在庙内得逞,他家还是想隐瞒,若非我们追查出来,他一定不会说。而现在,这案子还没有了结,郭家已经举家搬离惠安,根本就是躲开了是非。”

李抗点点头道:“的确,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市井小民最喜欢议论这些事情,郭家也是不胜其扰吧。”

“如今,我们抓到的人犯只承认自己迷奸过郭家小姐,后面两桩迷奸案子则盖不承认。这个咱们且不说,单说后两桩案子。那犯人在逃跑的时候都弄出了很大的响动,令这两家想瞒也瞒不住,这才最终搞出来一个让人议论纷纷的采花大盗来。可是卑职现在想想,觉得这采花大盗也未免太过不济,每一次都会在逃跑时被人发现。所以卑职有一个假设,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如此,从而造成在惠安有一个采花大盗在频繁活动的假象呢?”

“那么,依你之见,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人记得卑职昨日说过,杜小月不是被人奸杀的,而是被人伪造成奸杀的假象。以此看来,这采花大盗案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误导我们查案所做的铺垫。卑职以为,《|wRsHu。CoM》这人很有可能是恰巧发现郭家的案子可供利用,就在其后连续制造了两起采花案来造声势,为最后杜小月的奸杀案做铺垫。”

李抗在椅子上再也坐不安稳,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半晌才问:“你这个假设,有个地方要给我解释清楚,就是这人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心思去杀死杜小月。杀人必定要有动机,更何况是如此精心布局去杀一个小姑娘。”

薛怀安看向一旁坐着的常樱道:“常大人,虽然绿骑处理的多为机密要务,可是这次,我们缇骑的案子恐怕和绿骑的案子息息相关,我们可否开诚布公,互通消息?”

常樱没有答话,点了下头,示意薛怀安继续讲下去。

薛怀安默契地笑笑,继续道:“方才我和常大人聊天,得知莫五竟然还是把崇武军港的消息送了出去,我们两人探讨,这消息该是如何送出去的,结果发现,最后和莫五接触的两个人都消失了,一个是杜小月。另一个就是门房老贾。”

李抗疑惑地问:“这和老贾又有什么关系?”

一直没有作声的常樱此时开了口:“莫五被击毙之后,我们按照惯例检查了他所经之路和接触之人,查问到老贾的时候,我们问他为何会给莫五开门,他说莫五骗他说有东西要交给里面的学生,可是待他一开门,莫五就用枪逼着他,让他带路去学生最多的地方。”

李抗仍是不明白:“你们二人的意思是,这两人一死一失踪倒是与莫五的间谍案子有关啦?”

薛怀安道:“正是。其一,最后接触过莫五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这难不成只是巧合?其二,虽然我们不知道莫五是用怎样的方法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可是既然递出去了,那么他的逃亡过程就充满了可疑之处,更何况最后接触过他的人都消失了。”

“为何杀杜小月的凶手不哥能是你让我派人跟踪的杜氏?”

“现在看来,如果有人制造了采花大盗来避人耳目,误导我们,那么这人肯定不是杜氏。她没有武功保证自己在逃跑途中既被人发现,又能全身而退。况且。我怀疑她也没有那么深的心智。你看她今日去抢夺杜小月的遗产,居然事先都没有仔细调查清楚杜小月之前是如何安排遗产的,这样的人,会设计那样精巧的杀局么?”



李抗盯着面前目光炯炯、仿佛有成竹在胸的年轻锦衣卫。猛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掌,道:“成了,别卖关子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都给我说出来。”

薛怀安“嘿嘿”笑着,正要开口继续讲下去,却听常樱突然急急插话进来道:“薛校尉,最后接触过莫五的人有三个,门房老贾、杜小月和令妹。现在前两个人都在这两天消失了,令妹会不会也有危险?”

第六章

局:现在,这个害你的女孩子马上就要去黄泉陪你了,那个向你开枪的锦衣卫,也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吧。

破:薛怀安正站在书阁的尽头,书架投下的阴影将他拢在其中,也看不出是急是忧,唯有被光影勾画出的身形轮廓清晰而坚定。

手速射连发火枪

在明清时,中国人设计出许多很有意思的连发火枪。五管迅雷铳为了保证枪管朝下时不会掉落引火药,所以采用了在火门插火绳的办法。而且它除了发射弹丸,还可以很轻松地拆成几个可以独立战斗的部件,也就是枪管组、枪机齿轮组、短矛、盾牌和小斧子:别的,如七星铳、五管神机都是与之类似的转轮多管火枪。

中国人提高火枪射速尝试的极限,以康熙年间戴梓发明的连珠铳达到顶峰。按照现有记载,连珠铳一次可连续发射28发,应该是当时相当先进、甚至超前的一种火枪。



初荷看看天色还早,收拾利索便往女学赶去,想再去书阁找寻线索。

来到女学,叩了一阵门,仍是阿初嫂慢慢腾腾地过来开了门。

初荷把《广义算术》在她面前摇了摇,拿出已经写好的纸片。

阿初嫂低头一看,见纸片上写着“我借错书了,想去换一本。”

阿初嫂和气地笑一笑:“快去吧快去吧,书阁还没有锁,真是聪明好学的孩子。”

初荷甜笑着回应了阿初嫂的夸奖,双手合十,做了个拜谢的动作,抱着书匆忙往书阁而去。

进到书阁,初荷快速地在一排排书架中间找到放置物理学书籍的那一排格架,眼睛上下搜寻一会儿。

终于,她心中所想的那本书跃然于眼前——《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这本书被放置在一部部厚厚的物理书中间,同鲜有人问津的数学著作相比,物理书的受欢迎程度显然更低,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唯有这本看上去似乎刚在不久前被人触碰过。

“‘自然和自然律隐没在黑暗中;神说,让牛顿去吧!于是一切豁然开朗’——如果这是最终的暗语,那么就是在暗示,只要明白这一句暗语,就可以解开一切谜团。而解谜的关键就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自然和自然律’。而牛顿研究自然和自然律的著作中,这一本是最有名的,它探讨了从抛物线运动到流体运动的各种自然运动规律,更何况这个书名就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初荷在心底想着,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把手伸了过去。

来不及细看,她快速地在书页间翻找,果不其然,一张薄纸夹在书页之间。

初荷摊开来一看,见这张纸上和自己发现的第一张密码纸一样,也是一行一行有序的阿拉伯数字,在每个阿拉伯数字之后则写着十二地支:

——1丑,2卯,3寅……

然而有趣的是,在后面出现了类似,“16子寅”,“17子卯”,甚至“24丑卯”等等用两个地支拼接的组合。

初荷拿出第一张密码纸,仔细研究起来,发现第一张在阿拉伯数字之后跟着的大写汉字数词虽然不是连续的,比如“1叁”后面是“2伍”。但是并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数字组合。

再看看这两张密码纸,阿拉伯数字全部都是从1到362,如果从破解密码的角度来说,这就意味着,这些阿拉伯数很有可能是序列号,通过这些序列号能将两张纸上的汉字大写数字和十二地支联系起来。也就是说,两张纸上的1号,即“丑”和“叁”是相关系的。

这样的话,看到出现奇怪组合的“16子寅”,对应的另一张纸上第“16”号,是一个正常的大写数字“贰拾”。从前面推测,这个“子寅”应该是代表一个数字,十二地支只有十二个,假设“子”代表数字“一”,那么到了“亥”就是代表数字“十二”,这样的话,要想表示十二以上的数字,比如“十三”就是“子子”,而“十五”就是“子寅”。

也就是说,这第三张纸上的十二地支是一种十二进制的计数法。

初荷想到此处,正觉得谜团开始一点点解开,可是眼皮却打起架来。

怎么一到书阁就犯困呢?别睡,别睡!初荷在心底里对自己喊着。然而强大的睡意还是不可阻挡地袭来,终于将她沉入安眠的温床。

睁开眼睛的时候,初荷觉得有点儿冷,发现自己正躺在书阁的花岗岩地板上。虽然是夏季,寒气还是透过薄薄的衣物刺人身体。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小丫头醒了。”

初荷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对面的官帽椅上坐着的正是程兰芝,身边则是随侍的阿初嫂。

初荷在震惊之中恍然醒悟,用手语问道:“是你杀了杜小月?”

程兰芝并不懂得手语,但是大约也能猜出初荷在问些什么。

她面无波澜,口气冰冷地说:“你别比划了,看着怪累心的。都告诉你好了,杜小月是我杀的,因为她威胁我。”

尽管知道没用,初荷仍然不由自主地比出“为什么”三个字。

程兰芝冷笑一声,也不理会初荷究竟在问什么,自顾自地说:“我也想不到她会是这样的人。夏初荷,我如今将这些恩怨告诉你,因为一来呢,你是个将要死的人了;二来,你只有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才能帮到我。”

初荷听了,原本紧张害怕的心情稍稍一松,心想既然还需要自己的帮助,就还没到生死关头。

“你知道上次劫持你们的北明间谍为什么会用杜小月当人质么?别以为他是怕死昏了头,那是因为,他早知道杜小月与我亲近,所以他想把一些东西交给杜小月,让她转交给我。”

初荷依稀记得,当时莫五将他们三人绑在一起往外走的时候,的确趁机和小月说了句什么,只是她走在三人的最前面,莫五的声音又小,她没能听清楚莫五在讲什么,以为是叫小月老实点之类的威胁言辞,如今想来。大约不是“老实点”而是“给程兰芝”。

“其实,他发觉逃不出常樱的追捕后,是跑去找我的,想假借扣了我做人质为掩护,将东西交给我。可惜那日我和阿初恰巧不在,他情急之下,想起和我关系密切的杜小月,便冲入了你们的教室。所以,别以为是那个‘缇骑之枪’多么厉害,原本莫五就是报了必死之心,传递消息的。”

初荷想起事后薛怀安也说过,这个间谍颇有些奇怪,不知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活命法子,丢人不说,也不稳妥。他当时以为莫五是被常樱吓破了胆,这才狗急跳墙了。

“不想杜小月非但不交给我,还用这件事威胁我不要成婚,所以,我只好杀了她。好了,因果就是这些,我留你不死的原因,是因为她写下的这些东西我猜也只有你能懂。”

初荷明白,杜小月定然是并不完全相信程兰芝,所以才将知道的秘密换成自己发明的密码写了一遍,又给初荷留下暗示,以备万一遇到不测时,初荷有迹可寻。

然而就算自己刚刚找到些头绪,又如何能够那么快地破译出来呢?但在如此关头,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不明白密码,心念一转,对程兰芝比出纸和笔的手势。

初荷坐在冰冷的地上,对着面前铺开的白纸,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她提起笔,写道:“此前在书阁,你们迷昏过我一次吧,为什么放了我?”

“因为我们不知道你查出一本《广义算术》有什么用,所以只好先放了你,继续看你怎么做。不过你倒是不负期望,很快就找出结果来了。”程兰芝答道。

初荷眨眨眼睛,计上心头,写道:“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也许还有第四张。”

程兰芝被如此一问,才觉得自己的行动的确有些鲁莽。

旁边的阿初嫂脸色也是一沉,道:“真是的,倒是疏忽了。杜小月这丫头心眼儿鬼得很,上次给我们的情报就是一份假的,谁知道这次又耍了什么心眼儿。”

程兰芝的声音因为恨意而变得暗哑:“她为什么如此对我?我从来都是在为她着想!”

初荷觉得有些蹊跷,又写道:“你和小月是什么关系?”

程兰芝本以为初荷已经开始破译密信了,不想她竟然写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心火忍不住上涌,转念又怕这和破译密码有关,银牙一咬,勉强挤出“亲如姐妹”四个字来。

初荷心中一动,又写道:“小月很寂寞,你呢?”

听到这里,程兰芝的鼻子差点儿气歪,然而目光停在这句话上,终是没有发出脾气来,缓了缓,才挤出一句话:“有她陪着的时候,还好。”

“如果一直有人愿意陪你的话,为什么还要嫁人?”

初荷写完这句话,心里有些没把握,又加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小月向哥哥要钱去了,说找到了一个可以一生陪伴她的人,要与那人远走高飞。”

程兰芝盯着地上煞白的宣纸上这行小小的黑字,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好一会儿不说话。

突然,一只脚重重地踹在初荷的腰眼儿上,初荷冷不防受袭,一头撞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耳朵里轰隆隆地鸣响。

接着,她听见阿初嫂恶狠狠的声音在半空里炸开:“快写,再啰唆就立时宰了你。别以为除了你就没人破解得了这鬼东西,难不成我们北明无人了么?”

然而程兰芝的态度却在刚才与初荷的对谈中略微软了下来,转而对阿初嫂说:“阿初,别这样,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她写出来,我们安然离开,就放了这孩子。你别再多造杀孽了。”

“你真的想走?你想好了,你要是杀了她,便再没人知晓此事,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嫁出去,从此用不着再顾忌世人的风言风语,也不用看你爹对着你唉声叹气,听那几个姨娘指桑骂槐了。”

程兰芝双唇一抖,没有应答。

阿初嫂见她神色犹豫,语气加重,一连串词句又硬又密地掷出来,咒语一样不给人片刻喘息:“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对杜小月的,可杜小月又是怎样对你的?她咒骂你,伤害你,跟踪你,骚扰你,纠缠你,像个疯子一样,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想生活得更轻松一点儿。现在也是一样,你只要心中稍软,放别人生路就是给自己死路。”

程兰芝的眼神闪烁,显然是被阿初嫂说动,失掉了残存的善良。

阿初嫂见程兰芝的神情,知道她已经不会再干涉自己,冲着初荷冷冷地说:“给你一个时辰,你要是可以解出来,就晚死一个时辰。要是根本不懂这是什么,现在就去见阎王吧!你害死我相公,以为我还能让你活在这世上么?”

初荷一惊,写道:“你相公是谁,为何说是我害死的?”

“莫五。”即使只是这两个字在唇齿之间流转,阿初也会觉得心上有一丝抽痛。

这些日子,她总是会记起很久以前,她和他去泉州港的时候,出于好奇。溜进给外国船员建造的圣母堂。在那里,他们看见一些很美的画。有一张上面画着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子,她垂着眼帘,温柔地抱着一具男人的尸体,但没有任何悲戚或者哀痛的神情,秀美的脸上一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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